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0010張雒奴膽大妄為正文0010張雒奴膽大妄為←→::badaoge
張洛越想越是興奮,以至于都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后世在學習閑暇之余,他也看過一些歷史類的網文小說,而在這些小說當中主角通常都會進行一種行為,那就是文抄,通過抄寫古人的詩文名篇來獲得聲望名譽與滿足感。
在這些文抄行為當中,詩歌是最主要的內容。畢竟詩歌所蘊含的感情往往都非常濃烈,更加容易帶動情緒,而且都是經過高度提煉的文字精華,易于傳誦也便于記憶。所以唐詩宋詞響徹不同時空、不同位面,乃至于不同的種族。
但古代的文化與文學寶庫中的瑰寶又何止詩歌一類,其他的文學體裁同樣也有著值得深入挖掘的巨大潛力。
在這一眾文學類別當中,墓志銘作為一種比較特殊的應用文體裁,盡管比較小眾,但卻同樣有著極大的價值。這種價值在后世主要體現在史學方面,而在當代則就體現在具體的變現能力。
詩歌文抄了不起能夠讓人獲得感情上的共鳴、社會名望的提升,或許能夠間接性的因此獲益,但若不巧遇上隋煬帝這種不講究的對象,抄一句“空梁落燕泥”,反而還會有生命危險。
墓志銘的變現能力在古代文化產業中那是一騎絕塵的,講究一個一手交錢一手交文,并不需要中間環節的轉換,直接就能進行買賣交易。而且這一行當市場巨大,畢竟是人就難免一死,但凡稍具財力者,也都希望能夠將先人風光大葬、光輝事跡碑傳后世。
墓志銘的獲利空間還非常的巨大,比較著名的就是同為盛唐名相的姚崇臨終前便遺命兒子們趁張說前來吊唁時畢陳珍寶于前、從而誘惑張說為其撰寫碑志。
雖然這故事當中,姚崇更多的還是需要一個政治上的保障,但由此也顯示出這行業手工費的確不低,而且并不會因為志主的地位高就能有所省儉。
同為盛唐名士的李邕,即是李白詩中的李北海,同樣也是一個碑志名家,史載“雖貶職在外,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觀,多賫持金帛,往求其文”,以至于“時議以為自古鬻文獲財,未有如邕者”。
但是在墓志銘這個題材當中,從后世唐人墓志存世數量而言,李邕仍然三甲不入。排第一的乃是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第二則是楷書四大家之一的柳公權,第三便是盛唐大手筆張說。
張說數量不如前者,倒不是水平有差,一則年代更久遠、考古發現的數量限制,二則張說政治地位要較前兩者更高一些,尤其在做了宰相之后,也不會再輕易動筆賣文,主要還是為去世的親友撰志和奉詔而作。
就比如眼下這河南府士曹參軍徐申,雖然愿意奉財百貫,但卻連張說家的門都進不去,這錢想花都花不掉。
真正讓張洛激動不已的,還并非徐申兩手奉上的這百貫錢帛,而是他意識到自己完全可以將祖父張說功成名就后、已經看不上而放棄掉的下沉市場再給重新經營起來,不只是一頓飽,而是頓頓飽!
這樣的做法固然有些不道德,但從張洛的角度而言,他在張家倍受排斥冷待,感情上遭受了極大的傷害,不應該收點利息?
至于那些求寫墓志的人家,他們只是希望能夠獲得名家出品以慰先靈,當然更重要的是撫慰自己,只要這件事不拆穿,他們就能一直獲得滿足感。
沒有權勢地位的人就不配為先人盡孝嗎?
張洛絕不茍同,他認為任何人只要誠意足夠,都應該獲得這樣的機會,而且他也愿意盡自己一份力來滿足這些人的訴求!
甚至于,他還可以嘗試在碑志中埋下一些后世的文字梗,讓這些碑志一旦面世就能成為網紅作品,其家世事跡也能獲得更加廣泛的傳揚,效果又比什么當代名家所寫要好得多。
很短的時間內,張洛不只堅定了自己要代寫墓志的念頭,甚至還給自己做了一番能夠抵消負罪感的心理建設。別人是替天行道的綠林好漢,而他則將要化身劫富濟貧的翰林義士,大家都肩扛道義、盜亦有道!
周良父子自是不知道張洛如此豐富的心理活動,看到他雖然表情變幻不定,但卻一直沉吟不語,周良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對方乃是名門貴公子,且知恩圖報、折節下交,提出一點小問題,自己這里卻不能給一個滿意的答復,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所以周良在思忖一番之后,便又開口說道:“眼下府中尤重保障新括籍戶的耕業維持,郎君可命莊人就鄉訪聚,讓這些民丁入府謁告。府中有錄此事之后,我便可先調使一隊役卒前往修復渠堰。”
雖然張洛已經有了搞定徐申請求的法子,但在聽到周良所說的變通之法還是有些好奇,于是便又忍不住發問道:“這又是何故?難道那些舊有的籍戶便不需要操持耕業了?”
