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當書童,你替少爺科舉中狀元

197、被套路的皇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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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嘉和皇帝因受到蒙騙,而感到異常憤怒的時候。

內閣。

閣老陳秉,也收到了自開封送來的一封信。

算算時間,賈邵應該已經自洛陽啟程趕至開封,準備登臺同那崔峴辯經。

鄭霞生的徒孫崔峴確實厲害,但,很大可能是辯不過賈邵的。

難不成,崔峴赴五年之約,登臺辯經第一場,便敗了?

若真是這樣,那鄭霞生徒孫的文壇領袖之路,徹底被斬斷。

還會成為整個文壇的笑柄。

反之,賈邵,極有可能會成為新的大梁文壇領袖!

來日將此子收歸麾下,好生培養一番,以‘文壇領袖’的身份入閣……單是想一想,陳秉都高興到合不攏嘴!

陳閣老年紀大了,拿著仆從送來的信,顫抖著手好幾次,都沒能把信拆開。

恰逢此時,鄭霞生自里間走出,二位閣老打了個照面。

瞧見他,陳秉笑道:“我老咯,不中用了,連封信件都拆不開。漢陽,你來幫我一把。”

漢陽是鄭霞生的表字。

內閣里有六位閣老,當以首輔為尊,按道理,陳秉應該喊一聲‘首輔大人’,亦或者‘閣老’。

但他倚老賣老,非得喊一句‘漢陽’。

而且,還要把疑似‘賈邵辯敗崔峴’的信件,讓鄭霞生來拆。

擺明了不懷好意。

鄭霞生笑了笑,快步走過來,接過那封信,邊拆邊笑道:“老大人早就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時候,卻仍舊在為陛下、為朝堂出力。”

“實在令人欽佩——啊!”

說話的同時,鄭霞生拆開了那封信,似乎是不小心瞄到了信件內容,而后發出一聲震驚到極點的驚呼。

當然,這是演的。

他此刻演的越逼真,越是能證明,他不知道崔峴和賈邵是一人的事情。

為了避嫌,此次崔峴只給皇帝寫了信,都沒給師祖送信。

鄭首輔的驚呼,惹得內閣所有人都看過來。

陳秉見狀,蒼老的眼睛里浮現出一抹幸災樂禍,面上笑呵呵問道:“漢陽看到了什么,反應這般大?”

顯然,這是他那小徒孫崔峴輸了!

否則堂堂首輔,怎么會震驚到掩飾不住情緒?

賈邵啊賈邵,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

結果,聽到陳秉的問話,鄭霞生震驚喃喃道:“好你個賈邵,竟然闖下這般滔天大禍!且看我怎么教訓你!”

鄭霞生作為首輔,說這話,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整個內閣里的人,聞言都驚異瞪大眼睛,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陳秉心中舒爽,卻佯裝蹙眉道:“漢陽,慎言!你這話……”

沒等陳秉說完。

司禮監秉筆太監匆匆來到內閣:“鄭首輔、陳閣老,陛下有請。”

鄭霞生把那封信往懷里一揣,急匆匆出了內閣。

陳秉:?

那是我的信!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以及,這個時候陛下突然召見,所為何事?

陳秉想跟司禮監太監打聽一番,但對方神情憂心忡忡,顯然是在走神,因此到底是沒找到合適機會詢問。

這就導致,陳閣老跟著鄭霞生、司禮監秉筆太監一起,進了乾清宮大殿。

三人剛走進去。

就聽里面嘉和皇帝憤怒質問道:“鄭霞生,你膽敢算計朕?讓你的徒孫崔峴,頂著賈邵的名諱,玩弄朝堂、插手東南!”

“你可知罪?”

鄭霞生當即匍匐跪地,高聲道:“陛下,臣冤枉啊!”

旁邊。

聽完這話的陳秉:???

他確實是年紀大了,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賈邵和崔峴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

那一刻,饒是陳秉老謀深算,一張臉都不可控制的扭曲了。

他選中的接班人,是鄭霞生的徒孫?

