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停下腳步轉過了頭。
然后她就看見后面站了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男青年。
男青年長相普通,個頭中等,說著一口流利的京腔。
她的眸中閃過驚詫,不禁也提高了音量:“錢知青,你怎么來了?”
面前這個人叫錢飛躍,是和何立軒他們一批來的知青中的一個。
當時來前進大隊的男知青一共有六個人,其中三個來自京城,另外三個來自建南,這就很天然地分成了兩個小團體。
開始的時候兩個小團體還各種的不對付,甚至暗搓搓地還交鋒了幾次。
但時間長了,特別是后來知青點建成了,大家天天朝夕相處,也慢慢有了“革命友情”。
特別是后來何立軒與拾月家遭難,兩次這幾個知青全都拔刀相助,一絲一毫隔岸觀火的意思都沒有。
特別是第一回那些人去拾月家鬧的時候,這個錢飛躍錢知青還擋在了身體比較弱的葉樸安前面,替他挨了兩拳。
雖然之前關系談不上特別親近,但拾月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海鯨島再次遇到錢飛躍。
這一刻竟然有了點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錢飛躍發現自己沒有認錯人之后也特別高興。
他當即說:“剛才在碼頭上我就覺得像是你,一時間也沒敢認。結果剛才聽你說話,我越聽越覺得沒錯,這才敢來打個招呼。
拾月,你怎么來這里了?老何呢?老何也過來了吧?”
說到何立軒,錢飛躍的嘴巴都咧了起來。
顯然知道這里竟然也有熟人,他也高興得不得了。
“他在那邊樓里干活呢。”拾月指了指廣場對面的專家樓,說道。
她說完,又給錢飛躍介紹梁月明:“錢知青,這是我嫂子,立平哥家嫂子,我們一家都來了。”
何立平之前曾經在前進大隊住過一段時間,他們都認識。
知道這是何立平的媳婦,錢飛躍也連忙過來問好。
錢飛躍身上也背著背簍,里面放著糧食,一看就也是往倉庫走的。
于是三個人就邊走邊說。
拾月這才知道,原來錢飛躍是跟著他哥一起過來的。
錢飛躍家是京城燈泡廠的職工,他家里兄弟三個。
大哥早早地就接了他爸的班,現在在燈泡廠做工人。
他二哥自小學習好,后來還上了大學。
從小到大都是一家人的驕傲。
而錢飛躍在家里就屬于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了。
論運氣,他比不得大哥。
他爸退休的時候,大哥正好能接上氣,直接就接班了。
他哥接班時,他還是個小屁孩呢。
論學習,他也比不過二哥。
他屬于被耽誤的一代,初中都沒上完呢學校就開始停課鬧革命,后來複課沒幾天,他就響應上山下鄉的號召去了前進大隊。
錢飛躍原本以為自己以后的日子完了,再也沒有希望了。
誰知道就在這時卻接到了二哥的來信。
二哥問他愿不愿意跟著自己走?
說如果愿意的話,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工作,但可能會到一個很偏遠的地方,大概會好幾年回不了家。
一聽說有工作,錢飛躍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
什么偏不偏遠的他壓根就沒考慮。
前進大隊不偏遠嗎?
到最近的公社走路要走兩個小時!
往家里寄封信,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到。
而且他哥也說了,雖然地方偏遠,生活可能也很艱苦,但是工資高啊!
聽說來這兒半年就能轉正,轉正后工資比他大哥還要高!
錢飛躍都沒給他二哥回信,收到信的當天就找大隊請假,然后直接回了京。
“我行李都沒要,全留給陳文華他們了。我是到了南平才給他們寫的信,這會兒應該還沒收到。收到后他們不定怎么罵我呢!”
錢飛躍說到這里,嘿嘿笑了兩聲。
但能夠看得出,對于那幾個一起下鄉的兄弟,他心存愧疚。
“這是好事,他們知道肯定會替你高興的。”拾月安慰道。
錢飛躍點了點頭,然后問:“拾月,你們是什么時候來的啊?這里怎么樣啊,我聽我哥說特別艱苦?”
“我們也才來沒多久。”
拾月笑了笑:“我沒覺得艱苦。說實話我覺得比起以前在大隊里,這里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聽拾月這么說,錢飛躍的眼睛都變得熠熠生輝了起來。
倉庫很快就到了,幾個人把糧食卸下來后又重新返回了碼頭。
有了新來的這一批人幫忙,那些物資差不多兩個小時就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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