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春闕

第184章 她就枉應這一句“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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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她就枉應這一句“青相”第184章她就枉應這一句“青相”→、、、、、、、、、、、、、、、、、、、、、、、、、晏青扶一時心頭觸動,素白的手扣在椅子邊沿,稍稍用了勁。

她眼中神情變了又變,才斂下眼,側頸勾出個漂亮的弧度,她笑著說。

“好啊,八皇叔。”

她話應的隨意散漫,容祁一時從她話中聽不出幾分真意,眼神一頓,剛要再探究,晏青扶已經語速極快地轉了話題。

“明日我得出一趟府。”

“無事出府做什么?”容祁止住話也沒再試探,問道。

“明日要在南街處理姜家和何束,我想最后見一面何束。”

晏青扶沒隱瞞,如實說道。

“你想試探他黃奕的下落?”

容祁何等通透,她只說了一句就猜到了關鍵。

“嗯。”

黃奕久久沒被韓少卿發現,藏在遄城遲早有一天會卷土重來,不管為大昭,還是為……她自己,黃奕都不能久留了。

“也好,只是你若想見他,何須等明日。”

容祁點頭應允。

“這會他們還在宮中,若是我帶你去,難免有些惹眼,等晚間的時候該從宮中帶到刑部,等那會,我帶你去一趟,也好明日避開人群。”

他思慮周全,晏青扶想了想,隨即點頭。

容祁這才坐回了桌案邊,處理今日送來的文書。

晏青扶仍舊拿了本書坐在窗欞邊,一手撐著腦袋懶洋洋地看著。

“近些天邊境不安分,許是西域,或者虞為有了動靜。”

不知不覺過了半個多時辰,容祁用朱筆回完最后一本文書,隨口和晏青扶說道。

聲音落在書房里,半天沒聽到回聲。

容祁抬頭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晏青扶已經支著腦袋睡了過去。

七八月間午后的陽光最好,光線順著窗欞映進來,恰好打在她極漂亮的側臉,因為睡著,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那一雙鳳眸里看不見清冷,也沒有往常的謀算和謹慎,平添幾分溫柔和恬靜。

帶起的微風拂過她發梢,便將那步搖輕輕晃起,一動一靜,最為得宜好看。

他靜靜看著,一錯不錯,只覺得恍如畫中人一般,讓人只下意識屏息凝神。

輕輕合了文書,他站起來,順著走過去,剛要把她手中的書抽走,心念一動,忽然起了意。

容祁便又走回桌案旁,隨意抽了一張宣紙,落座在她對面,抬手勾勒著。

他動作行云流水,幾乎少有停頓,只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晏青扶,似乎不錯過她任何細節一般,將手腕處的鐲子,和耳邊的耳鐺也勾勒在畫上。

一張畫畫了近一個時辰,他停下動作的剎那,晏青扶也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晏青扶看著他手中未來得及收走的宣紙,下意識地問。

“什么?”

容祁便拿了過去給她看。

那畫像上是明麗的午后,王府的窗邊,窗外梔子花映的正好,女子慵懶地倚著桌案,手里勾了一本書,正闔上眼假寐。

紫衣瀲滟,秀色空絕。

“是我?”

他畫的實在和她太相似,連眉宇的神情似乎都栩栩如生,鮮活靈動。

“嗯。”

容祁眼中盛著笑意,便又看她問。

“好看么?”

晏青扶眨了眨眼,耳邊蒸起些熱意。

“一向聽聞八皇叔畫技絕佳。”

這便是間接夸贊的意思了。

可容祁似乎非執意要個答案一樣,從她身后半攬著,圈著她的手指向畫像。

“所以,是好還是不好?”

來了王府之后,似乎容祁越發習慣這樣抱她,或者在隨意的動作間與她親密,但也不知道何時,晏青扶發覺自己也早習慣了這樣,竟沒生出半點不適應。

這念頭只在腦中晃了片刻,又被容祁追問。

“你說若題字,題點什么上去好?”

晏青扶搖搖頭。

這幅畫本就畫的好,意境自成一體,若再寫東西上去,倒有些破壞了。

她少在別人畫像中見過自己的樣子,如今看著由容祁畫出來,竟也有一些微妙的感覺。

讓她沒忍住看了又看。

“喜歡?”

容祁問她。

晏青扶稍稍猶豫,便點頭。

“可否送我?”

向來她開口的事,容祁少有拒絕。

可這次他只低頭想了片刻,便緩聲搖頭。

“不行。”

少從容祁這聽到這樣的答案,晏青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一幅畫。”

“一幅畫也分好的價值和不好的。”

容祁輕輕一笑,又說。

“此畫于我而言,也如稀世珍寶,我珍之愛之,若送人自然是萬萬不舍的。”

這是說的什么話?

晏青扶暗暗瞥他一眼,耳根紅透。

她是發覺容祁說話越來越沒邊了。

“但這畫的可是我。”

“若下次畫再送你。”

容祁仍是不應。

“這次的和下次的能有什么區別?”

