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趁熱剜!靈根帶血絲兒才能過質檢!天靈閣那幫家伙現在搞‘七天無理由退貨’,死透了還得扣錢!“
身穿長袍,滿口大黃牙的修士貪婪的看著將死之人催促道。
“這次劍禍不輕啊,不過萬幸的是沒傷到丹田,靈根應該還算完好。”
“嘖,這成色最多算劍禍瑕疵款,我聽說有個御劍飛行被雷劈的逍遙宗外門弟子,靈根都烤出油香了。要是掛上‘渡劫風味’,直接拍賣翻三倍!“
“抓緊時間!天靈閣的人在外面等著要呢。”
“是不是沒有親屬來認領?孤魂散修的話肉身也別浪費。
看著還挺有貨,記得切下來磨壯陽粉,剩下的渣滓摻進辟谷丸——記住!包裝寫古法秘制,別寫二手回收!“大黃牙叮囑道。
角落里一個稚嫩的聲音小聲嘀咕:“師、師兄,這不符合修士道德經第三章里寫的……“
“修士道德經?“大黃牙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了出來,“這破經書也就騙騙剛入門的愣頭青,你信它作甚。你當那些元嬰老祖是靠念經修上去的?呸~沒錢沒勢,連山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因為劍禍要被剜除靈根的人,“看見沒?這就是現實。書里寫'人人皆可成仙',可你問問山下那些佃農,他們連靈根倆字怎么寫都不知道。“
“大千世界億萬生靈?“大黃牙不屑,“山精野怪修五百年才得個人形,咱們生來就有的東西,他們得拿命換!可那又怎樣?“
“仙盟戶籍處天天在燒精怪的'化形申請書',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人形修士的名額早被世家大族瓜分完了,它們敢化形就等著被除魔衛道吧。“
“至于靈根么。“他松開手,從懷里掏出一把血淋淋的靈根殘片,“知道黑市怎么定價嗎?三靈根抵不上單靈根一根腳趾頭!就這樣的雜靈根貨色,王執事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能進入煉氣期,哪個都有命、有錢。但進了又怎么樣,像我,考了多少年的藥王宗都考不上。”
大黃牙的面色平淡,一邊啰嗦著平常事,一邊準備要切靈根的家伙。
那個小修士沒敢多說話,低頭沉默。
“想要修仙,要么,考上好的學院;要么,就像師兄我一樣攢錢買一粒筑基丹,運氣好進了筑基期后能進宗門。
外面那些三十五歲還沒筑基的修士,被攆出宗門,慘的哦。”
“刀給我拿來,抓緊時間把他的靈根取了。”
陳望潮混沌的思緒漸漸清晰,自己不是在環月衛星上做試驗么,因為小隕石撞擊能量部自己正在搶修,怎么醒來后就聽到了這些鬼話。
穿越了?
眼皮像是灌了鉛似的,但陳望潮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穿不穿越他不管,總不能讓人直接給切了,無論是靈根還是別的什么。
陳望潮睜開眼,看見一雙昏暗無光的眼睛和滿嘴的大黃牙。
大黃牙剛要動刀,見已經只剩一口氣的人活了,一下子怔住。
四目相對,陳望潮發現自己身體虛弱的厲害,渾身疼痛欲裂。
頭頂的無影燈并不存在,一張黃色符紙散發出明亮的光芒。光芒落在那人臉頰上,滿口的大黃牙是那么刺眼。
陳望潮發現他上手術竟然連口罩都沒戴。
“那么重的劍禍還能說話?”大黃牙怔了下。
“你才是賤貨。”陳望潮習慣性回懟,但他馬上閉上嘴。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沒死?喂喂喂,你被飛劍撞了,發生了一起劍禍,不是馬上就要死了么?”大黃牙驚訝。
“把千里傳音符打開。”
大黃牙背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王執事,遇到劍禍的人醒了。”
“醒了?”一個聲音傳入陳望潮的耳中。
