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非唐

第264章 姑臧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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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律律……”

“救我……我愿意投降,我愿意……”

“噗嗤!”

殘陽如血,無數嗢末人的尸體倒在了返回白亭海的路上。

鮮血匯聚成血洼,最后流入馬城河內,將馬城河徹底染紅。

“使君,杜論悉伽那混廝跑的還挺快,這么多人說不要就不要,帶著幾千人就往居延澤跑去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酒居延策馬來到一輛嗢末勒勒車前。

車上,甲胄染血的張淮深正在拿著一塊胡餅,一邊咀嚼,一邊觀看地圖。

“無礙,反正回鶻殘部到時也會逃亡居延澤,我們在居延澤還會有一戰。”

張淮深的話引起酒居延感嘆:“我們若是能一戰畢其役就好了。”

“呵呵,不過是多打兩場仗的事情罷了。”張淮深輕笑道:

“嗢末人的數量不止這些,估計其余的都被劉繼隆截住了。”

“嗯!”酒居延點頭,隨后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劉節帥會在三月初出兵的?”

“他不是向來這樣嗎?”

張淮深反問酒居延,酒居延聞言錯愕,片刻后笑道:“倒也是。”

眼見他知曉,張淮深深吸口氣道:“我們也算撿了他的便宜。”

“這俘獲的十幾萬牛羊,算是能解決今年軍需度支的燃眉之急了。”

“等收拾了回鶻,再出兵居延澤一趟,屆時我們四周的敵人就只剩南邊的土渾和西邊的回鶻了。”

“收復西州之后,我們也就能好好休養生息,恢復恢復人口了。”

張淮深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而酒居延也緊接著說道:

“東邊亂成那個樣子,聽聞王守文等人兵變導致河東、河南流民遍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若是能將那些流民遷徙到河西,我們只需幾年時間,就能把西域四鎮給收復,坐實您四鎮留后的身份了。”

酒居延有些惋惜,如當年的隴右諸將一般。

對于急缺人口的地區,那些不被朝廷視作百姓的流民,卻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得的存在。

但凡河西能遷入十幾萬漢口,張淮深都能憑借這些人口,將昔日的安西、北庭收復。

只可惜,在人口問題上,他們與隴右產生了矛盾。

加上地理問題,他們只能從隴右手中獲取人口,自己是無法獲取人口的。

但好在劉繼隆遷徙人口也算狠辣,哪怕那些人口都是貪官污吏、作奸犯科之徒,但對于河西來說,他們不怕這群人犯事,就怕沒有人。

反正這些人被充軍后,大多都活不了幾年。

精騎與甲兵輪不到他們,他們只能充當民夫。

“使君!”

在張淮深沉思時,遠處一名都尉策馬而來,朝著他作揖道:

“此役陣沒了一百三十二個弟兄,負傷二百四十六名弟兄,剩余二千六百二十二名弟兄。”

聞言,張淮深深吸一口氣,有些惋惜,但最后還是決斷道:

“派一百二十二名弟兄護送負傷的弟兄和尸體,以及此役俘獲的嗢末人、牧群返回甘州。”

“剩余弟兄在此扎營,殺羊五百犒軍,明日南下,打探嘉麟、番和情況。”

“是!”都尉作揖應下,調轉馬頭安排去了。

待他走后,張淮深看向酒居延:“你現在派一伙弟兄南下姑臧,把此間情況告訴劉繼隆。”

“若是他還要收復嘉麟與番和,那我們在北截斷回鶻退路。”

“如此一來,回鶻殘部即便逃亡居延海,也逃不了多少人。”

“若是他停止進軍,那我們就打道回府,好好消化此役戰果。”

張淮深畢竟不知道隴右人口情況,即便他對劉繼隆治理的手段有自信,但在他看來,隴右人口也不過二三十萬罷了。

從蘭州出兵到此,所需民夫也不是一個小數量。

若是收復嘉麟、番和不利,隴右極有可能受損。

此次河西出兵,主要是配合隴右作戰,決不能喧賓奪主。

比起隴右,河西的體量更小,對損兵折將的承受更低。

因此劉繼隆不打,他便只有撤回河西。

“末將領命!”

