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程雨露事先預料的那樣,程家人富起來了,而且,他們也相信,在今后的兩年,他們依舊可以得到這樣的收入。如果你的承受能力很差的話,那么從一個貧苦的人,變成了一個有錢人,一定會有變化的。就比如說程木淸夫婦。
程雨露在留出了第二年要用的種子,也留出大部分的錢作為第二年種地的費用。分給兩個兄弟每家一千塊錢,這在當時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了。
程路發現了大伯家的變化,首先就是一家人的穿著,小哥程平穿上了新衣服,而且是買的現成的衣服,而不是自己家買布做的,書包也換了,大伯也穿上了皮鞋,大伯母除了新衣服之外,還燙了頭發。程路家就不一樣了,路霞把分到的錢直接存到了農村信用社,把存折拿回來之后,放到了被櫥上面,其實很簡單,她媽媽藏東西就是兩個地方,一個的被櫥上面,還有一個就是放在炕席底下。有一次,炕實在燒的太熱了,連炕梢藏錢的地方都熱了,路霞放在那里的錢被燙黃了,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那十塊錢花出去。
冬天的時候,是農民最閑的時候,這個時候也叫冬閑,勞碌了一年的人們,都喜歡這個難得的假期。過了一個富足的新年,路霞聽到了一個不太好的傳聞,是和程木淸家一個村子的人說的,據說程木淸現在迷上了賭博,也就是打撲克,玩兒法很多,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農村的賭博開始盛行起來。開始的時候,只是一毛兩毛,但是隨著對這這種特殊娛樂的喜愛,籌碼也在加大,當它可以在贏錢的時候,達到一個讓你興奮的地步,那么,籌碼就會繼續加大,但是,畢竟都是普通的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們只是在賭運氣,可是對于有些人來說,那是他們賺錢的職業。
路霞聽到了這個消息,沒有敢聲張,開始她還是不相信的,后來又覺得,這只是小賭而已,但是漸漸的,有消息傳來,程木淸賭的越來越大了,而肖琴的態度更是可笑,當程木淸贏錢了,她就會好酒好菜的招待,如果輸了,肯定要大吵大鬧的。她這樣的態度,也就助長了程木淸的行為。路霞不能繼續裝著不知道了,
“你知道大哥在賭錢嗎?”
程風清楞了一下,好像過了好久才明白自己的妻子在說什么。“不會吧?大哥那么小氣,他能舍得?”
“他如果相信賭錢可以讓他得到更多的話,那么,他一定會的,而且還賭的很大。”
“你怎么知道的?”
路霞搖了搖頭,為丈夫的天真感嘆,“所有人都知道,甚至我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只有你和爹娘了。”
這番話被程路聽到了,這可以說是意外,是非常大的意外,如果大伯家不是因為有錢了,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她現在有點理解,為什么爺爺不愿意把自己的錢拿出來給他或者父親了。
程路認為這件事不能坐視不理了,他找到了爺爺,無視奶奶也在場,
“爺爺,聽說大伯現在開始賭錢了,賭的很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只有你們不知道而已。”
聽到了孫女的話,程雨露手里的煙袋鍋掉到了炕上,妻子關秀芬擔心的看著他,幫他撿起來,送回他的手上。不過剛剛說完,程路就有點后悔了,這要是把爺爺氣到了可怎么辦啊?看著爺爺的手有點顫抖,程路有點著急了,關秀芬看見老伴兒這個樣子,趕緊湊過來,
“老伴兒,老伴兒,別生氣啊!都是孩子嘛!難免有做錯的時候,和他說說,他會改正的。”
關秀芬焦急的語氣,吸引了隔壁的程風清兩口子,他們進來了。
“小路,你聽誰說的你大伯在賭錢?”
一聽關秀芬這樣問,路霞和丈夫都顯得有點緊張,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程風清開口了。
“她是聽我們說的,不過現在大家都這么說,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程風清說完,又低頭對自己的女兒說道,“小路,你又聽墻角,下次再這樣,把你屁股打開花!”
程路聽了爸爸的話,也覺得自己有點魯莽了。
“爹!爹!快救救木清吧!”
正在說話的時候,肖琴突然沖了進來,一進門,就撲到了程雨露的跟前,身上的衣著凌亂,滿臉的淚痕,
“怎么了?老大怎么了?”
