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蘇氏,自入中宮,賢良淑德,懿范昭昭。其性溫婉,待人寬厚,于六宮之中,撫掖妃嬪,宮闈之內,無有不贊其德者。事朕以來,夙興夜寐,殫精竭慮,佐朕處理后宮諸事,使朕無后顧之憂,得以專心于朝堂。每逢佳節慶典,皇后更是籌備周全,儀禮莊嚴,盡顯大國母儀風范。”
“然,大皇子遭奸人所害,致使皇后禮佛后堂多年,郁郁寡歡。”
“大皇子被姜氏所害,實乃朕偏聽偏信之錯,朕自省難安,更愧對于皇后多年相伴之情。”
“今朕深思熟慮,認為皇后賢良,不應困于這宮闈之中,受朕之過所累。因而朕決定,放皇后離宮,還其自由之身。”
“皇后離宮之后,可擇其所愿之地而居,朕當賜予豐厚財物,以保皇后余生富足安樂,以謝皇后多年之功,亦望皇后離宮之后,可得償所愿,安享余生。”
“欽此!”
頓時,朝堂上再度鴉雀無聲。
“竟然是放后詔書,不是廢后詔書!!”
舒禾難以置信,跟其他人一樣,都愣在了原地。
皇后怔怔望著他,她甚至懷疑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他要放她出宮?還承認了洆兒是死于他的猜忌下!
他,不是要廢后嗎?他不是想讓她身敗名裂嗎?他不是想要天下人對他的詬病少一些嗎?
為什么……
“退朝吧!”
啟文帝松開了她的手,身子往后退了兩步。
劉欽迅速上前,扶住了皇帝,眼眶泛紅,難忍心疼之意。
“皇上……”
秦良見狀,想要提醒啟文帝自己被皇后刺殺一事,然而,啟文帝一個冷冷的眼神過去,將他嚇得直縮腦袋。
“前皇后以銀簪刺傷朕,乃是意外,從今以后誰敢再提,就是冒犯前皇后尊威,處削官流放之責!”
舒禾知道,這句話,等于是給了皇后特赦,以后沒人再敢拿這件事來問責皇后了。
“退朝!”
他再喊一聲,轉身離去。
百官看著皇帝離開,最后也只能懷著滿腔的復雜情緒離開了。
皇后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她到現在也難以接受這一突然變化。
“皇上!!”
后殿,傳來劉欽驚慌恐懼的聲音,還有一聲沉悶的撞地聲。
皇后的心臟猛然一滯,右腳下意識挪動,可下一刻,她又停下了動作。
難道,她還要再陷進去嗎?難道,就因為他的一個“房后書”就要原諒他對洆兒和她的所作所為嗎?
可是,剛剛那一簪子,她用了九成的力,即便他有內功護體,可那一簪子,應該也傷他不輕……
舒禾從殿后走了出來,因為她看見了皇后眼中的迷茫和彷徨。
“娘娘……”
她卸掉了易容,恢復了本來容貌,所以皇后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望著舒禾,眼神越發亂了幾分。
“娘娘,您去看看他吧,以免將來后悔。”
剛剛皇后那一簪子直刺啟文帝心臟,若不是啟文帝有內功護體,他撐不到現在,更不要說用身上僅剩的力氣去釋放帝王威壓,震懾百官了。
他在用自己最后的一點力氣,護住皇后的性命。
“你,你說什么?”
三個時辰之后,夜幕降臨,整個皇宮透著一種沉悶壓抑的氣息,來往的宮女太監,腳步細密而快速。
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本該洋溢著這個年齡的陽光和希望,可此時這些人的臉上,卻透著與之年齡完全不符的肅穆和沉重。
太清殿外,一個又一個宮女太監端著血水盆走出去,蘇徹安排近身禁衛軍將太清殿團團圍住,保證任何一點風聲都傳不出去。
太清殿內,舒禾滿手是血,張瓊和程琦兩人站在她身后,滿頭大汗,滿臉沉重。
“終于完全止住血了……”
張瓊幾乎要虛脫在皇帝龍床旁邊。
皇帝傷得這么重,可竟然還不讓找別的太醫!要不是正好籬親王妃在,他的小命怕是要跟皇帝一起去!
“王妃娘娘,您太厲害了!”程琦走到舒禾身邊,臉上寫滿了欽佩。
他跟張醫令來的時候,看到龍床上滿是鮮血,嚇得魂都飛了,張醫令更是嚇得腿軟,差點沒摔倒!
沒人敢說皇帝經歷了什么,劉公公只讓他們快救人。
可是皇帝身上的傷口太深了,他跟張醫令根本無法完全止血。最后還是皇后請來了籬親王妃,耗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皇帝傷口徹底止住血。
舒禾洗了洗手,臉上并沒有他們那樣的輕松心情,因為在她看來,就算皇帝止住血,好像也撐不了多久了。
皇后平靜的目光下藏著幾分緊張,“他怎么樣?”
舒禾看了那一地的宮女太監,說道:“暫時沒事了,只要好好修養,不日就會康復。”
皇后微微皺眉,總覺得她說著話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劉欽大松一口氣,連忙朝舒禾道謝,“多謝王妃娘娘!多謝王妃娘娘!!”
張瓊擦了擦額頭的大汗,走了過來,眼睛里是一團疑惑。他看著舒禾,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卻又因為顧慮著什么不敢說。
太清殿的偏殿里走來一個人,是之前在朝堂上拉住舒禾的那人,五皇子,百里墨慎。
舒禾看著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看似被所有人忽略無視的五皇子,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呢。
他仿佛沒看到舒禾異樣的眼神,而是神色凝重,對皇后說道,“老九帶兵逼宮了!”
皇后臉色瞬間陰了下來,“果然是姜玉嬈的兒子,他還真是會把握時機啊!”
舒禾也擰起來眉,剛過去了個老四,這又來了個老九。
這個啟文帝,可真是會培養皇子啊!
劉欽臉色瞬間慘白,“竟然真的被皇上料到了!”
幾雙眼睛同時看過去,似乎在問他這話什么意思。
劉欽望著幾人,輕嘆了一口氣。
他給旁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神,隨后一寢殿的宮女太監全都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