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寵婢

58 吉煙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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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煙番外

“孩子,你過來。”老太君原本在禮佛,看見身后的小姑娘后便站了起來,坐到窗邊的羅漢床上,“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不說話。

“老太君,這孩子是紅珠的獨女,叫寶兒呢。”莊媽媽對著寶兒招招手,“寶兒愣在那里做什么,快過來給老太君請安。”

“寶、寶兒給老太君請安。”寶兒雖已經七八歲了,但是聲音還是奶聲奶氣的,聽得老太君心都酥了,“好孩子快過來。”

看著老太君和藹的眉眼,寶兒想到莊媽媽時常告訴她老太君是個特別和善的人,于是她也就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以后你就待在我身邊可好?”老太君摸著寶兒細軟的頭發,皺起了眉頭,“這孩子也太瘦了!”

“這孩子也是可憐,她娘前段時間病重,七八歲的她便日日夜夜服侍著,能不瘦嗎。”莊媽媽看著寶兒的眼神里充滿了憐憫,“這孩子隨她娘,是個重情義的人,老奴看她自小就沒了父親,如今唯一的娘親又去世了,所以這才想著叫她來老太君身邊服侍。”

見老太君不開口,莊媽媽又說道:“寶兒的娘紅珠雖沒在老太君跟前服侍過,但這么幾十年來老奴是看在眼里的,是個老實人,她的孩子想必也不會差。”

“寶兒這名字不好,光咱們侯府就有好幾個叫這個名兒的了。”老太君揉了揉吉煙的腦袋,笑著說道,“以后你就叫吉煙可好?”

“吉煙?”寶兒嘴里輕輕念叨了這兩個字,覺得好聽極了,“以后我就叫吉煙了?”

“可不是嘛!”莊媽媽一聽就知道老太君是首肯了,連忙拉著吉煙給老太君磕頭,“吉煙以后可要好好服侍老太君啊!”

吉煙剛給老太君嗑了頭,門外就發出一陣響動,莊媽媽往外張望了一番,笑著說道:“世子來了!”

說罷,吉煙便見一少男被奴仆們擁簇著走了進來。吉煙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長得這么好看的人,他穿著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腰間掛了一枚拳頭大小的玉佩,隨著他的步伐來回晃動,他的眼睛眼睛像是寶石一般閃閃發亮,黑漆漆的就像漩渦一般,讓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眼睛,即便他臉上蒼白,雙唇毫無血色,可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光芒。吉煙覺得,他一定是從畫里走來的。

“謙兒過來了?”老太君見到自己的長孫,眉眼間更是溢滿了笑意,“今日的藥可服用了?”

“都用過了。”洛謙雖體弱,但身量卻極高,十歲的小孩兒身姿提拔欣長,可以預見再長年年歲會是如何的風采卓越,“她是誰?”

洛謙指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女孩兒,問道。

“她叫吉煙,以后就在咱們致遠堂服侍了。”老太君看著洛謙臉上一絲血氣兒都沒有,心里暗自酸楚。這孩子一生下來就得了弱癥,這些年也病痛不斷,全是靠名貴藥材來吊著命,大夫還曾說話,估計這孩子活不過二十歲。如今也磕磕碰碰地長到了十歲,可每日都藥丸不理身,好好的男孩兒現在渾身是藥味兒,再對比生龍活虎,每天跟著師傅學功夫的洛錚,老太君便覺得心酸。

“吉煙……”洛謙舌尖滑過這兩個字,簡單而清新,“真好聽。”

一晃就是八年,吉煙已經從當初的黃毛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兒,青絲如瀑,時常插著一朵晨間摘下來的花兒,可濃密黑發下的一張干凈白皙的臉龐卻比鮮花嬌艷多了。吉煙拿著一卷畫軸步伐情況地走進了洛謙的書房。

“大少爺?”吉煙輕輕推開門,看見洛謙一人坐在書桌前看書,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于是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后,輕聲說道,“謙哥哥在看什么呀?”

洛謙回頭,見是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便笑開了,“看些雜書。”

“雜書?”吉煙挑了挑眉毛,一把抓起洛謙書桌上的書,“?謙哥哥最近看不看詩集看這個了?”

“這個比起詩集,也另有一番滋味。”對于吉煙出格的舉動與言語,洛謙并沒有斥責,反而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十分享受吉煙與他之間跨越了鴻溝的親昵,“你怎么過來了?”

“你看這個!”吉煙獻寶似的把手里的畫軸捧到洛謙面前,“這幅畫裱好了!”

洛謙結果了畫,緩緩展開。里面是一個白衣男子盤腿坐于竹林之下,身前一臺古琴,那男子輕拂琴弦,表情淡然而溫暖,背脊筆直,身姿挺拔,一點不見羸弱之姿。此畫畫工雖粗糙了點,但是可見筆鋒處處是情真意切。

“有進步了。”洛謙仔細觀摩那畫里人,五官只用幾筆草草勾勒,顯出一副淡然悠遠之感卻無法讓人看清其長相,但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這是誰,“你竟然還裝裱起來了。”

“當然要啦。”吉煙雙手撐在書桌上,揚著下巴,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這可是我眼里的謙哥哥。”

洛謙聽了吉煙的話便笑開了,他放下手中的畫卷,一手研墨,一手拂著衣袖,“看來我不得不回贈你一副畫了。”

這不是洛謙第一次為吉煙畫像,吉煙聽了便自己去抬了一張椅子過來,椅子是實木做的,十分沉重,洛謙看著吉煙咬緊了牙關死命地拖一張椅子過來,磨著墨的手頓了一下,他,竟連幫眼前的女子抬一張椅子的力氣都沒有。

“我坐好啦。”吉煙腦海里想了許多姿勢,但最終還是規規矩矩地坐直了,雙手輕輕放在了膝上,“就這樣好嗎?”

