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285、神龍寺內的“四股”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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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先生。”

趙都安沉默了下,雙手恭敬接過香濃的羊湯,端起喝了一口。

心中,對于張衍一能看出自己的“偽裝”,亦或出現在這里,全然沒有半點意外。

感受著羊湯入口,他不由得想起當初,也是在這家鋪子里,他從皇宮走出,遭遇了張衍一。

如今再遇,當真還是“山水有相逢”。

“先生,您瞞的我好苦啊。”

趙都安放下湯碗,摸了下嘴角,苦笑道。

身材高大,眉目狹長,面龐紅潤的老天師依舊是尋常老叟打扮。

雖說上午時,同樣在眾目睽睽下露面。

但似乎使了什么法,卻是全然不擔心給外人認出。

這會笑瞇瞇遞來餅子:

“吃餅,吃餅。呵呵,往事無須多談,老朽未曾追究你不敬之罪,你也莫要抓著前事不放才好。”

呵,是怕我揪著你白嫖不給錢的黑歷史吧……趙都安吐槽,卻也沒有再提。

只是想想,仍覺得夢幻。

“先生,金簡還好吧?”趙都安試圖打開話題。

張衍一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伱這小子倒是花心,剛從宮中圣人身旁出來,便惦記上老朽的弟子了。”

趙都安哭笑不得:

“您可莫要嚇唬人,我對陛下赤膽忠心,天地可鑒,與金簡神官更是清清白白,只是朋友罷了。”

張衍一顯然也是開玩笑居多。

見他急著辯解,頓覺有趣,隨口問起女帝如何處置他。

趙都安隨口含糊幾句,敷衍過去,只道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他卻不知,對面的老者是極少數的,察覺此事與女帝無關的人。

不過張衍一也沒戳破他,只當信了。

又說起金簡,傷勢并不重,休養一些日子,便可恢復如初,起碼比昏迷的天海和尚強多了。

說起神龍寺,趙都安難掩好奇:

“先生,晚輩有一事不解,今日那神龍寺戒律和尚,為何對我如此相逼,寧肯吃罪朝廷?”

他原本想問貞寶,怎奈何貞寶走得快。

索性詢問老王……呸,老張。

張衍一并不意外。

一手捏著餅子,在湯碗中蘸了蘸,一邊說道:

“這就涉及神龍寺內的三股勢力了。”

“哦?愿聞其詳。”

老天師也沒瞞他,隨口解釋:

“我天師府內,千年一脈,皆以‘天師’為主,凡傳承,亦是師徒相承。

天師府內,雖也有丹道,符箓之道等諸多神官,但那些并非天師府核心。

恩,你可近似理解為,天師府,便是許多個道家小門派共同聚集在一起過活的道場。

其中,我天師一脈最強,便是這道場,以及天下道門派別共尊之首。”

唔,聽起來像是個松散的聯盟……天師一脈是盟主,其他聚集在周圍,同樣以神官自襯的,屬于聯盟內的“成員派”……

趙都安用自己熟悉的方式,進行理解。

張衍一道:

“故而,天師府一脈,每一代總共也就這么幾人。

如這一代,便大略是老朽與六個弟子。可佛門卻不同,要更龐大的多,且不論西域佛門,與大虞國內的佛門之分。”

“單以大虞的佛門看,神龍寺為總壇,天下僧人皆為一體,便是個極龐大的門派了。

如今么,寺內最強的,自是玄印為首的住持一派。

此外,卻還有龍樹菩薩、大凈上師為首的兩支派別,這兩支加起來,卻也足夠與玄印掰掰手腕了。”

唔……聽著像廟堂一般。

玄印是女帝,龍樹和大凈,分別對應“李黨”和“清流黨”……趙都安好奇道:

“那寂照庵的般若菩薩呢?屬于哪一派?”

張衍一看了他一眼,搖頭道:

“般若自稱一派,統領女尼,卻是不參與爭斗的。”

好吧……怪不得老尼姑搬出去單獨住……趙都安恍然大悟。

張衍一繼續道:

“其中,尤以龍樹菩薩最強,對玄印的住持之位,亦有貪圖。”

趙都安好奇道:“貪圖有用?他打得過玄印?”