酒居延作揖應下,調轉馬頭離去。

瞧著他離去,張淮深也看向了遠處十數萬的牧群,臉上不免浮現笑容。

從索勛入主涼州以來,他已經許久沒有那么暢快了。

想到這里,他不免看向了南邊。

“劉繼隆,莫要讓我失望啊……”

顯然,他還是想著重創回鶻,而這少不了劉繼隆的幫忙。

對此,劉繼隆也有相同的打算。

“派出一伙精騎去甘州,告訴張使君,我們已經出兵收復了涼州姑臧、昌松。”

“若是他想打擊甘州回鶻,眼下將是個好機會,讓他派兵去居延海守株待兔。”

三月初八清晨,劉繼隆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精騎去通知張淮深。

戰事如此順利,遠超他想象。

這并非隴右太強,而是嗢末與甘州回鶻太弱。

不管是兵員素質,還是訓練和紀律,他們都太弱了。

正因如此,劉繼隆根本不用施展什么計謀,直接以堂堂之陣橫壓過去,便能此戰勝利。

只是話說回來,姑臧城對于隴右軍來說,還是有些棘手的。

若是劉繼隆舍得麾下將士性命,倒是能迅速拿下。

不過隴右每名士卒都是他精心訓練培養的結果,他自然不會以隴右將士的性命換取時間。

于他而言,即便稱勒舉部前來,也不過土雞瓦犬罷了。

想到這里,劉繼隆走出牙帳,看向了晴朗而湛藍的涼州天空。

整座軍營正彌漫著食物的香氣,昨日沒有用完的羊骨被用來熬湯,把胡餅掰碎后浸泡其中,撒上些香料,味道別說多好吃了。

“節帥,飯食來了!”

曹茂、李商隱帶著幾名甲兵到來,甲兵還端著熱騰騰的飯食。

“來得好,我也有些餓了。”

劉繼隆輕笑走回帳內,從甲兵手中接過羊湯胡餅時,也不免對其笑著道謝。

甲兵被劉繼隆這句道謝說的滿臉漲紅,恨不得沖上姑臧城去,殺幾個嗢末人給劉繼隆下酒。

畢竟對于整個隴右而言,劉繼隆的威望能與不少人的信仰齊平,甚至更高。

要不然高原之上與河湟之地,也不會傳出劉繼隆是明王、象王傳世的流言了。

“如何,把姑臧四周和昌松附近都看的差不多了吧?”

牙帳內,劉繼隆詢問李商隱,李商隱對此也點頭道:

“看了不少,這涼州并未如我所想的那般荒涼,反倒是草肥水美,不僅適合放牧,更適合耕種。”

依靠著祁連山的雪水,涼州這塊地方的人口注定少不了。

除非遭遇蒙古屠西夏那種事情,不然依靠祁連山,涼州少說能養活二三十萬人。

當然,要是能好好經營當地水利,養活四五十萬人也不出奇。

劉繼隆急于收復涼州,為的就是日后方便安置劍南道人口。

想到這里,劉繼隆不免對李商隱問道:“今日,臨州可有消息傳來?”

“確實有!”李商隱不假思索回應,隨后解釋道:

“高長史派人傳來消息,說是那夏侯孜走入西川后不久,魏謨病逝。”

“相比較魏謨,這個夏侯孜雖然什么都管,但盯得并不緊。”

“正因如此,半月前的松州、宕州、武州都出現了許多口馬販子。”

“三州先后交易獲得七百多人口,眼下高長史已經派人將他們遷往涼州了。”

夏侯孜出自譙郡夏侯氏,雖說在朝中擔任宰相,但從他被王守文打得大敗就能看出,他并沒有什么出色的才干。

如今遭遇罷黜,外放西川,他更是有些萎靡,將軍政交給了楊復恭等人幫忙處理。

整個西川,除了楊復恭還有點掣肘隴右的想法,其余人都是在想著和隴右做生意。

西川的黑戶太多,只要劉繼隆出得起錢,他們就交得出人。

想通這里,劉繼隆沉聲道:“不管西川的那些口馬商人有多少口馬,我隴右盡數要了。”

