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娛浪子,怎么被天仙改造了?華娛:從神棍到大娛樂家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劉畫畫,片場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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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伊妃、楊蜜等探班明星乘興而來,興盡而歸,路老板復工第一天的拍攝很快就順利結束。

簡單迅捷的工作餐后,劇組各部門的負責人準時聚集在小會議室里,開始今天的總結和收尾工作。

這在問界劇組已經成為約定俗成的規矩。

雖然沒有完稅擔保制度,但路寬指定的各劇組制片人要代表他的意志,在每天的總結會議上履行應有流程。

首先是場記頭子老張。

“路導,各位領導,我做一下今天的場記報告。”

“今天全天拍攝凈時長9小時零20分鐘,拍攝鏡頭條數。。。”

老張做著例行的數據通報,會議室里每個人都對照著手上的報表逐行查看。

場景編號、鏡頭序號、拍攝次數,演員的臺詞和動作細節這是最基本的數據。

如果是特效鏡頭多的場次,每個特效鏡頭的拍攝細節,包括綠幕使用情況、模型信息都要涵蓋其中。

最后是對明天的拍攝物料準備,通告單更新情況和天氣情況進行匯報。

老張兩年前是青影廠的老職工,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舍了編制到私企來,這才發現差距之大。

不但是工資和待遇的差距,更是片場制度和工作風氣的差距。

按照在青影廠和其他老國營廠的工作習慣,每天下了戲就是喝酒打牌商務K,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忙糟糟地開始新一天的拍攝。

要求嚴格一點的劇組還好,都是老油條的劇組你就看吧,導演第二天要從早晨罵到中午。

不是輔助光源沒提前備好,就是道具沒放到指定位置,要么綠幕沒有提前清潔干凈——

早期的綠幕沒有清潔干凈,在特效水平比較落后的年代是很難摳圖的。

只有在問界,或者說路寬的劇組,雖然一開始很不習慣這種工作模式,但真正貫徹下來,會發現第二天的拍攝簡直順暢無比,裨益無窮。

這是制度優勢。

老張頂著一頭地中海,今年快五十歲的人了,現在也能抱著電腦戳戳一陽指做數據和報表了。

場記的工序最復雜,接著是財務方面。

俞飛紅沖埋頭看數字的青年導演輕聲道:“小李的孩子做手術臨時趕回北平,這兩天她的工作我暫代。”

“嗯。”路老板頭也不抬,他才不管下面的分工。

俞飛紅是副導演,這些事情如果還要自己操心,那她自己那部內地版《人鬼情未了》還是必撲、必超支。

各部門的匯報約莫花費了四十分鐘,這才到導演做指示和總結的時間。

趙飛、俞飛紅、燈光、場記、特效以及塘山方面負責溝通的同志,都齊刷刷地翻開工作筆記,準備記錄要點。

“大家的工作很細致,繼續保持。”

路寬皺著眉頭看了看表,決定長話短說,待會兒還要去奧運競標小組那邊看看一天的收獲。

“提幾點要求吧。”

“第一,剛剛我審的幾條片子里,仍然有不少群演的表情、動作比較僵硬。”

“我知道過高的要求不現實,但也絕不僅僅是要求他們不看攝影機這么簡單。”

“這個工作請飛紅拿出章程,利用明天半天時間編寫一個簡潔的群演須知。”

“注意點、禁忌點、簡單的表演技巧和思路,不同部門的對接人員等等。”

路老板笑道:“這次塘山地方給我們提供了大量免費的群演,這雖然是助力,但如果不善加利用,反而成了累贅。”

免費的就一定好嗎?當然不是。

如果自己自己花錢雇來的群演,有不合格瞎胡鬧的,訓斥教育開除都是題中應有之義。

可這些有的是當年的幸存者,有的是為了幫忙來的,劇組管飯,其他費用自理,于情于理是無法拒絕的。

怎么把這種地方政府提供的資源利用好是關鍵。

俞飛紅頷首:“是,導演,我明天會跟街道負責宣傳的同志對接,請他們幫忙。”

