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協律郎

0093 桃林驛中魚荷樂

//})();搜小說

0093桃林驛中魚荷樂0093桃林驛中魚荷樂:

岐王家財在長安盤點交割數日才算完畢,因為其中有五十萬貫錢是云陽縣主注資給張岱,倒是不需要再進行支付。

張岱自然不可能再安排車馬將這五十萬貫錢帛運回長安,作為飛錢的創始人,他當然也要優先享受一下這種待遇,跟王元寶交代一聲,這五十萬貫自己回到洛陽后再直接提取出來。

王元寶對此自然沒有什么意見,他這里總算是節省出了五十萬貫的現錢,還可以補充一下長安這里諸營生近乎枯竭的現金流。

不過王元寶還以為這五十萬貫是岐王家贈送給張岱的謝禮,當然這么理解也沒錯,畢竟云陽縣主也沒有向張岱要求幾時歸還、利錢幾何。

王元寶雖是長安巨賈、資業雄厚,只看十多天的時間便能籌措這么多的現錢,可知家產也非常的多,但他卻自知自己這一番資業是用了多少苦功、如何委曲求全得來。

如今再見張岱這貴公子僅僅只是提出一個想法,又奔走聯絡有需要的人,這么短的時間里便獲利如此豐厚,實在是羨煞旁人。

不過王元寶對此也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并不是什么自命不凡的無知少年,認為人間什么樣的好處都得有他一份,而是清楚知道人各有道。旁人能輕松完成的事情,他畢生都難以企及。

岐王家財交割完畢,長安這里便可以正式開始飛錢的經營了。相對于諸事不順的洛陽,長安乃是王元寶的大本營,做起事來自然順當得多。

他早已經在東西兩市各自開設一座柜坊招攬業務,并且按照張岱的提議將飛錢確定為一萬貫和十萬貫兩種級別的服務,若是再少也就沒有必要使用飛錢服務了,跟張岱之前一樣幾千貫輕貨直接打包帶走。

一萬貫的飛錢用白銀打造錢券,十萬貫的則用黃金,錢券上自然也會附以各種防偽標志,王元寶就是經營柜坊的,這方面自然不用張岱指點。

包括飛錢所收取的手續費,時流會接受什么樣的價格,自然是王元寶這種老商賈更有見解,張岱也就不隨意置喙。

只是當聽到王元寶打算將費率定在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之間,他才深感古代金融業實在是心狠手黑。

原本張岱還受他大姨武惠妃所托,給留在長安大內的其子李清等帶點東西,其實也就是互相結識一下,但是圣人不在京中,長安宮禁遠比洛陽還要嚴格。

哪怕張岱有著惠妃的書信和所提供的信物,仍然沒有獲準進入大內,自然也就沒見到他那名傳后世的苦主表弟,只將惠妃捎來的東西傳入進去。

長安大內如此警惕,倒也不是沒有原因,就在開元十年玄宗駐蹕東都的時候,長安城中還發生叛亂,反賊勾結留守禁軍直接攻入宮城,鬧得雞飛狗跳。

至此張岱到長安來的事情算是都基本完成了,他也拒絕了小叔張埱的盛情挽留,準備收拾收拾返回洛陽。

或許是因穿越伊始便在洛陽的緣故,張岱內心里還是覺得洛陽更親切,將之視作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鄉土所在,加上眼下的長安也并沒有太多讓他熟悉和留戀的人事。

他們一行離都時已經是四月末,中間二十幾天的行程,岐王葬禮后又留京多日,到如今已經是到了六月初,不如盡早歸去。

除了從洛陽跟隨而來的阿瑩等人,張埱又從長安家中挑選男女仆從七八人,一行十幾個駕著車馬便從長安啟程,往洛陽而去。

然而當一眾人行至中途,卻突然天降暴雨,他們只能就近留宿于潼關附近的桃林驛。

開元十四年開春伊始便天旱少雨,這情況一直由春入夏,以至于河南河北廣大區域都爆發旱情,農事也大受影響。

于是朝廷便派遣御史中丞宇文融、太常少卿張九齡等大臣分祭五岳四瀆,諸使方出便天降暴雨,各方深受旱情苦害的百姓自是歡欣不已。

然而或許是剛剛完成封禪的大唐帝國天人感應過于強烈,這暴雨降落下來便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很快便諸方河川暴漲泛濫,河南、河北的大旱很快就轉變為嚴重的洪澇災害。

連日暴雨傾盆,道路泥濘不通,張岱一行便也被阻攔在了從長安返回洛陽的崤函道中。而他們所投宿的桃林驛,很快便也擠滿了東西過往行人,其中也不乏與張岱一樣擔任挽郎、想要返回洛陽之人。

因為擔任挽郎,張岱也從長安有司領取到供返程使用的驛券,得以借宿官驛,否則怕是都不好住進人滿為患的驛站中。

大雨從六月中下旬一直持續到七月中,當中偶有停歇,但又很快接續上來。驛站中空間有限且環境嘈雜,張岱他們停在外間的馬車甚至都被暴雨積水給沖走,足見這雨勢之大。

望天憂嘆也無補于事,張岱索性靜下來心來,偶或與幾名滯留途中的挽郎談論時事,更多的時候則留在房間中,翻閱他爺爺給他挑選的那些書籍。

他固然不喜歡埋頭苦讀,但現在困留途中也做不了別的事。而且將來要參加科舉的話,必然也要掌握這些基礎的經義知識。他爺爺大概也猜到他的基本功不過關,所以給他挑選的書籍中就有不少基礎的經典書籍。