“是!”李商隱先行應下,隨后才道:

“這些口馬商人,身后恐怕都是西川在任的那些北司官員……”

“不必理會,我們只要人口。”劉繼隆不以為意。

唐廷現在把注意力都放在江南和河南了,不把王守文和裘甫收拾好,他們是沒可能把注意重新放回河隴的。

趁他們不關注自己,先行拿下涼州,再與張淮深聯手將甘州回鶻、涼州嗢末驅逐,將北邊的敵人暫時趕走,讓四周環境太平下來。

只要環境太平下來,加上張淮深收復西州,將西域絲綢之路南北道打通,屆時自己就能以香料貿易來采買人口、糧食,進而擴軍。

兩萬大軍足夠守住隴右,但再加上一個涼州就不行了。

等香料貿易走上正軌,擴軍勢在必行。

這般想著,劉繼隆也把碗里食物吃的差不多了。

與李商隱等人閑聊幾句后,他便走出牙帳,前往西邊觀望作戰。

辰時三刻,在劉繼隆抵達前線的時候,張昶已經帶著兩千甲兵準備就緒。

三十臺投石機矗立在營盤面前,與二百五十步外的姑臧城對峙。

每臺投石機的配重箱都被裝滿石塊,張昶準備用五十斤投石先試試情況。

眼見劉繼隆示意他進攻,張昶當即看向身旁幾名都尉:“投石機進攻,把墻磚砸垮后,盾車與火藥包上前招呼。”

“末將領命!”

幾名都尉連忙作揖,隨后開始指揮兵卒操作投石機。

“放!”

“嘭嘭嘭——”

五十斤投石劃過長空,基本都砸在了姑臧城的東城墻上。

盡管投石機沉重堅固,但砸在城墻上,并未造成什么太大威脅。

“阿耶,他們進攻了!”

城樓前,杜論乞祿著急忙慌的對杜噶支行禮。

見狀,杜噶支起身道:“我們移鎮去北門樓,先讓他們打幾輪,看看還會不會出現昨日那硝煙雷鳴之景。”

“是!”杜論乞祿聞言連忙護送杜噶支撤往北門樓。

在他們前往北門樓期間,隴右軍的投石機再度發作兩輪,而杜噶支也在進入北門樓后對杜論乞祿吩咐道:

“招呼城頭的七十二臺投石機反擊,逼他們用昨日那手段!”

“是!”杜論乞祿應下,轉頭吩咐人去傳遞軍情。

一刻鐘后,東城馬道上的七十二臺投石機開始運作。

相比較隴右軍手中的絞盤配重式投石機,他們手中的投石機雖然也有配重,但缺少了絞盤,所需人力更多,場地更大。

“砸!”

“嘭嘭嘭——”

機關被砸下,隨后革帶包裹著四十斤的投石機,向城外的隴右軍投石機陣地發起進攻。

一時間,投石在空中交錯,各自砸向了姑臧城與隴右軍。

“躲避!”

張昶厲聲開口,所有甲兵紛紛跳入了投石機身旁的塹壕中,緊緊貼著塹壕。

好在姑臧城的投石沒有砸到陣地上,而是砸在了距離陣地十幾步外。

后方的張昶見狀,當即開口道:“換發機飛火!”

“是!”

兵卒們聞言,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將發機飛火擺上投石機,用革帶包裹好后并點火后,朝著姑臧城投擲而去。

由于有人點火過早,好幾顆發機飛火在落入城內之前便炸開了。

“轟轟轟——”

宛若雷鳴的聲音再度作響,這讓不少嗢末人知道了,昨日的雷鳴并非有神明幫助劉繼隆,而是隴右軍的一種進攻手段。

只是不等他們議論這件事,剩余的二十余顆發機飛火飛入城內,接二連三的爆炸起來。

“轟轟轟”的雷鳴不斷,飛射的鐵砂與木屑將不少在街道上躲避的嗢末部眾炸傷炸死。

不僅是他們,馬道上的幾臺投石機也被炸毀嚴重,不少甲兵面部遭受重創。

“繼續!”

