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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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柯跟縣城那邊兒打個電話,推遲一天,然后才拉著瑕疵磚和人返回趙村兒。村子里,大家都在各自忙碌。
村里的自留地都是幾家幾家挨在一塊兒,經常出現誰誰家豆角被人摘了,誰誰家的瓜丟了,誰誰家的菜又被人拔了....
村里人的性子,發現之后,先是扯著嗓子一通罵,罵完找懷疑對象,有的找對了,有的沒找對,反正時不時就要干一架。
這陣兒,婦女們都在種菜,沒什么好丟的,比較和平。
種菜的活兒算是比較輕松的,離得近的婦女們邊在自家地里干活兒邊嘮嗑兒。
“趙柯又去接豬了。”
"竟然能從縣養豬場賒出那老些豬崽,縣養豬場也樂意,真是奇了。"
"今年冬天那三十頭豬出欄,咱們大隊肯定又要賺一筆,不知道咱們都能分多少。"“那些入股的,肯定賺翻了。”“可惜,今年咋不讓入股呢。”
“趙主任賒的豬,憑啥還讓社員們入股不過養的多,大家都能分紅嘛。”"也是,都能賺一筆。"
婦女們語氣輕松愉悅,眉眼舒展。
"誒,你們聽說了嗎"
“啥事兒小板兒媳婦兒有了。”
"誒呦!我說呢,今天板兒叔夫妻倆咋紅光滿面的,有喜事兒啊。"
"這一冬,好幾個揣上的,小年輕兒干勁兒足,今年啊,肯定是咱村兒添丁進口的大年。""嘿,老瓜熟,你也跟你家那個使使勁兒唄。""邊兒去!我有兒子了,可不想再遭那個罪。"“你們瞅見冬妮兒那肚子了嗎老孫家滿嘴‘兒子’,我看可不像。”
有些老一輩兒傳下來的看胎經驗,不能說完全準,也能看出個七七八八。
幾個婦女互相使眼神,不說也能意會。誰家有孕婦,大家伙兒都是這么在背后討論的,一般都不會講到主人家面前去。
這時,丁巧巧穿著一身灰撲撲的、打著補丁的舊衣服,胳膊挎著個筐,半垂著頭,從前面道上經過。
婦女們的話題,就轉到她身上。
“你瞅許誠成天的打扮的樣兒,要是個女人,指定早有人罵
‘不正經’了。”"這許誠家的一天天造的不像樣兒,哪像個年輕媳婦兒""老許家也沒苛待她吧"
“老許副隊長和他媳婦兒不是那種人,她剛嫁進咱們村兒的時候,就靦腆怕生,可能就這性格。"
“那也太陰郁了,跟人說話都不抬個頭,一張苦瓜臉誰愛跟她處啊,你看她在村兒里都沒個玩兒
得好的媳婦兒。"
"剛結那陣兒,年輕水靈的,現在倆人站一塊兒是越來越不匹配了……"
丁巧巧埋著頭走到自家地里,放下筐,一刻不閑,拿起鋤頭鋤地。
許誠媽拿起水壺,倒了碗水,跟兒媳婦說話:“一會兒我去種花,你回家挑點兒豆出來,得榨點兒豆油去。"
丁巧巧默默地點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兒媳婦為啥這么陰郁還不是心里苦。自己的兒子,許誠媽沒法兒說啥,只能嘆一口氣。
村外大庫——
王老三帶著一組人在熱火朝天地建新窯,另一個土窯的煙囪也在不斷地冒煙,十來個社員在旁邊兒忙忙活活。
拖拉機還沒到這兒,大伙兒就聽出動靜兒,確認是他們大隊的拖拉機。
咋這么快回來了
眾人不由地停下張望。
趙柯開著拖拉機停在道邊兒。
有人問:“趙主任,你們這么快就帶豬回來了”
