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逼我做側房,重生二嫁上龍床

第159章 事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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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冷眼看著被人押下去的裴聿衍,以及趕到的周福海等人,簇擁著姜太后離去。

他解開染滿鮮血的披風,踏出金鑾殿,站在太和殿前回首。

正午的陽光從琉璃瓦縫間泄下,正好罩在了那把金黃的龍椅上,讓它閃著縷縷金光。

世人皆道天家無情,便是這把冰冷的椅子。

讓父親變得不像父親,兒子不似兒子,絲毫沒有骨肉親情,唯有權勢與站在至高點的欲望。

如今,皇帝仍是昏迷不醒,太子光明正大地謀逆,他只需振臂一呼,所有人都會臣服在他腳下。

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坐上那個位置。

就連身邊的軍師親隨,都覺得他比裴聿衍父子更適合做這天下之主。

可這人人爭破了頭的東西,于他沒有半點吸引力,它就像是個無形的牢籠,只要你坐上去,便失去了天空失去了自由。

不是他得不到,而是他不屑。

即風站在白玉石階下,仰頭看向裴寂,真的有種在仰望至高神的錯覺。

他捏緊了手中的劍,快步上去,忠誠地叩拜在他眼前。

“屬下叩見王爺,宮內的御林軍都已被我們的人控制,五城兵馬司也已將城中的亂黨擒獲,并未造成太大的傷亡。”

“至于那些文武大臣們,也都一人一間屋子押下了,待大理寺一個個審問,可否有與亂黨合謀者。”

裴寂道:“慢著,不用大理寺,讓徐研修去審。”

“可他是翰林院的。”

“就讓他去。”

“是!”即風屈膝和手便要退下。

卻聽他聲音變得柔和了些,道:“她在哪。”

即風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王爺問的是誰,“衛娘子隨軍醫等人,今晨已到城外營中了。”

聽到她的消息,裴寂渾身那股戾氣也隨之散了,他看著太和殿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回想起那日兩人相見的場景。

衛南熏捧著被血浸染的銀頭盔,雙目空洞。

一言不發,不哭也不說話,抱著那頭盔和玉佩,一步步往外走,不論是誰喊她都像是聽不見般。

地上尸橫遍野,她又目不斜視只看前方,跌倒了也像是感覺不到疼般,爬起來繼續往前。

不知跌倒了多少遍,渾身滿是污濁,完全看不出半點平日閨秀的樣。

她就這么跌跌撞撞的,一路走到了烈陽身邊。

它似乎感覺到了她悲傷的情緒,伸出舌頭在她受傷的手背處舔了下,用這樣的方式在無聲地安慰她。

衛南熏用力睜了睜酸澀腫脹的眼眶,不讓眼淚掉下來。

哭了便是承認他真的死了,但她不信,她便不能哭。

衛南熏的雙手傷痕累累,手心那道血痕上過藥,本來有了血痂,這會重新裂開了,血水模糊了整張手掌。

但她感覺不到疼,攥著韁繩麻木地上了馬背。

“走,我們回去,我聽他的,安心等著他。”

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樣,回到原點,她會按著他的意思,安心等著他回來。

風如同刀子,吹在她的臉上,便是再不想哭,也被吹紅了眼。

她努力仰起頭,想讓淚水不要往下落。

可她不夠勇敢也不夠堅強,沒辦法接受沒有他的日子。

明明她們剛確定了彼此,設想了一切美好的模樣,為何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又要生生將她打回地獄。

衛南熏早已淚眼婆娑,視線被淚簾侵占,看不清眼前的路。

她本就是靠一口氣吊著,如今看到了現實,就像是被突然間抽走了精魄,連在馬上都坐不住了。

又是一陣風襲來,她便猶如只斷了線的紙鳶,搖搖晃晃地往馬下跌去。

上次落馬,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見感覺不到恐懼。

這會她意識清醒,什么都看得清,奔馳的馬兒和半點草木都沒有荒野,更加劇了恐怖感。

可她竟半點畏懼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這樣摔死或許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不必去面對裴聿衍,也不必去想后果。

最重要的是,不必去面對沒有他的余生。

衛南熏沒有閉上眼,等待著天旋地轉以及疼痛的傳來。

可就在這時,隔著淚眼她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他騎在赤紅色的馬上,渾身的盔甲已被血水染成了深褐色,他自尸山血海中踏馬而來。

衛南熏整個人都愣住了,是他。

真的是他么?還是她出現幻覺了。

那陣天旋地轉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傳來,在兩匹馬交匯的瞬間,他松開韁繩踩在馬背上一躍而起。