他花費大量金錢,資源,人脈,替賈邵在洛陽、乃至在全大梁揚名,結果是為他人做嫁衣?

甚至于,賈邵救下蕭震,得罪了東南豪強。

陳秉惜才,特地勒令東南方面,不可找賈邵的麻煩!

為此,他還做出了很大的利益讓步!

結果現在你告訴我,賈邵就是崔峴?!

再想想自己方才得意讓鄭霞生拆信,真是……何其可笑!

陳秉氣啊!

氣的臉皮發抖!

精心選中,甚至已經提前花大代價開始培養的‘接班人’,是鄭霞生的徒孫。

這擱誰不氣?

龍椅上的嘉和皇帝,同樣十分憤怒。

這就很有趣。

皇帝坐著,陳秉站著,兩人怒不可遏。

反倒是惶恐跪倒在地,看似戰戰兢兢的鄭霞生,在心里哈哈大笑。

“冤枉?你還敢喊冤枉?何其可笑!”

皇帝見狀更加憤怒,甚至開始口不擇言:“朕讓你坐在首輔這個位置,你就是這樣替朕分憂的?”

陳秉聞言,心中的怒火暫歇,蒼老的眼睛深處,浮現出一抹希冀。

他看到了希望!

借此事,把鄭霞生拽下來,重新坐回首輔之位的希望!

但縱然心中思緒翻滾,陳秉卻垂下眼皮,一動不動站在那里,安靜如枯木。

此刻,他一句話都不能說。

越是表現的沉穩,越是能將狼狽的鄭霞生,襯的宛如一只靠不住的丑猴子。

“陛下,老臣實在冤枉啊!老臣不知,自家徒孫竟然換了個名諱,以賈邵的身份出去闖蕩。不瞞陛下,孟津事件結束后,老陳還曾派遣人,去暗中拉攏那賈邵。”

鄭霞生說著,又含淚舉起手中的信件:“請陛下過目!這是自開封送給陳閣老的信!陳閣老說他老了,不中用了!手抖到信都拆不開!讓老臣幫忙拆信。”

“拆了信,老臣才得知,原來賈邵和小崔峴,是同一個人!老臣冤枉啊陛下!”

陳秉:“……”

好你個鄭霞生,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忘給我上眼藥!

果然。

皇帝聽了以后,當即讓司禮監太監把信件呈上來,簡單翻閱一番,嗤笑看向陳秉:“陳閣老,小動作倒是不少啊。”

“可惜喲可惜,竹籃打水,一場空。”

大概是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嘉和皇帝說話陰陽怪氣,故意往陳秉心窩子上扎。

陳秉:“……”

‘這一刀’扎的確實有點狠,陳秉心臟都在哆嗦。

但他還是強壓住情緒,緩緩跪倒在地:“啟稟陛下,老臣沒有小動作,若是有,也是為了陛下。”

“臣若是知道,那呈送祥瑞、救下蕭震的賈邵,乃首輔徒孫。是萬萬不敢抱著為陛下分憂,篩選門生的想法,去拉攏那賈邵的。”

鄭霞生神情一凜。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每一句話,都帶著致命的機鋒。

一字一刀,使勁互捅。

端坐在皇位上的嘉和皇帝,自然能聽懂這兩個老東西你來我往的交鋒,他瞇起眼睛,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賈邵是崔峴,而崔峴是鄭霞生徒孫,先送祥瑞,又插手東南。

這件事,確實令嘉和皇帝憤怒,且警惕!

因為平衡被打破了!

要……處置鄭霞生嗎?

