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歲寧跑到左善章面前站住，小小一團，仰著小腦袋不開心的看著他，奶聲奶氣的強調，“這是我的風箏。”
左善章沒說話，低著頭看著她，此時拋去最開始的厭惡，他發現這團子眉眼間確實很像江飲月，特別是少女時期的江飲月。
他十幾歲就進了江鶴辭的門下，寄居在江家，所以，也是跟江飲月一起長大的。
他扯了扯嘴角，讓自己的神情盡可能溫柔，“怎么樣？小家伙，這幾日在宰相府住的還習慣嗎？”
“把風箏還給我。”李歲寧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拿回風箏趕緊離開。
左善章依舊沒有交出風箏的打算，他耐著性子又問道，“喜歡這里嗎？想不想一直住在這里？”
“我為什么想一直住在這里，”小團子的表情有些不耐煩，很認真的說道，“我有自己的家。”
左善章下意識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爽，“你說將軍府嗎？”
“對呀，將軍府就是我的家，我很快就會回家了。”李歲寧再次伸出小手，“把風箏還給我。”
左善章無視她后面那句話，聲音也不自覺冷了幾分，“你不過是白云峰收養的孩子，那里終究不是你真正的家。”
他微微揚了揚下巴，“你不想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回到你真正的家嗎？”
小團子忍不住有些生氣，聲音也大了幾分，“我不是說了嘛，將軍府就是我的家，養育之恩大于天，白將軍就是我爹，將軍夫人就是我娘，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
“哼！”她不開心的后退一步，“風箏我不要了！”
說完，轉身往江飲月身邊跑去。
江飲月皺著眉迎上前，“阿寧，怎么了？”
“那個大壞蛋好討厭，他撿了我的風箏不給我，討厭鬼！”小團子氣呼呼。
“阿寧乖，你先去旁邊玩一會兒，娘去給你要回來。”江飲月安撫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抬腳往左善章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左善章渾身不爽，如果是之前，李歲寧沒來過宰相府，覺得將軍府好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李歲寧已經在宰相府，甚至在主母院住了這么多天，竟然還想回去？
他甚至忍不住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之前覺得她聰明，完全就是假象。
江飲月走上前，神情同樣滿是疏離，伸出手冷冷道，“風箏給我。”
“江飲月，實話說，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左善章壓低聲音，語氣不善的問道。
江飲月裝傻，“我不明白相爺的話是什么意思。”
“別跟我裝蒜了！”左善章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我知道，這李歲寧才是我們的孩子，所以，你現在怎么打算的？”
江飲月皺了皺眉，“我不明白相爺的意思，我們的孩子，不是已經找回來了嗎？”
“你！”左善章氣急，“我是堂堂一朝宰相，你難道讓我昭告天下，我認錯了孩子嗎？你覺得可能嗎？”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幾分，“我看的出來，你是真喜歡這個孩子，再說那個左文安，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你放心，他們敢來宰相府招搖撞騙，這筆賬我早晚要算。”
江飲月沉默著，她倒想聽一聽這左善章究竟有多不要臉。
“這樣，我認歲寧做干女兒，讓她留在宰相府，就住在你院子里。”左善章自認為開出了很誘人的條件，“你放心，雖然是干女兒，但也是宰相府唯一的女兒，將來無論是她出嫁還是怎么樣，我都不會虧待她。”
“呵呵……”江飲月覺得太可笑了，左善章太異想天開了，以為他的官職、他的錢，就能收買天下所有人嗎？
別說是認干女兒，就是她這個遲到的親媽，都不能強迫阿寧回來，左善章還在這兒自以為慈悲、做春秋大夢呢。
“你笑什么？”左善章不解的問道。
江飲月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一步上前，將風箏奪了回來，才冷冷的回答，“相爺，阿寧不會留在宰相府，將軍府才是她的家。”
“你說什么瘋話？”左善章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怎么？你連親女兒都不要了？”
“阿寧是自由的，她想去哪就去哪兒，你也好，我也好，都沒有權利干預。”江飲月說完轉身準備離開了。
左善章上前攔住她，“江飲月，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兒了？李歲寧還小，有些事她看不清，你也看不清嗎？難道你就不為她考慮嗎？別說白云峰已經有了自己的親女兒，就算是沒有，你覺得他家那個條件，還養著那么多兒子，他會給李歲寧多少呢？”
他滿臉不屑，“白云峰能給李歲寧的，恐怕不及我萬分之一吧！”
“左善章，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或者說，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我過去被蒙蔽了雙眼？”江飲月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告訴你左善章，將軍府能給阿寧的，你永遠都給不了。你死心吧。”
說完，她拿著風箏大步離去。
左善章站在原地，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簡直一派胡言！”
他才不信什么將軍府給的他永遠給不了，他沖著江飲月的背影喊道，“好，很好！江飲月，你記住，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等你過來求我的時候，我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他看著江飲月遠去的背影，幾乎咬碎了牙。
此時，左善章感受到一種很久沒有過的屈辱，沒錯，就是江鶴辭滿臉不屑的將他趕出江宅時的那種感覺，他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又從江飲月母女身上感受到了。
好，很好，他一定讓他們后悔。
很快，左善章回到了書房，在那里，他最信任的下屬已經等著了。
“相爺，什么時候行動？”下屬恭敬的問道。
“明天！”左善章無聲的咬了咬牙，他倒要看看，江鶴辭一死，江飲月還能不能這么硬氣。
到時候，江飲月帶著李歲寧求他，他也會把今日的屈辱全都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