趙柯跳下拖拉機,道:“叫一組的人過來。”
她臉色和語氣都不太對勁兒,原本還笑呵呵說話的人,不約而同地收起笑,變得老實極了。
王老三那組人沒被點到,倒是還沒那么慌,一組的社員們則是心一顫,緩慢地從四面八方挪過來。
發生啥事兒了
他們哪兒犯錯了
他們……沒干啥吧
一群人惴惴不安。
石頭和羅風打開拖斗的一側擋板,露出里面的磚。
一組年長的社員們看見磚,面色變了變。
趙柯抽出一塊兒磚,扔在面前的地上,問:“這磚怎么回事兒”
年輕的社員們滿眼疑惑。
趙柯道:"大隊明確說過,送進公社的磚,要保證質量,這些是什么"
一組的趙二叔趙新河開口,想要含混過關:"可能是裝錯了……"
"怎么會裝錯”趙柯指向大庫墻邊兒的磚,“根本就沒放在一塊兒,跟我說裝錯了"
三組的社員們知道跟他們完全沒關系,趙柯找的不是他們的麻煩,就開始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有眼睛都裝不錯。"
"撒謊吧"
“肯定故意的……”
一組的社員們表情僵硬。
年輕的和年老的又不太一樣兒,年老的明顯眼神不敢直視趙柯,年輕的則是有些屈辱、憤怒。二叔家的老五趙永軍也分在一組干活兒,直接問他爹:"爹,真裝錯了"
趙二叔心虛又理直,爭辯:"這磚也不影響蓋房子,還拉回來干啥呢這不浪費錢呢嗎"趙永軍反駁:"為啥浪費錢咱們按照大隊交代的,拉好磚過去,什么事兒都沒有。"三組的社員指責:
“就是啊。”
"咱們給公社干活,整不好那不是讓人講究嗎""這不是砸自個兒大隊的臉嗎"
趙二叔被兒子當眾卷面子,又被社員們一通指責,惱火的說:“你們指著我說干啥,又不是我讓的,我就是回個話。"
趙柯沒出聲,還是三組的社員問出來:“那誰讓干的”
他問完,其他人面面相覷,猜測起來——不是他們自己想得,還能是誰許誠趙二叔給出了答案:“許誠是副隊長,他說的,這磚一點兒不影響啥,省磚就是多賺……”
而趙柯回來一質問,就有人跑到大隊部通知隊長,這時候,趙新山和牛會計、許誠父子急匆匆趕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話。
許誠腳步一頓。
趙新山穿過人群問:“磚咋了”
三組的社員七嘴八舌地解釋一通,眼睛時不時瞥向許誠。趙新山越聽臉越沉。
許正義直接沖著許誠發火:
“大隊說啥是啥,你瞎整啥還摻次磚讓人知道了,咱大隊臉往哪兒放!"
孩子犯錯,很多家長的第一反應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教訓一通,別人就不好意思太苛責。這是一個相當省力的解決方法,不然不會有那么多家長都這么做。
他們不會顧及孩子的心情。
許誠本來就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人。
親爹當著這么多人喝斥他,所有人都用異樣地眼神看著他,這讓當上副隊長的許誠難以接受,胸腔里憋出一股躁郁,勉強解釋:“大隊長,爹,你們聽我說,我不是要摻次磚糊弄,我是考慮到酸菜廠加了平方,得現燒一批磚,咱們大隊現在的出磚率大概到八,微瑕的磚全都甩出去,就只剩下五、六,運送、蓋的時候也都會有損壞,拿這些微瑕的補一補,降低咱們的成本……"
許正義氣沖沖地問:“啥成本次磚咱們大隊蓋房子的時候一樣能用哪塊兒磚都不浪費,你說有啥成本!"
