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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3太行鎮將安孝臣0073太行鎮將安孝臣:
回到張家后,張岱先將周良的行狀遞上,然后講起姚崇的孫子就任河南府法曹參軍以及威脅自己的事情。
果然張說在聽完后,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沉默片刻后才說道:“此事我知,你不必憂愁。姚氏小兒驕狂,自然有人教他!”
張岱聽到他爺爺這么說,看來是打算出手教訓一下姚閎了,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作為反派戾氣滿滿、小氣記仇的自覺。
我們張家就這樣,得罪小的出來老的,如果姚閎是這個位面的主角,那他們張家滅族的種子就在今天種下了!
張說如今雖然致仕,但要收拾一個姚閎還是手拿把掐。張岱對此也不再多問,轉而講起他另一個想法,那就是招攬幾個武力值高的隨從。
他如今得罪的人也不算少,整個河南府都給端了一半,還得罪了作為關隴天龍人的李林甫,眼下還在洛陽,以后去了長安更得小心點。
聽到他這個訴求,張說想了想后讓仆員取來一個裝滿名帖的筐籠在里邊翻找片刻,才翻出一張名帖甩給張岱道:“此徒舊是我軍中部將,之前因事解職、入都訪我,想今仍留畿內,你可遣員去問他。”
張說最為人知的身份便是文壇宗主,但實際上他也是盛唐時期出將入相的代表人物,尤其這最后一次入朝拜相便是因為軍功,并不是一個只知道夸夸其談的書生腐儒。
在其收拾給張岱的那些書里邊還保留著他之前任職幽州、并州等地時的奏書,對東北二蕃、漠南九姓等邊事問題都有自己的一套方略。
后世因其文學上的身份以及奏罷邊軍等主張,將其歸類為罔顧邊患、對外軟弱、一味主張偃武修文之人,這顯然是不對的。
開元初期雖然有一種不幸邊功的思潮,但是隨著國力的恢復,這種想法也在改變,直至天寶年間邊疆武人罔顧邊防的實際需求、為了邊功頻頻主動的挑起邊釁達到了一個極點。
這種窮兵黷武的風潮發展到高潮時,就連王忠嗣這種軍方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有所反思、想要懸崖勒馬都被時代一碾而過,而其繼任者哥舒翰則是一反前轍的西屠石堡取紫袍。
到最后邊將們比拼的已經不再是兵法韜略,而是誰的膽量大、誰更漠視人命,那誰功勞就越多、升官就越快。反正背后有著大唐皇帝焚國以助,又有什么好怕的?
“是胡人?”
張岱接過名帖一瞧,發現落款寫著是“前太行鎮將安孝臣”,當即便好奇問道。
“胡兒雖鄙,弓馬卻熟。舊年從軍克定九姓之亂,時齡與你如今仿佛,已經屢得陷陣之功。你又不是訪求什么詩書良才,此胡有力,可以暫用。”
張說聞言后又笑語說道,旋即臉色又變得稍微嚴肅起來,沉聲說道:“今為人所脅,乃知勢力孤弱,更應用心于學,蓄力養志,以待鳴時。近日諸事悉定,交代你的課業也要用心修習,來日我要考校!”
張岱聽到這話便有些頭大,他不愿意待在家里一部分原因就是怕每天被抽查作業,先恭恭敬敬的應承下來,等到離開家后便又開始放蕩的生涯。
當然也談不上多放蕩,畢竟現在人身安全都沒啥保障。回到家后,張岱便安排丁青騎著自己的馬按照拿上名帖、按照上邊的地址去訪那胡人安孝臣。
看著丁青這小子喜孜孜的策馬而去,張岱心里沒來由生出一股被NTR的感覺,心里也盤算著家里是時候再添一些馬驢等代步牲畜以滿足不同家人的出行需要。
張義從縣廨雇傭的官奴也送回了家里,三女兩男,年紀都在二十到四十歲之間,看著倒是本分老實,已經在阿瑩的安排下開始在宅中灑掃忙碌起來。
其實私人是不準役使官奴的,只不過這種事情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洛陽縣戶數眾多,眾多官奴役力無處使用還要供給衣食,放使于權門私家既能收取一份傭金,還能減輕一些負擔。
這些官奴也更樂得作役私門,官府安排的工役又苦又累,私人家里無非灑掃侍奉,又或從事一些簡單的工技生產,遇到仁厚的主人家還能獲得額外的休息時間和賞錢,甚至愿意出錢將他們贖買放免。
這些小事張岱懶于過問,回到房中翻看了一下他爺爺挑選的那些書籍。過了沒多久,丁青便返回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形容落拓、胡子拉碴的胡人,牽著一匹毛色斑駁的瘦馬、比張岱之前的坐騎還沒有賣相。
“安壯士,這位就是我家阿郎,阿郎著我去請你來。”
丁青將人領進門,又向張岱介紹道:“阿郎,這一位便是居住在敦厚坊的安壯士。”
“末將安孝臣,乃燕公帳下舊屬,拜見張公子。”
這安孝臣連忙入前來,向著張岱叉手作拜。
張岱本以為他爺爺給他介紹的應該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威猛壯士,但見這安孝臣卻有別于通常印象中大腹便便的胡將形象,整個人顯得佝僂瘦弱,一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寬大搖擺,看著跟清化坊那些雜胡街溜子有些相似。
他還沒開口,一邊丁青已經忍不住開口道:“阿郎當真好眼光、識英雄!我入坊去尋安壯士,見他正挾條石與人爭斗。那條石這么長大,得有數百斤重!”
瞧著丁青連說帶比劃,對這安孝臣一副欽佩模樣,張岱便皺眉道:“怎么回事?”