容祁搖搖頭,沒再應聲,將畫便又收起來。

“日后若有想題的字了,再拿出來吧。”

這是他第一次畫晏青扶的樣子,不管好壞,總想珍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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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昭瑾帝元年八月初一,是處置姜家的日子。

昨夜何束從死牢被送到刑部的時候已然太晚,容祁和晏青扶也沒再來刑部,今日倒是特意趕了個大早過來。

本是兩人一起來的,才剛到刑部,便有宮中的人來喊了容祁入宮。

“我讓譯岸留下等你。”

雖然在刑部,但容祁到底擔心會出什么事,離開刑部前,特意與晏青扶說。

容祁若不在,她想試探何束更方便,也不必多擔心何束亂說什么,這更中晏青扶下懷。

是以她點點頭,抬步進了刑部。

刑部尚書早得了容祁的指令,一路引著她去了牢房。

“小姐,這是王爺特意吩咐過的,這死牢里就他一個人,臣先帶著他們退下,您若有事,可隨時喊臣。”

刑部尚書送了她過去,仍有些不放心。

這顏小姐到底是日后的八王妃,雖然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千金貴女要進死牢做什么,可刑部尚書還是做足了禮數,并且帶了足夠的侍衛守在外面。

這一旦出了事,宮中皇上饒不得他,八王爺自然也饒不了他。

晏青扶便一頷首,讓刑部尚書離開。

死牢里只剩下晏青扶和何束兩個人,何束經了一場大變,人已經和以往不一樣許多,瞧著憔悴,也沒有往日的趾高氣昂和神采。

“顏家女……”

何束見來人是她,動了動唇嗤笑一聲。

“你一個官家貴女,在這時候來死牢做什么,就不怕……”

他腳上的鐵鏈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忽然湊近在牢欄上,詭笑一聲。

“就不怕我這個將死之人,拉著你一同下地獄嗎?”

晏青扶靜靜地看著他,站定在他三步外。

何束本不在意這么一個柔弱的女子,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又席地而坐,似乎是在等著晏青扶主動出去。

“昔年是從科舉一步步爬上來的尚書郎,家世貧困潦倒,爹娘拼了命將你從荊州送來上京的時候,可有想過如今這一天,為了幫助亂臣謀反而入獄,最終牽連你年邁爹娘流放,而自己將要人頭落地?”

晏青扶靜靜地站在他面前,在何束已等的不耐煩閉上眼準備休息的時候,忽然淡聲說道。

剛闔上眼的動作猛地睜開,何束死死盯著她,一雙眼透出幾分猩紅。

“你閉嘴。”

若是一般貴女被他這一句一喊,再加上他此時猙獰的面容,只怕多嚇得不敢說話,可何束只見眼前的人眸中透出幾分悲憫和輕蔑,揚起了頭,神色鋒利,一句一句又說。

“跟著黃信的時候尚還有幾分聰明,黃家倒臺將自己摘了個干凈,可惜卻偏偏拎不清,要跟著姜家再賭一次榮華富貴。”

尚書的位置并不低,可何束野心太大,溝壑難滿。

而何束聽了她這句話,乍然睜大了眼睛,戒備地盯著她。

“你是誰?”

一個小小的貴女哪能有本事知道他之前和黃信勾結在一起過?

這事藏的嚴嚴實實,可連皇上也沒查到。

“我是誰不重要,可何大人,流放一路艱苦又危險,你是將死之人,難道還要為了姜家和黃信,再搭上你年邁爹娘,和陪你幾十年夫人的性命嗎?”

何束雙手緊緊攥著拳頭,已然坐不住了,大步跑到牢欄處,死死地看著她,又狠聲道。

“你到底是誰?”

“你和黃家還有牽扯吧,四月時,黃奕能進云臺寺刺殺新帝,是你勾結著把他放了進來,對嗎?”

她一句話說的嚴絲合縫,竟沒有半點錯漏,何束瞳孔一縮,在她這樣平淡又隨意的眸光中,竟然看出幾分勝券在握,和洞察一切的篤定。

“你怎么知道的?”

他被晏青扶一雙鋒利又透析的眸子看著,一時竟然下意識地問出來了這句話。

剛問出口,便聽見晏青扶嗤笑的聲音。

何束這才發現自己露出了馬腳,猛地回過神,搖頭否認。

“我不認識黃奕,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不愿意承認?”

晏青扶揚眉,袖中的手微微勾著絲線,她涼聲說。

“那就讓我來猜猜,你為什么不愿意承認。

為什么臨到死前,也要如一條忠心的狗一般,護好了自己這兩個主子。”

“你話別說的這么難聽,顏容沁,你別以為我是將死之人,就沒辦法把你千刀萬剮。”

這話刺耳,何束狠狠地看著她,厭惡地說。

“你都說了是將死之人,將死之人說的話,有什么值得我畏懼的?”

