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昆已經上了車，沒聽見吳阿姨人設崩塌的那句話。

他低著頭，沉默了五分鐘。

云小朵啟動智能駕駛模式，扭頭看著白昆，心里咯噔了一下。

少年不久前還陽光燦爛，那種元氣滿滿的即視感，不亞于元氣小仙女。

眼下卻發生了變化，少年身上散發著寒氣，像個冷血殺手。

冰冷的氣息從內心深處擴散出來，隔著一段距離，云小朵都能感受到寒意。

這種變化，往往意味著某種信念的崩塌。

當少年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徹底換了一個人。

連聲音都變了，變得極為冷漠：“云教練，我不清楚外面的物價，你幫我算一下，今天花了那兩口子多少錢，暑假里我打工還給他們。”

“你不用考慮費用問題，每個寄養家庭都和福利中心商量好了，承擔見面后的費用。再說你不過吃了頓飯，小游樂場也沒幾個項目，花不了幾個錢。”

云小朵繼續自動駕駛，憂心忡忡地看著少年：“你們不是相處得很愉快嗎，到底發生了什么，一下子變成了這樣？”

“不提也罷。”

白昆不想再回首，他更在意另一件事：“麻煩你帶我去星藍訓練館看看。”

“好。”這次輪到云小朵求之不得。

下午三點半，抵達了市區繁華地段的星藍訓練館。

白昆以前看電視廣告的時候，還以為加了特效，真正走進去，見識到了修真大廠的底蘊。

而且，還有一種電視里感受不到的東西——氛圍感。

走進大堂的白昆，就好比鄉下小子入住五星級酒店，體驗感很強。

當云小朵把他帶進一間辦公室，指著里面一位滄桑大叔說道：“這位是我們分館的業務經理趙德柱，也是首席修探，CDE三個級別的陪練都歸他管，你們好好談談。”

趙德柱立刻走過來握手：“這位就是白昆同學吧，果然一表人才，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給你盼來了。”

自從遭遇了錢志強兩口子熱情后的暴擊，白昆對這種熱情產生了抗體，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

云小朵看出少年情緒不高，點了趙德柱一句：“老趙，小白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最擅長挖掘潛力新星，好好開導一下。”

“沒問題，云教練你先忙著，我和白同學喝杯茶慢慢聊。”趙德柱很配合。

“喝什么茶，別那么摳搜，給他弄杯西瓜汁。”小仙女在訓練館里很有話語權。

“是我考慮不周，馬上準備。”趙德柱立刻拿起電話，叫服務員準備飲料。

“小白，我去忙一會兒，過半個小時來接你。有什么情況你給我發消息，彈語音也行。”云小朵說完轉身離去。

白昆剛坐下，再也沒法保持冷漠。

服務員端來的西瓜汁，秀得他心驚肉跳。

他以為的西瓜汁，就是普通的那種。

結果服務員端來的那一杯，明顯不普通。

他只喝了一口，食神的安排過于猛烈。

食神祝福：完美吸收仙靈西瓜能量，增加5點氣血。

白昆深感意外：“趙經理，這是五萬一斤的仙靈西瓜？”

趙德柱笑道：“白同學，不用在意價格，我們星藍訓練館招待貴客，都是這種規格。”

“我怎么就成了貴客？”白昆問道。

“明人不說暗話，你2.49秒蓄力爆發，在高中生里面都很罕見。再加上你沒有轉移戶口，未來三年肯定會在本地讀書，我代表三通城分館，誠邀你兼職做陪練。以后不管雙休日，還是寒暑假，你都可以來賺點外快。”

趙德柱自帶一種天賦，語氣極具說服力。

恰好白昆正是為了陪練而來，可以說不謀而合。

他直奔主題：“我什么時候可以上班？”

“這個……還得先等等。”趙德柱說道：“我們訓練館E級陪練的硬性要求是10級體術，就算是館長的親戚也不可能壞了這條規矩。白同學，我絕對不是在敷衍你，憑你的本事，一年半載內體術10級不成問題，我們愿意等，也隨時歡迎你來作客。”

“趙經理，忘了跟你說，我體術已經10級了。”白昆說道。

“中考不是前兩天才結束，你這么快突破了？”趙德柱大吃一驚。

“你們訓練館能不能測試，先測一下吧。”白昆說道。

“好好好，請跟我來。”趙德柱興高采烈地前面帶路。

每到畢業季，永遠是星藍訓練館最缺人手的時候。

例如九年級（1）班和（2）班那幾個比孟晗還猛的妖童，以前都在星藍訓練館做過兼職，中考結束那些天才紛紛戶口轉移，有的去了外市，有的去了外省。

如此一來，白昆這種留在本地的潛力小妖，就成了香餑餑。

進了一間訓練室，里面有個壯碩少年，正在獨自練拳。

“小武，你過來一下。”