張衍一莞爾:

“自然是打不過的。

但玄印年邁,遲早都要歸天,龍樹卻要年輕些,便自然想著,競逐下一任的住持。

何況,玄印未必也不會意外早死,只是他鐘意培植的傳人,大概是辯機了。

故而,龍樹這些年,也在不斷拉幫結派,培植勢力,那戒律堂首座,與天海都是龍樹一派。”

好家伙……這是要在佛門里也搞政變?

趙都安大呼厲害。

若以“玄門政變”為對比,玄印就是老皇帝,辯機既太子,龍樹儼然是二皇子了。

嘶……

這么說,旁觀不摻和的般若老尼姑,豈不是對應著三皇女?

趙都安思維發散。

張衍一道:

“龍樹為積累聲望,便將寶壓在這一屆的佛道斗法上,天海若勝,便可成眾望所歸的未來‘天人’候選者。

如此一來,龍樹一派會大獲好處。

玄印對此心知肚明,但他一心為了東西佛門合流大業,擔心內部分裂,便多有忍讓。可這卻被你破壞了。”

老天師戲謔地看他,打趣道:

“你這一下橫空出世,看似壓了佛門,實則是令龍樹苦心孤詣多年的準備,付諸東流。

他們在天海身上砸下那么多,卻給你摘了桃子,如何能不怒?

更要緊的,是這樣一來,會令玄印一派地位重新穩固……”

趙都安何等聰明,一點就透,詫異道:

“所以,戒律堂首座為了龍樹菩薩,借機發難,刻意挑起神龍寺與朝廷的沖突?

因為眼下執掌神龍寺的,還是玄印住持,所以,玄印住持必須承受朝廷的怒火……那老禿驢,是借朝廷的手,在打壓玄印?”

張衍一笑道:“孺子可教。”

好家伙!

趙都安咧嘴,這才算解開心頭疑惑,沒想到,這里頭還有這么多彎彎繞。

他自顧自分析道:

“先生知道這些,想必陛下也知道。

所以……陛下刻意晚了一些,再派莫愁去神龍寺施壓,就是為了先留出一段空間,讓玄印自己處置戒律堂首座……以此,令佛門這兩派的矛盾加深?

反之,若由朝廷出手處置,反而會令兩派,因有了共同的敵人,而站在一起……

這不是朝廷愿意看到的。

而先令他們內斗決裂,逼迫玄印出手,打壓戒律堂首座,朝堂再前往,對整個神龍寺予以處罰。

既能維護朝廷威嚴,又將內部矛盾放大……妙啊!”

趙都安瞬間想通原委,只覺豁然開朗。

突然發現,貞寶能坐上皇位,并非偶然。

雖然看上去一直被他幫助。

但實際上,無論是這半年來,女帝為了“修文館”建立,而布局的一系列動作,還是對神龍寺矛盾的巧妙挑動……

都說明,貞寶剖開來,其實也是個黑的……嘖,厲害了。

“多謝先生解惑。”

趙都安露出笑容,由衷道謝,繼而話鋒一轉,道:

“說來,這次晚輩雖是替皇族出手,但卻也算幫了天師府小忙吧。那個您看……”

他伸出兩根手指,做出搓弄的動作,一臉不好意思。

張衍一笑容微微凝固,皺眉道:

“老朽突然想起,曬在院中的天書尚未收起,這便先走一步,日后有機會再見。”

說完,不等趙都安開口,身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趙都安:“……”

這玩意真的是天師?

我分明條件還沒提呢……趙都安無奈拍拍屁股起身,就要牽馬離開。

卻突然給店鋪中奔出的老板拽住:

“這位客官,您還沒付賬呢。”

“……那兩碗湯餅,是方才那老丈請我的……”

老板拽著他不撒手,不悅道:

“他說你來付賬,客官,莫不是要吃白食?”

趙都安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

“老!張!”

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