“嗯,第二,從明天開始,趙老師和我會暫時分成兩個小組拍攝,大家要提前做好分工。”

對于大地震這樣的大場面調度戲,三四個拍攝小組同時開始是常事。

一個長鏡頭,通過好幾段戲拼接起來司空見慣,通過統籌安排能夠極大增加拍片效率,節省劇組人吃馬嚼的成本。

比如詹姆斯卡梅隆在拍攝《阿凡達》時就有動作捕捉組、實景拍攝組和制作組,分頭拍攝、統一合成,極大地縮短了制作周期。

如果沒有分組,按照順序完成動作捕捉、實景拍攝和特效制作,整個電影的制作時間可能會成倍增加。

卡梅隆這種拍攝方式節省下的大量場景搭建和重新拍攝的成本,高達3億美元。

最經典的當屬《明日邊緣》,在核心戲份的拍攝中,導演給男主找了三個替身。

正主在倫敦城郊拍文戲,一個在佛羅里達跳飛機,一個在倫敦的購物中心打架,還有一個在百慕大開快艇。

不過《塘山大地震》的劇組現在雖然有三臺4k高清的數字攝影機,能熟練操作的只有趙飛跟他的大弟子,頂多也就分成兩個組。

眾人領命而去,路老板又不辭辛勞地跟奧運小組討論到了9點半,這才回到劇組駐地賓館。

躺在床上,他眼前閃過今天劉伊妃的怪異表現,掏出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

“那個,大屠殺電影可能要提前拍了。”

路寬用了一天腦子有些疲憊,想不到什么合適的借口,也沒有太多的經驗。

之前可都是小劉隔三差五地打電話騷擾自己啊!

劉伊妃正在房間里畫畫。

從在金球獎當天聽到路寬和馬丁斯科塞斯聊了印象派以后,她就把小時候學過的繪畫又撿了起來。

買了一堆莫奈、梵高的油畫冊,在四合院的書房搭了一個小畫室。

畫筆是1761年創立的德國品牌輝柏嘉的,顏料是溫莎牛頓的,畫刀是庫爾貝的,還有貝碧歐的調色板。

可謂是差生文具多了。

“啊?為什么呀?”

她現在對著洗衣機有些心情復雜,不過這個話題還是比較吸引她的注意。

“我準備參加最后的奧運創意小組團隊,2007年開年以后估計就要一直撲在奧運會開幕式上。”

“想要在07年12月遇難同胞紀念日之前完成電影,明年肯定就要準備開機了。”

劉伊妃在心里推算著日期,她倒是沒對路寬能否加入最后的奧運會開幕式創意小組產生懷疑。

即便他最后沒有做總導演、副總導演,以張一謀對他的看重,是無論如何都要請路寬到最后的團隊里提供創意的。

路寬遲疑道:“你。。。”

“我想拍!你一定要把這個角色給我,無論這個角色有什么要求我都會百分百達到!”

劉伊妃迫不及待道:“我每周都和純如姐打電話,我一直在了解她的生活習慣、口語口音,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

路寬沉吟了一會兒:“《誅仙2》的檔期已經提前,10月《異域》開機,你拍完之后就開始準備吧。”

“可能需要花費你半年到一年時間,你需要全脫產去看她的著作、沿訪當年她在國內調查的足跡,和她一起生活一段時間。。。”

小劉手里的畫筆一頓:“只要你把劇本和要求給我,我保證能做到最好,我有信心。”

“什么聲音?你在寫字?”

劉伊妃看著手里的馬可素描筆:“我在畫畫。”

“啊?你還有這技能?在畫什么?”

小劉不滿他話里的調侃,看著畫布上,自己筆下隨意勾勒出的洗衣機的人臉素描。

“畫狗。”

路老板有種敏銳的直覺:“說實話,我感覺你在冒犯我。”

“哼,怎么還有人撿罵的啊,我在畫我家的小黑狗啊。”

“撒謊,我只看到過你家的貓,哪來的狗?”