張昶眼見作戰有用,連忙下令本陣甲兵不斷使用發機飛火。

“更換三十斤投石,換上三十斤投石!”

被打懵的嗢末都督反應過來后,當即指揮甲兵們更換更輕的投石,以此試圖打的更遠。

兩方相互進攻,一方躲避落石,一方躲避發機飛火。

雷鳴聲在涼州東城就沒有停下過,無時無刻都有人在受傷。

與此同時,隴右軍麾下的甲兵也有被投石砸傷砸死者。

瞧著一名名甲兵被擔架運回營壘內,劉繼隆思考片刻后,當即看向曹茂:

“命人往黑火藥包與細面粉包綁在一起,稱重五十斤后留足火繩。”

“是!”曹茂不明白劉繼隆為什么要用珍貴的面粉和黑火藥綁在一起,但面對劉繼隆的軍令,他向來只有執行這一條路。

在這個時代,面粉依舊珍貴。

粗面粉往往用來制作胡餅,而細面粉才能用來制作細面條。

除了元日這種節日外,即便狄道城內的烈屬都很難獲得細面粉。

哪怕元日,每戶也頂多能領取個兩三斤罷了。

烈屬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普通百姓了。

此次出征,軍中也不過帶了十石細面粉罷了,不過一千二百斤。

戰事從辰時打到未時(13點),隨著烈陽高照,不少人額頭都出現了汗水。

與此同時,簡單趕制出來的六十個火藥面粉包被擺到了陣前。

“張昶,投石機陣地前移五十步,把這六十個火藥包投入城內!”

劉繼隆沉聲開口,張昶聞言連忙舉起馬鞭:“投石機前移五十步!”

盡管此時前移陣地,就得冒著被嗢末人投石招呼的危險,但張昶還是堅定聽令。

“嘭嘭嘭——”

一刻鐘時間,三陣投石從姑臧城頭飛來,當場陣沒者十余人,負傷者三十余人。

劉繼隆憋著一口氣,眼看著陣地前移并固定好后,立即讓張昶使用這些火藥面粉包進攻。

三十臺投石機,有兩臺在前移過程中被摧毀,但剩余二十八臺依舊能用。

隨著二十八臺投石機將點燃火繩的火藥面粉包投擲,它們劃過長空,落入了姑臧城。

無數嗢末人抬頭看去,而這時火藥包的火繩燃盡……

“轟轟轟!!”

比先前更為猛烈的雷鳴聲響起,但與此不同的是,此次爆炸過后沒有飛出鐵砂,而是在瞬間產生了二十多道呈蘑菇云狀騰空的火焰。

這些火焰在呼吸間點燃了姑臧城內那些屋舍的茅草頂,好幾條街同時起火。

“走水!走水了!!”

“救火……”

洶涌的火勢在瞬息之間彌漫開來,城內頓時火光沖天。

“娘賊的,加個細面粉就能著火?!”

張昶罵罵咧咧,臉上卻十分興奮,他轉頭招呼:“繼續,把剩下的火藥包都拋出去!”

“是!!”

甲兵們也十分激動,而曹茂卻看向劉繼隆,激動道:“節帥,這火藥加細面粉的威力那么大?!”

“嗯!”劉繼隆頷首應下,畢竟后世可是有不少人用鞭炮炸面粉,結果炸出了一朵朵“小蘑菇云”。

用鞭炮都能炸出那種效果,更不用提三十斤的黑火藥了。

只是可惜,細面粉價格不便宜,不然用來搭配黑火藥攻城拔寨,那還真是無往不利。

望著燃起大火的姑臧城,劉繼隆不免感嘆起了生產力。

“節帥!”

與此同時,遠處有一伙精騎策馬而來,急忙在劉繼隆面前勒馬停下。

一名校尉在馬背上對劉繼隆作揖:“節帥,嘉麟方向集結十余萬回鶻胡雜,于巳時(9點)向姑臧開拔而來,距離此地恐不足二十里!”

劉繼隆輕嗤,并不把所謂十余萬回鶻人放在眼里。

“來得好,正好一并收拾了!”: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