不等她回過神來,只覺身后一沉,那人穩穩地坐在了她的身后,將她從即將要落下的狀態中一把撈起。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以及緊緊擁在她腰間的手臂,都讓她切實地感覺到,不是她的幻覺,不是夢境。

他沒有死,他還活著。

喜悅直沖天靈蓋,鼻頭一酸,淚水瞬間涌了出來。

沒死,他沒死,太好了,這真的太好了。

“為什么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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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濕熱的氣息拍打在衛南熏的耳朵上,低啞的嗓音中,挾著濃濃的情愫。

喜悅太過巨大,幾乎將她給擊暈了,她一下子沒聽懂他是什么意思。

而裴寂已經環過她的腰,寬大的手掌接過了韁繩,一夾馬腹帶著她朝更深的山林間跑去。

“不是讓你安心等我,為何要來。”

他的聲音低啞還帶了些許微顫,這是她從未聽過的害怕和壓抑。

原來他也會怕么?

她還以為他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連尸山血海都能闖,早已見慣了生死,將一切都看淡,沒想到他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同時,她也終于聽懂了。

不免覺得這人有毛病,她為了來救他,吃了那么多苦,這些傷痛比兩輩子加一起都要疼,他不說幾句情話安撫她,卻還在說她不聽話!

她若真的聽話,沒能見到他,才真的要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衛南熏有些氣悶,故意賭氣道:“自然是來給你收尸的。”

裴寂愣了下,隨后竟是爽朗地大笑起來。

他偶爾也會笑,也會有心情好的時候,但他的笑大多是眼中含笑,幅度變化很小,極少會這么敞開自己情緒。

就連她貼在他的胸口,都能隨著他的笑而一并顫動。

“我就缺一個替我收尸的人。”

她咒他收尸可以,但真的從他嘴里聽見死啊活啊的這種話,又覺得晦氣了。

后肘用力地往他胸口上頂去,卻忘了他是穿著盔甲的,她這力道下去,他半點感覺都沒有,她自己疼得嘶出了聲。

卻還要裝作不疼的樣子,板著臉兇他:“誰讓你亂說話,知不知道有的話不能亂說的!”

裴寂看著小姑娘沒了往日漂亮精致的樣兒,穿著不倫不類的男裝,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有傷痕和塵土,卻比她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疼不疼?”

沒人知道,方才她坐在馬上,身后是密布的陰云,而她在朝他奔來。

那一剎那間的心動,是無法用言語描繪的。

裴寂再也無法克制這些日子的思念,他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感受這小姑娘在身邊的真實感,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頭次覺得活著也不錯。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怕過死,人這一生很是無趣,親人朋友一切都讓他覺得寡淡,唯有殺敵時的快感和刺激,偶爾讓他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直到方才巨石滾落,那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衛南熏。

若是小姑娘知道他死了,會不會哭。他不在了,還有誰能哄她,能讓她別哭。

這么一想,他便不想死了。

當即云說她來了的時候,他有片刻的恍惚,覺得不可能,又從心底生出了渴望,他從沒那么想見一個人。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衛南熏都是個很擅長忍耐的人。

在家人面前忍,在裴聿衍面前忍,唯獨此刻在裴寂面前,她不想再忍耐和偽裝了。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

“疼,疼死了。”

“那還來,不是讓你等著的。”

“可我想見你……”

裴寂掰過她的身子,俯身親了上去,將她所有的思念和擔憂都吞入了腹中。

衛南熏不知何時轉過身,面朝著裴寂,雙手環著他的腰。

畢竟不是在屋中,身后還有那么多人,即便離得遠了,也會有種被人注視的不自在感。

但她已經忘了羞恥,仰著頭不再躲避畏縮,主動地迎上他的唇。

這次的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熱烈,也更純粹不摻雜其他情欲。

一男一女,最原始本能的觸碰。

他擁著她的力道極其大,大得仿佛要將她捏碎,揉進自己的身體中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裴寂才喘著氣將人松開。

在遇見衛南熏之前,他從不信什么男女情愛,連骨肉血親都靠不住,更何況是普通的男女。

更別提什么真愛,簡直就是空中樓閣。

可這會,兩人的視線相對,就仿佛被彼此所吸引著,無法挪開。

他見小姑娘整個人很憔悴狼狽,但雙眼卻是水亮有神的,沒忍住再次湊上去與她唇瓣輕貼。

沒再深入,幾乎就這么貼一貼都會令人渾身顫栗,心動不已。

兩人騎在馬上,緊緊相擁著,感受著風在耳邊呼嘯,聽著彼此的心跳聲,一點都不覺得寒冷,反而渾身暖乎乎的。

正映照了那句詩,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對小情人短暫地解了彼此的相思,終于有時間可以去知道分開的這幾日,互相都發生了什么事。

