絕色生驕

第三四六章 非我族類

第三四六章非我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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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監沒有領二人去天壽宮,卻來到了太極殿東北角的一座古寺內。

魏長樂倒是沒有想到,這皇宮之內還建有寺廟。

他之前得知皇帝陛下似乎崇信道門,與皇家御觀奉天觀葛陽天師也是十分親密,甚至自己也在修道。

既然皇帝修道,這宮內應該修道觀,怎會有寺廟?

心中疑惑,卻也不好多問。

寺廟其實并不大,只是一個平常的小院子,門頭匾額刻著“神龍寺”三字。

“定西伯,你先等一等!”內侍監向趙婆準道:“等太后宣召!”

魏長樂一怔,心想原來走了這小半天,內侍監竟是帶自己來見太后。

也幸好他從王檜口中已經了解不少宮廷秘辛,知道這位太后絕非泛泛之輩,而且至今依舊擁有極大的權勢,對朝堂影響極深。

趙婆準也不廢話,直接在神龍寺門前跪下。

內侍監向魏長樂瞥了一眼,率先進門,魏長樂心領神會,立刻跟上。

神龍寺內幽靜異常,但魏長樂四下環顧,卻沒有看到和尚。

內侍監領著魏長樂走到佛殿前,躬身道:“回奏太后,魏長樂到了!”

“讓他進來吧!”屋里傳來聲音。

內侍監向魏長樂使了個眼色,自己卻是躬身站在佛殿外,并不進去。

魏長樂猶豫一下,這才緩步踏入。

天色早就暗下來,進入殿內,卻是頗為明亮。

只見到佛堂正中間供奉著一尊金佛,佛龕精美,周圍一圈卻是環繞著長明燈。

四周有各種雕工精美的菩薩、明王、羅漢。

一尊羅漢金身前,一位老嫗正彎著身子,手里拿著綢布,正在小心翼翼地給金身擦拭。

老嫗一身灰麻裙,顯得異常樸素,在她邊上,則是站著一名身著官袍的男子,五十出頭年紀,身形瘦長,長須飄飄,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魏長樂,還不見過太后!”那男子見魏長樂左顧右盼,皺起眉頭,淡淡道。

魏長樂也發現,這佛殿之內,除了自己,就這兩個活人。

毫無疑問,那衣著樸素的老嫗自然就是大梁太后。

不管這位太后當年的政令是對是錯,她能在帝國危難之際力挽狂瀾,魏長樂對她還是十分欽佩。

快步上前,行禮道:“小....監察院夜侯魏長樂,拜見太后!”

他只是個夜侯,不算官職,卻又不是平頭百姓,所以既不能自稱小臣,連草民也不合適。

太后依然是在小心翼翼擦拭羅漢金身,斜睨魏長樂一眼,問道:“人是你殺的?”

她年近七旬,垂垂老矣,卻不顯虛弱之態,甚至聲音依然中氣十足,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是!”

男子臉色冷峻,問道:“殺人的理由是什么?”

魏長樂心想這家伙不是皇帝,更不可能是皇子,這一身華美官袍,那肯定是朝中要臣。

“不知大人如何稱呼?”魏長樂很客氣問道。

男子一怔,反倒是太后笑了起來。

“本相齊玄貞!”

魏長樂立刻拱手道:“見過相國大人!”

大梁有兩位宰相,魏長樂都沒見過,但知道左相是太后一手提拔起來,如今這位宰相大人能夠和太后單獨待在佛殿,十有八九就是左相了。

“為何殺人?”

魏長樂想了一下,才道:“別人可以暫時不殺,祭師圣海必須立刻誅殺。”

“暫時不殺?”左相齊玄貞驚詫道:“你的意思,以后還要繼續殺?”

太后這才打量魏長樂幾眼,嘆道:“見過多少喊打喊殺的人,卻沒有見過殺氣這么重的孩子。魏長樂,利劍雖剛,卻容易折斷,這個道理你父親沒和你說過?”

“我是放養的。”魏長樂顯出人畜無害的清澈笑容,“魏總管平時也不如何管我。”

“你們父子當真斷絕了關系?”太后卻忽然拉起家常。

雖說太后威儀天下,滿朝文武對這位老太后敬畏有加,但此刻魏長樂見到的卻完全是個慈祥的老奶奶。

“斷了!”魏長樂很干脆道:“反正河東魏氏將我從族譜刪除。”

齊玄貞淡淡道:“魏如松也不算糊涂,你這樣無法無天,濫殺無辜,若不和你斷絕關系,河東魏氏遲早要葬送在你的手中。”

“相國大人,我可沒有濫殺無辜啊!”

“圣海難道不是你殺的?”

“是,但他絕不是無辜。”魏長樂立刻道。

齊玄貞冷笑道:“他不是無辜,你無辜?他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就算有罪,輪得著你來處決?朝廷殺人也還要講個證據確鑿,你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人殺了,到現在還沒有悔改之心?”

“如果在回到當時,我照樣殺他!”

齊玄貞皺起眉頭,但畢竟是當朝宰相,情緒波動不大。

“本來你殺了胡人祭師,應該直接押送刑部,定罪之后,便可以直接以殺人罪處決。”老太后平靜道:“但國相是個厚道人,覺得你不傻不瘋,當眾殺人肯定有理由。所以本宮傳你過來,想聽聽你到底為何會那樣做?”

魏長樂恭敬道:“太后,胡人圍堵官差,搶奪嫌犯尸首,您老人家可知道?”

“就因為這個理由殺人?”

