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卿相

第112章 圍場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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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場林里掛著陳國旗幟,樹木郁郁蔥蔥,荊棘滿地,一路過去有踩踏的痕跡。

蘇希錦騎著一匹溫良小馬駒,沿著踏過的馬蹄印,默默跟在前面兩人身后。

“那里有只兔子。”就聽女娥公主驚喜的叫了一聲。

聶吟霜眉目冷凜,彎弓搭箭,長背筆直,利落射出一箭。箭將到時,卻有一支更快的箭,射中了兔子。

“哎呀,不好意思,被本宮射中了。”

女娥公主笑嘻嘻說,讓部下前去將兔子取來。

她提著兔子耳朵贊嘆:“喲,好肥一只兔子。”

聶吟霜狠狠瞪了她一眼,面色冷然。

蘇希錦嘴角抽搐,自打她們進入獵場以來,這種情況已經是第三次了。

每次聶吟霜想射獵物,總有一支更快的箭,先她一步射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公主是在戲耍聶吟霜,后者滿心憤懣,憋著股氣要爭個高下。

蘇希錦盯著女娥公主的背影,她如此針對聶吟霜,當真是因為自己么?

“咦,那是獐子嗎?”

前面又傳來女娥公主的聲音,話音剛落,聶吟霜猛然抬箭,射向黃獐。

“不好意思,”一息之后,女娥公主笑道,“我又快了一步。”

聶吟霜銀牙緊咬,深深吸氣,面沉得能滴出水來。

女娥公主目光斜視,拔高聲音,笑容單純干凈,“獐子肉嫩味美,本宮最喜歡吃了。月奴,將那只獐子取來,本宮今晚要烤來吃。”

聶吟霜從小高高在上,被聶指揮史捧在手心長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因是忍無可忍,“公主何必戲弄于我?”

女娥公主一副“你現在才知道啊”的表情,挑著下巴道:“就許你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你?”

她一臉嫌棄,“我最看不慣嬌縱任性之人,給點臉色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你這花架子,在我們部落根本拿不出手。也就在你們陳國欺負欺負讀書人。”

聶吟霜嘴唇發抖,泛白的手指緊捏弓身,又羞又怒。

武藝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從小她的幾位哥哥都夸她武藝高強,連一向嚴肅的爹爹都是盛言夸贊。

今天卻被個外人說是花架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蘇希錦為著陳國顏面著想,出來打圓場,“公主身處草原,自小千里走單騎,與我們陳國女兒久居閨房不同。聶小姐的騎術,在陳國女子中,確實數一數二。”

“不需要你幫我說話,”聶吟霜并不接受她的好意,她冷眸傲然,郁氣難消,對著女娥公主道,“你有本事就把所有獵物都搶走。”

說著揚起長鞭,在馬臀上狠狠一抽,飛奔離去。

女娥公主不甘示弱,“本宮今天還就要試試。”

說完也追了上去。

蘇希錦皺眉,那邊是林子深處,危機四伏,若真出了事,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于是吩咐左右侍衛:“快跟上去。”

她馬術不行,肯定是跟不上了,索性找了顆石頭坐下,裝飾品一樣的弓箭自她身后滑落。

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傳來沙沙的聲音,蘇希錦轉頭,只見一條綠油油的蛇出現在她身后。

那蛇通體碧綠,蛇身高高盤起,細小的腦袋注視著她,輕吐舌信。

蘇希錦脊背發涼,不知這蛇有沒有毒,被它咬一口會不會死。

她不敢說話,亦不敢走動,生怕發出一點動靜驚動了它。

林子寂靜仿佛能聽見風吹的聲音。

突然,那蛇動了,向她的方向游來。

蘇希錦腦海里緊繃的弦猛然斷裂,拔腿就跑。

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喊:“救命!”

她想萬一被蛇咬了,周圍都是人,說不得還能撿回一條命。

“咻!”一支箭從她臉側擦過,徑直射向后方。

蘇希錦往前沖出一段路,捂著胸口順氣,心臟砰砰直跳,仿佛要從嗓子里鉆出來。

“蘇大人好身手!”耶律俊基站在她一丈遠的身后。

方才那支箭正是他射出去的。

蘇希錦懷疑他在嘲笑自己,可他神色認真并不像笑話她。

復又想起自己方才一蹦三丈,拔腿就跑,卻也稱得上身手敏捷。于是窘迫道,“多謝二殿下夸獎。”

耶律俊基走過去撿起那條蛇,干脆利落的拔出箭,將蛇尸拿在手里把玩,“竹葉青,蘇大人運氣真好,遇到了本殿。否則就去見神靈了。”

