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破破爛爛,妖帝他縫縫補補

第22章 百無一用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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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鏡:“這么快嗎?天還沒黑呢。”

掌柜的笑道:“旦角妝容頗有些費時,還望蕭姑娘理解。”

周圍都是戲樓里的人。

蕭寶鏡此刻想跑也跑不掉,只得硬著頭皮去梳妝打扮。

好在妝閣里都是女戲子,兩名丫鬟手腳伶俐地為她畫上妝容、戴好頭面,就要給她更衣。

“我我我我自己來吧……”

蕭寶鏡生怕被人發現自己是一具戲偶。

她把揣著《論語》的挎包藏在戲服里面,壓低聲音:“季徵言,咱倆如今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好歹比我厲害,總會點騰云駕霧之類的本領吧?要是待會兒出現什么意外,你可得出來救我!”

挎包裝死。

“你別裝死呀!”蕭寶鏡急了,“你不是很擅長說教嗎?到時候你就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讓那些壞人改邪歸正!對了,你不是新科進士嗎?要不走個后門,請認識的官僚同事露個面給句話,保護咱倆全身而退也行呀!”

挎包繼續裝死。

蕭寶鏡:……

呔,百無一用是書生!

是夜。

清音樓巍峨高聳,飛檐卷角,燈火煌煌,座無虛席。

掌柜的笑瞇瞇地告訴蕭寶鏡:“你是壓軸上臺的,是今晚的大菜。”

大菜……

這個詞兒聽起來咋那么叫人不舒服呢。

蕭寶鏡瞄了一眼掌柜的身后那些個壯漢,縮了縮脖子,決定暫且忍耐。

戲臺子設在大堂中央。

蕭寶鏡登上戲臺時,一束光從清音樓上方照下來將她籠罩其中,四面八方的觀眾席皆都隱于黑暗,也不知坐著哪些人。

她等了片刻,沒有樂師為她伴奏,只能隱隱察覺到無數視線落在她身上。

錢難掙屎難吃。

蕭寶鏡硬著頭皮,一甩水袖開始清唱:“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樓上雅間。

趙千嬌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憑著楚楚動人的美貌,一舉傍上了陽城首富家的公子。

她伏在張世玉的懷里,婉轉嬌聲:“人家也想要金手鐲嘛!別的小姐妹都有,就嬌嬌沒有,嬌嬌心里委屈,說出去張公子也沒臉面——”

“今夜這曲兒誰唱的?我都是你們清音樓的熟客了,怎么從未聽過這嗓子?”

張世玉瞇著眼睛斜倚在搖椅上,打斷了她的話。

趙千嬌不滿地撇了撇嘴。

什么曲兒不曲兒的,這個臭男人就是不想送她金手鐲,果然是越有錢的人越小氣!

她正琢磨再找個機會提一提金手鐲,張世玉坐起身,好奇地望了眼樓下戲臺。

他滿眼驚艷:“這是你們清音樓新來的戲子?”

趙千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不由驚愕。

戲臺子上的少女戲腔婉轉如珠落玉盤,滿頭珠翠薄施脂粉,細腰長腿窈窕婀娜,戲服外罩著件珍珠云肩,隨著她輕移蓮步揚起水袖,《牡丹亭》里的那位杜麗娘活靈活現地呈現在了戲臺上。

她們清音樓不過是假借唱戲的風雅名,干著秦樓楚館的勾當。

她竟不知,她們戲樓里還有這等唱功的花旦!

“真是個尤物!”張世玉驚喜地收攏折扇,臉上難掩垂涎之色,“不僅長得好,唱的也妙!嬌嬌,她叫什么名字?”

趙千嬌死死揪著手帕,仿佛看見自己的金手鐲飛走了。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奴家也不知道……”

隔壁雅間。

道袍簪花的少年在扶欄上盤膝而坐,端著一盤花糕,正彎著狐貍眼看戲臺子上的少女。

蕭寶鏡已經唱到《步步嬌》的最后一句:“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正要唱《醉扶歸》,黑暗里突然傳來一些男人調笑的聲音:“我們要聽《山桃紅》!”