“我是為大隊的長遠考慮。”
許誠態度誠懇地看向趙新山,又掃過其他社員,細細說明:“人工和黏土是成本吧柴禾啥的,也都是成本。咱大隊蓋磚房是有數的,早晚蓋完,而且大隊自個兒蓋磚房的磚不掙錢,那磚窯以后總不可能荒廢,肯定還會想辦法賣磚出去,現在多省出來一塊兒好磚,就多賣一分錢。"
他這么一說,連三組一些社員都露出“好像有道理”的神色。
一組的趙二叔等做事的人,更是挺起胸膛,好像他們做的事兒很有理一樣。趙柯手搭在一塊兒板磚上,眼神毫無波瀾,絲毫沒有動容。
以前的趙村兒大隊,沒人會說“出磚率”,“成本”,“損耗”之類的詞,也沒人會想什么“長遠考慮”,社員們正常地吸收、長進,她其實很高興。
但長進用在偏門上,就讓人高興不起來了。
這時,趙萍萍皺著眉頭,質疑:“你要是都為了大隊好,為啥偷偷干”趙柯微微抬起的板磚兒又放下,再等一下吧。
羅風也想這么問,但他不是土生土長的趙村兒大隊人,來的時間也短,沒法兒開口。于是他湊到楊菲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隨后,楊菲接著趙萍萍的話,問:“你要是正大光明,為啥瞞著你們組的小輩兒,是因為對叔伯他們說‘省錢多
賺’比啥都好使吧"
其他人一琢磨兩人的話,這個也有道理。
"對啊,要是好事兒,你為啥偷偷干""拿出來說清楚就是了,怕啥""偷偷摸摸都不是啥好事兒。""就是。"
許誠陰沉的眼神從趙萍萍和楊菲兩個人身上劃過。兩個人一瞬間渾身毛楞。
片刻后,許誠便調整好表情,故意無奈地看一眼趙柯,顧忌道:“應該允許一部分有瑕疵的磚在里面,一來,咱們社員能多收益,二來,太追求完美,咱們就被架起來了,萬一以后有點兒什么不好,人家對咱們更挑剔。"
“其實一點點這種磚,不影響質量,別人根本沒那么在意,這是為人處世的圓滑,做人做事不要太滿,沒什么能十全十美。"
一部分社員們又被他說動,小聲議論時的口風又轉了。
"還真是,開頭全都是好磚,以后不下心碎幾塊兒,估計都得找咱們來。""那也沒必要偷著弄吧"
為什么偷偷摸摸.…
許誠仍然振振有詞,“我新上任,說話沒什么力度,有些不符合趙主任規定的事兒提出來,很難被采納……"
他話還沒說完,什么東西“嗖——”地飛過去,“咚”地落地。不止許誠嚇得話斷了,其他人也都嚇了一跳。啥玩意兒咋回事兒所有人都靜下來,目光轉向地面。
“兇器”是一塊兒板磚,磚角直接在泥地上砸出個兩三厘米的坑,只差兩寸多,就會砸到許誠的腳上。
誰、誰干得
即便沒看見誰動手,眾人的視線依然下意識地,緩慢地轉向趙柯。趙柯手臂仍然呈現一個拋擲結束的動作,然后在眾人的視線下,冷靜地落回到身側。
在場的社員們:"……"
趙柯是真虎啊。
板磚兒她是說砸就砸啊。
許誠反應過來,一身冷汗,理智全無,"趙柯!你瘋了!"
許正義也不滿道:“趙柯,咋能一言不合就動手呢”
趙新山嗓子干癢,咳了兩聲兒,不贊同地教訓道:“趙柯,
你當干部的,不能這么沖動。”
趙柯平靜地說:“我忍了好一會兒,很冷靜。”
沒有一言不合。
沒有沖動。
趙柯試過手感,她手的大小,單手抓板磚兒,很趁手。
憋一憋是有效果的,看,她沒直接上手,也沒直接砸到許誠身上,只是拿板磚震懾一下。而趙新山看見她又拎起一塊兒板磚,"……"
"趙柯!"
