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sx313:其勢可吞天313:其勢可吞天←→:
“我是誰,又忘記了些什么……”
昏黃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細碎的石子在風中滾動,世界寂靜,一片荒蕪。
習宣靜靜行走在一望無際的廢墟之間,腳步踢踏,發出輕微的回響。
他的眼中充滿了疑惑和迷茫,忘掉了自己過去的一切,明明那些事非常重要,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啪、啪……”
他停下腳步,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然而無論他怎么拍打,都感受不到疼痛,就像他感受不到自己身體上的疼痛一樣。
“每次復活后,我的身體都會變得更加僵硬。”
微微彎曲手指,看著指尖鋒銳發黑的指甲,習宣嘆了口氣。
“事情都在變壞,或許要不了多久,我死去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抬起頭,望向羅州幾乎永恒不變的灰暗天空,除了遙遠天邊從云層中透出來的日光,其他什么都沒有。
腦海中的記憶碎片像是一塊塊碎成了鏡渣的玻璃,無法拼合,也無法再次使用,曾經的過往都化為泡影,如今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都說人生要有方向,可是他卻連人都不是。
每次復活醒來,睜開眼睛所看到的,不是來自人那關切的眼神,而是一雙雙行尸冰冷的眼睛。
突然,一道微弱的聲音在習宣身后響起,于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習宣下意識回過頭,偏著腦袋望向自己身后。
見到對方后,習宣瞳孔微張,表情有些發愣的呆在原地。
“你……”
他剛要開口,就見那道人影伸了個懶腰。
“終于找到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你不是……”
習宣僵硬地皺起眉頭,原本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是做不出來的,實在是自己眼前這一幕太過讓他震驚。
因為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個‘人影’。
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不過他還記得昨天的事情,聽得出對方聲音。
昨天那個給他一種很奇怪感覺的人。
而且那個人身上還帶著一絲令他有些熟悉的氣味,甚至是難以忘懷。
習宣看著面前只有模糊五官的黑影,好奇問道。
“你是怎么從那怪物眼皮子底下跑出來的?”
他口中的怪物自然指的是九首餓倀。
黑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就那樣出來了啊,我想去哪里沒有誰能攔得住,包括俗神。”
“因為你只是一道影子?”
“不,因為我夠黑。”
現在他看出來了,這道黑影不是昨天那個人。
兩者雖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這東西跟昨天那人性格大不一樣。
習宣覺得自己和對方沒辦法交流,搖晃著腦袋回過頭,不打算再搭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衣領被一只黑乎乎有些虛幻,又微微帶著實質感的手抓住。
“你要干什么?”
習宣目光回望,他對不是人的東西,一向不抱有太多好感。
“需要你幫忙,我本尊有些搞不定那腦袋很多的怪胎。”黑影裂開嘴,露出自己黑黝黝的口腔。
“你果然只是一道影子。”
“你本尊是昨天那個人,難道他又去挑釁那只怪物了?”
習宣語氣沙啞道:“那只怪物很可怕,我被它殺死了很多次,沒有一次戰勝過對方。”
“是的,那家伙非常強,即使我那本尊使出全部手段,仍然要差它一籌。”黑影淡淡道。
“你來找我也沒辦法,我打不過他,你還是讓你的本尊趕緊跑吧。”習宣嘆了口氣說道:“當初我就勸過你們,很多次,為什么就不愿意聽我的呢!”
“不光是我的本尊,還有鎮西軍兩千多人。”
“什么……”習宣驚訝地抬起頭:“你竟然把他們都一起叫出來了!”
