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云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滿是痛恨,錢家明長嘆一聲,才道:“唉,當年可以說是陰錯陽差,才造成了今天的結局裴大哥應該還記得,那天突然有人來咱們村找我”
對于當年的事情裴振海也是記憶猶新,點頭道:“不錯,還是我將那人帶到你們的住所,才找到你的”
“那是我三哥我家本是江東省的,當年響應中央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號召,我就報了名,可家里死活不同意,硬是找人將我拿了下來。()可我年青氣盛,最后瞞著家里人,改了名后又偷偷報了名,跟著建設大軍來到了東北,最后被分到半腰嶺。這一呆就是兩年多,也是在那里認識了宋敏。當時我們倆已經說好了,等忙過了秋收我就找人去宋家提親,年前爭取就把婚結了。可我三哥突然來找我,卻將一切都打亂了
他說我父親病情嚴重,恐怕時日不多了,躺在床上卻一直還惦念著我這個不孝的老兒子。當時我一聽就傻掉了,急忙收拾了東西就跟著三哥回了江東。臨走前只來得及跟宋敏說了幾句話,我讓他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等我跟三哥回到江東老家,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他已經快不行了,身上瘦的皮包骨,這種情況下我還怎么忍心離開?我在我父親床上伺候著他,沒想到父親身體竟然有所好轉,這樣我就更不能走了。當時我就將家里情況寫信向宋敏說明,可兩地相距太遠,而且當時的交通狀況,從江東郵信到半腰嶺一個來回至少要一個半月。我收到宋敏回信時,她還在信里讓我安心在家里伺候父親,她說她會在半腰嶺等我
我本想讓宋敏到江東來找我,可當時的局勢越來越亂,越是大城市越不可收拾,反而不如半腰嶺那般平靜。所以我也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三個月后,隨著父親一天天好轉,他竟說死也不讓我再回半腰嶺,讓我大哥直接將我送到江東的一支部隊。當時的局勢已經不受控制,到處都亂做一團,特別是軍隊更是基本戒嚴,別說外出,就是寫信都郵不出去。我在軍隊呆了半年時間,每天都會給宋敏寫一封信,雖然郵不出去,可我想等社會安定了,等我可以郵信時就將這些信一起郵給宋敏。
整整一百八十五封信軍隊不再戒嚴時我一股腦的都郵了出來,一下子花光了我半年的津貼。可我在江東等了兩個月也不見宋敏的回信我本想在當年請探親假回遼海親自來看望宋敏,可就在這個時侯我父親竟病逝了,等處理好父親的后世,我的假期也結束了,只好又回到部隊我又特意讓三哥請人來遼海看看這邊到底怎么樣了,為什么宋敏不給我回信,可半個月后三哥竟告訴我,在半腰嶺竟根本沒有找到宋敏這個人,聽說原來在半腰嶺的宋家已經舉家搬走了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我身在軍隊,身不由己,根本不可能隨便回遼海,如果我要是偷跑的話,會被判刑的。我只能不斷請人來遼海打探宋家的消息,整整五年,卻始終沒有人再見過宋敏,也沒有人知道宋家人的去向。
而這時我母親也患了重病,她臨終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我成家立業,完成父親的遺愿,無奈之下,經我大嫂介紹我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在我母親臨終前辦了婚禮,算是完成了終身大事。我母親在我結婚后不到一個月就去逝了而我在此后從軍隊退伍,走上了政途,一步步走到今天
裴大哥,你知道宋家人的下落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們怎么會舉家搬遷?小敏怎么會去逝了?小云竟然也姓宋,她是不是宋家的后人?”
面對錢家明一連串的問題,裴振海搖搖頭,長嘆口氣雖然在此前裴振海一家已經恨極了錢家明,恨他拋妻棄子,使宋云成了孤兒,可聽錢家明這一說,卻不知道到底該怪誰,確如錢家明所講,這一切只是陰錯陽差,在當時的那個年代,那個背景下,傳遞消息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么方便,當時別說什么網絡,就是電話都是稀罕物,整個半腰嶺也沒有一部電話,只有離半腰嶺三十多里山路的含山鎮上才有一部破舊不堪的電話,而且還是時靈時不靈。再加上宋敏也是個固執的孩子,她是怕影響了錢家明的家庭和睦,沒敢告訴錢家明她已經懷孕了。在她難產時,再想通知錢家明也都晚了,當時她已經昏迷,說不出話來,所以錢家明的地址再也沒有人知道,也就徹底斷了與錢家明的聯系。
“宋敏是難產而死的宋敏死后宋家就全家搬走了,沒有知道他們一家人的下落”
“難產?啊小敏懷孕了?”錢家明驚呆了,他曾經想過千萬種變故,可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就在你走后七個多月,宋敏就生產了。可咱們這個地方你也知道,像小敏這樣未婚先孕的姑娘根本不可能提前送到醫院,宋家怕丟人,將宋敏關在家里長達半年之久,直到宋敏即產臨盆時才請人幫忙。可咱們這兒根本沒有醫生,只有一個接生婆,當她發現宋敏難產時,一切都晚了。村里十幾個小伙子連夜輪流抬著宋敏走山路往區里趕,可在半路上宋敏就已經昏迷了。中途她曾經醒來一次,正好當時我就在她身邊,她抓著我的手臂,要我一定想辦法保住孩子……”
說到這兒,裴振海不禁想起當天晚上的情景。半腰嶺村雖然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村子里的近百戶人家都和睦相處,當大家聽說宋敏難產需要立即送區里大醫院時,各家各戶的青壯年立即組織起來,找來一副單架,將宋敏抬上后,連夜爬山路,想要救下宋敏,可最后卻依舊晚了一步,留下了永世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