他是想找一個武力值高的護衛,但卻不怎么喜歡蠻橫放肆、惹是生非之人。
“是這樣的,坊中舊井多苦鹵,里正不許民家私自鑿井,需向富戶家買水。末將在洛陽居住多時,游囊耗盡,無錢買水,只能強汲……”
安孝臣見張岱神色轉冷,忙不迭垂首解釋道。
聽到這話后,張岱臉色才緩和一些。洛北的高消費他是深有領教,日前清化坊住了那幾天就花了好幾貫錢。這安孝臣窮的買水錢都沒有,可見著實落魄,怪不得看起來這么瘦,原來是餓的。
“聽我大父說,安鎮將舊也戰功卓著,何事解職?”
既然他與人爭斗事出有因,張岱便又發問道,他要招募貼身護衛,當然要對人情況和人品有所了解。
安孝臣聞言后便嘆息一聲,垂首說道:“九姓眾牧羊過界,末將引眾往逐,驚殺數人,為九姓酋首訴于軍府,故遭解職。”
開元初年突厥可汗默啜身死,原本受控于突厥的鐵勒九姓南附于大唐,被安置在朔方、并州之間。
安孝臣所言九姓便是指的鐵勒九姓,同時另有“九姓胡”的稱謂,則是指的昭武九姓,安孝臣便出身九姓胡。
昭武九姓粟特人其中相當一部分被突厥統治多年,業已突厥化,后來的安祿山、史思明便屬于類似的情況。
聽這安孝臣是因公事受累而非什么私人的過節,張岱便又笑語道:“聽我大父說安鎮將少時便有萬夫不當之勇,常有陷陣之功,而今技藝可還純熟?”
“府中有無馬埒、射堂,末將愿為郎君演試弓馬之技!”
聽到這話后,張岱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尷尬之色,他這家宅統共十幾畝大,哪來的空間布置那些場所,隔鄰岐王山亭院倒是有一個球場,但現在也不便借用。
安孝臣倒也識趣,見張岱并不答話便略一抱拳,視線在庭院里一轉瞥見大門后方拴馬的槽石,入前彎腰將槽石俯身抱起,而后又作騰挪縱躍,竟也頗為靈活,看得丁青在一旁連連擊掌叫好。
“好了好了,可以了。”
張岱見他精瘦有力,但終究不是狀態最佳,為防有失便擺手示意他停下,接下來便又說道:“今我新置別業,要訪力士居家護衛、出入隨從,安鎮將可愿屈就?”
“郎君賞識,何敢不從!但得兩餐一宿,末將愿效犬馬!”
安孝臣聞言后放下槽石,頓首說道。他本來到洛陽是想尋門路官復原職,但奔走小半年有余卻全無轉機,到如今飲食都成了問題,受到張岱這權門公子的招攬,自然也是欣喜不已。
張岱見他答應下來,心里也挺高興。他倒不在乎對方胡人的身份,而且這安孝臣乃是定居太原數代的并州胡,入遷甚至可以追溯到北齊時期,除了樣貌之外,早已經與漢人一般無二。
得有棲身之地后,安孝臣也很激動,只是很快神情又轉為羞赧,埋首深拜道:“郎主若賞識仆力,能否先賜仆錢百貫?日前坊居窮困兼又病倒,無奈將侍妾使仆典于北市胡商,今想訪回,并獻郎主!”
張岱本以為自己穿越時已經夠慘了,沒想到這家伙比自己更慘。他說賣了丁青也只是打趣,而這安孝臣是真的把小妾仆人都賣了,實在讓人同情之余又有點好笑。
恰好丁蒼今日入市賣回一些現錢,張岱便讓他帶上錢去和安孝臣一起贖回賣出的仆從。他倒不擔心這安孝臣卷款私逃,除非這家伙準備再去別處賣奴度日,否則日后起碼別想再在兩京混了。
安孝臣見到張岱豪爽到剛一見面就愿意給使百貫的巨款,心中也是感激不已,他抽出隨身的佩刀刺面作誓道:“自今以后,仆唯郎主之命是從,若有違背,天理不容!”
“你會跳胡旋舞嗎?”
張岱瞧他這模樣,心中一動突然發問道。
安孝臣聽到這問話后頓時愣了一愣,片刻后連忙搖頭道:“仆少小從軍,所長殺人技,未習娛人戲。郎主、郎主若喜觀此戲,仆可以學。”
“不會就不會罷,不用學,千萬不要學!”
張岱聽到這回答,便連連擺手道。
且不說他這里招攬打手護衛,姚閎在將周良棺槨送往毓德坊之后便也氣呼呼的返回了河南府廨。
回到府廨后他便閑下來,倒不是偷懶,而是府廨半空,尤其他所在職的法曹,人人都因坐失贓物而遭受重罰,忙著變賣家當籌錢減罪,誰還有心思到府廨上班。
因為剛剛被貶職,姚閎倒是不敢太過放肆,在自己直堂中磨蹭到了傍晚才準備回家。可是他剛剛站起來,便又府中吏員匆匆入房來對他說道:“大尹有命,請姚法曹速速歸家整理行裝,來日送兵朔方。”
“送、送兵朔方?這不是法曹職責啊!”
姚閎聽到這話后頓時便有些傻眼,而吏員則兩手一攤道:“諸曹主事多有空缺,唯姚法曹所司既閑且空。兵部新下急簿,失期將有嚴懲,還請姚法曹速速準備出行。”
“我、我……”
姚閎越發的欲哭無淚,他用盡人情人脈才避免了被向外流放,本以為趁著河南府大有缺額,早早來到這里躲避中樞人事紛爭,卻不想自己來的太早,反而被一下子指使到了朔方去。:shuqu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