“如果只是圍堵官差,甚至搶奪尸首,都罪不至死。”魏長樂也是鎮定無比,“但那些胡人都是隨祭師圣海一起圍堵官差。”

齊玄貞道:“你拉著胡人的尸首到胡人坊,被他們看到,又堂而皇之地要將尸首帶離胡人坊,你真覺得那些胡人是吃素的?他們有自己的風俗,對死者的遺體十分重視。圣海掌管那些胡人的葬禮,帶人要搶奪尸首,也不是不能理解。”

魏長樂目光銳利,看著國相,一字一句道:“圣海帶人圍堵官差!”

“你已經說過......!”齊玄貞話說一半,驟然明白什么。

魏長樂看著齊玄貞道:“國相自然知道,西域人崇信圣火教,西域諸國中,除了極少數的國家,大部分都是圣火教信徒。而西域祭師必定是圣火教信徒,在圣火教中也是有很高的地位。”

“你查得倒很明白。”

“我也是殺了圣海之后才知道。”魏長樂正色道:“不過在胡人坊的時候,我能夠看出胡人對圣海的敬畏。他們將圣海的命令當作金科玉律,如果圣海讓他們去死,我相信那些人根本不會猶豫。”

老太后依舊是輕拭金身,氣定神閑。

“前來宮里的途中,我向裂金司卿虎童大人詢問了一些問題。”魏長樂道:“虎童大人不但告訴我圣火教的一些情況,而且還讓我知道,神都有兩百多萬人口,而長期生活在神都的西域胡人超過一萬之眾。也就是說,二百個人里面,就有一個是胡人。”

齊玄貞感慨道:“大梁天朝上國,繁榮昌盛,對周邊諸國自然有莫大的吸引力。我大梁立國之后,就一直有西域保持和睦關系,互通有無,來往頻繁。選擇到大梁經商和定居的人自然不少。”

“國相,如果有那么一天,胡人在神都作亂,會是怎樣的結果?”

“一派胡言。”齊玄貞皺眉道:“大梁待他們不薄,他們好端端的作什么亂?”

“人心不足蛇吞象。”魏長樂平靜道:“大量對西域諸國確實很優待,導致這些胡人習以為常,覺得高人一等,以為大梁的善待是天經地義。如果有一天對他們的優待減弱,他們是否會心存不甘?”

“不甘又能如何?”

魏長樂笑道:“不甘就會生出非分之想。也許他們自己確實翻不起天大的浪,但如果有居心叵測之徒利用這一點,有沒有可能煽動胡人為禍?而且用不著去發動每一個胡人,只需要找到胡人祭師,與他們達成利益交換,祭師就可以利用胡人對他的崇敬,挑起一場動亂。”

老太后嘴角泛起笑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魏長樂緩緩道:“他們留在大梁,不是因為真的想要讓大梁變得更好,只是因為這里有利可圖。許多胡人在西域本國或許只是雞鳴狗盜的低賤之徒,到了大梁卻搖身一變,成了人上人,他們當然舍不得離開這里。”

齊玄貞抬手撫須,凝視魏長樂。

“既然是為利而來,那么他們在大梁就會為利而生。”魏長樂神情肅然,“如果有人給予他們更大的利益,又有祭師煽動,那就沒什么不可能發生。今天祭師可以煽動他們圍堵官差搶奪尸首,那么明天祭師就可能煽動他們圍困皇城.....!”

“住口!”齊玄貞喝道:“魏長樂,你越說越不像話了。這都只是你的臆想......!”

魏長樂搖頭道:“不是臆想。國相大人,金佛升天背后就是胡人。那具尸首叫做奴古斯,那天晚上空中出現金佛,就是奴古斯一黨所為。現在雖然還沒查出背后的真相,但胡人已經開始不安分。”

老太后斜睨魏長樂,問道:“你說金佛顯像是胡人在背后裝神弄鬼?”

“是。”魏長樂道:“前往胡人坊,就是為了調查奴古斯的身份。但圣海帶人直接圍堵,要將尸首搶走。所謂保護他們的習俗,那只是圣海的借口,他們真正目的就是想奪走尸首銷毀,如此我們就沒有線索繼續查下去。”

太后眸中劃過一絲厲色。

“雖然沒有證據,但圣海如此在意奴古斯的尸首,我相信金佛升天背后的真相與圣海也脫不了干系。”魏長樂看向太后,“既然這些胡人卷入一場陰謀,圣海也牽涉其中,那么干脆先將此人斬殺,這樣一來就會讓他們自亂陣腳,計劃定然無法順利進行,如此就可以為朝廷爭取更多的調查時間。”

“你殺人倒利索!”齊玄貞嘆道。

魏長樂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圣海有煽動胡人作亂的影響力,又卷入金佛升天一案,我只能快刀斬亂麻,先將他干死再說。”拱手道:“人已經殺了,太后和國相如果覺得卑職有罪,卑職愿意受罰!但如果你們覺得我該死,那么處死卑職之前,懇求你們再讓我去殺個人,也算是為國盡最后一點忠誠!”

齊玄貞睜大眼睛,“你.....你還要殺人?你是殺上癮了?”

“反正要死,那就干脆讓我宰了另一名祭師尼摩,一勞永逸解決隱患。”魏長樂嘆道:“兩名祭師都被誅殺,對胡人有煽動力的就只有定西伯趙婆準,朝廷要不要弄他,就由你們決定。”

“果然是個殺星!”太后將手中綢布遞給齊玄貞,抬起手臂,看向魏長樂。

魏長樂這點眼力界倒是有,知道太后這是要讓自己上前攙扶。

他有些意外,但還是迅速上前,就像孝順的孫兒攙扶自家奶奶,扶著太后向不遠處的一張椅子走過去。

太后坐下后,魏長樂見邊上有茶具,立刻倒茶,雙手呈上。

太后接過茶,魏長樂輕聲道:“太后,累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捶捶背?我手法很好,人人都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