衛南熏最好奇的,當然是方才山谷中是何等驚險,按照情形來看,明明巨石已經從兩邊的山頂上滾落,他是怎么安然無恙躲過的。

況且她是親眼看見了的,他的盔甲他的玉佩都在那里,整個山谷尸橫遍野,實在想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

以她對裴寂的了解,他看似冰冷,他的嘴里幾乎聽不到半句好話。

實則從他對待即風兩兄弟就可以看出,他是很憐惜百姓,也很在意下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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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了危急關頭,他是能夠自己去赴死,也不愿意跟隨他的將士受傷害。

若非傷亡極少,他是不可能有心情與她在這風花雪月的。

她剛看見他那會,是被喜悅沖昏了頭,這會仔細想來,定是他用了什么計謀,類似移花接木的法子,讓人誤以為他已死,五千將士無一幸免。

“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何時發現不對勁的。”

裴寂看見小姑娘鼻頭上不知從何處沾來的血點,臉上劃了好幾道口子,雙眼卻亮晶晶地看著自己。

既感動又想笑,低下頭湊過去,親昵的鼻尖碰著鼻尖點了點。

本想再賣個關子,可見她是真的好奇又著急,也不瞞她了。

“到了此處,便發現了。”

他說著,又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下,道:“此事,多虧了你。”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同樣都是天黑,可與前夜不同,沒有下雨,烏云不知何時散去了,露出了漫天的星辰。

他們在遼闊的平原上奔馳,沒有高大的草木屋舍遮蔽,仿佛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繁星。

有他在身邊,她感覺不到寒冷,也不覺得害怕孤獨。

衛南熏詫異的咦了一聲,怎么又和她有關了,她不是沒趕上么。

這一路上,她懊惱的最多的,便是自己浪費了太多時間,要是能早點發現不對勁,提前一日出發,或許很多損失都不會發生。

那么多將士的性命也能挽回了。

伴著漫天星河,裴寂的聲音似乎也變得輕柔起來。

“你的那個夢。”

裴寂是最不信鬼神夢魘之說的,對這種話都是聽過就忘,若不是說做夢的人是衛南熏,他甚至會嗤之以鼻。

再加上離她說做夢之事,已經有些日子了,他應下也很快就拋到了腦后。

出發之前他都沒意識到有問題,加上事關滿星河與長姐的安危,他當機立斷,直接就點齊人馬離京了。

一路上也很順利,很快就找到了滿子佑的蹤跡。

等到前方扎營,斥候回來稟報對方的行蹤以及看過堪輿圖,他就察覺不對勁了。

那會他甚至沒想起來那個夢,只覺得那個山谷有些危險,簡直是最佳設伏的地方,怎么可能附近都沒伏兵。

他盯著堪輿圖看了整整半個時辰,甚至趁著夜色親自過去看了,陡然間便想到了衛南熏說的山谷。

以及五千將士無一生還的話。

為何會那么準,他的的確確就點了五千精兵,這是最適合奔襲的人數,不會過多引人注意,也最能打出配合來。

不僅是人數,從西北動亂到山谷,竟是被她全都說中了,且這個山谷的不對勁,也有他的直覺不謀而合。

帶兵打仗最忌諱猶豫寡斷,他當下便令一隊人馬在方圓百里內排查。

果然抓到了前來的暗探,嚴刑逼供下找到了滿子佑的確切位置。

不愧是西北王的次子,竟膽大到親自領兵與他交手,他是不知道的,滿子佑親自前來,是為了砍下他的頭顱獻給裴聿衍。

知道了位置,裴寂便一人一馬,潛入了對方營中,將其擒下。

“所以那具尸體是那個二公子的?!山谷里的那些尸首,也是他的部下?真正在山上撬動巨石的,是你們的人!”

裴寂慢悠悠地點了下頭,難得夸了聲:“聰明。”

“那剛剛即云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釣魚便得釣大的。”

光殺了滿子佑有什么用,他背后的裴聿衍才是大魚,若只是救出滿星河,也用不著如此費盡心思。

他如此做,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好讓裴聿衍放松警惕,一擊即中。

好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獨沒有算到的,是衛南熏會因為擔心他,不顧自身的安危,獨自一人來尋他。

裴寂勾了下她的鼻尖:“還有你這條小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