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成死的當天下午,百戶所和縣衙同時張貼了一份告示,公布他的種種罪孽和已經被繩之以法的消息。
通州百姓聞之無不拍手稱快。
“好死!姓鄭的在通州作威作福多少年啦,原來是玄教逆賊,難怪那么壞,幸好老天有眼派來裴大人,否則我們不知還得被他禍害多久啊!”
“怪不得前任縣令遇刺后兇手遲遲沒落網,原來負責調查此案的人就是真兇!這鄭玄成藏得可太深了,就跟那許志勇一樣,誰又能想到呢?”
“要我說許志勇化名許元慶在城外搶劫多半也是受鄭玄成指使!這個天殺的,在城里收我們的孝敬,在城外還安排人搶我們,真是死得好!”
原來的鄭府,如今的裴府,還是那個花園,還是那個涼亭,但已物是人非,只剩裴少卿和王縣令排排坐。
宋有才辦事效率極高,只兩天時間就將鄭府打掃干凈并配齊了下人。
裴大人今日一早便搬進了新家。
“這回好處裴公子得了去,壞名聲可全叫我們圣教背了。”王縣令望著水中爭食的魚兒,搖了搖頭說道。
裴少卿一邊撒魚食一邊頭也不抬的答道:“你們名聲本來也不咋樣。”
“那還不是朝廷蓄意抹黑,刻意污名化我圣教。”王縣令冷哼一聲。
裴少卿扭頭看向他,“是嗎?”
一副我聽你慢慢編的表情。
“至少一部分原因是這樣。”王縣令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緩緩吐出口氣說道:“我承認,圣教經過上千年發展魚龍混雜、派系眾多,的確有行事偏激、為非作歹的敗類,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始終未曾忘記過初心,不負創教之始的理念……”
“行了行了,我對你們什么理念不感興趣,就別給我傳教了,我最多能接受傳教士體位。”裴少卿打斷他的話,將魚食放在桌子,“你今天不會就只是來恭賀我喬遷之喜的吧?”
“鄭玄成已死,你我的君子協定是否已生效?”王縣令盯著他問道。
裴少卿微微一笑,“當然,我們的合作早就開始了,怎么,王縣令這么快就有事情需要我出手相助了?”
“既然如此,針對我圣教的戒嚴盤查可否撤了?”王縣令開門見山。
開陽圣子馬上就要到了。
“哪能那么快,總得搜捕幾天鄭玄成的同黨。”裴少卿搖搖頭,又補充了句,“當然只是裝模作樣,若信得過我,你的人可以出來活動,不要太光明正大就行,否則就是在給我惹麻煩,那我只能選擇解決掉麻煩。”
在他看來,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可稱為盛世,玄黃教想起兵造反簡直是無稽之談,就算是任由他們傳教,又能蠱惑裹挾多少百姓?
只是不知道當今朝廷為什么會對這個明顯不可能成事的反賊組織如此忌憚,非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甚至連相關的文字書籍都要禁止流通。
“裴公子好大的口氣,如今公孫逸可不在這里。”王縣令對裴少卿的態度有些不爽,不輕不重警告了句。
順便透露出自己已經知道了那天夜里去殺他的那個蒙面男子的身份。
裴少卿哈哈一笑,“如此說來王舵主豈不是能輕易取我項上人頭?”