劉伊妃隔著電話有些忍不住笑,嘴角微微勾起:“小狗比較浪,天天出去找小母狗,所以你沒見到過。”

“等他回來,我是肯定要打一頓的。”

路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種被冒犯的感覺更強烈了。

“小劉啊,你好像從昨天開始就有點奇怪啊,有沒有什么事要同我講?”

渣男企圖化身知心大哥哥,只不過這副偽善面具在了解他的劉伊妃面前很難戴得嚴絲合縫。

“沒有。”

路寬沒從她嘴里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就不再自討沒趣,悻悻地掛掉電話翻起明天的拍攝計劃。

小劉卻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看著畫架上那個酷肖洗衣機的素描像,眼不見心不煩地覆了一層新紙。

做出那樣決絕的決定是很難的,堪堪十八歲的少女當然也有午夜夢回,輾轉反側的時候。

可一旦放棄,又會陷入無止境的慢性死亡。

沉吟了幾秒,她決定提前做些準備。

瞅了眼時間晚上10點,地球另一端的張純如姐姐應該已經起床了。

“喂?茜茜?”

張純如和丈夫在加州的圣何塞有居所,不過最近兩年因為精神壓力過大,又飽受某些右翼的蒼蠅惡臭騷擾,一直和伊利諾伊州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純如姐,你那邊是早上8點吧?”

“對啊,國內很晚了吧,怎么還沒休息。”

劉伊妃仰面躺倒在床上,如瀑的秀發鋪散。

對著崇拜敬重的張純如,她有種和人生導師對話的敬仰與親昵:“純如姐,我想明年三四月份左右去美國找你。”

“好啊!是電影要啟動了嗎,路寬怎么沒有告訴我呢?”

張純如心情頓時激動起來!

從2003年初見到路寬,被他用這個“藥引”醫活或者吊著一口氣開始,張純如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特別是《異域》和《返老還童》在北美市場的成功和他本人影響力的提高,都叫這位正義天使對自己未競的事業,能夠通過青年導演的藝術才華去實現,有了更強烈的期待。

“他最近一直在忙奧運會的事情,也剛剛通知我。”

“目前暫定的計劃,我拍完下一部電影后,準備到美國和你一起生活一段時間,電影大概會在2006年年底開機。”

張純如聽到確切的開機日期心里豁然開朗:“太棒了,你直接來我家里住就可以啦,我會配合你完成準備工作。”

“純如姐,其實我有另一件事情想麻煩你。”劉伊妃有一個面刺失敗后的備選計劃。

“你說。”

小劉語出驚人:“我想申請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或者芝大的留學項目,請你幫我寫推薦信。”

芝加哥大學和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都位于張純如生活的伊利諾伊州。

張純如被她說得一愣,心道這姑娘不是職業演員嗎?

“茜茜啊,你是要念戲劇專業嗎還是?”

“不,我想念商科。”

去美國讀商科,優先選擇的區域一般都是紐約和加州。

前者坐擁華爾街這個世界金融中心中的中心,后者背靠硅谷,附近高等學府林立,教育事業發達。

但在老美還有一個名氣不是非常響亮,特別在2005年的國內還沒有太多清晰認知的內陸州——

張純如從小生活和學習的伊利諾伊州。

伊利諾伊州被稱為林肯之地,是美國的內陸經濟中心和金融中心,被戲稱為內陸帝國州。

國內有個搞說唱的叫Zigga在歌詞里曾將伊利諾伊同我們的魔都做過比較,除了是內陸城市外,其他方面有些類似。

都是交通中心,核心城市芝加哥是世界最大的鐵路樞紐,有30條鐵路干線及其支線匯集于此。

該州在工業與農業領域也均有建樹,且文化底蘊十分豐厚,是著名美國家海明威的故鄉。

張純如啞然失笑:“你不打算做演員啦?怎么想起來讀商科了。”

“嗯。。。這幾年感覺接的戲太多了,我是想總之要在那邊生活一段時間的,也不可能天天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啊。”

