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很快過去。
楊宇軒一雙十歲出頭的兒女,各自戴上沉重的枷鎖,由兩名衙役押送著離開京城,開始了流放之旅。
與此同時。
東廠也以狩獵為由,二檔頭曹少欽,帶上他的一干親信賈廷、曹添、路小川等人,率領麾下二百多名東廠番子和江玄所率的百名錦衣衛,浩浩蕩蕩地出了京城。
離開京城后,江玄回頭看了一眼,心中不由暗嘆。
此番出行,不同于上一次。
那龍門大漠位于大明西北兩千里開外,幾乎是前往靖虜屯堡四倍左右的路程。
且流放犯人本身就是一種處罰方式,差兵押著犯人,全程需步行前往流放之地,而且規定每日必須走五十里以上。
這么遠的距離,至少也得走上兩個月。
一來一回,至少也是三四個月的時間。
離開這么久,也不知回來時,京城的局勢會發生怎樣的變動。
他手下這一百一十二人,更不知最后能回來幾個。
不過這種流放方式,對精神和身體都是一種極大的考驗與折磨。
很多時候,犯人可能還未抵達目的地就已經死在半道上了,更別說楊宇軒這一雙兒女都還這么小,哪里會經受得了這么長時間的長途跋涉。
所以在引出周淮安等人之前,曹少欽肯定不會讓楊宇軒兒女這么快就死,中途或許會減輕些難度,直到引出周淮安等人為止。
具體什么時候能回來,就看周淮安等人什么時候忍不住動手救人了。
東廠的大軍遠遠地跟在流放隊伍后面。
曹少欽一襲白色蟒袍,頭戴宦官帽,走在隊伍最前方,雖是太監,卻仍英武不凡。
他身后則是賈廷等一干親信,包括二百多名番子在內,個個騎著駿馬,腰懸兵刃,身后還背著弓箭,裝備十分豪華。
反觀后面的江玄等一眾錦衣衛,雖也個個披甲持銳,騎著錦衣衛馬軍所飼養的戰馬,但對比東廠的人就要差得多了。
就連戰馬對比東廠番子都要差上不止一個檔次。
徐龍青騎馬走在江玄身邊,望著前面的東廠隊伍,低聲道:“大人,這些番子,據說是東廠秘密訓練的黑騎戰隊,專門為殺人而訓練的。”
“這些人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個個身手不凡,近戰也許不如入流高手,但加上他們配備的各種殺人利器,就算是先天高手也能輕易圍殺。”
“不止。”
一旁的盧劍星插嘴道:“黑騎戰隊一共有七百多人,全是這曹少欽一手培訓出來的。”
“他們身上攜帶的無天射雕箭和犬齒倒鉤箭,也是日夜趕制的殺人利器,就連箭頭都是由特殊精鐵打造的,據說連宗師高手的護體罡氣都能破開!”
江玄微微點頭,他自然能感受到這支黑騎戰隊身上所散發的血腥味。
這是真正殺過人才能培養出來的氣勢。
雖然只是區區百人隊伍,但若放在戰場當中,只怕能輕易沖垮一支千人大軍。
在培養高手這方面,東廠確實個個都是人才。
“唏律律……”
就在這時,前面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他們已經離京十里外,抵達十里坡旁邊的這一片樹林。
曹少欽瞥了眼前方步履艱難的流放隊伍,淡淡道:“此處離京不遠,周淮安只怕沒膽子敢在這兒救人,派一隊人跟著流放隊伍,咱們去山里轉一圈。”
“既然是出來狩獵的,自然不能光說不練,正好讓本座看看最近你們的箭法練得怎么樣了。”
“是,檔頭!”
賈廷等人拱手應聲,隨即吩咐一隊黑騎番子跟上流放隊伍,大軍則轉道走向了旁邊的森林里。
“讓錦衣衛也跟上來。”
曹少欽一騎當先,說罷便騎馬沖進叢林深處。
半個時辰后。
碧綠幽靜的叢林中,一頭野鹿正在草地上悠閑地啃食著蘑菇,突然一道疾風呼嘯,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準確地射中野鹿脖頸。
這便是犬齒倒鉤箭!
“喲喲……”野鹿頓時發出慘叫,傷口血流不止,原地掙扎了兩下,便撲通倒下不動了。
“好!”
一聲大喝,掌聲四起。
不遠處的叢林邊上,東廠眾人個個面露崇敬,鼓掌稱贊。
“檔頭好箭法!”
“一個字,就是菌吶!”
面對夸贊,曹少欽不緊不慢地放下長弓,揮手示意屬下去帶回野鹿,隨即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江玄,淡淡道:“江百戶,你要不要也來試試,讓本座也見識見識你們錦衣衛的箭法?”
江玄愣了下,隨即拱手婉拒:“卑職這點微末伎倆,就不在公公面前獻丑了。”
“呵!”曹少欽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絕頂高手?
也不過如此嘛!
旁邊東廠眾人也個個面露不屑。
江玄的名字,他們最近自然也聽說過不少。
什么短短數月連升三級、二十歲的絕頂高手等等。
還以為是三頭六臂呢,如今所見,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在他們檔頭面前,跟其他錦衣衛的狗也沒什么區別。
老實的不行。
“繼續!”
曹少欽無趣地揮了揮手,帶隊繼續前行。
沒一會兒,又是一只肥碩的野雞剛剛飛起兩米半就被射中跌落。
林中再次響起喝彩聲。
曹少欽興致大起,再次彎弓搭箭,瞄準不遠處的另一只野雞。
就在這時,遠處山道上,突然走來一個老農,穿著破舊的褂子,肩上扛著一捆木柴,顯然是附近村莊里砍柴的樵夫。
見那只野雞距離老農不遠,江玄擔心誤傷,忍不住出言提醒:“公公,有人。”
曹少欽不語,凝神靜氣,一箭射出,野雞應聲倒地。
喝彩聲再起。
那老農則嚇了一跳,四處看了看,當看到這邊的官兵,頓時臉色一變,連忙轉身就走。
“咻!”
突然,一道利箭破空,正中老農背心,從胸口穿出。
老農踉蹌倒地,吐血掙扎一陣,很快便沒了動靜。
氣氛霎時沉寂。
“玩夠了,撤!”曹少欽把弓扔給一旁的番子,策馬轉身往樹林外走去,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那老農的尸身。
而周圍的番子也個個習以為常,上前去撿起野雞,騎馬跟了上去。
江玄等人則緩緩走到小道上,望著地上慘死的老農,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