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李隆基

第七十一章 武功蘇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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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堅將來的職位,是河南水陸轉運使,他的治所在陜州,所以還會兼任陜州刺史。

因為這條路線當中最重要的水陸轉運,在三門峽,而三門峽在陜州,提高堤壩這種事情難度不大,畢竟黃河的堤壩一直在往上提,沿線的州縣官員,對這類工程熟門熟路。

撥錢、給糧,這事保準辦的漂漂亮亮,所以韋堅有大把的時間,用來改革這段路線的漕運。

那么就空出來一個長安令。

這是一個搶破頭的職位,誰都知道這個位置是個大跳板,自然都不肯放過。

而李琩熟知歷史,雖然知道下一任的長安令是誰,但是那位同志,眼下卻是低調的不成樣子,與世無爭安分守己,鋒芒不顯。

而李琩肯定是沒有能力扶持人家上去,但是呢,只要人家想上去,還是會有大把人幫忙的。

距離韋堅卸任,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足夠李琩去布置一下了,他這是順應歷史,所以李琩覺得應該會很順利。

今天下班后,他便早早的去了自己妹妹的公主府。

咸宜的家在靖安坊,東接啟夏門街,西鄰靖善坊,也就是密宗祖庭之一(青龍寺也是祖庭),長安三大譯場之一的大興善寺所在。

三大譯場就是翻譯佛教典籍的地方,皆為皇家寺院,密宗祖庭大興善寺,法相宗祖庭大慈恩寺,還有薦福寺。

老李家雖然尊道教為國教,但也肯定不會去得罪佛教。

咸宜斗雞去了,不在家,于是李琩便干脆在這里等她。

結果妹妹沒有等回來,妹夫回來了,而李琩其實就是想來見自己這位妹夫。

衛尉少卿楊洄,比咸宜大五歲,十九歲的時候娶了十四歲的咸宜,風度翩翩,相貌不賴。

總之當下的中樞,相貌丑陋的不多,大概是有唐一代,帥哥最多的一屆朝臣了。

“殿下有多少年沒來過這里了?”楊洄招來侍女為他更衣,笑呵呵的內室接待李琩,道:

“我都快記不起來了。”

李琩笑道:“你和咸宜是在洛陽成婚,長安的宅邸,我好像也就來過兩次,都是來看外甥。”

楊洄和咸宜有一個兒子,叫楊璨,今年五歲了,跟著他媽斗雞去了。

更衣之后,楊洄在李琩一旁坐下,率先道:

“你是怎么看出來,圣人不喜蕭嵩的,眼下宮里都在議論,隋王一句話,踢走了太子太師,比右相厲害多了。”

李琩忍不住笑道:“我可沒有針對蕭嵩,是他招惹我的,圣人不喜的,不是蕭嵩,而是太子,蕭嵩不過是站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被牽連了。”

楊洄點了點頭:

“這是好事情,王琚也是因為幫太子說話,落了這般下場,可見圣人眼下是要逐步剪除太子羽翼,齊浣被殺,也是這層原因,可惜了.......事情要是發生在三年前,你還有機會。”

“你想錯了,其實我很早就想明白了,太子之位輪到誰也不會輪到我,”李琩搖頭道:

“正因如此,我才選擇出嗣,與其窩在十王宅一輩子,不如離開,還能活的灑脫一些。”

楊洄無奈的嘆息一聲,事已至此,他也沒什么想法了,畢竟丈母娘已經死了,沒有了領頭羊,李琩又出嗣了,爭儲一事塵埃落定。

而他眼下更需要謹慎,小心太子的報復。

“你今天來,是有什么事情嗎?”楊洄問道。

李琩點了點頭,側過身子道:

“韋堅雖然還沒有走,但是長安令這個位置,必須要爭一下,眼下各方勢力,一定都在背地里做準備了,你難道沒有想過?”

“我去做長安令?”楊洄皺眉道:

“長安令已經不是我所惦記的了,我這少卿可是從四品上。”

李琩頓時皺眉,一臉鄙夷的望著自己妹夫。

楊洄一愣,尷尬的笑了笑,反應過來道:

“好吧好吧,伱覺得誰合適呢?”

李琩手指敲打在桌面,緩緩吐出了一個名字:

“蘇震。”

“是他?”楊洄微感詫異,旋即笑道:

“我明白了,你今天不是來找咸宜,是沖著我來的。”

蘇震是誰呢?親爹叫蘇詵,干過京兆少尹兼長安令,最高吏部侍郎,親大伯是開元初期與宋璟搭檔的宰相蘇颋,親爺爺叫蘇瑰,唐中宗李顯時期的宰相,再往上找三代,是隋朝尚書左仆射,房國公蘇威。

屌中屌的一個家族。

但是蘇震呢,過繼出去了,過繼的嗣父早夭,而嗣父蘇冰的親爺爺,是武后時期的溫國公蘇良嗣,蘇良嗣的爹,是太宗皇帝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的蘇世長。

那么蘇震與楊洄有什么關系呢?