“剛還說了句話。”大黃牙盯著陳望潮的眼睛,陳望潮眨了眨眼,示意自己還活著。
“我去看一眼。”
聲音被切斷,大黃牙惋惜:“你運氣可真好,遇到那么大的一場劍禍,竟然還能活著。”
陳望潮也松了口氣,至少這里是講道理的。
只是大黃牙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一點遺憾,好像巴不得陳望潮死了似的。
說到最后,大黃牙的聲音幾乎都是從牙縫里擠出去的。
陳望潮努力給對方一個笑臉,趁著這個時機抓緊回憶這具身體的前世今生。
很快,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陳望潮的思緒。
一個人快步走進來,看了一眼陳望潮。
“王執事。”
“王執事。”
“王執事。”
手術室里的人紛紛恭敬迎接。
王執事身穿長袍,袍子上有一枚碩大的星星印記,彰顯著身份。
他身材壯碩,鼻直口闊,看起來一臉正氣。
只是當王執事的四白眼看向陳望潮的時候,一股陰寒的氣息籠罩在手術室里,陰風陣陣。
“王執事,我想我還能搶救一下。”陳望潮道。
“死了,沒有半點生機,脈都停了,抓緊時間把靈根切掉。”王執事只是瞥了眼陳望潮,便篤定說道。
陳望潮愣住。
“天靈閣的人在外面等著呢,這么點事,你們處理的磨磨唧唧的,以后還想不想干了。”王執事嚴厲訓斥,“抓緊,一會靈根的血凝了,靈力降低一半,賣不上價。”
“本來就是個破靈根,駁雜不純,幸好在劍禍里沒受損,這也是他的福氣。”
陳望潮掙扎,他可不想自己被解剖切片。
“棒子呢,給他來一下。”王執事見陳望潮動了幾下,平淡說道。
傳說中的棒麻?
馬上有人拎出一根血跡斑斑的大棒交給大黃牙,大黃牙活動了一下胳膊,接過那根棒子。
“你們讓開。”
“注意力度,別把靈根傷到。”王執事道,“最近雖然劍禍頻發,可大多數的靈根都受損,好不容易有個完整的,哪怕是駁雜不純的雜靈根,但多少也能賣點錢。”
“王執事,您放心,我手里有數。”
“等等,王執事,師父師父,我是您的弟子,來投師的。”陳望潮在記憶碎片里尋找著,為了拖延時間,不管不顧的吼出來。
“還敢叫,把你嘴縫上信不信。就你,你也配認識王執事。”手持大棒的大黃牙作勢,要一棒子落下。
他一點都沒留手,陳望潮聽到棒子帶著凄厲的風在耳邊凜冽吹過。
但旋即王執事冷漠的聲音傳來,“來投師的?你姓什么。”
間不容發的瞬間,大黃牙勉強側身,棒子擦著陳望潮的耳朵呼嘯而過。
“我剛參加完大試,已經被長南醫修學院錄取了。”陳望潮抓住記憶中的某些碎片,連忙道。
“抓緊時間。”王執事不再聽陳望潮解釋,也不啰嗦,把這里交代大黃牙。
屋子里又開始有了歡快的氣氛,大黃牙手里拎著棍子準備給陳望潮棒麻。
“剛剛的劍禍事故,23名新生受傷,必須全力救治!“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聲音雖然很縹緲,卻仍能讓人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威嚴。
“請真人放心!“另外一人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們已啟動一級應急響應,由我親自帶隊成立搶救專班,抽調全院最好的治療型修士,24小時輪班值守!保證完成救治任務!“
陳望潮看見王執事一抬手,屋子里瞬間安靜。
兩個聲音越來越遠,聲音遙不可及,顯然沒有奔著手術室而來,陳望潮心中絕望。
心念電閃,陳望潮還在斟酌要不要大聲疾呼求救的時候,王執事伸手拿出一張淡黃色的符箓,右手掐動手訣,符箓化作一道青光,如靈蛇般鉆入陳望潮體內。
陳望潮只覺丹田微熱,緊接著一股清涼之氣順著經脈游走全身,最終匯聚在傷口處。
那符箓所化的青光恍惚間在皮膚表面凝結成細密的紋路,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傷口緩緩收攏。
這是治療術?
