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像報告

第224章 府太藍·兄弟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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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漢長得漂亮,口齒靈活、說話討喜,乍一接觸下,給人感覺很聰明。

哪怕他沒有正經工作,永遠眼光遠大、永遠在尋找發家機會,依然能吸引到許多不同階層的人,愿意將他當個朋友玩伴——在府太藍成為偽像獵人之前,他總覺得,爸爸哪怕回了家,有一只腳也留在外面。

“……但那是過去的事了。”

府太藍一眼也不看卡特,低聲說:“我成為偽像獵人之后,情況開始有了變化。我進一次巢穴,就能賺到府漢半輩子也賺不到的錢……他在外面談的大生意,和三教九流共舉的偉業,相形之下,漸漸地都失了色。”

什么生意,也沒有兒子賺錢。

余光里,卡特仍靜靜坐著,對這番話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就算他可以從我手中弄走一個稀世偽像,可以從我們的共同賬號里不告而取、提走一大筆錢——別誤會,我不是說他不會這么做,如果有需要,他大概還是做得出來的。我是說,他就算這么做了,也絕不會一去不回頭,連個消息也不給我留。”

錢總有用完的時候,府漢哪會那么傻。

更何況,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并非沒有感情。

假如府漢毫無真心,只把府太藍當成搖錢樹一樣利用,那反倒好了——他反而可以如釋重負,松出一口長氣了。

這一點,卡特似乎也看出來了。

“這話不免有點太冷漠了。府漢還是愛你的,”他和善地一笑。“當父親的嘛,可能不擅于表達,但讓我說,他對你的感情,可不是完全功利性的呀。”

府太藍一眼都不想看他。

“……我知道。”

不管是從感情,還是從利益角度出發,府漢都沒有忽然人間蒸發的動機;也就是說,他如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不是出于自愿。

當然,府太藍還有另一個可以佐證這個推測的細節。

要不是他昏迷兩日才醒,腦子里一片昏昏沉沉,他可能也不至于到一個小時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件事。

“讓我猜猜看……府漢落進你手里之后,撐了大概三四個小時,才把實情全部吐露給你了?”

自從走入病房以來,卡特那一張和善親切的面具,此刻終于裂開了縫,透出一絲頗有人味的驚訝。

“我想想,”他翻起一雙有點渾濁的藍灰眼睛,說:“對,三個半小時。”

簡直好像府太藍剛才只是在問他,從黑摩爾市開車要多久到隔壁州一樣。

“你怎么知道的?”卡特饒有興致地問。

府太藍一動不動地盯著身上雪白床被,只覺自己整個人仿佛都變成一根嗡嗡顫響的神經;只需有人伸手一撥,他就會承受不了震顫,化成一堆齏粉。

他知道爸爸肯定還活著,但這一點并不能為他帶來安慰——他下意識地摸向褲兜,想找煙卷吸一口,麻木掉此刻陌生的茫然與恐懼。

卡特遞過來一支上粗下細、卷得十分工整的煙卷。

“路上叫人買的,”他近乎同情地說,“我想到你可能會需要。”

府太藍死死盯著那支煙卷;他想一把搶過來,扔到卡特的臉上,也想將它扯成粉碎,塞進卡特的嘴里。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伸手拿過煙卷。煙在他手里微微發顫;府太藍湊過身子,低下頭,讓卡特為他點燃了。

任何能夠麻木神經的東西,府太藍都沒有對它說不的奢侈。

他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煙霧探測器,知道自己抽不了幾口,就可能會觸發警報,因此深深吸了一大口,又一大口,才按滅了它。

“……府漢怎么樣了?”

“你放心,他沒事。”卡特柔和地說,“除了他本來腿上受的傷,連一根頭發都沒——哎呀,這么說可不對。”

他又好像自以為很幽默似的笑起來,說:“確實掉了頭發,還不少。下手揪頭發的那小伙子,我讓他盡量客氣了,但還是免不了有點痛。”

府太藍定定地看著他。

“也不光是頭發。”卡特說,“還有一些陰(括號內不看)毛。”

……什么?

“這些都是迫不得已,必須要做的事。我也很不情愿呢。”

卡特搖搖頭,似乎也覺不好開口。

“對著他的兒子說這些話,實在沒格調。不過你必須知情,也沒辦法了……這么說吧,除了拔了點毛發,我還給他準備了不少色(括號內不看)情雜志,告訴他,不往杯子里打出點東西,他就難免要吃苦頭。

“人在又痛又怕、還被人圍著的時候,要干那事不容易,但你爸爸總算完成了任務,很不錯呀。”

為什么把煙卷按滅了呢?

如果煙頭仍然燃燒著,他有把握能將它一下子戳進卡特的眼睛里。

府太藍難以解釋此刻他感受到的,究竟是痛苦還是恥辱;或者是混合了二者、又超越了它們的,某種身為人的懲罰和折磨。

“……為什么?”

