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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給阮拂齡沐浴后重新換了件淺緋色芙蓉海棠裙,長發微挽,鬢間兩側各插入一支玉簪,腰間系掛藕色香囊。
站在銅鏡前,阮拂齡臉色微變伸手就要將衣裳脫下來:“給我重新換一件吧。”
“姑娘,換衣裳給老太太請安就來不及了。”丫鬟按住了她的手,笑意吟吟:“且這衣裳和姑娘極相配。”
這衣裳原本就是阮拂齡的。
包括頭上戴的海棠簪,一左一右,一支是裴知晏送的,一支是裴燕川送的。
阮拂齡小臉一沉,正要說教兩個丫鬟壓根就沒有將她的生氣放在眼里,連拉帶拽,不給機會地往外推著走。
沈蓉來到了裴老太太跟前,心情不錯地彎了彎唇笑:“聽說老太太早上只喝了半碗粥,那怎么行呢……”
自打沈蓉打死了她的心腹嬤嬤,裴老太太看沈蓉就不順眼,不動聲色道:“煩心的事多了,沒什么胃口。”
這就煩心了?
一會可有的氣受呢。
兩人說話間三個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趕來,紛紛圍在了老太太跟前,滿臉關心:“祖母,您沒事吧?”
“用不用請大夫。”
裴老太太欣慰,捂著心口眼睛時不時瞥了眼沈蓉。
裴衡川站起身看向了沈蓉,眼神中隱隱帶著斥責,沈蓉臉色一滯,要被丈夫的表情給氣笑了。
“你又招惹祖母了?”
質問的語氣,當著兩位弟弟的面前毫不客氣的指責,沈蓉冷笑:“老太太倒是說說,我怎么招惹了?”
“衡哥兒!”裴老太太一把攔住了裴衡川,大度地說:“算了算了,靖安侯府經不起折騰了,蓉兒有口無心,我這個做長輩的不會計較的。”
沈蓉擰眉。
“大嫂,祖母一把年紀了,你這又是何必?”裴知晏看不過去了,眼神依舊有些埋怨。
看著三兄弟的眼神,沈蓉怒極反笑:“靖安侯府三個孫媳沒了兩個,也不差我這一個,你們要是看我不順眼,找個日子,我二話不說帶著嫁妝就走!”
三人被懟得臉色漲紅。
戳傷疤誰不會?
之前沈蓉還有顧忌,自裴老太太要求她斷親的那一刻,沈蓉就幡然醒悟了。
“你胡說什么!”裴衡川皺眉低斥:“你還這個家不夠亂是不是?”
沈蓉瞥了眼不遠處趕來的身影,忽略了丈夫的指責,她嘴角笑意漸濃,瞥了眼三兄弟:“剛才宸貴妃娘娘派人送回來一位故人,諸位瞧瞧是否眼熟?”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裴衡川看著來人,臉色微變。
裴燕川倒吸口涼氣。
裴知晏欣喜若狂,極快地上前一步扶住了來人:“齡表妹你竟然還活著!”
裴老太太一聽差點暈死過去,不敢置信地看向來人。
神態,模樣,可不就是阮拂齡?
沈蓉糾正:“三弟你別喊錯了,阮拂齡死于一場大火,眼前這位可是宮里被貶成庶人的婧兒姑娘。”
“胡說,這明明就是齡……”
“三弟!”沈蓉厲聲打斷:“你的意思是皇上明明已經下旨不許阮拂齡入宮選秀,靖安侯府欺君罔上故意將人假死送入宮爭寵?”