“他們和那只怪物終有一戰,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全力去搏殺出一條生路,總比餓死在無名的角落要好。”
黑影盯著習宣,無奈的笑了笑:“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因為我的本尊給他們帶來了希望。”
“一個人,能帶來什么希望…”習宣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變得暗淡。
“誰說我本尊只是一個人的,他身后有著千軍萬馬。”
“羅州現在還有這么多人嗎?”習宣眼睛動了動。
“拜托,麻煩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脆弱,有人在災難中死去,但總有些命硬的,在這場浩劫中活了下來,并且適應下去。”
“人這種生物可是很頑強的。”
黑影背著手,雙目在周圍掃視了一圈。
“螻蟻尚且能偷生,更何況是人呢。”
“在羅州這片大地上,肯定有著許多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們,他們在等待,等待羅州重新回歸正常的那一天。”
“會有那一天嗎!”習宣陷入了迷茫。
從他死后變成行尸的那一天就一直在等待著,然而一年年過去,他所有的期望最后都化為了失望和絕望。
“當然會。”黑影果斷回答道。
他與林北玄本尊不同,他能給習宣提供林北玄給不了對方的情緒價值。
說著,黑影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個冊子。
這本冊子封面破爛泛黃,甚至連裝線都只剩下寥寥數根連接著紙張。
然而當這本冊子出現在習宣眼前時,習宣的身體卻猛然顫抖了起來。
他瞳孔收縮,雙手閃電般伸出,將黑影手中的冊子奪了過來。
習宣小心翼翼地翻看冊子,行尸僵硬的身體上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的名字叫習宣,涇陽縣青嶺村人,有秀才功名。”
黑影緩緩念誦著習宣的信息:“你家中有一位妻子,和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你在羅州第一年大旱期間,陪著同村幾人一起外出試圖尋找水源和食物,結果發生爭斗跌落山崖……”
隨著黑影的那些話,習宣腦海中遺失的記憶緩緩浮動,凝聚,最后組合成一幅幅畫面。
“我記起來了,原來我的名字叫習宣……”
習宣將書冊攤開在自己掌心,上面是一個個扭曲的文字,能看出當初下筆者的情況應該不是很好,而在紙張的一些角落,還能看到淚水滴落字面干涸留下的痕跡。
“變成行尸后,越是重要的事,我忘記的就越快,所以我找到一個冊子,將自己的記憶全部放了上去,讓它來承載我的記憶。”
習宣輕聲念叨著,看著上面那些文字,他一切都想起來了,包括對他來說極為真視與重要的東西。
妻子和孩子。
“麗娘…昭兒……”
黑影見到了他這輩子見過最奇幻的一幕。
一只行尸,他哭了,哭的很徹底。
這只行尸低垂著頭,雙手死死抱著懷里的東西,淚水不受控制的從他眼角滑落,沿著僵硬腐爛的臉頰留下一道晶瑩的痕跡。
“唉!”
輕聲嘆了口氣,黑影雖然不想打擾此刻的習宣,但本尊那邊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幫你找回了這樣東西,你是否也應該幫我的忙。”
習宣聞言默默抬起頭,隨后起身,將冊子小心翼翼地放好。
“走吧,其實你不用以這件東西說事,我依然會陪你去救人。”
“多謝!”
黑影點點頭,整個人像是融化的蠟燭,化作地上一道影子,飛速朝著林北玄所在的位置游去。
習宣在原地了沉默數息,隨后跟上,這一次他的步伐前所未有的堅定,眼中亦是帶著決絕之色。
“關外北馬神龕途徑:紛爭業炎。”
“呼”
業火飄忽,如同一朵火蓮飄落在九首餓倀肩頭。
霎時間,本只有淺淺一縷的火苗瞬間劇烈燃燒起來,像是火星濺射到極易燃燒的物質中,轉眼間便形成了滔滔之勢,將九首餓倀的身體拉入火海之中。
業炎的特性是對方業力越重,火焰燃燒的就越旺盛,威力越強。
九首餓倀自誕生起,一直以來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身上業力深重,甚至都不需要林北玄對業炎進行操控,便兇猛的撲向九首餓倀這個柴堆。
在業炎的煅燒下,九首餓倀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在火焰中劇烈扭曲掙扎,仿佛無數的罪孽在這一刻同時爆發,每一朵火花都攜帶著無盡的痛苦和凈化之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九首餓倀的身體突然間分成了兩個部分。
六顆頭顱分離,一具身體頭上頂著四顆腦袋,另外一具身體頂著兩顆腦袋。
分離身體的同時,它也將自己身上的業力分離到了另外頂著兩顆頭顱的身體上。
在業力分離之后,業炎便循著業力焚燒而去,將兩顆頭顱的九首餓倀埋葬在了火焰中。
“沒想到你竟然能以這種方法脫身!”
