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流放了,誰還稀罕當王妃

第190章 攻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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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來也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自從與景昭辰相識以來,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冷靜睿智的,從未像現在這般失態。

柳歲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失落、痛苦和戀戀不舍。

或許從前種種,在他心底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盡管在人前表現得再冷漠,他還是那個缺愛的孩子。

生在皇家,長在皇家,就要承受別人承受不了的重擔,這是命運亦是責任。

半個時辰,空氣靜得似凝固住了。

雨落,風止。

景昭辰回頭沖著柳歲露出個凄涼的笑。

“我是不是很可笑,明知他能給我的愛就那么一點,可偏偏想要更多,母妃早早去了也挺好,至少不必再心存期待。”

可惜,她的期待一次一次燃起,又一次一次被現實消滅,等來等去,最終香消玉隕。

柳歲愣了愣,緩緩走到他身邊,伸手,一下下輕拍著景昭辰的后背。

“過去如果永遠過不去,那么你心中就騰不出多余的空間,我知道拋棄很難,但,只有把沒用的全部扔掉,才能容納新的人和事。”

她嘆息,有些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先皇縱有一萬個不是,他也仍是景昭辰親生父親,血濃于水,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還有景昭辰母妃的死,一直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這根刺一日不拔掉,他的傷口就永遠無法愈合。

雨下得越發的急,似乎想將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沖刷掉。

“你說得對,有些事確實該放下了,畢竟人死如燈滅,可我母妃的一生又算什么?”

他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柳歲不厭其煩地替他擦了一次又一次......

他仰頭,“蒼天對我和母妃真的不公啊!如果可以,我景昭辰再不愿生于皇家!”

哪怕當路邊一朵野花,水中一塊石頭,至少不必受盡煎熬。

原該承歡膝下的年紀,他卻早早上了戰場,眼睜睜看著昨天還言笑晏晏的人在他面前倒下去,與親人、愛人生死相隔。

他承認父皇是個好君王,憂國憂民,天不亮就上朝,夜很深依舊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他偷偷扒在門口看過幾回,不管父皇多努力,那奏折卻永遠堆積如山。

所以,他的母妃只能獨自一人熬過一個又一個孤寂的夜。

“害你母妃的人總會查出來,到時定叫他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

柳歲揚了揚小拳頭,一臉正色。

景昭辰笑,握住她的手,可惜雨實在太大,擋得了頭,擋不得肩。

“咱們這也算是患難與共,風雨同舟了!”

“嗯,歲歲說得對。”

柳歲笑望著他,“如今只差共白頭,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我一直相信只要跑得夠快,那些苦難就追不上,只朝前看,別回頭!”

“好,我記下了。”

他握著柳歲的手緊了緊,目光堅定。

人生永遠有過不完的坎,但不能因此就停滯不前,只要再堅持堅持,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盛世太平。

柳歲見他這神情,暗暗松了口氣。

她很怕他被這圖案擾亂了心神,那么接下來的一切就會變得更困難。

“這只是與父皇當年用的圖案相似,但.....”

他指著樹干讓柳歲瞧。

“少了一只龍爪。”

攻心計!

可惜用錯了人。

當年父皇所穿寢衣上的花紋皆出自他母妃之手,無法陪在她身邊的日子,他就一遍遍撫摸那圖案。

景昭辰猛吸一口氣,按下心中所有的情緒。

柳歲說得對,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有時,他覺得柳歲就是他黑暗人生中的救贖,讓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直面生活。

“噓,都尋地方躲起來,有人來了。”

景昭辰揮手,十幾暗衛悄無聲息地隱匿起來。

柳歲扒拉開眼前的草垛子,看著漸漸朝這邊走來的人群。

他們神情麻木,眼神空洞,活像一群上了發條的機器人,遇到石塊都不知閃躲。

然后,各自分開,各回各家。

雞鳴聲起,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

整個農舍此時才像活了一般,不停傳出各種聲音。

“狗娃,是不是與你講過別搶妹妹的吃食!”

“看我今日不打死你!瞧瞧這一身的泥,昨夜又是去哪尋花問柳了?”

“這身上都是什么味?讓你隔日就洗洗,怎么就是不聽呢。”

各家的煙囪開始冒起煙,飯菜的香氣彌漫開。

至于昨夜的事,他們似乎一無所知,他們的人生中只有白天,沒有一點關于黑夜的記憶。

用過飯,依舊男耕女織,各司其職。

只是每個人精神狀態都很差,眼下一片烏青,明顯就是長期睡眠不足造成的。

“哎,你說我這腿咋越來越沒勁兒了?”

有人打趣,“別是晚上壞事做多了才這樣吧?哈哈,你都喊了多久了,去城里看過郎中,不也說沒事嘛。”

男人梗著脖子,一臉不服。

“咋了,又不是我一人這樣,大牛哥不也總喊胳膊疼,也不知城中那郎中到底行不行,每回去就說是干農活累的。”

他不滿地嘟噥,又彎腰使勁捶打了幾下腿。

婦人們則是收拾碗筷,喂了家中的豬和雞,端著大木盆去河邊洗衣裳。

“春花妹子,我瞧著你咋越來越瘦了?你那個當家的不給你吃飽飯啊?”

叫春花的女子一直垂著頭,任由她們打趣,也不插一句嘴。

柳歲看她,她也恰巧抬頭,抹了把額角的汗。

鵝蛋臉,長得不算十分漂亮,白皙的膚色,與那些面色黝黑的婦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加之她清冷的氣質,與這周圍的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婦人不屑地瞥一眼春花。

“人家心高氣傲著呢,怎么會愿與咱們這樣的人講話,嫂子不要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她邊說邊把腳邊的大木盆往一邊挪了挪,仿佛春花身上有什么病菌似的。

大家七嘴八舌說著新鮮的八卦,很快將春花拋到一邊。

春花就像什么也不聽見,垂頭,繼續捶打著衣裳。

她那雙手細嫩粉白,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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