公孫逸是已經走了,可是公孫夫人還在呢,何況他本身也有凝氣初期的實力,再加上侯府公子和靖安衛總旗的身份,又何懼區區一個王舵主。
“公子說笑了,我又怎么可能對朋友痛下殺手呢。”王縣令盯著裴少卿看了一會兒,也仰起頭哈哈一笑。
就算他之前想殺裴少卿,都只敢跟鄭玄成合作借山賊之手,不敢讓圣教的人出手,也不敢親自出手,現在就更沒這個膽量了,也沒這個必要。
雖然他們目的是造反,口口聲聲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但朝廷就像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真殺了裴少卿這種公侯子弟還一旦被查明,大周必定犁庭掃穴,不知道又將有多少圣教弟子會死于非命。
比起死掉的裴少卿,活著且愿跟圣教合作的裴少卿帶來的價值更大。
“你最好能跟我當朋友。”裴少卿大笑兩聲,片刻后收斂笑容,意味深長的說道:“因為我的敵人都很慘。”
“已經見識到了。”王縣令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起身拱手道:“告辭。”
“不送。”裴少卿吐出兩個字。
王縣令前腳剛走,一身鵝黃色長裙的柳玉蘅就步態輕盈的走了過來柔聲匯報道:“公子,城中豪紳結伴攜禮前來拜訪,稱是賀您喬遷之喜。”
她在鐵劍門就一直是公孫逸的賢內助,裴少卿便把管家的活給了她。
“這是給我交保護費來了啊!”裴少卿呵呵一笑,“夫人前頭帶路吧。”
這些人,以前鄭百戶在時他們給鄭百戶交錢,現在不等新百戶上任就主動給他交錢,明顯是已認可他取代鄭百戶的生態位,有誠意、有眼色。
“是。”柳玉蘅微微頷首,轉身走在前面引路,羅裙下圓滾滾的臀兒輪廓分明,隨著步伐輕微的左右晃動。
讓人想體驗下女俠的狹股柔情。
大廳內,一群身著錦衣,半數肥頭大耳的男子看見裴少卿到來后立刻都掛著笑臉起身相迎,“參見大人。”
“各位請坐吧。”裴少卿大步走到上方的主位上坐下后才招呼了一句。
“謝大人。”
眾人落座后,坐在左側第一位的青袍中年便笑瞇瞇的起身說道:“大人先殺了匪首許元慶,又除了玄教逆賊鄭玄成,有大人在真可謂是我們通州之福,今日乃大人喬遷之喜,我等特代全城百姓備上薄禮以表心意。”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裴少卿手一抬打斷輸出,往后一靠直來直去的問道:“你們以前給鄭百戶送多少?”
“額……”裴少卿如此直接,讓青袍中年愣住,其他人也懵了一下,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青袍中年最先調整過來,說道:“既然公子直爽,那我等也不繞圈子,以往我們每家生意都給鄭百戶一成利,今后也愿如此。”
官和商一向都是互相成就的。
至于民,是成就他們的耗材。
“如此說來在爾等眼中鄭玄成可與我相提并論?”裴少卿不悅,還不等他們辯解又繼續輸出,“另外賬可不是這么算的,鄭玄成在城里收你們一成,他爪牙許志勇化名許元慶冒充馬賊在城外偶爾收你們買路錢,他所得豈止一成?我又焉能只得一成?”
在城外我就搶你們,現在我不搶你們了,這筆錢也得換個方式給我。
一群老登頓時汗流浹背了。
本以為這位主來自京城,不缺黃白之物,按老規矩就行,沒想到他胃口更大,比鄭玄成還要貪得無厭啊。
大家突然就開始懷念鄭玄成了。
“那依大人之見……”
“五成。”裴少卿淡然說道。
一群人頓時哭喪著臉,“還望公子垂憐,我等只是賺點辛苦錢,不光是百戶所,還有縣衙等方方面面都得打點,五成,這是要我們的命吶!”
“行了行了,一群男人哭哭滴滴像什么樣,沒錢學人送什么禮?若在京城,我都不興搭理你們。”裴少卿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那就兩成。”
看著他嫌棄的表情,這一刻眾人不覺得裴少卿太貪,反而有點自卑。
我們臭外地的太窮了,以至于行賄都在高貴的京爺面前丟人現眼啊!
雖然覺得兩成也多,不過相比五成又不算多,而且生怕再不應下來讓裴少卿不喜,一個個連連點頭答應。
“那今后大家就一起發財。”
裴少卿一改臭臉笑吟吟的說道。
還是當官好啊,比當匪來錢快。
“全勞公子關照。”眾人齊聲道。←→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