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活了金手指,還意外獲得一件疑似的法器,蘇陌心情相當不錯。
看了看天色,大概酉時,下午五點多。
飯點到了。
從柜子中拿出塊臘肉,準備割點肉慶祝一下。
剛拿起臘肉,腦中突然浮現蝗神廟干尸,和風干臘肉一模一樣,差點沒吐出來,那還有半點吃肉的胃口。
算了,吃白米飯吧。
放點鹽巴進去,兩大碗就能熬到明早。
在大武朝,鹽價不便宜,普通百姓,只能吃雜質極多的粗鹽,如海鹽、礦鹽。
蘇陌不是理科出身,但鹽巴提純多少還是知道點的。
最簡單的辦法,水溶法和蒸發結晶。
優點是不用費多少功夫,溶解過濾后自然蒸發便可。
缺點是效果不那么好,品相比起上好青鹽、井鹽略有不如。
蘇陌當然清楚,這是一門來錢的生意。
只不過,沒背景沒實力的。
私底下小規模生產,冒充井鹽,賺點零花錢問題不大。
若想大規模生產,發家致富,估計剛把配方丟出去,下一刻就躺棺材板板。
鹽、鐵這兩樣東西,里面的利益太大,道道太多。
別說區區一個白役。
哪怕是縣太爺、知府大人,下場也不會比白役好多少。
起碼得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員,還是成群結黨的那種,利益均沾,才有點把握推動一下!
正準備起火煮食,木門突然被敲響了。
蘇陌皺了皺眉頭。
自己孤身寡人的,又故意低調免得露出馬腳,往來的也只有三舅一家。
老舅應該還沒到散衙時間。
除了三舅,還能有誰上門?
莫非是周猛報官,衙門來拿人?
也不對。
蘇陌沒少跟著陳平、三舅去拿人。
甭管對方有沒有犯事,都是一腳踹進去,先來個下馬威再說——士紳豪族的大門除外。
蘇陌狐疑著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居然是秦小寡婦。
換了件淡藍色的束腰百褶襦裙,增添了不少溫婉氣息,一手提溜食盒,一手牽著粉雕玉琢的女兒點點。
小寡婦見蘇陌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俏臉微紅,輕聲解釋:“奴家今日做了些餃子,卻是不小心多做了幾個。”
“想著郎君定還沒晚食,便拿來……”
蘇陌邊伸手去拿食盒,邊笑道:“這怎么好意思!”
“話說回來,我也好久沒吃過餃子了。”
食盒提把就那么點大。
一不小心,碰到人家小手了。
嗯,有些粗糙,整天攤煎餅,手自然嫩滑不到那里去。
但手感挺不錯的。
小寡婦如遭電擊,驚慌縮手。
蘇陌這才醒起。
這是含蓄的古代!
哪怕當今女帝執掌社稷神器,女子也能當官,如女百戶那“任務NPC”。
但男女授受不親,千百年傳承下來的規則,不是說改就改的。
別說千百年了。
就拿蘇陌自己來說,現代社會二十多年樹立的世界觀,就頑固得很。
哪怕到這里三個月,繼承了原主一部分記憶,仍感覺和這里格格不入,話都不敢多說。
蘇陌咳嗽兩聲,目光轉向三四歲大的小女娃。
“這是你的女兒?”
“我記得小名好像叫點點來著?”
秦小寡婦輕輕點點頭:“嗯。”
“點點,叫蘇叔叔。”
“蘇叔叔好!”
小女娃果真懂事得很。
應是極少見陌生人,剛喊完蘇陌叔叔,便躲到娘親身后,怯生生的探出半個小腦袋,好奇打量著蘇陌。
蘇陌笑了:“你也好哇!”
說著,習慣性的去掏袖口,看有沒有幾個大錢啥的。
按照以前老家的規矩,小孩子第一次上門,得給紅包。
大錢沒掏出來,沙啞的咳嗽聲傳來了。
蘇陌抬頭一看。
陳乾黑著臉出現在數米之外。
小寡婦連忙將食盒遞給蘇陌:“蘇小郎君,奴家告辭了。”
陳乾陰惻惻的冷哼一聲:“先別走!”