蘇希錦道謝,見他提著那蛇向自己靠近,蛇身還不停留著鮮血,皺眉道,“勞煩二殿下將此蛇扔掉,或者離下官遠著些。”

“扔?”耶律俊基神色倨傲,語氣意外,“為何要扔掉?這可是好東西。”

說罷,在蘇希錦不解的眼神中,直接用箭矢破開竹葉青的身體,取出膽囊,仰頭扔進嘴里。

手上鮮紅的蛇血,順著手指一并滴進嘴里,他吞完苦膽,舔了舔嘴唇,仿佛回味無窮。

蘇希錦胃里一酸,泛起惡心。

“這里還有蛇肉,蘇大人要不要試試?”他問。

蘇希錦搖頭,身體發冷,“你不怕有毒?”

“這點毒算什么?”他鄙夷,毫不在意,瞇著眼睛靠近她,“怎么,怕了?”

雄壯強健的身體猶如一座巍峨高山,將她堵在樹前。

“聽說你們南方人將貞潔看得很重,誰若取得她的貞操,誰就是她的夫婿。”他語氣危險,“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蘇希錦不知他心中打算,卻聽出他嘴里的威脅,不動聲色往后仰,“二殿下說得不錯,但顯然下官不是這種人。按說二殿下生在燕京,長在燕京,文化底蘊深厚,算不得蠻荒。難道那里的女子就不注重貞潔嗎?”

他銅鈴般的眼睛盯著她,眼里意味不明。

蘇希錦感到了危險。

“小師妹!”

一道聲音響起,蘇希錦猛然推開他,向韓韞玉靠去。

“韓大哥,你怎么來了?”她問。

韓韞玉跳下馬,仿佛沒看見耶律俊基。“方才遇到聶小姐和女娥公主,她們說與你走散了,我尋了過來。”

他低頭解釋,仔細確認她無傷后,才轉向耶律俊基,“今日涉獵,二殿下不去一展身手嗎?”

耶律俊基靠在蘇希錦站過的樹下,雙臂環胸,頭上的辮子搭在身前,“適才聽見蘇大人在呼救,便過來幫忙。”

說著他踢起腳下石子,石子飛落,正中不遠處的蛇尸。

韓韞玉目光在那蛇身上一掃而過,“韓某多謝二殿下救師妹與危難。”

耶律俊基撿起地上弓箭,擺了擺手,“有趣,本殿下救她,因何你來道謝?”

韓韞玉道,“我與師妹一同長大,情同親人,救她就等于救我。”

“哦,是嗎?”他波瀾不驚,眼神在二人身上掃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本殿下先行一步,兩位大人且后來。”

說罷,邁著粗壯的身體離開,倨傲又野性。

蘇希錦盯著他的背影說,“這位二殿下,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

韓韞玉含糊的應了一聲,問她:“你方才沒傷到吧?”

“就有些嚇到了,”蘇希錦說,想起方才耶律俊基茹毛飲血,生吞苦膽,眉頭輕皺,心里泛酸。

韓韞玉觀她臉色不佳,將她扶上馬,替她牽著韁繩,兩人往獵場外面走。

“據陛下說,二殿下是來向陳國求援的。”

“那架勢不太像,”蘇希錦道,昨夜宴會,他目空一切,有意羞辱陳國。

“千人千面,他表現出來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皇室之人,誰還沒有兩副面孔?況且這次來的使臣,分明與他不是一條心。

這點蘇希錦認同,方才耶律俊基眼里的野心暴露無遺。

“遼皇昏聵,朝廷混亂,幾個皇子爭斗不休。二殿下雖有勇猛之力,到底不是嫡出。實力趕其他幾位皇子差了些。”

韓韞玉與她解釋。

“所以他想求陳出兵幫他奪取政權?”

韓韞玉勾了勾唇角,“陛下不會出兵。”

遼國越亂,對陳越有利,周武煦有野心,怎么會用自己將士的命,換取遼國的安定。

除非有很大的利益。

“不過我總覺得他們此行另有目的,”他想起一件事,“昨日邱大人來報,遼國使臣并未住在使館里。”

那么夜深外出,他們又是去了哪里?

