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111、趙都安:何人膽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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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趙都安揚起眉毛,看向自己的“專職司機”。

車夫小王忙壓低聲音,解釋道:

“大人不識得那人,但卑職曾見過,那乃是本朝勛貴夏江侯爺。”

侯爵?趙都安腦海中,翻涌出些許記憶。

大虞王朝中,存在數個勢力集團。

其中一個,便是“勛貴集團”,由歷代功臣獲封而成。

他穿越之初,揍的第一個掮客寧安縣子,嚴格來說,也隸屬于勛貴。

因同為貴族,受朝廷供養,故而勛貴集團與皇族宗室走得較近。

只是趙都安也沒想到,走得這樣近,都滾一張床單了。

“夏江侯”這個名字,他也有所耳聞。

其祖上乃三百年前,徐氏皇朝中興時獲奉的武勛侯爵。

傳到這一代,多數勛貴早已沒了實權,夏江侯也不例外。

但畢竟是武勛世家,底子仍在,其本人亦是“武人”途徑的修行者,與趙都安素無交集。

卻不想,今日在這種場合見面。

“名不虛傳啊……”

趙都安嘖嘖稱奇,對這個“侯爺”沒啥興趣,倒是對其與云陽公主搞在一起,頗為意外。

不是意外于二者睡了。

畢竟云陽公主名聲在外,給駙馬戴的帽子摞起來,高度堪比天師府大鐘樓。

“但掩飾都不掩飾,大街上這樣……有點過了吧……”

這一刻,趙都安突然理解了李浪為何紈绔。

任哪個少年,有這樣一位交友廣泛的娘親,那樣一個忍氣吞聲的父親,都很難心理不出問題。

“你就是趙都安?”

這時,對面坐在轎子中,器宇軒昂,但眼神沾染些許邪氣的夏江侯發問。

居高臨下的姿態,近乎審問的語氣,令趙都安頓生反感。

他沒理會這個侯爺,視線落在只露出大白腿的云陽公主方向,淡淡道:

“大長公主為何不露面?莫非是無顏見人么?”

雙方早已敵對,他也懶得假客套。

轎子的帷幔于風中輕輕搖晃,轎內的長公主似乎生氣了,露在外頭的手驟然攥緊。

夏江侯亦同仇敵愾,面露怒容,冷聲道:

“趙都安,你莫非沒聽到,本侯爺在與你說話么?”

你跳個什么,大家都是男寵,好似你比我高貴一樣……趙都安不樂意了。

乜向他,敷衍道:

“原來是夏江侯爺,久仰大名,不知呼喚本官有何貴干?”

摸不準情況下,他決定先穩一手。

凌亂披著絲綢罩衫,溫香軟玉在懷,蓄著精致胡須的夏江侯上下審視他片刻,忽然道:

“不為什么,只是本侯聽聞,京城最近出了個趙緝司,風頭正勁,頗受恩寵,連宗室勛貴都不放在眼中,便想來瞻仰一二。”

說是“瞻仰”,但那低垂的眼角,高高在上的態度,卻儼然一副貴族端詳平民的架勢。

這令趙都安莫名很不愉快。

一個勞什子貴族,開著豪車,將自己在上班的路上攔住,就只為看看他。

還露出一副,好似“本侯爺肯賞臉看你,已是看得起伱”的紆尊降貴嘴臉。

趙都安很想將對方拽下來,按在地上摩擦,然后問一問: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禮貌?

但他終究沒有選擇那樣做,而是“哦”了一聲,平靜問道:

“侯爺看出了什么?”

夏江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姑且叫你一聲小趙大人吧,本侯虛長你一些年歲,在京城這片地界,廝混的也遠比你久。

本侯見過的一朝得勢的人物,比你走過的橋都多。

今日呢,便想提點你幾句,做人要懂謙遜。做官呢,更不要太囂張。

哪怕你要做孤臣,也該擦亮眼睛,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行。

我侯府的狗都知道,要看人高低貴賤,這大虞朝,風風雨雨,起勢又跌落的臣子哪年不出幾個?

真正屹立不倒的,還是我們這些貴人,而非你們這些平民。”

他的語氣很真誠,甚至的確有勸誡的意味,但那股俯視感,卻揮之不去。

爹味十足。

見趙都安沉默不語,更幽幽補了句:

“本侯言盡于此,若你能聽進去,便該知道怎么做,倒也不必感激,只當本侯日行一善。

若執迷不悟,他日風光不再,勿謂言之不預也。”

說完,夏江侯便當真揮了揮手,示意轎夫們抬轎。

厚厚的簾幕也垂落了下來,遮住了輿轎中的狗男女。

趙都安于轎簾抖動落下的瞬間,隱約與一雙妖嬈嫵媚的眸子對視。

那雙眼眸里,沒有情緒。

“起轎!”

轎夫低喝一聲,壯碩的漢子們同時扛起沉重的深紅木杠,邁開大步。

云陽公主的輿轎繞過馬車,徑直朝朱雀大街的另一頭去了。

圍觀的人群亦作鳥獸散。

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夏江侯當街訓誡趙使君的八卦,便會于茶樓酒肆傳開。

“大人?您……”

車夫小王看向上司,有些忐忑。

趙都安瞇著眼睛,端坐在車廂內,手中的刀鞘終究沒有拔出,笑道:

“你擔心本官對其出手么?放心,不至于。”

車夫小王松了口氣。

身為梨花堂的一員,見識過趙都安的肆無忌憚,他還真擔心,上司受不了夏江侯的“訓誡”,當街翻臉。

卻聽趙都安幽幽道:

“對方想要激怒我,我若真上當,豈不是如他所愿?”

