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明唇角一彎,沒回答,也沒點頭搖頭——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姜靈看看門口,走到沙發前往扶手上一坐,故意道:“哎,你把他怎么了?他怎么一臉苦大仇深呀?”
冬明一搖頭:“不是我。首先,同一個人,四級比三級更為敏感,也就更加難熬。其次,他自己剛晉升,也還沒有收好。兩頭一碰,逼在一塊兒,壓力就更大了。”
姜靈點點頭,得意洋洋顯擺道:“嘿,幸虧我親和性特別好!”又奇了:“你前兩天不是都排了值班嗎?”
冬明看著姜靈得意,聞言一邊把雜志合起來、放回茶幾上,一邊道:“不能出去玩,就工作。”
姜靈瞧瞧那雜志——擺得端端正正、與茶幾邊沿垂直平行!應該是湊巧吧……肯定是!同時姜靈更奇了:“還可以這樣?想休假就休、休到一半去干活,然后繼續休?”
冬明卻平常:“我不是一個人。與我一樣工作內容的,不止一個。沒有我,并不會出問題。目前警戒級別只是二級,所以我的首要任務是‘收起來’,其次才是值班。可以休假,為什么不休?不能休假,又離得近,就去工作。年假沒用完,那慢慢休;休不完,繼續攢著。”
姜靈無言了一下——喂喂,你還是“財產”呢!怎么一點都瞧不出有什么奴隸的自覺?!而且聽著比我這自己給自己老板的還自由……又好奇道:“你們的警戒級別從低到高,從一到多哦?和我們這里的相反。那年假攢著不會過期作廢嗎?一年有多少假?”
冬明一搖頭:“從零到多。但零極少用。休假不會,不過要看警戒級別。情況緊張,級別高了就不好排。所以一旦攢下來了,往往就休不完。年假……休假不是按年算。行星不一樣,自轉、公轉周期不一樣。大約五分之一的時間可以休假。工作、休假,按四比一給。”
姜靈哇哇叫,只差沒冒星星眼:“這么多?比我們這兒當老師的還多!”
冬明唇角又微微翹了起來:“負擔不一樣。職業負擔越大,給假比例越高。像探索者,有三比一、二比一,甚至一比二的。而星戰隊,星際作戰部隊,平時在星艦上,休息時間可以活動的區域很有限,調整效果不好,這一點也要考慮。”
姜靈忽然想到一件事,又轉而同情冬明他們了:“難道……你們平時沒休息日?”
翻譯器工作,冬明慢了半拍,道:“有休息時間。但不像你們這樣,一周七天一個循環、周六周日雙休。值勤、訓練、休息,這三件事構成循環,按時間表作息。”
姜靈想象了一下:“聽起來好辛苦,還挺枯燥。”
冬明頓了片刻,然后他道:“不,很輕松。”他的唇角更彎了:“比你這些天更輕松。比我在營地里時也更輕松。”
姜靈:“……”
——這家伙又開始故意了!
這一天去冬泳時,姜靈履行了她所說的話、她昨天剛下定的決心——她背上了獵槍。狙擊獵槍。
槍是趙永剛校檢的,消音器、瞄準鏡都上全了。趙永剛給姜靈仔細介紹了一下槍的性能,半句打獵要領也沒講,只是鄭重囑咐了一句話“不可以把槍口對著人”,又扔給姜靈一大包沉甸甸的子彈——多多實踐比什么課程都好!而后他揮揮手趕姜靈去冬泳,自己跑去了操場。
姜靈還是第一次在射擊場之外的地方拿槍,難免有點兒緊張。她跟在冬明后面走出別墅,開保險、上子彈,一邊小心把槍口朝著地面挎在手里,一邊瞅瞅趙永剛的背影,奇怪道:“器械不是搬走了嗎?”
冬明卻不奇怪:“他剛四級。”
“所以?”
“他想切磋。”
“……”直說想打架就好了嘛!
這次他們沒開雪地車。因為路林及其隨員一離開,一部分馬匹就不必時刻準備在馬廄里,可以盡情提供給留下的客人們。譬如去林子里冬泳順帶打一個小野味,那就大可以騎馬。何況騎馬出去噪音小,不容易嚇走小獵物。
姜靈自然牽出了甜餅,冬明隨安東牽了一匹叫紅菜的。
紅菜與甜餅一樣,也是吃的,是煮紅菜湯的主料。紅菜湯中文翻成羅宋湯。那是因為在十月革命時,俄羅斯人帶著伏特加與俄國菜,輾轉流落到了上滬。他們家常吃的紅菜湯,便被稱為羅宋湯,是音譯。
當然羅宋湯的口味,已經被改良,酸中帶甜,肥而不膩。姜靈嘗過;而正宗的俄羅斯紅菜湯,姜靈這幾天來也嘗過了。辣中帶酸,酸味比甜味更重。不適合江南的上滬,但熱騰騰的一碗,很適合十月份就降溫到零度的西伯利亞。
據說夏天涼喝也合適,但姜靈這回可試不了了。
馬匹好辦,但還有獵犬的問題。
半人高的磚砌墻、上方用鐵桿攔起來的狗欄里,圈養著一大群獵犬。看到有人背著槍走過來,它們都興奮起來了,湊到欄桿前,嗅動鼻子,汪汪亂吠!
姜靈從沒帶獵犬出去過,比騎馬還生疏,完全不會駕馭,所以她見狀頓時訝然,奇了:“它們知道我們要去打獵?”又轉而問冬明:“你會放狗嗎?”
冬明不感興趣,本來站得有些遠,聞言才走上前看了看:“你背著槍,它們見得多了,認識也不奇怪。我看看。”
結果他說著話剛走到鐵欄前,那群獵犬都伏低身、聳起頸毛、嗚嗚低吼起來。姜靈一怔,冬明又慢慢向前走了兩步。獵犬緩緩后退,退開兩米左右,自覺自動散成扇形,對冬明搞了個包抄,為首的幾頭都是最強壯的!
養狗人去一旁的屋子里拿了狗欄鑰匙,剛剛出來,見狀驚訝得長大了嘴巴。
姜靈連忙對養狗人道:“我們不帶狗了。”示意冬明走開,邊走邊對冬明攤攤手無奈道:“不用試了,我打賭你放狗肯定沒問題。你看,你比熊還可怕。”
冬明看看姜靈:“你為什么要帶上狗?”
姜靈攤攤手:“我沒試過。不過聽亞歷山大他們說,是用來找到獵物的蹤跡,而后叼回打中的。因為有林子、有灌木,野兔什么藏在哪兒,人看不到的。還有打中打傷的獵物鉆去了哪兒、死在了哪兒,人也找不到。但是它們嗅得到。”
冬明一點頭,朝馬廄走過去。“走吧,我看得到,也找得到。”
甜餅與紅菜被暫拴在外面欄桿上等待出發,好像也挺興奮。發覺騎手過來,耳廓一轉,哧溜溜一聲。
姜靈無言止住了腳步,然后姜靈趕上去,笑瞇瞇道:“好的,反正它們眼神沒你好,跑起來也沒你快。”
“哎,怎么啦,我說的沒錯呀?錯了嗎?”
“是的,沒錯。”
“……還真猜對了?!”
“但我的嗅覺、聽覺沒它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