再聯想之前幾次與北方有關的事件,他不得不警惕。

逐漸走出獵場,人聲漸漸傳來,韓韞玉突然抬頭叮囑,“離他遠點,照顧好自己。”

雖不知他因何這般提醒,蘇希錦依舊乖順點頭。

人群近在眼前,韓韞玉松開手中韁繩,轉頭上了自己的馬匹,與她一前一后出了獵場。

許多雙眼睛投射在兩人身上,帶著研究和好奇。

楚王妃十指緊握,細長的指甲抵在手心,發出尖銳的疼痛。

舒宛瞥了一眼,嘴角帶著溫婉的笑意,“韓大人與蘇大人青梅竹馬,羨煞旁人。”

呂子芙心中一痛,“殿下既讓你來狩獵,就不要看著旁人。”

舒宛聽后,態度更加溫和小意,“妹妹多謝姐姐提醒,姐姐如此善良賢惠,難怪殿下常于妹妹提起姐姐。”

她尚未過門,出身低,卻一口一個姐姐妹妹,呂子芙心中不適。但她不喜歡四皇子,舒宛性情溫柔小意,進退有度,倒不令她討厭。

所以當楚王提出要帶舒宛出來狩獵時,她想都沒想答應了。

“前段時間,妹妹去城南辦事,遇見一位姑娘,孤身一人躲在河邊嚶嚶哭泣。”

舒宛見呂子芙心情不好,轉頭說起故事與她聽,“我見她生得美艷,還有兩分熟悉,就留意了一下。結果姐姐猜妹妹聽到了什么?”

韓韞玉與蘇希錦兩人到達場內便從容分開,再無交集。只是不一會韓韞玉身邊的婢女,手里拿著一個皮囊,往蘇希錦那邊而去。

呂子芙神色黯淡落寞,隨意敷衍道,“什么?”

“她說,不要以為考了個狀元,就得意忘形。小時候還不是被她壓得死死的?總有一天她要嫁個有權人,讓那些欺負她的人好看。”

“狀元?”呂子芙猛然回頭。

慶豐八年的狀元只有一位。

舒宛沒發現她不對勁兒,驚奇笑道:“可不是?阿宛竟不知,原來蘇大人還有個妹妹,且也生得那般如花似玉。我見她孤苦可憐,便帶她回了府,她性子單純甚合我意,一來二去,我倆竟成了好友。”

呂子芙愣愣聽著,一些念頭自她腦海中劃過,心臟砰砰直跳。

“姐姐?姐姐?”

呂子芙長吸一口氣,神色松動:“你說什么?”

舒宛道:“姐姐是不是也在感嘆,人間情誼如此機緣巧合?”

呂子芙勉強笑道,“是啊,真是不可思議。有時間我也想見見她。”

時值正午,獵場中人一個個開始返場,楚王英姿颯爽,載著收獲的成果,一馬當先入席。

所有內眷都下去為自家相公更衣擦汗,呂子芙抿唇,不情不愿跟了上去。

“今日玩得可還開心?”楚王問她,眼睛卻盯著臺上的舒宛,情意濃濃。

舒宛站在臺上,沖他微微一笑。

此次狩獵,收獲最豐的不是男子,而是女娥公主。

她自林中轉了一圈,回來時馬匹上掛滿了獵物。周武煦大贊她的敏捷身手,將懸掛了十年的弓箭賞賜給了她。

女娥公主滿臉喜悅接過。

一旁的聶吟霜兩手空空,神色難堪,在眾人的目光中,羞憤跑了。

韓韞玉讓蘇希錦離耶律俊基遠點,蘇希錦到底沒辦到。

這次狩獵后,周武煦安排吳王招待遼國使者,帶著他們游歷東京。

因女娥公主仰慕蘇希錦,周武煦信守宴會承諾,讓蘇希錦款待女娥公主。

一行人齊聚西街,沿著街頭游玩,一路上吳王帶著遼國諸人吃喝玩樂。

令蘇希錦放松的是,這一路耶律俊基并未與她有眼神交流,昨日獵場他身上的侵略性,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保德大人,你以為東京之繁華比之燕京如何?”

燕京是遼國首都,相當于現代的北京。

遼國幅員遼闊,南至現代大同、南京,北至內蒙、黑龍江。其皇室乃滿族人,是草原打下來的江山。

保德大人是與耶律俊基一同前來的遼國使臣,一路上兩人針鋒相對。

此刻耶律俊基問這個問題,明顯是在為難他。

蘇希錦垂目,看來韓韞玉觀察是真的,這兩人確實不是同一路人。

“東京水秀河清,燕京粗獷大氣,自然是燕京更為霸氣。”保德道。

吳王眼里閃過一絲冷意。

“大人當真忠于陛下。”耶律俊基不屑冷哼,轉頭對吳王道,“素聞你們南方女子溫柔如水,銷魂蝕骨,不如帶我們見識見識?”

“殿下有意,本王自當滿足。”吳王收起不滿,一口答應,話落才想起還有兩位女子在,于是對著蘇希錦道,“蘇大人,女娥公主就交給你了。”: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