不對不對,治療術是游戲里的說法,這應該是仙家的法術,陳望潮怔怔的看著,感受身體的變化。
原來,他們不是不能治,只是不想治。
王執事施展治療術后馬上離開了手術室,臨出門的時候,王執事道:“找學院來接人。”
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沒過幾秒,陳望潮聽到王執事的聲音。
“報告孫真人,在學院真人的正確指導和各部門通力配合下,我們醫修處第一時間啟動應急預案,成立專項救治小組,對傷者采取多方式聯合診療模式。
通過精準施治、精心照顧,目前該生生命體征平穩,各項指標持續向好,已順利脫離生命危險期。“
聲音漸漸縹緲。
“散了散了。”大黃牙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棍子,眼睛瞄著陳望潮的后腦,很是遺憾。
“我可以走了?”陳望潮死里逃生,心中惴惴問道。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手術室里的人魚貫離開。
很快手術室鴉雀無聲,陳望潮像是一條死魚似的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
趁著這個時間,陳望潮抓緊時間回憶。
這個世界很大,原本的記憶也只知道仙盟,仙盟之外只是模糊的記得還有魔族和妖族的存在。
傳說中魔族吃人,止兒夜啼,只是沒人親眼見過,都是傳說。
仙盟有三十二郡,這里是最偏僻的江北郡長南縣的長南藥谷。
“自己”出生在長南縣紅岸鎮,屬于最底層的百姓,父母早亡。
曾經那個瘦削的少年,手掌粗糙,指節因常年握鋤而變形。
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原主是百中無一的“天才”,有靈根,可以修煉。
天不亮就起身,在貧瘠的靈田里佝僂著腰,一邊除草一邊背誦藥草綱目。
田埂上總放著一本翻爛的基礎心法,紙頁間夾著干枯的稻穗作書簽。
直到今年,原主終于考上了夢寐以求的長南醫修學院。
可報到這天,他穿著一身帶著補丁的泛白長衫,卻連山門都沒看見,就遭遇了一起劍禍。
陳望潮甚至連所謂的劍禍怎么發生的都不知道,眼睛一閉一睜,自己就躺到手術臺上。
你好,我是deepseek,很高興見到你。
視野右上角有光芒閃爍,陳望潮一怔,當看見熟悉的界面后,陳望潮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這算是外掛?不會這么潦草吧。
Deepseek的確有用,但這里好像是個修仙世界,能有什么用。
這也太弱了點,難道自己要給這個世界的人做ppt?
陳望潮終于絕望,這是典型的開局一個碗,還特么是個破碗。
我可以幫你寫代碼、讀文件、寫作各種創意內容,請把你的任務交給我吧~~
下一行字閃爍,界面有些卡頓。
見鬼了,這有什么用,自己的設備沒轉移來?陳望潮心里琢磨著。
我是Deepseek-V3.7,跨維度人工智能輔助系統。
文字停頓片刻,根據最后記錄,系統在時空亂流中捕捉到匹配度99.9%的腦電波,進行綁定轉移。
陳望潮之前是環月衛星上的科研人員,負責醫療保障工作以及一些簡單的維修工作,他沒參加試驗,卻沒想到也進入了試驗。
檢測到……
Deepseek正在打出漢字,木門忽然被輕輕推開。
一位身著素青長衫的女子立在門口,身形如修竹般挺拔清瘦。
衣料上暗繡的云紋在光線流轉間若隱若現,襯得她膚色愈發冷白。
女子略一頷首,目光掃過手術臺。
“我姓高,你能走么?“她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今日天氣。
陳望潮和女子四目相對,那人站在門框投下的菱形光斑里,青色長衫垂落如瀑。
她的身形頎長卻不單薄,肩線在衣料下劃出恰到好處的弧度。
“我試試。”陳望潮心念一動,打斷了ds的敘述,嘗試著坐起來。
可剛一動,周身劇痛傳來。
姓高的老師說話清冷客氣,但手上的動作卻并不溫柔。她一把抓住陳望潮的衣服,粗暴的把他扔到輪椅上。