趙新山趕緊上前,按住她的手,嚴厲喝斥:"別胡鬧,不至于……"
她又拿起板磚的時候,許誠便拖著發軟的腿驚慌后錯,現在看見大隊長
制止她,氣焰又脹起來,
邊指著自個兒腦袋邊道:你要殺人嗎!有能耐往這兒砸!砸啊!
許正義:許誠!
趙新山:“別火上澆油!”
趙柯一只手被趙新山按著,另一只手直接抓起塊兒磚,如他的意,高舉起來,砸過去。
啊——
“趙柯!”
“趙主任!”
尖叫不斷,還有驚慌喊趙柯,試圖叫醒她理智的。
許誠懾得瞳孔張大,后退時腿一軟,平地絆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嚇得雙手緊緊護住腦袋。叫聲忽然消失,安靜極了。
好一會兒,許誠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從手肘中間試探地露出眼睛。
板磚兒沒有砸過來,板磚兒還在趙柯手里。
趙柯沒有腦子發熱失去理智。
許誠卻慫得腳軟。
趙新山緩緩松開搶板磚的手。其他人抬起的手也都——落下。尷尬。
巨大的尷尬蔓延。
社員們都替許誠感到尷尬。
許誠整個人浸泡在無法形容的恥辱感中,一把打開許正義扶他的手。
許正義的手一痛,不可置信。許誠根本顧不上在親爹面前偽裝好兒子了,憤怒大吼:“趙柯!你耍我!”
趙柯冷淡地看著許誠,隨手扔掉板
磚,動作極其隨意,“屁都沒放一個,你就知道大隊不會同意了
他話里話外都在針對趙柯暗示什么。
你要是不認同,直接到大隊對我拍桌子,大嗓門兒,我都能忍你。趙柯厭煩,一個男人,心術不正,嘰嘰歪歪,煩死了。
她這話說得有點兒嚴重了。許正義急忙大聲截止:“趙柯,許誠就算哪兒做得不太好,也不至于說他心術不正。”
去年的共事,趙柯和許正義哪怕有一些小口角或者意見不合,對他也是很尊重的,因為他這個人,就是有一些男性長輩的老毛病,人品和為大隊付出的心沒有任何人能質疑,否則社員們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給許誠投票。
但現在,趙柯晾著他,轉向社員們:“你們也覺得是小事兒不至于”
社員們就算這么想,也不敢應聲,萬一她沖著他們發火兒咋辦那不沒臉了
“我知道你們怎么想得,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還小題大做。”
趙柯銳利的視線劃過所有人,并沒有單單針對趙二叔他們這些一組做了事兒的人,“這個事兒,不是可大可小,就是很嚴重。
“跟我講什么人情世故,趙村兒大隊只能講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趙柯根本不在意許誠這個人了,只對趙村兒社員們嚴厲道:“就為了小利小惠,做人的誠信都丟了,還想有以后以后誰信任我們
趙新山從旁點頭,嚴肅地教訓:誠信不能丟,一回摻次的,兩回摻次的,下回誰還要咱們大隊的磚縣里不賣磚嗎市里不賣磚嗎咱們拿什么跟人家比公社買咱們的磚,那是趙柯磨嘴皮子磨來的,是公社扶持咱們大隊,希望咱們大隊做個榜樣帶動其他大隊。
“要是名聲壞了,不說讓公社失望,十里八鄉信不過咱們,你們還想占那點兒小便宜,毛都沒有!
許誠想說話,我……
許正義重重扯了他一把,咬牙氣道:你消停點兒吧,還顯什么眼吶!許誠被迫閉上嘴,眼神依舊憤恨不平。
而他沒能說出來,一組的社員們急急地解釋:“我們沒想摻多少壞的,就一點點兒,填補填補破的…
“今天僥幸,覺得放縱一點兒沒事兒,明天是不是覺得別的地方省一省也沒有問題以后再有別的活兒,是不是就要偷工減料了”趙柯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厲,頭一次對全村人用幾乎訓斥的口吻,那是蓋房子!一丁點兒都不能馬虎!