趙德柱進去一招手，對白昆說道：“白同學，你就當自己是客戶，全力以赴。小武是我們分館的E9級陪練，他陪你過招，你不用擔心他受傷。”

白昆聽懂了弦外之音，趙經理不僅要測試他的體術，還要測試他的實戰水平。

“請。”

白昆禮節性一抱拳，上去就是干。

少年的身手和以前區別很大，帶起了滿天腿影，空氣中夾雜著呼嘯聲。

聽到動靜，趙德柱不需要儀器測試也知道，那是10級氣勁固有的特效。

氣勁有兩個作用，一是把力量集中于一點，打出更高的傷害。二是氣勁破空之聲，能夠震懾對手，膽子小的修士，聽到那動靜就心驚肉跳，轉眼間被打爆。

那個E9陪練小武，實力不容小覷，并沒有被氣勁嚇唬到，硬接了白昆十幾次攻擊，頗有點老大哥給小老弟喂招的意思。

眼看兩人打得火花四濺，趙德柱給云小朵發了條消息：“你白撿了一個野生小妖童，快過來看看，E9-103訓練室。”

云小朵聞訊趕來，看見了下半場。

“這是13級高鐵腳？”云小朵低聲問道，高鐵沖鋒腿簡稱高鐵腳，也叫沖鋒腿。

“13級中期。”趙德柱不愧是首席修探，不需要任何儀器，練就了火眼金睛。

“他中考故意保存實力？”云小朵又問。

“不至于，再多幾分，他就能到省重點錄取線。應該是中考以后遇到什么事，一下子突破了。”趙德柱說道。

云小朵回想起了少年在車里那種冷漠，難道就是在那種狀況下，頓悟了？

憤怒也是一種力量，有些修士受了奇恥大辱，突然頓悟爆發。

小仙女大學時代見過這樣的例子，感覺葬愛小白正在化悲憤為力量。

此時的白昆，進入了一種狀態。

他把靈臺悟道練成的東西，運用到了實戰中。

原本他以為很騷包的進攻套路，包括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幾招，居然被小武逐一化解了。

E級陪練細分為9個級別，眼前這位最高級別的E9級陪練，已經跟各種客戶戰斗過上百場，見慣了各種騷套路。

白昆久攻不下，只剩下一招必殺技：蓄力貼地滑鏟。

這一招使出來，對手非死即殘。

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刻，他不打算使用。

“暫停一下。”

眼看雙方打了一百個回合還難分難解，趙德柱走過去說道：“白同學，你進攻方式很有想象力，完全符合E級陪練標準。喝杯飲料歇一會兒，再試試防守水平如何？”

“好。”白昆把剩下半杯仙靈西瓜汁喝完，又增加了幾十點氣血。

十分鐘后，第二輪切磋開始。

攻守雙方變了位置，小武主攻，白昆主守。

就這樣打了幾個回合，云小朵和趙德柱，同時被辣到眼睛。

小武還沒用全力，就打得白昆雞飛狗跳。

防不住。

根本防不住！

所有人都看出了白昆的技術特點：進攻美如畫，防守豆腐渣。

“好了，停下。”

趙德柱生怕再打下去，會傷了小妖童的自尊心，連忙出聲叫停。

“白同學，來我辦公室坐坐。”

重新到了辦公桌，小仙女也跟著來了。

趙德柱一坐下就嘆氣：“白同學，你各項指標都沒問題，唯獨這防守能力……有點……有待加強啊。”

“古代武者流傳一句話：要想打人，先學挨打。”

“現代格斗競技，信奉另一句格言：進攻贏得觀眾，防守贏得冠軍。”

白昆追求另一個理念：“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我不喜歡一直挨揍，防守反擊沒意思。”

趙德柱苦笑起來：“你這個想法也沒錯，可你想過沒有，陪練主要工作是給客戶喂招。如果你一見面就把客戶打進醫院，先不說要賠多少醫藥費，換了你是客戶，你還愿意來嗎？”

白昆啞口無言，道理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小白，我跟你分享一點心得，以前我也喜歡那種華麗進攻，根本懶得防守。后來當了陪練，工作需要，發現防守也是一名學問，能學到很多東西，還能更好的強化進攻能力。你這么年輕，用不了多久，一定能把防守能力練出來。”云小朵送來了安慰。

“小仙女說得沒錯，顧客就是上帝，陪練首先要保證別把顧客打傷的前提下，做到讓顧客滿意。”趙德柱接過話茬，表達了誠意：“我還是那句話，星藍訓練館愿意等你，不管一年、兩年，等你把防守水平練出來，歡迎你來兼職。”

誠意，白昆感受到了。

但是，他等不了一兩年。

今天去寄養家庭的經歷，已經讓他下定了決心：租房子，獨立生活。

于是問題來了，他這稀爛的防守水平，根本當不了陪練。

除非，去拜一拜某個防守大神。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白昆猛地一拍腦門兒。

他現在是自由身，馬上就可以去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