“這倒也不是,只不過朝廷近年來屢推括田括戶。河南府擴戶則可,括田則見效不大,新括之戶無田可授,舊有之戶則多豪強蔭庇、不稅之家。新登之戶雖然租調暫免,但總能收得一份丁稅,若因失業,連這一份丁稅恐怕都要失去……”
聽到周良的講解,張洛又想起來自家莊人們的情況,心內便漸有了然。
朝廷為了擴大稅源,所以推行括戶括田,為了誘使逃人歸籍而開出比較優惠的條件,免除幾年租調,只是每年收取一丁一千五百錢的稅錢。這一條件固然還算優惠,但前提是編戶的同時也要授給田畝。
河南府人煙稠密,括戶工作成效卓著,但是在括田方面卻遭遇了困阻。因為洛陽周邊多有權貴豪強把持大片的田產土地,括田的阻力實在太大。括上來這么多戶但卻沒有相應的田畝可授,那局面自然就尷尬了。
就拿張洛自家來說,他那田莊還是武周年間得賜,自此后便消失在了官府籍簿當中,朝廷在這兩百多畝的土地上收取不到任何的地租。而他家莊人雖然成了在冊的籍民,但是因為官府無田可授,只能繼續租種他家的莊田。原本的佃租關系沒有改變,只不過那些入籍的民戶除了佃租之外還要承擔一份稅錢。
現在官府就是想方設法保住這一部分新增稅戶,一旦這一部分稅戶再流失掉,朝廷追究起來自然要遭受重罰。
明白了這一情況之后,張洛也不由得暗嘆一聲,眼下還是繁華的開元時期,地方行政已經多有積弊。等到更加癲狂的天寶時期以及之后的安史之亂,情勢必然會更加的艱難。
不過眼下他的無權無勢,連自己都多有困境難以解決,對此也只是喟嘆幾聲而已。
三人用過早餐、正在庭前閑話,突然房間中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周良父子連忙告罪一聲然后便匆匆沖回房間中去。
過了好一會兒,周良才又走出房間,神情有些黯淡傷神,張洛見狀后便忍不住問道:“周夫人身染何疾?可曾延醫診斷?”
“拙荊身罹風疾,已有年許,雖有延問,但卻難消病根,只能舍內臥養。我因府事所系,繁勞于外,換一些簡薄俸料維生,家中則憑小兒短近傭工,也能近便照料其母。”
講到自家夫人的病情,周良也忍不住長嘆一聲,眼眶微微泛紅,顯然夫妻之間感情真摯,既為夫人遭受病痛折磨而心痛,又為只能給家人如此清貧生活而羞慚。
張洛聞言也是默然,風疾在古代乃是一個疾病大類,并不只是特指心腦血管的疾病,就連尊貴如帝王,染了這樣的病也很難治愈,諸如唐高宗李治甚至還要委政婦人從而引發了武周革命。像周良這樣的家庭,怕是也只能就這么煎熬著等死了。
周朗提著瓦罐到院子外給母親煎藥,突然響起一個少女悅耳的聲音:“你這樣炮制藥物可不得法,催不出更多的藥力。”
張洛聞聲也走出院子,便見身穿布裙的阿瑩赫然站在院外,正指著瓦罐里的藥材對周朗說道,他連忙開口道:“阿瑩你不要亂說,周夫人還在房中等著服藥呢!”
“阿郎……”
分別一日,阿瑩看到阿郎后頓時便笑靨如花,可當聽到那斥責聲便又嘟起了小嘴,低頭小聲道:“但這就是不對,將此撈出搗碎用淘米水浸上半個時辰后再來煎服,藥力一定更佳!”
聽到阿瑩說的這么篤定,張洛不免也有些狐疑,周朗則是寧可信其有的嘗試起來,等到濾出湯藥送給母親服用,周夫人臉色果然較往常好了許多。
張洛還在院子里忐忑等待著,等到周朗興奮的出來告知效果,心內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而望向阿瑩道:“你還真有幾分技力?”
“之前在南市香藥行學來,要為阿郎制藥服用,我哪敢不用心?就連藥行里醫博士都贊我天賦頗佳呢!”
得了阿郎的夸獎,阿瑩頓時便露出自豪得意的笑容,旋即便又問道:“阿母著我來問,阿郎今日歸否?”
張洛再留下來也沒有什么別的事,于是便跟周良約定兩日后再來訪問,屆時將會送來徐申所求的墓志銘,至于其人所奉送的錢帛,則就暫且留在周家。這來路不明的大宗錢財,他也不敢直接帶回張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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