“干脆去讀個商科好了,電影開拍我就暫時休學。”

“國內我也打算好了,我會找老師幫我辦提前畢業的,現在就可以開始明年秋季入學的手續。”

她最心儀的目標是芝大。

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芝加哥大學商學院代表的傳統教學派,和哈佛商學院代表的實務教學派并稱,都是世界頂級。

如果劉伊妃沒有把國籍改回來,顯然想念這所國際頂尖大學的商學院會比現在簡單一些。

不過有了知名女星的光環,加上張純如這位在伊利諾伊州有些影響力的暢銷書作家和背后的人脈,想拿到Offer也不算太難。

因為除了正常的Gpa和語言考試外,美國商學院對社會知名人士還提供其他的申請途徑。

比如各類學校活動、曾經在商業、演藝、公益領域獲得專業獎項和榮譽,或者是通過名人或校友的推薦。

張純如被她說得有些懵懂,不過還是決定尊重她自己的選擇。

“申芝大的難度相對大一些,但是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我有把握,我就在那里讀的新聞系,父親、母親都是學校教授。”

“茜茜,如果你只是想作為一個演員體驗生活,辦個旁聽就好了,這很方便。”

劉伊妃解釋道:“體驗生活是一方面,我比較笨,怕到時候演不出來,所以我想沿著純如姐你的生活經歷往前走一遍。”

“另外我確實想在這方面提升一下,培養自己的商業思維。”

小姑娘的想法很簡單。

即便失敗了,她也不甘于只是他的一幅畫、一個花瓶,她要全方位提升自己,以斗爭求生存。

劉伊妃躺在床上,又和自己崇拜的女先生聊了很多受益匪淺的人生話題,很晚才入睡。

翌日,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全方位假想敵的洗衣機,早起繼續大地震電影的拍攝。

大地震電影有些特殊性,即需要嚴格按照震前、震中、震后的順序拍攝。

因為震中的建筑爆破和倒塌是不可逆的,總不能炸光了發現哪個鏡頭漏拍了,再回頭重新蓋房子拍吧?

因此,他治理下的劇組像一臺精密的機器,在回歸的一周里高速地運轉。

加上宋嘉、王保強等新生代演員逐漸進入狀態,震前的外場戲幾近完成,可以進入到下一個重要拍攝階段。

路老板正和《異域》中合作的老搭檔喬斯威廉姆斯溝通拍攝方案。

“羅蘭在《后天》中是采取爆破和拍攝同步的方案,但是對安全措施與時間控制的要求比較高。”

威廉姆斯勸道:“考慮到安全系數和容錯率問題,我的建議是先爆破再拍攝。”

“這樣可以更好地控制爆破后的現場效果,等于是先布景、再拍攝,你的伙計們可以有充足的準備時間。”

喬斯的閨女海莉也是團隊成員,十八歲開始就被老爹帶著跑劇組,她給出個折中的方案:

“不顯著重要的鏡頭可以先爆破,主角居住的大樓采取現場爆破吧?可以表現出整個過程。”

路老板沉吟了幾秒,如果追求真實性,海莉和她老爹的提議都值得考慮。

但即便這一次片場所有成員都買了高額保險,他也不想有什么意外發生。

“這樣吧!”

青年導演選擇了另一個再折中的方案:“次要鏡頭實時爆破,但是主角生活的大樓,請你幫我先爆破,再加固。”

“在墻體上綁好鋼絲繩,拍攝的時候幫我手動拉拽拉垮。”

喬斯和閨女海莉面面相覷,這倒是一個妥帖的辦法,另外具有一個更大的優點——

手動拖拽倒塌的房屋,在倒塌造型上可以提前安排好,對于電影拍攝和實現導演的細節要求是有利的。

老喬斯嘖嘖稱嘆著去溝通操作細節了。

從《異域》他就看出來了,這位東方導演對特技特效技術的熟知程度,不亞于任何好萊塢頂級大片導演。

常常能有別出心裁的創新。

歷史上真實的大地震發生在凌晨,這場重頭戲的拍攝時間安排在了凌晨3點,光線、環境等各方面條件才符合導演路寬的要求。

俞飛紅跟塘山方面前來監督和驗收許可手續的工作人員對接:“同志,這是《爆破作業單位許可》。”

“這幾張是《爆破工程技術人員安全工作證》和我們爆破員、安全員的《爆破作業許可證》,請驗收檢查。”

塘山方面為了配合今晚的戲份,特地抽調了幾名工作人員待崗,檢查無誤后笑著和俞飛紅握手:“祝你們順利!注意安全!”

