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開始緝兇第十七章開始緝兇
夜色漸漸褪去。
站在城門上幾乎一夜不合眼的衛士覺得眼花了一下,看到地上擺著的尸體動了動,已經困麻木的腦子激靈一下就要叫出聲。
還好旁邊的同伴反應快將他的嘴捂住。
“是衛都尉。”同伴在耳邊低聲說。
被嚇到的衛士這才回過神,是啊,昨天那衛矯來到城門,坐在尸首中,說是等待兇徒們繼續殺人,為了不打擾兇徒們,不僅不讓官府官差兵衛們巡察,自己還睡在尸首中……
到底是什么樣心腸的人,能在尸首中安然而睡?
衛士看著那具混在尸首中的人影坐起來,伸個懶腰,烏黑的頭發散落在露出紅色內襯的衣袍上,隨著身體的舒展,宛如一朵花徐徐綻開。
伴著四周尸首,以及口鼻間越發濃烈的腐臭氣,這朵花開得詭異駭人。
城墻上站著的兵衛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還好有四個繡衣快步近前,打破了窒息。
一個繡衣轉到衛矯身后給他梳頭,另一個繡衣趴伏在地上,衛矯將手臂支撐其上,斜倚而坐。
“沒有死人?”衛矯問,眉頭微微皺起。
面前站著的兩個繡衣點頭:“昨晚連更夫都停下了,方便他行事,但一夜平安無事。”
衛矯撇撇嘴。
“不殺了啊?”他看向城內,醒后有些慵懶的眼神瞬間冰冷,“那我就要來殺你咯。”
清晨的客棧又恢復了嘈雜。
晨光驅散了恐懼,但也再次帶來焦躁。
“我是一夜沒敢睡!”
“今日難道還不讓我們走?”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放行?”
“那兇犯既然就在城中,為什么還不搜捕?難道眼睜睜看著無辜之人遭受劫難?”
楊落帶著莫箏走進來,靠著柜臺伴著嘈雜裝睡的店伙計睜開眼打招呼:“小姐要吃點什么?我讓廚房做。”
楊落輕聲說:“我吃過了。”
店伙計的視線便看向安靜站在小姐身后的護衛,嘿嘿一笑:“是了,有阿聲呢。”
莫箏對他頷首:“我今早特意做了一些清火驅邪的湯飯,廚房還有不少,小哥一會兒也去喝一碗,別熬壞了身子。”
店伙計連連道謝,聞到莫箏身上的藥味,知道這護衛懂醫藥,安神湯都是他自己做的。
“我家小姐體弱,又要行路,不得不小心補養。”他先前說過。
這個年紀不大的護衛真是無所不能,這位小姐也出手大方,還記掛著他們這些人,店伙計忙主動告訴他們:“昨晚城中沒有異動。”
莫箏看向楊落:“估計官府要搜捕兇犯了。”
楊落要說什么,街上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跑,地面都震動起來。
“繡衣司查案,所有人不得擅動。”
一聲聲呼喝由遠及近。
廳內的人們已經涌到門口向外看,見遠處有官兵宛如烏云壓過來。
“動用了官兵?”
“繡衣使有虎符,可以調動駐軍。”
“整個趙縣城都被圍住了!”
“繡衣使帶著官兵在城中一寸寸搜查。”
破門推墻,挖地三尺,黃縣令看著前方官兵繡衣使的動作,忍不住咋舌。
先前覺得衛矯坐在縣衙,把官員和當地大戶都抓來困著,把尸首擺在城門示眾,已經是大動干戈,真是大錯特錯了。
原來繡衣真動起來是這樣的。
縣城外被數百官兵圍住,密不透風,然后內里一層層官兵集結密密如漁網,將趙縣縣城從南到北過篩。
人接受盤問,一屋一瓦一草一木,地窖暗室皆被搜查,其間夾雜著犬吠,數只獫狗猲獢奔走,但凡有人不聽號令跑動,立刻就撲上撕咬。
“有衛都尉這般萬無一失的手段。”黃知縣轉頭看身旁騎在馬上的衛矯,忍著懼色贊嘆,“那兇徒插翅難逃。”
衛矯哦了聲:“不一定啊,手段是手段,還要看運氣。”
他看著被一寸寸搜檢查問的民眾,挑了挑眉。
“現在就看是我的運氣好,還是兇徒們的運氣好吧。”
黃縣令心里嘀咕,不管衛矯和兇徒誰運氣好,反正他都是運氣最不好的。
一群謀逆之徒竟然在他管轄內鬧事讓他狼狽不堪!
