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的正殿,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打掃干凈了。
一應物品也都重新布置上了,尚宮省正副省事,一同領著家具而來,恭恭敬敬地,將興慶宮該有的東西,全都補上了。
宮女給慶妃洗了澡,換了身干凈的衣裳,放在了嶄新又干凈的床上。
人還是昏迷著的,但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熟悉干凈之后,即便被折磨得難見往日之姿,卻也依舊可以看得出,慶妃年輕時候,也是個極美的女子。
這后宮,果然是個埋葬無數鮮花的地方啊!
最后,舒禾只留下了那個叫阿念的小宮女幫忙,其他人都讓他們在外面候著。
百里墨卿坐在石凳上,神色陰惻地盯著一個小太監,周身散發的寒氣,幾乎要將人凍僵。
那是興慶宮旁邊駐守的守宮太監,興慶宮變成冷宮之后,只留了他一個管理。
“慶妃的膳食,是你負責的?”
小太監嚇得連忙跪地求饒,“王爺饒命,奴才,奴才都是聽命行事的!”
“聽命?”百里墨卿嘴角勾起諷刺,“聽誰的命?”
“你是興慶宮的奴才,你聽的,不是應該只有慶妃的命令嗎?”
“王爺,奴,奴才……”小太監吞吞吐吐,頭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根本不敢說話。
“說說吧,你,都聽誰的命令?”
“誰讓你這么虐待慶妃的?”
小太監臉色慘白,滿臉的恐懼。要是說了,他就活到頭了。
“本王再問一次,你,聽誰的命令?”
“王,王爺,奴才沒有虐待慶妃娘娘啊!”小太監拼命磕著頭。
“既然,你不愿說,那就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去吧!”
“來人!”
見真有人上前,小太監連忙開口,“王爺!我說!奴才都說!!”
百里墨卿見狀,揮了揮手。
小太監臉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落,糾結了好久才道,“是,楊公公。”
楊公公,是皇后身邊的人,指認了楊公公,就等于指認了皇后。
他知道,這事要是透露出去,他就是死路一條。
可即便不說,籬親王也不會放過他的!
他還是想活,便只能賭一把,賭王爺不敢跟皇后對峙。
這樣,或許皇后不會知道是自己透露了這消息。
“飯菜呢,也是楊才準備的?”
百里墨卿臉色黑沉,怎么都沒想到,折磨毒害慶妃的人,竟然是皇后!
可皇后向來與世無爭,自從大皇子死后,她就常駐佛堂,甚至連后宮權力都移交給了德妃,容妃二人……
怎么會是她?
“奴才不知。只每日未時,戌時,會在興慶宮外的長廊等候。每到時間,都會有人送來食盒。”
未時,戌時,他們竟然這么晚才給慶妃吃飯,還只有兩頓!!
那個待人和善,溫和柔順的慶妃,竟然在二哥死后,被人如此對待!!
他壓著內心的怒火,再次問道,“送食盒的人,認識嗎?”
小太監回道,“奴才不認識,奴才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興慶宮了……”
百里墨卿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敲著,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等了一會后,實在是受不住煎熬,主動開口,“有一事,奴才不知當說不當說。”
百里墨卿抬眸,“說。”
“每年四月二十,都會有個人來興慶宮。那人穿著黑色斗篷,看不見真容。”
“每次,待半個時辰,便離開了。”
“那人走后,慶妃就會大哭,哭一整晚……”
百里墨卿皺起了眉。
四月二十?
他記得,大皇子的忌日,好像就是這個日子。
難道,是皇后?
可為什么會來興慶宮?
當年大皇子中毒而亡,兇手在第二天便被捉拿歸案。
后來查出幕后真兇,是三皇子生母芳嬪。
皇上震怒,賜芳嬪一杯毒酒,結束了這件事。
沒過半年,十二歲的三皇子身染重病,暴斃而亡。
兩年后,皇后主動交出后宮管理權,隱居佛堂去了。
這些,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難道,十五年前的事,與慶妃有著什么關系?
還是說,十五年前的事,另有真相?
他視線再次落在小太監身上,問道,“除了楊才公公,還有沒有別人來過興慶宮?”
小太監認真想了想,“近幾年好像沒有。”
“不過,四年半之前,明妃來過一次。”
“明妃來了第二天,德妃也來了。”
“之后,沒過半年,慶妃娘娘,就開始神志不清了。”
明妃,德妃,皇后……
她們竟然都來過這里!
那殘害慶妃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正殿大門打開,舒禾從里面走了出來,面色略顯疲憊。
他著急地迎了上去,“怎么樣?”
舒禾坐在石桌旁,喝了口水,“毒暫時穩定了,但是現在還不能解毒。”
“我給她吃了培元丹,又以針灸為她打通身體內堵塞的血管和經脈,她的五臟會在培元丹的滋養下,慢慢恢復。”
“至于解毒,起碼要等七天以后才行。”
“不過你放心,這七天內,她的毒不會發作,也不會再承受痛苦了。”
聽完這話,百里墨卿的臉色,肉眼可見松弛下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