“謝謝!”

俞飛紅拿著對講通知還在和喬斯威廉姆斯溝通的路寬:“導演,驗收完畢,隨時可以開始。”

“好的。”

路老板放下對講機,直接拿起擴音器,找了個高點站定:“劇組所有人員注意,我強調幾句。”

“二十分鐘后爆破開始,請大家都退到安全線后,互相監督、察看,千萬不要犯困發生危險,安全員也都要打起精神來!”

“另外,我們同市里的氣象專家溝通過,這幾天的雨水強度,非常適合拍攝,很貼近歷史原貌。”

三十年前的大地震當晚,塘山也是風雨大作,似乎這樣的災難總是同凄風苦雨扯不斷關系。

這也是他選擇今晚拍攝的原因,傍晚時分就開始落小雨滴,隨時都可以開拍。

“因此,這幾天的重要戲份請大家盡量要一次過,不要拖沓,否則后期修補起來會非常困難。”

“前來客串群演的父老鄉親們,請大家牢記住群演手冊的內容,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現場好多本地市民群演都是當年的幸存者。

他們看著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舊居,可能頃刻間就要化為廢墟,都生出物是人非的傷感。

路寬的目光掃過大家復雜悲傷的眼神,暗道軍心可用。

帶著這樣情緒的群演,應當是所有電影中最入戲和合格的群演了吧?

因為他們不是演戲,是在重復三十年前的一場刻骨銘心的災難。

先開始的是事前爆破,喬斯威廉姆斯操著熟練的漢語數字發音在擴音器里指揮:“傘!耳!意!”

喬斯不是惡搞游戲臺詞,這是軍事行動、礦業爆破和影視拍攝中的常見指令,后世好萊塢電影《拆彈部隊》中就有體現。

所有人只覺得腳底的地面有些微微的晃動,安全線內的高樓顫顫巍巍后轟然倒塌。

由外而內,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觸即潰,大概七八秒鐘之后,眾人眼前只留下一片廢墟。

路老板在監視器前察看爆破效果和廢墟狀態,確認無誤后趕緊拿起擴音喇叭。

“所有場記、引導員注意,群演組和演員組各就各位,等待雨勢隨時開拍,大家辛苦!”

“是!”

“收到!”

由于真實地震發生在七月,因此今晚要拍穿著大褲衩背心的雨戲,幸好五月的塘山天氣只是有些微涼,不至于讓大家淋雨感冒。

約莫凌晨4點不到,天邊有些微亮光,雨勢也跟氣象員預測的一樣漸漸變大,只不過還是沒達到路老板的要求。

他果斷拿起對講機:“化妝組直接到外場給群演上妝。”

“道具組老田,找人去把下午廂貨拖來的工業風扇搬出來,準備人工加大雨勢,天就要亮了,時間不等人!”

場下轟然應諾,得益于平時的“領軍有方”,各部門迅速落實貫徹了導演要求。

群演們有的穿著褲衩背心,偶有秋衣秋褲,但無一例外都掛著殷紅色的臟污,那是污泥、鮮血的混合物。

這時候群演陣容里突然傳出一陣哭鬧聲,原來是化妝師情急之下給一個群演小女孩上妝,無意中刺撓到了她的眼睛。

路老板心驚肉跳,就怕遇到什么安全事故,揮揮手示意俞飛紅繼續主持場面,自己忙不迭地走過來。

“怎么了?”

年輕化妝師愧疚道:“路導!我剛剛沒注意碰到小楠的眼睛了!”

