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當閑散贅婿,你陸地神仙?

第78章 “刀狂”柳浪

雨中的煙花巷,大抵算是蜀州城最有韻味的地方。

比之城北的康寧街,也略勝一籌。

原本庸俗的紅燈籠、青漆木樓,在雨水的沖刷下,如同換上新裝,有了新顏。

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子清新脫俗。

淡淡的脂粉味道中,不施粉黛的清倌兒將留宿的客人送出樓外,眼含秋波的盼著他們再來。

鶯鶯燕燕,竊竊低語,在雨幕中傳出很遠,也能讓人瞧出她們那話語中的不舍。

只是顯然,穿上衣服的客人們聽不出來,也不在意。

大都沒什么留戀的匆匆離去。

有些甚至還以衣袖遮在腦袋上,似乎不愿讓人瞧出他是誰。

不過也有例外。

陳云帆便是其中之一。

昨夜他睡在煙花巷最有名的春雨樓里,也算見識了蜀州與金陵、江南府內秦樓楚館不同之處。

異域風情有些,江南風情有些。

看著四不像,實則別有風采。

雖說春雨樓里都是清倌人,琴棋書畫馬馬虎虎,但他逢場作戲的耍了耍,談不上高興,也算不上失望。

若是族里的那些兄弟和金陵的同窗好友一同來此,估摸著他應能盡興些。

“獨坐春雨樓,相知無二三。”

陳云帆被兩名清倌人送出春雨樓,不禁詩興大發。

平仄對仗是沒有的,但其中意境還能聽一聽。

“官人好詩啊,可否留下墨寶?”清倌人奉承說道。

陳云帆理了理身上的衣袍,面上的笑容消散,揮揮手便走進雨中。

墨寶那東西,他得有啊。

就他那點兒筆墨,不論作詩詞還是書法,比之陳逸都差了很遠。

拿出來只能獻丑,還是算了。

該說不說,昨夜里那名擅長音律的清倌人,唱出那首賀壽詞倒也頗有氣勢。

“氣吞萬里如虎,氣吞萬里如虎……大魏朝數萬萬里又有幾個蕭侯?”

“不過老侯爺當真是老了,靠著靡靡之音在蜀州地界傳唱他的威名,多少有些日薄西山,讓人唏噓。”

陳云帆心中嘀咕著,轉道春雨樓外小巷子,準備登上那輛毫無特色的馬車,悄悄回去臨時宅邸。

哪知聽到他聲音的春瑩掀開車簾走了下來,面色平靜的問:

“公子,昨夜可盡興了?”

陳云帆冷不丁瞧見她,差點被一口唾沫嗆著,咳咳咳地走到車邊,瞪了一眼車夫后回道:

“盡不盡興暫且不說,你應該沒寫信回去告狀吧?”

春瑩搖搖頭,“公子見諒,奴婢人微言輕,不敢違背夫人命令。”

陳云帆干巴巴的問:“所以信,已經寄出去了?”

春瑩再次搖頭,“倒也沒有,還在公子書房。”

陳云帆大喜,拉著她就往車廂里鉆,“那還等什么,走走走,打道回府。”

兩人進去后,前座的車夫面無表情的揮舞鞭子,駕著馬車駛出巷子。

隱約間,還能聽到身后的說笑。

“春瑩吶,明日本公子走馬上任,你說要不要新官上任三把火?”

“公子初來乍到,應該謹慎低調些。”

“低調?該低調的是蜀州布政使司啊。”

“左使劉洪仗著劉家在蜀州作威作福,右使楊燁垂垂老矣,余下之人還有誰?”

“公子忘了蕭家蕭東辰和探花郎李懷古?”