“萬一出點兒啥事兒,砸在里頭的人,不是你們的親人,那也是別人的親人,這孽誰背你們說誰背!
社員們惶然不安。他們本意只是想多掙點兒錢,沒想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
趙新山面色沉重,咱們大隊還組了建筑隊,以后要是還能接別的活兒,不止是賺錢的問題,責任也重大……
公社領導們擔心趙柯膨脹,半路夭折,費心敲打,耐心疏導。趙柯尚且會有苗頭,趙村兒大隊境遇驟然逆轉,也有些驕傲過頭。還沒暴發,就有了暴發戶的壞毛病。如果不及時扼制,糾正,以后會不會為富不仁,會不會染上惡習,傾家蕩產
只有平穩地度過飛速發展的初期,經過耐心梳理、引導,大多數人的心態才能進入一個穩定分辨是非的階段,然后走入下一個對精神世界追求更高的階段。
先嚴后寬,人才念好。
趙柯長嘆一口氣,緩和語氣,苦口婆心道:“如果以后我們這個磚繼續賣,建筑隊的活兒繼續干,咱們將心比心,想一想,有的老鄉辛苦一輩子可能就攢一個房子,可能一個磚房住幾十年,好幾代人,拿殘次品糊弄人家,虧不虧心這事兒要是擱在咱們自家身上,一家子攢的錢全泡湯,還能不能有心氣兒活下去
趙村兒大隊還沒真正住上磚房呢,但是如果自家傾盡全力蓋的磚房是殘次品,社員們想想都覺得心口難受。
許正義面露羞愧,這是他兒子讓人摻的……許誠卻依舊不以為然。趙柯看見了眾人的反應,也沒落下許誠的反應,微微垂眸,再抬眼已經做了決定。
標準是死的,定好的標準,必須貫徹。
趙柯語意明確:“意外誰都沒辦法避免,但我們不能不嚴格要求自己。大家就拍拍胸脯問問自個兒,是愿意掙虧心錢,還是不管到啥時候都理直氣壯,我們趙村兒大隊掙的每一分錢,都是光明正大的錢,誰也挑不了毛病!
趙新山支持趙柯道,“趙
柯說的對,大隊肯定不會讓你們賠錢,哪怕少掙點兒,我們掙的是良心錢。
牛會計也支持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事兒不能含糊。”在場的社員們這回,態度堅定統一了。
大隊長,趙主任,你們放心,我們以后肯定保質保量。對對對,絕對不摻假了。“也不偷工減料。”
趙柯靠近趙新山,低聲交談兩句。
隨后,趙柯對一組的社員們道:“你們組重新選一個小組長,你們覺得誰合適不拘于你們組的人,三個組表現出色的年輕社員,都可以推選。
她特意強調了年輕兩個字,沒作解釋。
大隊分一二三組,安排組長時,三個組的排序多少帶著點兒地位差,許誠是一組,二組趙成,三組是王老三。
這個時候,重選組長,無疑是直接扇許誠的臉。
許誠怨恨不已。
許正義緊緊攥著他的胳膊,按著他不讓他再露頭惹人厭。
羅風十分意動,他很想在趙村兒大隊立足,他和楊菲兩個人都報名了養豬培訓和拖拉機手。趙村兒大隊選拔公正透明,就算選不上養豬培訓,對成為拖拉機手也很自信。但小組長,大隊肯定有意培養。
只是他心知肚明,對趙村兒大隊來說,他還不是“自己人”.…趙二叔立即推薦他大兒子趙永強。然而他剛說出來,一組的其他人便反駁起來。
趙二叔家和栓柱兒鬧出來的事兒,趙永強的做法就不夠立場鮮明,喊哩喀喳,最重要的是,能力平平,沒法兒讓所有人信服。
又有社員提了余大舅的的兩個兒子余山和余巖。趙柯直接否了。
兩個人都隨了大舅的性格,沉默寡言,踏實肯干,不適合,而且余家人做木匠都忙不過來,現在在三個組里幾乎是名存實亡,不怎么干組里的活兒。