這個孩子跟著媽媽一連在劇組幾天了,留著兩個麻花辮子非常可愛,大家都認識她。

“小楠,要不你先跟媽媽回去休息?一會兒就不疼了。”

電影里有幾種戲最難拍,孩子的戲甚至要排到動物之前。

動物好歹還能有馴獸師教訓,孩子的心情陰晴不定,很難把握。

場邊另一位副導演低聲急道:“路導,小楠不拍,我們這個鏡頭就少了個重要配角元素啊!”

“其他備選的小演員,跟小楠比都差得有些多。”

在場的都是父老鄉親,這時候場邊剛剛化完妝的群演都靠了過來,小女孩的媽媽也急得要哭出來。

小楠突然伸手給母親擦了把淚,回頭沖路寬道:“導演哥哥,我可以演!”

“我媽媽告訴我,三十年前,她就是從這里被外公抱著逃出來的,我想體驗一次她的經歷。”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破了心防,很突兀地吸了吸鼻子。

拍攝現場的補充光源,照亮了很多塘山本地群演抹淚的動作。

他們中,有的當年也還像小楠這么大。

有的當年的孩子也像小楠這么大,但那些可親的音容笑貌,卻永遠留在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天。

這也是不少幸存者踴躍報名要來參演的原因。

他們和陰陽兩隔的親人分別太久太久了,這樣的方式,也許能讓記憶中的那些面孔更加鮮活些。

“好!大家準備!”

路老板也是看的心有戚戚焉,不過這樣的情緒醞釀即將到達頂峰,如果拍攝順利,可以預見這場戲的精彩程度!

每個群演都能拿出堪比專業演員的水平,甚至超越專業演員!

因此他們根本不是在表演!

所有人就位,路寬再一次檢查妝造、道具、細節。

近景演員和特寫演員的臟污和傷痕更為逼真,其他群演出于時間關系無法做到最完美,對最后的出畫影響也不大。

他叫來制片主任,囑咐準備好干毛巾和熱水,待會兒給義務出任群演的塘山父老鄉親們卸妝擦泥。

路寬坐在監視器后面,伸出手來感受著雨滴的頻率,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指令。

大地震后的暴雨是有科學依據的,因為地殼中積聚的能量驟然釋放,高強的熱量將空氣中的水汽蒸發,遇冷后自然會落雨。

只不過雨戲的拍攝非常困難,特別是像路老板這樣高要求的導演,只有提前做好萬全準備,隨時開始拍攝。

這樣的秩序和紀律,也只有他平時嚴格規訓和培養出來的嫡系劇組才有這樣的執行力和應變能力。

又是五分鐘過去,路寬看了看天色,心知不能再等,果斷拿起對講機開始最后的部署:

“反光板、柔光燈就位,光比調整到7比1,LED燈板做輔助光主力!”

“是!”

光比就是主光和輔助光的強度比例。

例如主光的強度是輔助光強度的4倍,那么光比就是4:1。

光比決定了畫面的反差程度,在拍攝高調畫面,如明亮的室內場景或者清新的人像時,通常會使用較小的光比;

而在拍攝低調畫面,如暗色調的懸疑場景時,會使用較大的光比,輔助光強度相對較低。

路老板親力親為,又走到工業風扇后面:“低處的雨水強度夠了,但是高壓水槍的噴灑強度不夠。”

“老張,你趕緊找人把剛剛爆破場地邊的吊車開過來,想辦法把高壓水槍綁在頂部,擴大雨水的噴射范圍!”

“好,我現在就去。”

地中海老張轉身就跑,被碎石塊絆了一跤,又爬起來繼續跑,頭也不回。

趁著吊車就位的時間,路寬走到幾百名群演之中,親自給近景和特寫的群演講戲。

他沒有用對劉伊妃、宋嘉那樣的專業思路和話術,只是刻意地引導他們的情緒,提供一個可供模仿的表演范式。

中心思想不變,群演們天然的演繹會更動人、逼真。

又是一個5分鐘結束。

此刻已經萬事俱備,有了人工雨水,東風也不再需要,路寬走回監視器邊上。

“燈光師?”