卡特搖搖頭,笑了。

“你聽過一句話嗎?‘一切都是命運最好的安排’。我活了近五十年,深深感到這句話好像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上帝偏愛我,因為他也是一個占據權力巔峰的白人男。這個世界,是他的兄弟俱樂部。”

對于卡特這種階層出身的人來說,他們總有一個誤會,好像從自己嘴里說出的每句話都不一樣,都是普通人從沒有接觸過的金玉良言,需要人托腮聆聽——因為他們一輩子,就是這么過來的。

府太藍冷冷地說:“說重點。”

“好好。因為你能力卓越,所以我總忘記,你其實年紀不大,耐心不如我們成年人。”卡特很好脾氣地說,“我想想……大概是前兩天吧?我一個朋友,原本只是讓大家聚一聚,玩一玩,沒想到出了點岔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門口。

芮米走時把門關上了;此刻走廊燈光從門下透進來一道光。光靜靜地,沒有受任何人腳步的打擾。

但卡特還是放低了聲音。

“有個女的,好像是因為不太識趣吧,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太清楚,總而言之,死了。這種事呢,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全看你處理得好不好罷了。我那個朋友知道我有經驗,就找上了我,問我怎么辦,那時人還在原地躺著呢。”

府太藍已經明白了。

“出事的又不是我兒子,我當時呢,其實有點不太愿意管。但你說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府漢給我打了電話。他在電話里拐彎抹角,語焉不詳,但是我聽出來了,他手上似乎有一個了不起的東西。

“我當時有點吃驚。按理說,摩根家獵人拿回的偽像,自然有一套流程,給我打電話干什么?可按府漢的意思,這偽像跟摩根家沒關系,機緣巧合才落到他手里。因此有大家派還盯上他了,要殺人奪物,他想打探我的口風,愿不愿意出大價錢買走它。

“他說,這樣一來,你們父子倆自然就從危險中脫身了。你看,我說府漢是愛你的,這話沒有說錯吧。”

府漢大概以為,府太藍只是拿到了一件價值極高、柴司不惜動手也要搶奪的偽像。

他的邏輯,府太藍簡直可以代替他說出來:既然是偽像,終究要賣出去換錢的,那么賣給誰不是賣?

卡特·摩根又和善,又慷慨,又是府太藍的老板,賣給他不比賣給別人強多了么?

“……他不知道,你一直在挖韋西萊的秘密。”

府太藍看著空白墻壁,喃喃地說:“柴司、韋西萊的屬下,與我……我們三方都在性命相爭。此時涉及的東西,你怎么會真以為它只是一個普通偽像呢。”

“沒錯。當然,府漢一開始也有戒心,云山霧罩地,不肯告訴我細節。但我沒費太大功夫,就打聽出了兩個關鍵詞……‘凱家’,和‘鑰匙’。”

卡特一笑。“本來呢,我也不愿意讓事情變得這么難看。”

府太藍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能遵守約定,好好地為我打探韋西萊的秘密,而不動別的心思,那么你一輩子也不必知道府漢消失時發生了什么事。

“可是我最理解人性的貪婪了。我知道你很有可能不會這么老實……你看,我多做的這一手準備,這不就用上了嗎?”

卡特輕輕一拍床。“好,這就回到那具女尸身上了。”

府太藍睜開眼睛。

他打量著卡特的面孔,看著他的面部肌肉、嘴唇,在發出不同音節時,形成不同的模樣——恍恍惚惚地,他忽然生出一個感覺。

人類原來是這樣一種陌生的東西……他心想。就好像以前從沒見過人類一樣。

卡特說,有一具女尸被丟棄在黑摩爾市最混亂危險的地帶了。

這件事,當然跟他沒有關系。

自然很快就有人發現尸體,打電話報了警。

府漢的唾液,體液,毛發,指紋……在女尸被丟棄之前,恰好都流出來、落下來了;他還摸了一些不該摸的東西。

“你一向被稱為少年天才,還用我把話說得很明白嗎?”

府太藍的嗓子像砂紙一樣干燥。“……你說說看。”

“府漢作為自由人,與府漢作為罪犯被逮捕起訴上電椅,這二者之間,只有一個屏障,那就是我。”

卡特調整了一下坐姿。

他幾乎是用一種啟發式的親切語調,問道:“告訴我,韋西萊的秘密是什么?”

府太藍垂下頭,不知怎么,從小腹里升起一下一下的痙攣;這痙攣逐漸向上,震動著身體,變成一下比一下響亮的笑聲。

“你來晚一步了,你這頭豬。我已經失去資格了,而且全是拜你所賜。”

“什么?”

府漢帶著小貓掛畫消失時,是在凌晨一點鐘左右。

但府太藍被除名,卻不是在凌晨一點——因為后來快凌晨四點時,金雪梨、柴司先后獲得偽像的通知,他都接收到了。

這就意味著,在凌晨四點之前,府太藍依然是選手。

府漢拿走小貓掛畫時,并未被巢穴認定為府太藍的失利;這也就是說,當巢穴真正認為府太藍把鑰匙弄丟了的時候,小貓掛畫已經落在府漢之外的人手里了。

是卡特,讓他失去了參賽資格。

之前我在一個workshop里跟人家聊,作者寫文寫多了,就會發現其實都在反復講同一個故事,或者說,同一個主題。

當時千山茶客(茶茶好!)說,她的主題是復仇,我想了想那我的是什么,可能就是探索與救贖。

除了第一個文(當時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所以不算),目前寫過的三個,末日,野鹿,偽像,都是人在尋求救贖和被救贖。

咦?我沒劇透吧??badaoge/book/125082/51207178.html

請: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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