程雨露也開始著急了,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路霞扶起了她,肖琴就戰戰兢兢,一邊看著公公,一邊說道,
“爹,木清被警察抓走了,快點找人救他啊!”
“大哥為啥會被警察抓走?”
聽到小叔子這樣問,肖琴停頓了一下,“就是在家里打麻將,哎呀,一定是誰告密了,警察還說要罰款,要罰五百塊錢呢!”說完,還看看自己的公公。
程雨露臉色有點蒼白,即使他知道了自己的兒子有賭博的惡行,但是面對現在這個場面,還是被氣的不行,要知道,在他們這些老人的心目中,嫖賭是惡習,是本質道德敗壞的惡習,對自己尤為疼愛的孩子,有這樣的惡習,程雨露心中的失望、憤怒和悲傷,是別人很難體會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你們也都出去,我要靜一靜。”
聽程雨露這么說,所有人都出去了,關秀芬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丈夫,路霞臨出去之前,把女兒也拉出去了,肖琴失望的哭著走了,程風清夫婦想要安慰他,可是現在看父親的樣子,也沒有了那個心情。
這樣一直到了傍晚,程雨露還是沒有出來,程風清很擔心,可是又不敢打擾,關秀芬想了想,推推孫女,
“小路,你去看看,你爺爺最喜歡你了,你去逗他開心一下,就好了。”
程路雖然不認為自己可以逗笑爺爺,不過還是聽話的進去了,
“是小路嗎?”
“是啊!爺爺,你好點了嗎?”程路爬上炕,來的爺爺的身邊,
“好多了,唉!”
“爺爺,我給大伯算了,他沒事的。”
“我知道,只是,他讓我很失望,這次就讓他去吃點苦頭吧!”
程路明白爺爺的意思,其實,大伯程木淸最近的表現很好,可是爺爺還是不開心,程路分析了一下,也了解了其中的緣由,程木淸之所以最近這么恭敬,與其說他是尊敬自己的父親,還不如說的受父親手里的錢控制。
“可是如果不管的話,大伯母會很生氣的。”
程路的話讓她爺爺半天沒有說話,然后又是無奈的嘆氣。
“爺爺,爺爺,不好了,你快救救我媽吧!我家來了好多人,就是上次到我家打牌的人,他們和我媽要錢,說是我爸輸給他們的,爺爺···”
程平急沖沖的跑過來求援,程雨露也擔心自己的兒媳婦會吃虧,趕緊下地穿鞋走了。程風清也擔心父親和嫂子的安危,到鄰居家叫上了鐵哥們兒胡廣德,還有他的弟弟胡廣庫,三個人帶著鋤頭把兒,和木棍,跟著程雨露爺孫倆個的后面也去了。
程雨露走的很快,程路和程平勉強才跟上爺爺的步伐,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們終于到了程木淸的家,在他家的門外,遠遠的聚集了很多人,但是這些人都不敢進去幫忙,剛到了院子,就聽見屋里傳來了肖琴的哭聲和一些男人的大吼聲,程雨露剛進來,就看見了四個男人,他們看見了來了一個老頭,就知道這個人應該是程木淸的父親了。比較意外的是,這個老頭并沒有顯現出他該有的神情,比如說害怕、恐懼,或者說是怯懦。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
程雨露坐了下來,“說說吧!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嗎?程木淸和我們打牌,連本帶利的輸給我們一萬塊錢,我勸你們最好還錢,我們可不是好惹的。”其中一個高瘦的男人聲色俱厲的恐嚇道,他甚至把身子探向程雨露。
“你們很喜歡玩兒牌嗎?到底是什么樣的技術,讓我的兒子可以輸掉這么多錢?”
“喂!老頭,你的意思我們作弊了?”兩個比較矮的人說道,語氣也很沖,不過程雨露沒有被他們嚇住,
“看來你們是很喜歡玩兒牌的,那這樣吧!和我玩兒兩把,麻將還是紙牌?你們隨便挑!怎么樣?不敢嗎?”
四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高瘦的男人嗤笑一聲,“你知道我們玩兒多大嗎?一毛兩毛的可笑死人了!”
“你們說,只要你們玩兒的起,我奉陪,如果我輸了,我給你們寫欠條,不夠的把房子給你們,怎么樣?不行找個保人!”
四個看程雨露一副要拼命的架勢,心里非常的高興,這對于他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因為他們四個人早就私下商量好了許多暗號,三對一,絕對不是問題,既然這個老頭為了兒子想要翻本,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