洛謙偏著頭看了看她,蹙眉想了一會兒,說道:“你到這里來。”

吉煙不解,但按照洛謙的話做了,坐到了書桌前,說道:“我坐這兒?”

“恩。”洛謙隨手攤開一本書放在了吉煙面前,正是他剛才看的,“你便仔仔細細地看書便好,我來畫你看書的樣子。”

“好。”吉煙回以一笑,便就著窗外的日光開始看書。

只是吉煙此時哪里能看得進去書,她總時不時地站起來看看洛謙畫得怎么樣了,洛謙也從不曾因為她的起身而停下畫筆,準確說,應該是洛謙至始至終就在依著自己腦海中那個人的樣子在作畫。這八年來,她的樣子早已烙如腦中,何須用眼睛看著來作畫。

不知過了多久,洛謙終于擱了筆。可吉煙見他嘴唇又白了一些,貌似是體力不支的樣子,便連忙扶起了他,連那副才畫好的畫也未曾看過,“是不是累了?快去歇著,我這就去看藥熬好沒。”

吉煙扶著洛謙走出了書房,一路上念叨著自己不該讓他這么勞累,應該讓他好生歇著,可洛謙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即便到了房間,洛謙也是緊抿著雙唇。

“大少爺你先歇著,我這就去看著他們把藥熬好。”吉煙扶著洛謙坐好后,便轉身跑了出去,帶動的風力還留著她的清香。洛謙喉嚨一癢,低頭咳了起來,一旁的侍女立馬遞來了手帕,洛謙結果后便用手帕捂住了嘴,一陣猛咳后,他拿開手帕,看著上面一絲絲紅色血跡,出了神。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洛謙看著窗外,問身后的侍女。

“今日是六月初七,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侍女的回答簡潔有力,洛謙聽了后卻苦笑了起來,六月初七了啊,下個月他就十八了,也就意味著他就快要二十了。

夜里,洛謙突然發起了高熱,侯府上下忙做了一團,定遠侯派人快馬加鞭去請了太醫了,老太君更是守在洛謙床邊不曾合眼,好不容易等到他悠悠轉醒,一家人才算松了口氣。不過他們不知道,洛謙已經醒了有一些時常了,原本打算睜眼,卻恰巧聽到了太醫們在說話,他便索性閉著眼睛聽完了。

“下官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老太醫行醫幾十年,接觸地全是這樣的達官顯貴,知道一旦惹怒了他們自己可沒有好果子吃,可如今的情況并不允許他再說一些敷衍的話了。

“太醫盡管說便是。”老太君從太醫臉上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將會說些什么,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希望太醫能說些好話。

“世子他能安然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這一次發熱即便是挺了過來,也……”老太醫心里也惋惜這個少年,天資聰穎,容貌一等,可偏偏就應了那句話,慧極必夭,“總之,還請侯爺和老太君隨時做好心理準備,世子他內臟已經衰竭,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此刻,屋子內只剩老太君倒吸冷氣的聲音,而武將出身的洛雍雙腿也軟了,在管家的攙扶下踩勉強站穩,“還……還有多少時日?”

“樂觀的話,也不出兩年,情勢不樂觀的話……”老太醫嘆了口氣,“今年的年關怕是也過不了了。”

但洛謙醒來后,侯爺和老太君還是勉強扯出了笑容,“醒了就沒事兒了,謙兒好生歇著,明日爹還給你尋些好書來。”

洛謙一如既往地笑著答應了,目送自己的父親和祖母離開,只有吉煙還站在門口不肯離去。見眾人都走了,吉煙才走了進來,伏在洛謙床邊低聲啜泣,“謙哥哥,你不可以丟下我,你不可以有事。”

若是以往,吉煙哭了洛謙都會一番溫言細語安撫,可今日,洛謙只是看著床頂不發一言。

“謙哥哥……”吉煙哭累了,發現洛謙卻一直沒說話,以為他睡著了,可是抬頭看他,他卻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睫毛微顫。

“吉煙,過幾日,我想搬到沉香閣去住。”洛謙終于開口了,聲音輕地像羽毛一樣,卻砸得吉煙的心生疼,“謙哥哥,你要搬出去?那我也跟著你去。”

“不用了,你不用跟著去。”洛謙的眼神越來越空洞,看著床欄上精致的繡紋,喃喃自語一般說道,“以后也不用過來了。”

吉煙,即便我能長命百歲,我也不能讓你有尊嚴有名分地陪伴我一生,如此,還不如讓你嫁到一個好人家,護你一世安穩喜樂。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