她晏青扶前世查處的人數不勝數,連最惡毒狠辣的黃信都是她親手送進來的,她踩著太多錯臣佞官的血一路坐穩了丞相位,若是還能怕何束這一句威脅,她就枉應這一句“青相”。

晏青扶看著何束被氣的越發猙獰的臉,忽然又說。

“你有底氣說這句話,無非是黃奕答應了你,不供出他的下落,他會把今時今日所有害你到這般田地的人都殺了,再保下你年邁的爹娘和年幼兒女,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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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她就枉應這一句“青相”第184章她就枉應這一句“青相”→、、、、、、、、、、、、、、、、、、、、、、、、、何束手乍然攥緊,一雙老眼已帶了審視去看晏青扶。

她引人話和破心防的辦法實在高超,老練的不像一個貴女,倒像他之前打過無數交道的一個人。

“沒有,我不認識黃奕。”

他搖頭否認。

可端從他的反應和語氣來看,無論如何也不是不知道黃奕下落的樣子。

晏青扶早猜著云臺寺皇帝遇刺一事太過簡單輕易,明明云臺寺布下天羅地網,御林軍謹慎得很,若不是內部出了內鬼,黃奕也不能那么輕易地刺殺新帝。

再加上黃奕藏在京中的人和兵器,這些若無人打點,自然是不行的。

而最光明正大藏人和兵器的地方是哪?是刑部和兵部何束。

而這個往昔就和黃家有牽扯的何束,自然成了她第一個懷疑的目標。

“你知道黃奕太多秘密了,就像胡大人一樣,你以為黃奕會放過你嗎?”

在云臺山,黃奕被她套話主動說了一批兵器在胡大人處,回去的晚間容祁就已經派人去查處胡家,可翻遍了胡家上下,也沒找到黃奕口中的兵器。

而胡大人也暴斃在家中。

能在這么短時間里轉移走兵器,還能殺了胡大人,黃奕在京中的爪牙當然不止一個。

“胡大人的下落,如今也可以是你的。”

何束顯然也想起胡大人當時的慘狀,面色一白,卻仍是不說話。

“胡大人尚且為他鞍前馬后都得了這么個下場,而你是將死之人,對他沒有半分用處的將死之人,他連你都不想辦法救出來,又怎么會救和他沒有一點關系的何家父母呢?

黃奕只是在騙你。”

她語氣微沉,又像是只在陳述事實一般,沒帶半點個人色彩,但整句話下來,卻處處是引誘。

她在用何束最在意的人,引誘何束說出來黃奕的下落。

“你總歸會死的,黃奕這樣狠心毒辣的人,有什么值得你擁護?他為了不想暴露都會安撫你不要說出來他的下落,又怎么會露于人前,還是御林軍面前,去救你父母?

人死如燈滅,索性你死了,這些都不知道了。”

她語氣略帶可惜,悲憫地看著何束。

“而你父母,年邁的父母,興許沒出上京城,就被他嫌麻煩和怕你留有后手而處置了。”

“別說了。”

最后一句話幾乎整個戳中何束的傷疤,他反應激烈地抬起頭,氣的胸口起伏不定。

晏青扶也順勢止住話,定定地看著何束。

而何束對上她清透冷靜的眼,腦中竟然一時都是她說的話。

“怕我留有后手,所以要處置我的爹娘?”

他喃喃了一句,眼睛猩紅。

“人死如燈滅……”

是了,他死了,黃奕到底怎么做,他也不會知道。

而黃奕這么無情冷酷的人,能做出什么事,他當然也預料的到。

怕他留有后手嗎?那他……

何束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么,又似乎有猶豫。

“有皇家派去跟著的官兵在,只要黃奕不出手,你爹娘最少能好生生地去跟著流放。

何況……”

晏青扶輕笑一聲,往前走了一步,話音帶著讓人信服的沉穩和篤定,又似乎是誘導。

“我不止是個貴女。

何束,我只需吩咐兩句,保你爹娘在流放路上不受苦,是最輕易的事。”

這是在隱晦地向他保何家父母的命。

“這天下終究是皇家的。”

何束眼中掙扎著,痛苦著,終于,晏青扶似乎是覺得無趣了,轉頭要走的剎那,何束喊住她。

“之前在遄城城主府,城主和他是近親,其實早背叛了大昭。

但他這幾日也無消息傳過來,來和我聯系的都是他的暗衛,我聽說……他如今也在上京城。”

往前走的步子猛然止住,晏青扶厲色看向何束。

那眼中的鋒利似乎看的他站不住,一時有些心驚。

“他如今在上京城?”

他竟然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是。”

在上京城,上京城……

晏青扶眼中神色一時晦暗下來,唇色抿的幾乎發白,沒再理何束,轉頭出了大牢。

刑部尚書一路送她出去,剛踏出大門,她就喊出來了付溱。

“去查,如果查得到哪有黃奕的下落,殺了他……”

晏青扶連說的話都有些顫意,一雙眼蹦出幾分狠意,又重復道。

“一定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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