蘇震眼下的祖父,叫蘇踐峻,嫡子死后,他也過繼了一個兒子,按理說有了繼子,不應該再給早夭的嫡子續嗣蘇震。

但是問題就出在,他這個繼子蘇興,娶了一位公主,李顯與韋皇后之女長寧公主,而這個公主是二婚,原本就有一個兒子,人家不打算再給蘇興生育子女。

所以蘇踐峻沒辦法,為了不絕嗣,又給早夭的兒子,過繼來了蘇震。

那么長寧公主的那個兒子是誰呢?是的,就是楊洄,長寧公主與前夫楊慎交唯一的兒子。

但是名義上,楊洄和蘇震沒有任何親屬關系,因為我媽是我媽,但是我媽再嫁的這個男人,不是我爹,所以咱們不算親戚。

不過蘇震眼下也確實管長寧公主叫叔母,跟楊洄沒有親屬關系,但是跟楊洄的媽有。

而蘇震這個人,是個品德高尚的君子,眼下跟祖父蘇踐峻,以及叔父叔母住在一起,長寧公主已經沒有公主府了,因為她是韋后的女兒,上交了兩百萬貫,李隆基放了她一馬。

“蘇震當下是殿中侍御史,從七品上,升遷正五品上的長安令,你在想什么呢?”楊洄忍不住笑道:

“我認可他的才干,加之其又屬京兆大族,任職長安不是不可以,但絕對不可能是長安令。”

怎么不可以?事情是可以變通的嘛,跳級跳不了,那就跳個身份,李琩笑道:

“十四娘,是今年年初和離的,至今沒有再嫁,圣人眼下估摸著也在給十四娘尋覓良配,我覺得蘇震就很合適。”

楊洄聽的目瞪口呆,你可真敢想啊,讓蘇震再尚一位公主?也是二婚的?你就不怕把蘇踐峻氣死嗎?

李琩口中的十四娘,就是他的姐姐真陽公主,前夫是前宰相源乾曜的四子源清,兩人估摸著是合不來,已經離婚了。

畢竟大唐的公主脾氣非常臭,正常男人都忍不了。

“十四娘又沒有子嗣,而且還年輕,跟你阿娘的情況不一樣,下嫁蘇震之后,是可以生養的,蘇踐峻高興還來不及呢。”

“別別別,這事你可別找我,”楊洄連忙擺手:

“蘇踐峻一把年紀了,我可不好意思提這茬,真陽公主那脾氣,比咸宜好不了多少,咱們自己人,說句實在話,一般人不愿意做這個駙馬的。”

是的,事實就是如此,楊洄要不是親爹死的早,親媽又跟圣人有仇,也不會被欽點為駙馬,因為人家爹要是活著,鐵定不同意。

畢竟他爹也是駙馬,深知尚公主多么苦逼。

楊洄什么出身?弘農楊氏觀王房的主支,比楊慎矜這類隋朝皇室正統,在當下混的牛逼多了。

李琩皺眉道:“怎么?你對咸宜不滿?”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楊洄和咸宜的感情還是非常不錯的,雖說咸宜很霸道,在家里說一不二,但是你要知道,咸宜不亂搞。

不亂搞的公主,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就沖這一點,楊洄平日里都是心甘情愿的讓著咸宜。

“做了駙馬,擔任長安令,也就說得過去了,況且蘇震的生父蘇詵,雖已致仕,但也做過長安令,可謂駕輕就熟,將來可以指點蘇震,”李琩耐心的勸說道:

“尚真陽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需幫他爭取長安令即可,怎么樣?不為難你吧?”

楊洄一聽這話,趕緊點頭道:

“他要是能尚真陽,長安令的事情,我一定盡力幫他爭取,但在尚公主以前,我一概不管。”

你不管拉到,李琩點頭道:

“就這么說定了,我呢,不方便去見蘇震,但是將來若是事成,你得讓他知道是我在背后謀劃,好留一份香火情。”

“你放心吧,”楊洄沒好氣道:

“這事我一定全推你身上,我是一點都不想沾,我阿娘眼下在蘇府頗受敬重,我可不想人家因為這事,對我阿娘不滿。”

說到底,尚公主真不是一件好差事,因為太窩囊了,李隆基對自己的女兒還是非常驕縱的,所以公主們仗著自己的親爹,對丈夫頤指氣使,搞得駙馬跟贅婿差不多。

那么接下來,李琩該怎么搞定蘇定和真陽的事情呢?

這種事情,任何官員都幫不上忙,只有宦官。

找牛貴兒和林招隱,不合適,李琩目前要暫時與他們保持距離,那么就還得是高力士了。

回到府上之后,李琩安排王卓去了一趟十王宅,見一見監院中官曹日昇。

名義上是匯報李琩日常,實際上以匯報工作的方式,泄露出李琩的真正用意。

“這段日子,隋王有幾晚是在大安國寺,觀摩王摩詰謄抄佛教典籍,期間好像提到一個御史臺叫蘇震的,二十五歲沒娶妻,實在讓人笑話,”王卓是這樣匯報的。

曹日昇忍不住笑道:“我也聽說過這個人,人家不是不娶,是眼光太高,聽說他那個祖父蘇踐峻,都快愁死了。”

“是啊,隋王也是這么說的,期間還談到真陽公主和離的事情,”王卓不動聲色的笑道:

“隋王曾戲言,既然眼界高,那干脆尚真陽公主好了。”

曹日昇一愣,隨即笑道:“你還別說,真挺合適的。”

兩人邊聊天,曹日昇邊記錄,然后寫成一封奏報,放在十王宅其他親王們的起居注一旁。

這些卷宗,高力士都會看。: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