“都給我好好查!是否與籍冊相符,近日動向,出事當晚在何處!”黃縣令催馬向前,厲聲喝發泄怒意,“如有可疑,如有抗拒,如有奔逃,當場格殺勿論!”
烏云越來越近,站在客棧前能聽到烏云之下不斷傳來哭喊聲,間或響起犬吠和慘叫。
下一刻,烏云中有幾只獵犬奔出來,在日光下閃耀著兇光,它們的口齒還殘留血跡。
見到這一幕,原本聚集在門口向外張望的客人們頓時嚇的驚叫,連連向后退去。
這是搜查嗎?
這簡直是狩獵。
官差們從街上跑來呼喝著“所有人都站到街上”“不得藏匿”“不得奔逃”“否則以嫌犯論處”
人們都戰戰兢兢走出來。
楊落和莫箏也在其中,莫箏不忘展開胳膊護著,避免楊落被人擠撞。
很快官兵們以及獵犬也走近,一部分官兵攜帶獵犬進入屋宅,里面傳來翻找戳撞的聲音,一部分官兵散開冷冷看著街上的人們,官差們拿著籍冊開始查問。
客棧這邊與其他不同,除了掌柜店伙計,都是外地人,有的能拿出身份的證明,比如行商籍冊,也有什么都拿不出來,只是“路過”“短途雜貨”等等出行理由。
很快官差們到了楊落面前。
“魯縣人。”楊落說,用的是魯縣的口音,“從祁縣的姑母家探親回來,只帶了一個仆從。”
說到這里她眼淚汪汪。
“魯縣很近的,能不能讓我先回家。”
官差們看她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小姑娘,再看身邊跟著的十幾歲仆從,便也不再多問,只喝斥一聲“不許添亂,不許亂走”便要過去,忽地一只獵犬從客棧內奔出來,不知道嗅到什么發出一聲吠。
這邊的人嚇了一跳,頓時騷動,引得獵犬更是叫起來。
怎么回事?
官差們緊張,官兵們也都看過來。
楊落縮在莫箏身旁,莫箏遲疑一下,將腰里懸掛的布袋扔在地上。
獵犬頓時撲了過去。
“什么東西?”就近的官兵制止獵犬,用刀挑起布袋,幾塊干肉跌落。
官差和官兵們的緊張都散去。
“不是貪吃的時候!”一個官兵還喝斥獵犬,揮動了下鞭子。
獵犬帶著些許畏懼縮頭夾尾向后退去。
但就在官兵們要走過去時,后方響起說話聲。
“好濃的味啊。”
聽到這聲音,官兵官差們紛紛停下讓開,楊落從莫箏身后看過去,見黑衣衛士們簇擁著一個年輕人走來。
他騎在馬上,逆著光,一張臉有些陰暗。
莫箏聽到楊落在身后低低喃喃一聲“衛矯。”
楊落沒見過衛矯,但此時此刻見了,立刻就冒出這個名字。
表妹講述衛矯的時候,她曾忍不住好奇大著膽子問“到底怎么漂亮?”
表妹嘻嘻笑“就是人群中永遠是最漂亮的那樣漂亮。”
果然沒錯,人群中最漂亮。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漂亮并不讓人心曠神怡,只讓人心驚膽戰。
衛矯的視線落在獵犬身上,再到地上的肉干,最后落在楊落身上。
莫箏邁了一步,將楊落擋住,迎上衛矯的視線。
衛矯聳了聳鼻頭,看著地上的肉干:“這肉干需要用藥來腌制?還是,人需要用藥?”
人什么情況下需要用藥?
生病,或者,受傷。
受傷!
兇徒殺了那么多人,極有可能也受了傷。
有傷必然要用藥。
繡衣衛士瞬時上前一步,四周的官兵也握緊了兵器。
所有的視線凝聚在莫箏以及楊落身上。2012(wangshu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