皇帝心中尚且未做定奪,盯著二位閣老片刻,只淡淡說道:“陳閣老,起身吧。”

“謝陛下。”

陳秉緩緩起身。

徒留鄭霞生依舊誠惶誠恐跪著。

接下來近乎一盞茶的功夫,皇帝始終不發一言。

殿內的氛圍,有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秉覺得這把穩了。

而跪在地上的鄭霞生,心里一片平靜。

他在等。

因為他還有一張救命符,在開封送過來的路上。

又是半盞茶功夫過去。

司禮監秉筆太監拿著一封信,匆匆進來:“啟稟陛下,賈邵……呃,崔峴來信。”

一句話,讓鄭霞生、陳秉,嘉和皇帝齊齊看了過來。

陳秉政斗經驗非常豐富,當即呵斥道:“陛下,此人欺君罔上,竟然還敢繼續呈送信件,實在膽大包天!”

為避免節外生枝,這封信,最好別讓皇帝看。

皇帝聞言,附和著冷笑一聲:“確實膽大包天。”

陳秉心中一松。

鄭霞生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結果卻聽皇帝又冷笑道:“呈上來,朕倒是要看看,這膽大包天之人,寫了什么東西!”

鄭霞生一顆心放下。

換陳秉滿眼警惕。

司禮監太監把信件呈上去。

皇帝打開信,瞧見上面熟悉驚艷的字跡,冷笑定睛觀看。

日夜摩挲,如對明月?

皇帝的冷笑,不自覺變成了面無表情。

雖說欺君罔上,假借身份,但就憑這一句,也不至于‘罪該萬死’。

拆字?

‘肱骨’是為——龍臂擎天、夜舟潛行?

你的意思是,你隱藏身份,并非欺君,反而是在效仿范蠡隱世報國,忠臣暗助圣主?

胡說八道!

朕一個字也不信!

皇帝面無表情繃緊的嘴角,不自覺緩和下來。

鄭人爭年?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滿朝文武汲汲營營,高談闊論,實在可惡!

眼前鄭霞生、陳秉二人,不就在互打機鋒,與‘鄭人爭年’何異?

嘉和皇帝冷冷瞥了兩位首輔一眼。

兩位首輔:?

皇帝不理會他倆,繼續看信。

磨去誩字浮囂苔銹,令羊毫化萬鈞之筆?

這一句,‘拳拳赤誠之心’撲面而來。

再加上一句‘禿筆殘硯,靜待雷霆或甘霖’作收尾。

不僅將皇帝比作‘天象’,甚至還有點‘賢士靜候明主’的悲壯。

好你個賈——好你個崔峴!

欺君罔上就算了,還敢在朕面前渴求‘入仕’?

豈有此理!

但,嘉和皇帝又看向那句‘為陛下錄《豳風·七月》之實政,非《子虛》《上林》之虛辭’,不免心生神往。

若是讓崔峴進入朝堂,這種太平盛世,真的能實現嗎?

這個想法只是在嘉和皇帝腦海里浮現片刻,而后他的眉頭便狠狠一跳。

不對勁!

那廝犯得是欺君之罪!

怎地送來的這封信,完美規避罪責。

用華麗的文字,巧妙地拆解,愣是將一場欺君罔上的罪責,變成了一場展示才華、表達忠心,甚至‘推銷自我政治學術抱負’的精彩演說?

嘉和皇帝反應過來了。

于是內心油然生出一股……憋悶?!

對,就是憋悶!

話說的這么漂亮,實則沒有一點認錯的誠意!

還拆字呢,就你會拆字?

且看朕一字一句、拆穿你的胡言亂語!

那一刻,嘉和皇帝的傾訴欲達到了頂峰,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很憋屈!

想吵架!

因此,不顧二位閣老呆滯、傻眼的注視,皇帝怒聲道:“把筆墨呈上來,朕要給那逆臣寫斥責信!”

但其實從這里開始,皇帝才是真的被‘套路’了。

他是皇帝,要是真生氣,應該直接下令說‘斬了他’。

而不是‘寫斥責信’。

可此事到底是崔峴有錯,皇帝心中有氣,很正常。

這氣,還得及時撒出去,不然積累多了,更麻煩。

所以——

陛下,來把我罵一頓,狠狠出氣吧!

罵完了,咱倆就和好了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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