“導演,就位!”

“演員?”

“就位!”、“準備好了!”、“沒問題!”

宋嘉和王保強這樣的年輕演員不提,就連胡君和周訊這樣的老桿子這會兒也有些心情激蕩。

專業到極致的劇組,營造到極致的氛圍,細節到極致的導演。

大家都渴望把自己融入到這部時代的悲壯畫卷,用自己活生生的角色,去譜寫當年的一曲哀歌。

“十秒鐘倒計時,錄音、攝像啟動,道具組給雨。”

“開始倒數!”

俞飛紅拿起大喇叭,沉穩地報著數字,隨著最后一句開始出口,雨勢瞬間變大!

現場排練許久的群演從開始的隱隱啜泣,漸變為凄厲的哭喊和絕望的尖嘯,整個劇組進入拍攝狀態!

搖臂架設著攝影機在高處以俯瞰的視角拍攝,三名攝影助理穿著雨披,跟著近景演員用手持攝影拍攝。

手持攝影是紀錄片和偽紀錄片、恐怖片的常用拍攝手法,能夠增強真實感和臨場感,比大型攝影機更加靈活地捕捉動態瞬間。

特別是在主觀情緒的營造和氛圍渲染上,有著得天獨厚的作用。

就譬如在地震中崩潰四散的人群,手持攝影畫面的晃動和隨著主角視角的左右探尋,不通過一句臺詞就可以表達出當事人極度恐慌的心情。

現場仿佛在重現三十年前地獄般的場景,漸大的雨滴從每個人頭上流下,帶著殷紅的如注血水劃過臟污的臉頰。

一位圓臉女群演演員的特寫面孔出現在畫面中。

她的臉上不斷有紅色水痕氤氳滲漏,帶著一臉茫然和惶恐的大眼睛逐漸失神,身軀微微發抖,片刻后逃亡家屬樓東邊。

臟污的妝造之下,路寬看不清她的長相,卻又覺得有些熟悉。

“飛紅,剛剛這個群演你招的?”

“是,你去戛納那會兒來劇組報名的。”

她低頭翻了翻名冊:“趙麗影,冀省廊坊人,畢業于廊坊電子信息學校航空服務專業。”

“沒有演員經驗,但是外形在群演里較突出,特別是這場雨戲,她的眼睛大,比較好演繹。”

塘山、廊坊兩市距離很近,趙麗影這相當于提前出道了。

路寬點點頭,繼續看著監視器中的現場鏡頭。

平行高度的主攝影機猛得向右橫搖,把主街道的狼狽和慌亂置于畫面中央,這里仿佛成為了人間地獄:

失足倒地頭破血流的,被過往逃生的人無情踩踏哭喊無助的,抱著家人的尸體失聲痛哭的,不顧鮮血淋漓的十指繼續在瓦礫中翻找親人的。。。

青年導演的喉頭滾動,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水磨鎮的小學,有些褪色卻仍高高飄揚的紅旗,面龐黝黑卻目若點漆的多吉。

他無法想象那一方世外桃源被摧毀的畫面,將是多么的悲哀和慘烈。

路老板習慣性地摸了摸額頭那個早已恢復如初的傷口,無比慶幸自己一個月前做了那樣的決定。

否則再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他一定會崩潰。

突然,鏡頭中出現了小楠的身影。

主攝影機和手持攝影同時跟上,小女孩哭喊著媽媽四處奔逃,臟兮兮的小臉上,泥水混合著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她孤苦無依地站在殘垣之上,手里緊緊地抓著一塊從媽媽身上扯下的碎花布,對著雷鳴電閃的天空絕望地哭號:“媽媽!媽媽!”

