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花匠生活

19、最好的時機、最可怕的事

“讓你脫衣服,然后……”冬明起先說得平板冰冷,旋即他故意戲謔了起來、擺出了一幅輕松口吻,“哦,得了!這種事,你自愿的也干多了,一閉眼就過去了!”

亞勒失笑,隨之想到什么,看看冬明,半調侃半試探道:“你說‘一閉眼就過去了’,嗯?那你……已經過去了?”

他指的是之前路林羞辱冬明那次。這令冬明神色微僵。而后冬明輕輕道:“第二條不是必須執行,我們可以自己決定,不對嗎?”

第二條自裁權,“被無故羞辱”的自裁權。

“對,不是。”亞勒一點頭,“只是,大多數人會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不錯的機會,也即解脫的機會。責任太重太長,幸福的可能太小太微末。

畢竟,體術見長的奴隸,一般都會從事安防工作,這本就是一類危險性非常高的職業;更何況,一個擁有者不可能只采用奴隸,他必然會使用更多的其他人,以避免奴大欺主。

如此下來,通常的結果就是:最危險最艱難的活兒,屬于他們伊古拉奴;與此同時,不管賺取了多少財富、地位與信任,那都隨時可能被收回去——沒辦法,如果擁有者需要平衡下屬之間的權力分布、需要犧牲者,第一個被考慮的就是他們。

因為那個背書,因為犧牲他們是最安全的,因為說到底,他們不過一件貨物。

這類先例,營地里并沒直接給講。但會分析情報的,又知道往年出營地的人去了哪兒,那么從星網上,就能輕松找來看。

只要這個伊古拉奴關心自己的命運、只要他不是太笨。

冬明不笨。所以對此,冬明很清楚。

亞勒也不笨。而亞勒,比冬明更清楚……[]

“讓你脫衣服,然后……”冬明起先說得平板冰冷,旋即他故意戲謔了起來、擺出了一幅輕松口吻,“哦,得了!這種事,你自愿的也干多了,一閉眼就過去了!”

亞勒失笑,隨之想到什么,看看冬明,半調侃半試探道:“你說‘一閉眼就過去了’,嗯?那你……已經過去了?”

他指的是之前路林羞辱冬明那次。這令冬明神色微僵。而后冬明輕輕道:“第二條不是必須執行,我們可以自己決定,不對嗎?”

第二條自裁權,“被無故羞辱”的自裁權。

“對,不是。”亞勒一點頭,“只是,大多數人會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不錯的機會,也即解脫的機會。責任太重太長,幸福的可能太小太微末。

畢竟,體術見長的奴隸,一般都會從事安防工作,這本就是一類危險性非常高的職業;更何況,一個擁有者不可能只采用奴隸,他必然會使用更多的其他人,以避免奴大欺主。

如此下來,通常的結果就是:最危險最艱難的活兒,屬于他們伊古拉奴;與此同時,不管賺取了多少財富、地位與信任,那都隨時可能被收回去——沒辦法,如果擁有者需要平衡下屬之間的權力分布、需要犧牲者,第一個被考慮的就是他們。

因為那個背書,因為犧牲他們是最安全的,因為說到底,他們不過一件貨物。

這類先例,營地里并沒直接給講。但會分析情報的,又知道往年出營地的人去了哪兒,那么從星網上,就能輕松找來看。

只要這個伊古拉奴關心自己的命運、只要他不是太笨。

冬明不笨。所以對此,冬明很清楚。

亞勒也不笨。而亞勒,比冬明更清楚……[]

“的確不錯。我本來也那么想。”冬明沉沉道,旋即他眉眼唇角微微一彎,“不過在機場的時候,她說,她會去米泰……”

亞勒當即取笑冬明:“啊哈,所以你舍不得?”

“嗯。”冬明坦然應了,“而你,既然你自己決定留下來、你自己不想離開,那么就加緊抱怨。或許……”冬明又一次戲謔了起來,這回是自然而然、報復亞勒,“你可以試試享受它?”

“……”亞勒默然了片刻,而后他竟然點了點頭,“好主意。不過可惜,用不上——三次了,你還是沒猜對。”

婚姻咨詢可以戴系統面具進去,這可以幫助咨詢者放松。面具大都半幅的,也有全幅的,甚至還有一整個人從頭到腳全裝進去的套裝。

按說星艦上的醫療艙也提供這類服務,并且可以從個人艙室的星網上登錄過去,因為接入端口可以辯識。但姜靈沒去。那兒的服務范圍太小,萬一撞上冬明認識的人呢?

姜靈先了星網商業咨詢;她付押金,隨手摘了一個半幅面具,調成與她的上衣一樣的米色,而后姜靈拉出一個多人咨詢的房間,名額沒滿的,看了一遍門上貼著的與會條例,就是大家都要遵守的規則。很簡單,無非基本的社交禮節。

看過之后,姜靈方才敲門;等到門開,便走了進去。

多人咨詢的好處是集思廣益,你的問題對別人來說,往往只是小菜一碟;壞處是主持小型討論的咨詢師,一般是男女各一位,要兼顧數人甚至十數人,不可能一對一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

姜靈要解決問題,姜靈不是要傾訴減壓,所以姜靈選擇了多人咨詢——兩個專家加一撥人,找到一些可行方案,無疑會比一個專家更有效率。

結果姜靈一進去,就發現自己打斷了一個黑面具女人的哭訴。

剛好黑面具女人情緒發泄之后,也有些疲憊了,掛著姓名標識的男咨詢師溫和地遞給她一條虛擬毛巾。而這邊女咨詢師跟姜靈打招呼,邀請姜靈落座,又向另外幾人道:“我們先聽聽這位女士的問題?”