村里其他的男青年,各有各的問題,不是性格不合適,就是能力不夠,再有的剛一提名,他自己就瘋狂擺手拒絕。
他們完全遺忘了許誠,可他們每提起一個人,那個人便得到許誠的一個憎恨一個。這時,有人忽然提起陳三兒。一組眾人滯了一下。
陳老爹也是一組的,率先否定:“他哪行不行不行,他擔不了
這個重任。”
趙永軍替陳三兒說了句話:“三哥會開拖拉機,人能干,在外面不怯場,學習還刻苦,進步又快,也沒那么差吧
陳三兒腦瓜其實很聰明,他現在學好,這種聰明兒勁兒就徹底顯露出來。尤其他還跟著傅杭和林海洋兩個知青在一塊兒,進步飛快。
陳三兒的轉變,社員們都看在眼里,現在也不反感他,只是陳三兒當小組長的話……雖然現在大伙兒能當他以前那些混球事兒是年少不懂事兒,但心里還是有些介意的。
陳老爹在這兒,眾人不好當著他的面兒明擺著說出來,面上都有些猶豫。
他們不由看向趙新山和趙柯,想讓他們拿主意。兩個人全都沒回他們眼神。
而他們迥異于其他提名人的反應,看在許誠眼里,就是陳三兒最威脅他,滿心的恨意一下子全指向了陳三兒。
趙柯除了在他們提起余家表哥的時候插了話,其他人都沒插話,只是低聲跟趙新山耳語。
現在她就在說陳三兒:“陳三兒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好好培養應該不錯,不過他性格上還有些暴躁,需要磨一磨。
如果一組的社員們同意陳三兒當組長,可以在崗位上打磨,不同意,也沒什么可惜的,陳三兒確實.…
大隊長,趙主任,我想自薦。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趙柯、趙新山以及其他社員的目光全都轉向發出聲音的人——羅風。
羅風聲音有一絲顫抖,卻沒有任何怯懦退縮,“我想自薦做小組長,一定會努力做好,愿意接受大隊和社員們的考驗,請大隊和社員們給我這個機會。
趙柯一瞬間眼露欣賞。
主動爭取的人才更容易獲得機會。
機會就是要搶的,光明正大的搶完全不丟人。就憑羅風的勇氣,趙柯就愿意給他這個機會。
趙柯低聲問趙新山的意見。
趙新山道:他挺不錯的,性格也穩重。
趙柯便又看向一組的社員們:“你們反對嗎如果不反對,大隊就給羅風一個月的試用期,試一試。”
羅風目露緊張和期待,主動道:“我會讓大家看到我的表現,希望能給我這個機會。”
組眾人互相對視,沒有說出反對的話。
趙柯等了幾秒,便拍板定下:“那就讓羅風試用一個月。”
羅風欣喜,謝謝大隊,謝謝大家!
楊菲也為他高興。
塵埃落定,許誠徹底待不住,甩開親爹的手,轉身就走。除了許正義,沒人在意他。
趙柯注意到了,等眾人回到各自的位置干活,便叫住許正義,當著趙新山和牛會計的面兒,道:“我認為,需要重新考慮許誠做趙村兒大隊副隊長。”
許正義一急,“他才剛上任,就是想岔了,總不能一次犯錯就一棒子打死,連個悔改的機會都不給。”
以許誠剛才的狀態,他會悔改嗎
他恐怕會藏得更深,說不上什么時候就咬人一口。有些人,沒本事,頂多也就是窩里橫,造成的影響力小。
可有一些人,有機會觸碰到權力,一旦掌握權力就會放縱六欲,肆意妄為。這種人影響面兒太廣。
學好很艱難,學壞卻太容易。
什么領導,就會帶出什么樣兒的隊伍。
趙柯不希望趙村兒大隊還沒完全定心定性的時候,被人帶壞。她心里,已經放棄許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