林北玄大口喘著粗氣,揮舞巨鐮狠狠劈向九首餓倀剩下的幾顆腦袋。
結果劈空了。
九首餓倀腦袋越少,仿佛束縛它的枷鎖也變少了,無論是它的力量還是速度全都成倍提升。
與之相對的,則是它所展現出的能力逐漸變得單一起來。
不過它的單一并不代表它的實力減弱,反而是相當于從一個博而不精的人,漸漸變得精通某條途徑起來。
這也給林北玄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因為實在是太難殺了!
九首餓倀是他遇見除了俗神之外最難殺死的邪祟。
“雷鳴!!”
九首餓倀的聲音變得整齊,每一次出手都宛若天威降臨。
巨大的雷電如蛟龍般飛撲而下,擊在林北玄半邊身子上,令得他握著裂影之鐮的手無法在抬起來。
“你們還沒好嗎!”林北玄頭也不回的大聲喊道。
他現在是真有些扛不住了。
胸膛像是風箱般抽動,林北玄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使用神龕途徑強行提升的力量在慢慢退卻。
九首餓倀雖然還沒有達到俗神的境界,實力卻已經相差無幾,他與對方的戰斗相當于獨自面對一尊全盛狀態的俗神。
“境界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了!”
雖然斬去了對方五顆頭顱,但林北玄知道,越往后九首餓倀的實力就會越強,隨著對方頭顱的減少,實力便愈加凝練,更加難以抗衡,越打越強了屬于是。
就在林北玄出神間,羅炳忠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林兄弟,這番大恩,我鎮西軍銘記在心。”
“銘記在心!!”
緊隨其后的,是鎮西軍士卒的齊聲高呵。
雖然結陣時九首餓倀的大范圍攻擊仍然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但好在由林北玄牽制住了九首餓倀,使得對方的注意力主要在林北玄身上。
此時軍勢已成,鎮西軍的士氣協調統一,高漲到了極點。
他們死死盯著九首餓倀,眼神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每個人都緊握手中的武器。
“殺、殺、殺!!”
三道震天的吶喊聲回蕩山谷,鎮西軍陣型整齊劃一,宛如一座堅不可摧的壁壘向前徐徐推進。
林北玄目光望去,能見到鎮西軍頭頂上方有絲絲無形之氣匯聚,化作一只頭生三角,甩動著巨大巖錘尾巴的異獸。
羅炳忠深吸口氣,長久以來的壓抑讓他有些瘋狂的精神在此刻徹底陷入出來。
不僅僅是他,其麾下鎮西軍的將士們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這一戰將會是他們面對九首餓倀的最后一戰,不是對方死就是他們亡。
在這一刻,沒有人退縮。
雖然他們一個個身形消瘦,只能勉強撐起自己曾經的鎧甲,但那股精氣神卻攀升至他們從未有過的頂峰。
“鎮西軍!”羅炳忠高舉長刀,吶喊道:“隨我盡誅邪祟!!”
“殺!!!”
“轟隆隆……”
整座山谷搖搖欲墜,異獸仰天咆哮,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從向前沖陣的鎮西軍身上傳出,如同浪濤般層層涌蕩,化作無形的波紋向四周掃去。
林北玄瞪大眼睛,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俗世離真正結勢的軍隊,雖然只有不到三千人,但那股恐怖的勢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他雙眼充血,仿佛要將他撕裂。
林北玄毫不懷疑,如果讓自己手下那些新兵蛋子對上鎮西軍這些鐵血兵卒,只一個回合便會被對方沖垮。
就像是一團棉花去撞擊石頭,這是質上的差距,非量可比。
“難怪這么多俗神在歷朝鼎盛時期,全都乖乖縮起來,只敢在私下里發展香火信眾,一直到歷朝龍氣散盡,王朝末年衰敗不堪的時候才逐漸冒頭。”
“因為盛世王朝下,文有圣賢治國,武有英豪衛疆,其勢可吞天,神鬼妖魔盡皆退避。”←→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