這是慣例,所以房間內原先就在的五個咨詢者,二女三男,都點了頭,包括黑面具女人——她已經把自己打理好了。系統可以直接刪除淚水,讓臉部感覺煥然一新,毛巾只是另外一種選擇,并社交道具。

姜靈開門見山:“我的丈夫有事瞞著我……”哪知這一開頭,就有一個金色面具的男人跟他身邊一個深藍面具的男人小聲嘀咕:“好像又是一個不肯放過私房錢的妻子。”

他聲音很小,是發泄是報怨,而非為了打斷、阻止姜靈,所以這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這就像一個小型雞尾酒會,不打擾人的低語自然可以時刻冒出來。因此姜靈便沒有停頓,直接往下說:“他的身體健康有問題。平時看不出來。目前,我已經弄清楚了那是什么。可關鍵是——他以為我還不知道;而我希望他可以自己說出來。我擔心我問了,他會拒絕。因為,雖然他的脾氣挺好,但他認定的事,他會十分堅持。”

結果這下子,輪到深藍面具跟金面具小小聲報怨:“我老婆從來不問我累不累,休息日一到,她總是問我‘去不去沖浪’、‘去不去野營’。我不去她就自己去了!”金色面具輕聲一笑:“您的體術比她低?”深藍面具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沒有,可我在礦區干活,那可是重體力活兒,大機械操作。她在商店工作,每天坐在那兒收錢找錢。”

而與此同時,女咨詢師跟姜靈道:“您還沒與他談過?”姜靈點頭。那邊的黑面具女人主動插話,給出了最直接的建議:“那就與他談談,挑個好時候。挑個‘最好’的時候。”

冬明猜了三次沒猜中,想了想,想不出來了,干脆問亞勒:“那是什么?”

“運氣最好的時候,澆了我半杯酒。”亞勒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沒有微笑、也沒有了疲憊,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握緊了它,動作僵硬,“運氣不好……她會逼我失控。私下里。沒有第三個人,沒有安控,沒有防護……通常而言,運氣總是不好。”

冬明怔住了,驀地渾身一激靈:“至少她還好好的。不是嗎?”

亞勒盯著自己的手:“我傷到過她。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就殺了她。”

“那她還逼你?!”

“嗯。”

“……真、真……可怕。”冬明終于狠狠打了顫。

他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第五次。

乍聽起來,謾罵、毆打、刑訊、性暴力,這些才是最可怕的。但事實上,不是這樣。這四者固然糟糕,然而對他們而言,卻算不上可怕。他們畢竟營地里出來的。

對他們而言,唯一可怕的是失控。

因為體術相差太大的兩人,私下在一塊兒時,沒有防范措施的話,一旦失控,生死只是一眨眼。

冬明自己體術十一級、干掉體術三級的姜靈,亞勒體術十四級、干掉體術八級的路林,都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

那就像一個小孩子,捏死一只軟軟的小青蟲那么容易。手指頭輕輕一下,“噗”一聲,未來的蝴蝶就會涌出一小攤漿液與內臟、變成一具小小的破敗的尸體。

然而,姜靈不是青蟲,路林也不是蝴蝶。

那是他們心愛的人。

那是他們這幾十年或幾百年的一輩子里,唯一可以真正擁有的。

因為從拍賣那一刻起,他們的能力、財富、事業、前途,乃至生命,都不再屬于他們自己。只有私人的感情,是被保留的。通過那第二個自裁權,“被無故羞辱”的自裁權,得以保留。

這其實并不是什么仁慈憐憫,更不是什么浪漫。這其實只是一種制衡、一條拴在猛獸心臟上的鎖鏈。

這只是因為,一無所有、沒有資格期待任何東西的人,容易瘋狂、容易崩潰。

而瘋狂的人,崩潰的人,不可能成為最好的奴隸,更不可能在長年遠離伊古拉之后,依舊記得他們的故鄉、依舊記得他們的責任。

柔情鐵血,鐵血柔情。只有讓他們保有柔情,才能令他們時刻記得、叫他們心甘情愿,讓他們為了整個伊古拉……

而鐵血。

咨詢室內。

姜靈注意到,黑面具的衣著性感;連她的黑色面具,也帶著嫵媚上挑的眼角。這樣的女人,肯定有對付男人的方法:不管好壞,至少值得聽來借鑒。所以姜靈認真請教她:“您的意思是?”

黑面具曖昧地“噢”了一聲,笑了起來,看了看旁邊的紫面具。她們大約是一起來的、彼此認識,對看一眼就會心微笑。紫面具給姜靈解釋:“在床上。”黑面具補充:“在他心滿意足之后。”然而對這一點,紫面具有不同意見,微妙卻又巨大的不同:“在他即將心滿意足的時候。”

她們倆差不多同時說完、同時聽到了對方的,她們都有些訝然,不由又對看了一眼,隨后均是失笑。

姜靈則微微駭笑,旋即也是失笑:“我覺得您兩位說的時機都很好。”又看了看兩位咨詢師,以及其余三個男人:“那么,您們認為呢?”

(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