車夫小王愣了下,后知后覺:

“大人您是說,夏江侯故意說那些?”

“不然呢?”趙都安吐了口氣,意味難明道:

“宗室勛貴中的確有蠢貨,但一下碰到兩個,也未免太巧。”

云陽公主的初次登場,的確刷新了他對這名“放蕩”公主的刻板印象。

從始至終,對方皆猶抱琵琶半遮面,始終藏在簾后,只推出個姘頭打前鋒。

趙都安若真敢動刀,一來,還真未必能穩贏夏江侯。

二來,也會落下把柄。

須知,大虞王朝的律法,明確保護貴族。

趙都安揍過寧安縣子,因對方爵位太低,無權無勢,才忍氣吞聲。

至于紈绔李浪,雖是公主的兒子,從血脈角度算皇族宗室,但身上卻并無爵位。

而夏江侯不同,雖無實權,但“侯爵”封號在身,無理也勝三分。

“我承認,有點低估這個女人了。”

趙都安嘆息一聲。

云陽公主當街放侯爺,令趙都安硬吃下這個悶虧。

也幸好他經過這段時日,已收復了梨花堂。

故而,倒也不擔心此事動搖他的威信。

“走吧,先回衙門。”

趙都安說,心中卻暗暗警惕,總覺得云陽公主的報復,絕對不只是口頭警告幾句。

接下來路途順利,當趙都安抵達梨花堂時,已過了點卯時辰。

院中大梨樹上,青澀的梨子也即將成熟。

“大人,您來了。”

機要秘書錢可柔抱著一疊案牘公文,眼睛一亮:

“屬下替您點卯過了。”

趙都安滿意頷首,施施然走到主位,好奇道:

“怎么只有你在?”

錢可柔臉蛋紅撲撲的,精神抖擻匯報:

“鄭老頭在后頭清點案卷,侯人猛和沈倦在外追查逆黨線索。”

值得一提:

關押在詔獄的鐵尺關二人,已于昨日清晨轉入刑部關押。

此案也順理成章,轉交由大理寺督辦。

都察院負責監督。

大虞王朝的“三法司”分工各有不同。

刑部主“刑獄”,是關押犯人的地方,大理寺擁有斷案,審判,抓人的職權,類比法院。

都察院的御史,在哪一步都能插得上話,屬于旁觀全程,只動嘴不動手的選手。

馬閻為避嫌,雖無奈將案子轉交,但還是成功撬開了鐵尺關的嘴,獲得了部分其他逆黨情報。

并交給了梨花堂追查。

“進展如何?”趙都安詢問。

吃過了大魚大肉,他對于這種小蝦米提不起興趣,交給四個屬下去辦,權當練兵。

錢可柔說道:

“鐵尺關被捕后,與其相關的逆黨緊急撤離,大多撲空,但有了身份線索,我們仍順藤摸瓜,揪住了兩條逃跑的逆黨蹤跡。

侯人猛和沈倦帶人抓捕,前者還沒消息。

但沈倦的一隊,就在剛剛派人送信回來,說已成功逮住目標,且還繳獲查封了一批贓款贓物。

如今正在清點,準備運回來,要我們派人去接應。”

趙都安目露驚訝:

“這么快,干得不錯。接應的人派出去了么?”

錢可柔道:

“正在前院套車,要搬運些贓物回來,正要出發。”

趙都安想了想,忽然道:

“叫幾個人,跟我親自去一趟。事關逆黨,不容有失。”

嘴上這般說,但真正令趙都安起心動念的,還是方才云陽公主莫名其妙的攔車警告。

他隱隱有種不好預感:

可能有些事,會橫生枝節。

“哦,好!”錢可柔愣了下,忙點頭,飛奔去安排了。

俄頃。

趙都安騎乘駿馬,親率一群錦衣官差先行,拖運臟污的板車在后。

不多時,一群錦衣招搖過市,在百姓們驚恐避讓中,抵達南城的一座民宅。

也是沈倦派人送回的消息中,提及的逆黨藏身地。

然而當趙都安抵達時,還隔著一段距離,便見宅子門口,街道上,竟有兩伙人在對峙。

其中一方,堵住院門,拔刀做防守姿態的,赫然是梨花堂的幾名錦衣。

而站在他們對面,人數多出數倍,正試圖強闖的,則是身份不明的一群人。

同樣拔刀相向。

為首的一名青袍官員,神色冷冽,正厲聲呵斥:

“給本官讓開——”

人數處于弱勢,只能龜縮防御,竭力守住大門的沈倦臉色陰晴不定。

忽只聽遠處馬蹄聲由遠及近。

沈倦驟然抬頭望去,眼睛猛然一亮:

“大人來了!”

幾名錦衣振奮精神,抬頭望去。

卻見趙都安策馬,一騎當先,玄色官袍上銀色細線抖動如浪。

人在馬上,趙都安已隨手拔出佩刀,凌空擲出,厲喝道:

“誰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