這里的特寫畫面做了一個弱化的收音處理,相當于一個簡易版的多聲部蒙太奇。

在實際出片的畫面上,觀眾們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多的雛鳥哀鳴和悲慟會湮沒在呼嘯的風雨中。

看著她清晰可辨的口型,那一句全人類都能看得懂、聽得懂,卻聽不到、也聽不清的“MaMa”,會摧毀所有觀眾的淚腺。

這是全片中唯一比較“賣慘”的場景了,以點帶面,在觀影者心中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調度戲一向是路寬的弱勢,今天這場數百群演的大戲不可謂不艱難。

災難場景規模宏大,倒塌的建筑物、破碎的道路和流離失所的人群等元素很難進行有效的組織和安排;

而對于群演來說,對于他們的情緒調動和調節,復雜的行動路線的規劃更是需要精心預演和排練走位。

就像現在,青年導演就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群演,太入戲了!

他們哭得太投入了,太逼真!

但是根據劉恒的調查和幾乎所有幸存者的回憶,大地震當晚,驟然間遭逢大難的老百姓并不是這種狀態!

木然的,遲鈍的,堅強地迅速轉移和開始救人的也不少。

真正災難來臨的時候,除了小楠那樣突遭厄運和家人失散的孩子,更多的成年人不是像現在畫面中這樣崩潰。

只不過這些群演大多都是當年的幸存者和幸存者的后代,面對如此逼真的場景和戲份,情緒一時失控。

眼看苗頭有些不對,路老板趕緊拿起擴音喇叭:“近景演員控制情緒!控制情緒!不要過度夸張!”

事實上,這樣的一場天地同悲,百人齊哭的場景在電影院里是極具殺傷力的。

但路寬要拍的遠不是這種把美好毀滅給人看,來引起同情和淚水的思路。

他要通過電影表達的,是廢墟之中開出花朵的壯美從容,是人民用堅強不屈的血淚重鑄的美好家園。

至于賣慘,一個群演小楠的戲份安排就足夠了。

他的思路和褲子不同,褲子在這會兒已經安排自己老婆徐凡在鏡頭前哭喊了:

“老天爺!你個王八蛋!”

近景和有特寫鏡頭的演員都是精心培訓過的,迅速領會了導演的意圖,整場調度戲按事前的排練流程有序進行。

最后的鏡頭里,搖臂迅速升空。

先是一個全景俯瞰給觀眾帶來強烈的視覺震撼,接著是各種視角的救人、求援、呼救和逃生。

“咔!”

除了機器的雜音漸漸收聲,現場只剩演員們奔忙過后粗重的喘息。

“面目全非”的演員們,無論是群演還是專業演員都怔怔地看著監視器后從頭到尾掃視的青年導演。

凌晨四點多,天色依舊是一片死寂的漆黑,人群中的小楠緊緊抱著媽媽的大腿,好奇地左顧右盼。

她不明白大家在等待什么,在期盼什么,在回味什么。。。

良久,監視器前的青年導演才站起身,朝著人群微微鞠了一躬:“感謝大家。”

“這條過了。”

很詭異地沒有歡呼,沒有振奮。

所有演員都精疲力盡地坐倒、扶腰。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繃不住心弦,哇的一聲哭出了聲,隨即是悲慟的情緒傳染和覆蓋了整個片場。

當年的幸存者,和幸存者的后代、親屬們再也壓抑不住情緒。

他們攙扶著彼此,安慰著彼此,卻又齊齊地痛哭流涕。

他們趴伏在彼此的肩頭,抽動戰栗的身軀訴說著對親人的思念和委屈。

這是壓抑了三十年的悲痛欲絕啊!

這是埋葬了三十年的故土難安啊!

路寬也輕輕地擦拭著自己的眼角,轉身道:“把這部分花絮剪出來,放在影片最后。”

“好的,導演。”俞飛紅早已哭成了淚人。

片場警戒線外圍。

“領導,這條過了,我們可以過去。。。”

秘書小李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抹淚的趙永阻止了。

“走吧,別去打擾他們。”

“都熬了一夜,讓路導好好休息吧。”

“是。”

這一刻的趙書記,心里比誰都清楚,這部電影將是獻給大地震三十周年的塘山人民,最好的緬懷和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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