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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瀾抬眸看向對面，想從對方的眼神中得知，她說得是正話還是反話。
蔣主任是老油條啊，她一眼就看穿了江瀾的心思。
“怎么，覺得我在諷刺你？”
江瀾頓時臉頰發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向來做事情很有分寸，在決定讓江沁當這個臨時工之前，也是反復多次地研究過那份文件，確定符合要求才這么做的。
面對蔣主任的陰陽怪氣，她很想說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可是卻不能真的這樣開口。
體制內講原則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對組織的態度。
“有群眾寫了舉報信，舉報你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的妹妹開后門，讓她進入到總醫院來工作，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
“我……”
江瀾思忖片刻，還是把心里所想說了，只不過她盡量控制好語氣，不讓對方覺得她是在鬧情緒。
“蔣主任，我為什么會被人舉報，這我也不清楚，但我的確有嚴格按照院里的文件執行。截止到目前，我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不如請蔣主任明示，我也好以此為戒。”
“緊張了？”
蔣主任哈哈笑了兩聲，然后端起茶杯來喝了口水。
“劉科長跟我說過，你自從入院以后，工作認真勤勉，很多事情更是在恪守原則的同時，盡量做到人性化，同志們對你們的評價都很高。這次的招聘本來就是面向全院的職工家屬，江沁這么年輕，更是給后勤部注入了一定的活力。這很好，你并沒有做錯，我找你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
呼……
江瀾下意識地長呼了一口氣。
沒給黃景行添麻煩，真好。
就在她暗自慶幸時，蔣主任突然開口，拋出了一個重磅信息。
“但是，江沁不能留，得讓她走。”
“為什么？您剛不是說，她很有活力嗎？”
“呵呵，活力大勁了。”
看著江瀾疑惑的目光，蔣主任便將事情的原由說了——她騷擾患者。
江沁總共上班十七天，院辦一共收到了三位患者本人以及家屬的投訴，說她總是先打聽患者在哪個單位上班，然后再借著更換床單之際故意和人家搭訕。
趕上要出院的，她還主動約人家逛公園，被拒絕后還在病房，住院部大樓的門口堵人家。
還有一次更甚，直接跑去人家單位門口，愣是鬧得單位人盡皆知，給院里帶來了非常不良的影響。
江瀾在聽完以后，都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好在蔣主任圓滑，很懂得給她留面子，還反過來笑著安慰她。
“小女孩年輕，想嫁得好點不是錯，只是方法不太恰當。”
“蔣主任，真對不起，給您和院里添麻煩了。”
江瀾站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要不是蔣主任親自過來扶她，她甚至都不想抬頭，沒臉抬頭，干脆就讓她這么一直撅著算了。
她真是不明白了，江沁怎么就那么恨嫁呢！
腦子里天天都是那點事，想男人想男人想男人！
怎么就那么賤呢！
她真的是要被氣吐血了，在反復對蔣主任說了十幾次對不起之后，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失魂落魄地回了辦公室。
幸好劉科長不在，否則她都沒有勇氣再學一遍。
因為江沁中午都在食堂吃飯，按照蔣主任的囑咐，要讓她上完這一整天，所以也不好沖去食堂發作。
江瀾只能等到下班以后接上水妞，再騎到機床廠家屬區。
一進胡同，正好碰上周素芹要去買菜。
江瀾也沒多說，順便讓她帶水妞一起去，自己則進屋在沙發上坐著，就等著江沁回來。
也不知道她又去騷擾哪個男人了，明明五點半下班，等她到家都快七點了，周素芹帶著水妞早就回來了不說，連一桌子的飯菜都已經做好了。
“媽，今天啥日子啊，咋整這些硬菜吶？”
江沁一腳邁進屋里，眼里就只有那些吃的。
當她一回頭看見江瀾的時候，先是眼底閃過一抹心虛，隨后就馬上陰陽怪氣起來。
“喲，咱家的大功臣又回來啦？最近回來得有點勤啊，咋啦，是不是我二姐夫對你的新鮮勁兒過了，老躲在部隊不回來呀？”
“你為什么才回來？去哪了？”
經過一天的消化，江瀾早已經冷靜下來了。
她取下暖瓶塞，又給自己續了杯熱茶。
江沁不拿她的話當回事，一邊摘掉挎包，一邊敷衍地應付道，“去見朋友了。”
“哪個朋友，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多大歲數。”
“二姐，你過分了吧？我已經成年了，而且也已經參加工作了，你沒有資格向我追問這些問題，這是我的。”
江瀾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江沁不明所以，猶豫兩秒之后，到底還是湊了過來。
江瀾端起茶杯，嘩地一下就潑了上去。
幸好這種暖瓶不怎么保溫，水只是熱，但不燙，要不然江沁的臉就廢了。
“你干啥，這么熱的水，你想燙死我嗎？”
“還記得上班之前，我是怎么囑咐你的么？”
“怎么了，”江沁不敢還手，只是一邊抹掉臉上的茶葉，一邊反問，“我可從來沒跟人說過你是我姐，我連提都沒提過，更沒提過我二姐夫，真不知道咋又招惹你了！”
水妞本來已經被周素芹抱上飯桌，等著開飯了。
可是看見剛剛這一幕，頓時害怕了，自己悄悄地從凳子上粗溜下來，跑去廚房喊來了周素芹。
“咋了這是，咋還動手了呢？”
“媽，你看看你二閨女啊，仗著給我弄了個臨時工的工作，就對我又打又罵的！咱倆是平輩，我不是你的小輩，你這樣對我，簡直也太過分了吧！”
“你閉嘴！”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周素芹有預感，九成可能是江沁又惹禍了。
罵同事？
罵患者？
背地里傳閑話了？
短短一分鐘，周素芹想了無數種可能，總覺得哪種也不至于讓江瀾動手，還朝她潑熱水，有這么大的氣嗎？
“二瀾，跟媽說說，到底咋回事？”
江瀾重重地放下茶杯，把江沁被多人投訴，以及被院里開除的事情統統學了一遍。
她氣得雙手直抖，胸脯劇烈的起伏。
退一萬步講，她寧可江沁是跟同事打架鬧了矛盾，也不想她是這種理由被人開除的。
這讓她以后怎么面對蔣主任啊？
萬一有嘴欠的，再把黃景行小姨子到處勾引男人這種話傳出去，讓他以后在軍區還怎么呆下去啊？
江瀾越說越生氣，操起身旁的掃帚照著江沁就開始猛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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