“等下老夫有話跟你說!”
秦碧兒俏臉驚恐,一動不敢動。
別看陳乾只是個老幫役。
偌大的長平縣,十數萬戶,數十萬人口,乃是上縣中的上縣,,壯班、皂班不提,衙門快班在編正役,加起來也就幾十號。
幾十號人,負責數十萬人治安、稅收、勞役等等,自是忙不過來。
數量更多更龐大的幫役、白役群體,才是真正的執法主體!
積年老吏,積累下來的人脈關系,當然不簡單。
在平安坊端屬一霸。
手下好幾個兇徒、惡人供他使喚,是令普通百姓談之色變的存在!
秦碧兒雖憑借果狠,嚇退不少地痞流氓,但面對代表官府力量的老胥吏,自然沒任何抵抗的手段,對其甚是驚懼。
陳乾黑著臉盯了秦碧兒一陣,隨后轉向蘇陌,哼了一聲:“你就是因為她打的周猛?”
蘇陌笑了笑:“三舅知道了?”
陳乾又重重的哼了一聲:“還笑!”
“周猛報官了!”
“要不是三舅在衙門還有點人脈,案子被刑房壓了下來,來的就不是我,是拿著手牌的衙役!”
他停了停,隨后擺擺手:“回屋再說!”
三人進了里堂,陳乾毫不客氣的對秦碧兒說道:“去偏房等著!”
秦碧兒應了一聲,急忙拖著點點朝偏房而去。
等小寡婦走后,陳乾先是拿起瓦壺,倒了碗涼開水,潤了潤嗓子,沉聲問道:“說!”
“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蘇陌倒也沒隱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下。
跟著笑道:“沒人證物證的,周猛能奈我何?”
陳乾重重一拍桌面,厲聲喝道:“愚蠢!”
“你什么時候聽過,衙門拿人要講證據的!”
他冷笑一聲:“只要將人拿了大獄,三木之下,想要什么證據沒有?”
“那小寡婦能挺得了多久?”
蘇陌表情頓時一滯!
陳乾越說越氣,恨鐵不成鋼的死死盯著蘇陌:“你也不是第一天當白役了!”
“怎還這般愚蠢!”
“既然選擇動手,就得把事情做絕!難道你手下留情,周猛就會善罷甘休不成?”
被劈頭蓋臉的一通罵,蘇陌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難道將他打殺不成?”
當白役有些時日了,蘇陌多少知道點大武律例。
傷人和殺人,那個判得更重,還是分得清楚的。
大武開朝之初,亂象四起,上有官員貪污腐敗,下有刁民作奸犯科,外面還有前朝余孽虎視眈眈。
因此,武太祖命人重修前朝律法,編撰大武律,律法是相當嚴厲。
如致人重傷者,前朝不過“杖三十,徒千里”,甚至還能繳納贖罪銀,最高降罪三等。
大武律則判“杖一百,徒三千里”,平民傷官,罪加一等。
而且,傷人乃重罪。
重罪不得以贖罪銀降罪!
傷人尚且如此。
殺人,那更是以命抵命!
聽到蘇陌說把人殺了,陳乾差點被氣笑:“誰說做絕就要殺人?”
他深吸口氣:“你當時就應該拿下周癩子,當街押去衙門,越多人見到越好!”
“再撕爛小寡婦衣物,使之披頭散發狀告周癩子當街欺辱良家女子!”
陳乾停了停,冷哼一聲:“只要鬧得人盡皆知,任周癩子背后站著馬典史,也絕不敢保他!”
“再者!”
“若那馬大瘤子,真不要那個臉皮。”
“寡婦的短命相公,也是讀過幾年書的讀書人。”
“我等暗中推波助瀾,那些呆愣腦瓜的讀書人,見同窗遺孀如此遭人凌辱,豈會袖手旁觀?”
陳乾深吸一口氣,老臉露出不屑之色:“一佐雜官,能壓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