“對,唱《山桃紅》!”

《山桃紅》本該是小生唱的,但清音樓的掌柜沒有給蕭寶鏡安排搭戲的小生。

而《驚夢》里的《山桃紅》,又偏于曖昧……

張世玉突然“唰”的合攏折扇,在黑暗里朗聲道:“不如我來給小姐搭戲吧。”

他輕叩桌臺搖頭晃腦,故意揀著調情的部分唱:“和你把領扣松,衣帶寬,袖稍兒揾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小姐休忘了呵,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團成片也,逗的個日下胭脂雨上鮮……”

四面八方頓時傳來不懷好意的調笑聲。

大堂里,有油頭粉面的男人油嘴滑舌故作高深:“好一個‘肉兒般團成片’,不知是怎么個‘團’法?那‘雨上鮮’,不知‘鮮’字指的是何處‘鮮’?張公子不妨和我們示范一番,也好叫我等領教領教,長長見識?”

張世玉盯緊了蕭寶鏡,臉上爆起的油痘像是無數雙饑渴的眼睛。

他舔了舔厚嘴唇,故作風度:“張某倒是想向諸位示范一二,不知臺上的小娘子可愿意陪張某一試?”

樓里傳來轟然笑聲,越發刺耳。

蕭寶鏡緊緊攥住裙裾,往后退了兩步,卻見樓里的燈籠重新燃起。

四周那些看臺哪里是看臺,分明是鋪設著被褥靠枕的床榻!

男人們摟著姑娘躺在上面卿卿我我,一些人甚至不顧場合,公然做出令人面紅耳赤的事,隨著燈燭亮起,一時間整座清音樓都是靡靡之音,婉轉嬌啼猥褻之語不絕于耳!

蕭寶鏡又后退兩步。

這哪里是清音樓,分明是青樓!

她猜得沒錯,掌柜說她是今夜的“大菜”,意思就是……

掌柜的帶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蕭姑娘的聲音相貌,想必諸位已經見識過了,今夜明月春宵,不知美人該在誰人懷里?老規矩,請諸位出價,價高者得。”

蕭寶鏡咬了咬嘴唇。

看來這里不僅是青樓,還是拐賣婦女的賊窩!

底下那些陪人飲酒作樂的姑娘,也許一大半都是被拐騙來的!

揣在包里的《論語》,在戲服里輕顫。

蕭寶鏡緊緊盯著虛空,低聲道:“季徵言,你是讀圣賢書的新科進士,親眼目睹禮崩樂壞,你也很生氣吧?”

《論語》沒有說話,卻顫動的越發劇烈,可見他氣到何種程度。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蕭寶鏡扯掉繁瑣寬大的戲服,露出自己原本的衣裙。

她從挎包里高高舉起《論語》,學著季徵言的口吻,沖四周喊道:“禮崩樂壞,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話音落地,趁著所有人驚愕之際,她猛然推倒戲臺子旁的幾盞燈!

油燈滾到帷幔上,火苗順勢燒了起來!

眼見清音樓一片混亂,掌柜的面目猙獰:“給我抓住她!”

樓里豢養的打手紛紛涌上戲臺,試圖捉住蕭寶鏡。

“咦?”

二樓扶欄,商病酒挑眉,玩味地往嘴里扔了一塊糕點。

蕭寶鏡抱著《論語》四處躲閃,眼見被逼入困境,干脆閉著眼睛蜷縮在角落,嘴里還不忘念念有詞:“再見了窈窈季徵言商病酒,再見了這個操蛋的世界!飯在鍋里米在缸里糖在袖袋里,商病酒你可一定要考上功名為我報仇啊啊啊!!”

商病酒慢吞吞嚼碎花糕。

他的名字,憑什么放在最后一個。

好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