一句話瞬間讓裴知晏啞口無言,他扶著阮拂齡的手松開了。
阮拂齡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向了裴知晏,欲言又止,讓裴知晏心疼不已。
“我倒是好奇了,人明明死了,怎么就瞞天過海入了宮,一旦被察覺,九族抄斬。”沈蓉想到這,后背都被驚得濡濕一層冷汗,心里對裴老太太的怨恨又多了一層。
裴老太太臉色一陣青白。
沈蓉揉了揉眉心:“我身子不適,先回去歇了。”
有她在,倒是成了阻礙了,也不方便他們閑聊。
人一走,阮拂齡就朝著裴老太太走了過來,抿了抿唇,又捂著臉上的傷疤,兩肩抖動。
“祖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三人齊聲追問。
裴老太太心都在顫抖,動了動唇壓根就不知該怎么和三人解釋,她深吸口氣看向了阮拂齡,眼看著她就要開口喊外祖母,裴老太太極快地反應過來:“天下相似之人太多了,我當初也是看她像極了齡姐兒才收養在身邊。”
阮拂齡垂眸,她知道這輩子都不能恢復那個身份了。
可三人又不是傻子。
望著死而復生的人,三人心頭齊齊涌上一股憤怒,當初誤以為人死了,三人沒少解救消愁,甚至裴知晏還去了宋家大吵大鬧,將宋玥狠狠羞辱一番。
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個傻子。
激動褪去后,裴知晏固執地拉著阮拂齡的胳膊,看著那張臉,神色極其復雜:“為何要騙我?”
“晏哥兒,她不是齡姐兒,她是婧兒姑娘。”裴老太太焦急地解釋。
裴知晏眸光猩紅:“從小一塊長大的人,難道我會認錯嗎?”
裴家沒有女郎,裴知晏對這個妹妹格外呵護,又憐惜她小小年紀沒了母親庇佑,但凡有什么稀奇玩意都會第一個送去。
“怪不得當初假死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裴燕川也是一臉失望。
靖安侯府衰敗的源頭就是阮拂齡。
從她落水那一刻開始。
裴燕川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眼前的小姑娘了,明明小時候嬌嬌軟軟,心地善良。
怎么會不擇手段了?
“我……”阮拂齡只顧著哭,心里卻將宋玥恨透了。
要不是她執意要離開靖安侯府,壞了自己的名聲,她頂著女主的光環一定可以順風順水,走上人生巔峰。
“其中或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裴老太太有些心虛地解釋。
阮拂齡立即說:“是宋玥,她求了宸貴妃放了我,皇上的宴會上也是她一手設計的,靖安侯府之所以變成今日這樣,全都是她促成的。”
裴知晏失望透頂,為了給阮拂齡撐腰,他打了自己的妻子,弄死了自己沒出生的孩子,逼迫宋玥給自己爭取將軍之位,變賣了三房家產,如今的他像極了喪家之犬,人人喊打。
到頭來一直維護的那個人,竟是如此的陰暗。
突然,裴知晏看向阮拂齡的眼神變得冷漠起來,再無憐惜,他決絕轉身離開。
裴燕川同樣失望地看了一眼阮拂齡,神色復雜,起身離開。
阮拂齡慌了,想去追,走了幾步又被攔下。
最后一個走的是裴衡川。
“幾年不見,沒想到你竟變成這樣不堪。”裴衡川居高臨下,看著阮拂齡的眼神已經透露著厭惡。
三個孫子都走了,裴老太太又氣又心虛,轉頭就將怒火撒在阮拂齡身上:“為了你,靖安侯府都散了,上次是我心軟留你一命,費盡周折送你入宮,可到頭來你又闖下大禍。”
裴老太太眸光里閃著殺氣。
阮拂齡撲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是宋玥……”
“技不如人只能怪你自己!”裴老太太猛然拔聲,不悅的瞪著她:“我給過你好幾次機會,可你呢,又嬌又躁,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人一旦沒了利用價值,裴老太太自然想著要放棄。
“我,我是天命所歸,將來一定會成為人中龍鳳的,求求外祖母再給我一次機會。”阮拂齡慌了,她現在必須要依賴老太太才能生存。
裴老太太失望足夠多了,心知肚明因為假死的事,三個孫子都有意見了。
這次,她堅決不能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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