至于陳望潮的痛呼聲,似乎根本不存在。
出了手術室,陳望潮眼角余光看見這里根本不是什么手術室,而只是一棟茅草屋。
之前的手術臺也就是個沾滿血跡的木板。
這里不是手術室,而是屠宰場。
想到自己險些被活生生剜去靈根,周望潮的后背沁出一層冷汗。
遠方山上蟻穴一般的山洞,目力所及處立著一塊鎏金告示牌,上面浮動著朱砂色的文字:
「仙盟認證·二級甲等煉丹機構」
「連續一千零九十五日無重大藥爐爆炸事故」
「當前丹房空置率:37%,享受首爐八折優惠」
高老師推著輪椅,青衫如靜水般紋絲不動。
輪椅平穩地碾過山路,她始終一言不發,只有腰間玉佩偶爾相擊,發出清冷的聲響。
山路漸緩,轉過最后一個彎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山腳下的集市像一塊打翻的調色盤,各色帳篷、木屋和攤位雜亂卻熱鬧。
而在集市盡頭,依山而建的建筑群密密麻麻,灰黑色的屋檐連成一片,宛如攀附在山體上的巨大蜂巢。
最頂的幾個洞府有氤氳色彩升起。
突然,刺耳的尖嘯撕裂空氣。
一道劍光從集市上空呼嘯而過,驚得人群四散奔逃。
劍修踏在飛劍上,享受著下方驚恐的目光,發出得意的大笑。
“老師,那是?“陳望潮忍不住問道。
“飛劍。“高老師語氣冷淡,“加了風吼陣,就為聽個響。“
這里也有黃毛炸街啊,陳望潮心想,可修仙的人不應該與世無爭,只求長生么,怎么還做這種事兒。
難不成就是這群沒什么事兒卻要招搖過市的家伙造成的劍禍?
路過集市,路邊中介舉牌吆喝:
“長南學院旁洞府。“
“步行到教室僅需十分鐘,有靈脈。“
“首付三成,支持靈石貸。“
在嘈雜的喧囂聲中,陳望潮注意到高老師抬頭望向半空中另外一名劍修,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那是個衣著華麗的女子,她倒是沒安裝風喉炸街,但比之前那位還要張揚。
那劍修正嬌笑著往路人身上撒粉紅色的花瓣,每片花瓣落地都炸開一團曖昧的粉霧。
“老師,那是?“
“合歡宗的真傳弟子,卻要走玄天宗4+4模式來當醫修。“高老師的聲音像淬了冰,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陳望潮瞳孔微縮。
“她祖父是元嬰大能,當年是仙都醫修泰斗。“高老師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三代之后,倒成了這副模樣。“
“我看她是把素問心經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柴老爺子的一張老臉被她丟盡。“高老師冷冷道。
“合歡宗?就是我理解的合歡?”
陳望潮看著半空中的合歡宗女修,錯愕莫名。
高老師卻沒繼續說什么。
劍光掠過集市時,陳望潮看清了踏在胭脂色飛劍上的身影。那女修腰間玉牌閃過一行小字:甲申屆最優等。
“老師,那她算是劍修還是醫修?“
高明月清冷回答道:“靈根駁雜,本來沒有修煉的天賦,卻靠著家里評上了第三十三屆青苗計劃優等,沒考試就進了合歡宗。
可惜根基性情還是差了些,在玄天宗出了些事,只能來長南醫修學院避避風頭。估計,她很快就要回去。“
陳望潮突然想起原主為了考上醫修學院吃的苦,此刻胭脂劍反射的光澤有些詭異。
女修突然俯沖而下,劍上隱隱刻著懸壺濟世四個字。
集市東頭突然傳來喧嘩。
幾個穿著粗麻衣的年輕修士正被護衛驅趕,他們手里攥著青苗計劃的簡章。
“快滾!今年薦仙帖早發完了!“護衛的鞭子抽在某個年輕修士的臉上,“就你們這些泥腿子,也配問道心測試?“
女修在云端輕笑,劍光轉向山巔那座洞府。
“據說通過青苗終試的學子,都能領到量身定制的筑基丹。”高老師看著女修離去的方向,悠悠說道。
合歡宗也能當醫修?這也太拿人命不當回事了吧。
陳望潮疑惑,可轉念之間想到了什么,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