人在專心用功的時候,時間也是過得飛快。等到進了七月中,纏綿多日的大雨總算漸漸停歇下來,天空中再次出現了太陽,留困多日的旅客們也都紛紛踏上行途。

包括幾名挽郎,也都來向張岱告辭上路。他們這么急于返回,估計還是想活動一下,希望能夠獲得一個滿意的官職。挽郎雖然事畢即授,但還是有許多門道可走,能夠解褐何職,同樣區別不小。

張岱也沒打算通過挽郎出仕,對此倒是不急。而且他們一行人員、行李都不少,交通工具都被沖走泡爛,一時間倒也不好直接上路。

不過這些人急急上路也沒什么用,很快前方又傳來消息,從陜州到新安一路因為連日暴雨,以致山洪爆發、河水泛濫,車馬不通。那些人離開桃林驛后前行不久,便又只能在途中停留下來。

但這些人的離開,總算是讓擁擠多日的驛站又變得寬松起來,張岱也得以挪到一座獨立的小樓中暫時居住,丁青則又帶幾名仆從往長安方向去,搞幾輛馬車等到路通后繼續上路。

雨后的庭院頗為清新,驛卒們清理著之前被暴雨灌滿的荷塘,荷塘中的殘葉敗花被打撈出來,不復之前的狼藉。連續兩天的陽光明媚,塘中又有新的荷苞挺秀出水。

張岱穿著一身寬松的衣袍,靠在閣樓窗前,一邊誦讀抄寫著經義,一邊向下俯瞰盛夏荷塘的美景。

阿瑩從外端著一碗酪漿緩步行入,小心的將杯子擺在案旁,見到硯中墨跡半干,素手捏起墨塊便要再作研磨。

久雨后的天空碧藍如洗、別樣壯闊,絢爛的陽光灑落荷塘中,一抹彩虹凌空而出,橫于荷塘上方。

彩虹下方有一碧枝挺立于水面上,那莖桿粗壯筆直,上方是一朵尚未綻放的荷花花苞,在這陽光照耀的荷塘水面上挺拔醒目,幾欲刺破絢麗的彩虹。

一尾體態修長、鱗光閃閃的銀魚忽從碧波下探出頭來,或因陽光過于耀眼,陡又鉆入水底。

但或愛此挺拔的碧枝新荷,這銀魚并未擺尾遠去,水面下繞著荷莖浮沉游戲,鰭尾輕撫、銀鱗貼蹭,濕滑的魚吻輕啄荷莖,就連水面上那花苞都輕顫起來,將水面蕩出一層一層的漣漪,又被陽光照射成一圈一圈的銀線,在水面蕩開浮遠,往復交纏,構成一片光彩閃爍的銀紗。

這畫面美不勝收,就連樓上臨窗眺望的張岱都忍不住暢想那荷塘中魚、荷孰樂,他甚至想要將手探出窗外去掬水潑灑驚戲游魚。

水中的魚兒似乎也感知到樓上看客的惡意,忽然一個潛游遁走逃遠,令那陽光下的荷苞滿是失落的搖顫起來。

“不要鬧……”

張岱這里話音未落,水里游魚陡地躍出水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銀白的光暈、仿佛藍田日照暖白的脂玉,情熱如燃,那魚狠狠的啄在花苞上,揚起的水花四濺。

仍舊挺立的荷也為這銀魚的熱情所感染,在這水面上波動浮沉起來,水面上彩虹早已被劃破刺穿,隨著塘中清水不斷的澆灑在花苞上,那荷花一片片花瓣次第綻放,陽光明媚,花開正好!

窗外河塘美景依然光彩艷麗,小樓里則響起啪嗒一聲,書案上的硯臺被掃落下來。

這行途中的驛站固然不及家居那么舒適得宜,但對于擅長發現生活新樂趣的人而言卻又有別樣的情趣。

東行的道路仍是不通,但好消息這一次降雨總算告一段落,張岱留在桃林驛安心讀書,間或拉著阿瑩荷塘戲魚頤養精神,倒是渡過了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難得安閑舒適的一段日子。

但是這樣的日子也并沒有持續太久,新安方面道路仍未貫通,但也已經恢復了消息的傳遞。尤其桃林驛本就是崤函道上重要的驛站,一些官方的消息也由此向長安流傳。

接連兩樁與張岱相關的消息從洛陽傳來,打斷了他這安閑的狀態。首先是他父親張均在七月下旬由禮部郎中被任命為中書舍人,張岱在得知這一消息后,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是怎么情況?

然而這一消息還沒消化完畢,另一樁更加讓他感到震驚的消息卻又傳來:他竟然以惠文挽郎的身份而被吏部選任武當縣尉!

得知這一消息后,張岱整個人都驚愕當場,盡管崤函道還未完全貫通,但也立即上路,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洛陽,看看是哪個王八蛋要將他置于死地!:shuqu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