“他們啊,呵呵……比之逸弟都不如,僅是占了個位置罷了。”

陳云帆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車簾子看著雨幕霧氣中的煙花巷。

言辭中極盡譏諷貶低,可他卻說得理直氣壯,大抵真是認為陳逸比那倆參政、參議都強吧。

春瑩語氣認真,“公子,您不好那般高調,容易惹來那些人攻訐。”

陳云帆自然明白她所說的意思,沒所謂的擺手,“都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

沒等春瑩繼續勸說,他臉上驀地浮現一絲意外,又招手道:

“來來,你來看看,那是不是逸弟他們?”

春瑩一頓,便湊過去朝遠處打量,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公子,逸少爺竟真的來煙花巷?”

“真是他啊哈哈哈……”

陳云帆面上一喜,伸手拍了拍前車廂,“馬叔,停停停,瞧瞧逸弟去哪一家秦樓。”

春瑩想勸未勸之際,馬車緩緩停在路邊。

陳云帆換到另外一邊,將簾子拉開一條縫隙,整張臉貼在上面,僅露出一顆眼睛,咧嘴偷看。

“逸弟已經有了那般超凡脫俗的夫人,竟還要來煙花巷,當真是……我輩楷模啊。”

“嚯哦,還是去的春雨樓,嘖嘖嘖,大早上過去,可只剩下一些不那么熱情好客的清倌人了。”

春瑩看不到,但是從他的背影不難看出,那位入贅蕭家的逸少爺大抵是進了秦樓里了。

這兄弟倆究竟是學得哪個?

他們的父親,陳家大老爺陳玄機可不這樣。

便是二老爺陳玄都也是位嚴以律己的大儒,從不涉足官場之外的場所。

怎得公子和逸少爺都這般鐘情于煙花巷?

春瑩,很不理解。

事實上,此刻心有不解的還有跟在陳逸身后進入春雨樓的劉四兒、葛老三兩人。

不過他們關注的點明顯不同。

葛老三只覺得春雨樓的清倌人太貴,還不如上回去的麗紅院實惠。

而劉四兒卻是越發看不懂陳逸了。

先前蕭驚鴻沒回來倒也罷了,畢竟不知她的態度。

但是經過上次壽宴,兩人出雙入對,儼然一對夫妻齊心的樣子,怎的雛鳥還這般行事?

難道他這是打算一輩子待在濟世藥堂混吃等死?

還是說為了避嫌,選擇自侮?

劉四兒總覺得哪哪兒都怪怪的。

然而不論他們心中如何想法,陳逸都已帶著他們進了春雨樓。

此刻他身上雖是錦衣玉帶,但是都沒有半點蕭家的身份標記,只算得上大方得體。

門口剛剛送走一批客人的鴇姐,約莫三十歲上下,身著艷麗,算得上豐膩。

她那一雙見識不凡的眼睛微微打量,便看出陳逸三人家底子應是雄厚,自是歡天喜地。

“難怪今日喜鵲叫得歡,竟是貴客臨門。”

陳逸掃了她一眼,搖頭道:“大早上過來,卻是不能照顧你們生意。”

鴇姐沒有失望,依舊笑意盈盈:“官人能來便是客,不如坐下說?”

陳逸再次搖頭,笑著說:“家中夫人管得嚴,出門沒有銀子,這次只為找人。”

“找誰?”

沒等陳逸開口,便見二樓雅間內傳來一道驚呼,“快來人,有人不愿給錢!”

鴇姐面色微變,顧不得再招呼陳逸,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二樓。

先前的溫聲細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尖細調門:“我看誰敢賒欠春雨樓的銀子?”

陳逸仰頭看著,卻是沒有跟過去。

劉四兒欲言又止,他倒是沒在意樓上的蠢貨,而是琢磨著雛鳥找得是誰。

葛老三卻是忍不住,想要上前一觀。

不過沒等他動作,就見樓上雅間沖出一人。

那人樣貌還算周正,濃眉大眼,身形健碩,穿著一身青衫,腰間掛著柄長刀。

甫一沖出來,他就直接從二樓跳下來。

一邊朝外跑,一邊哈哈大笑:“我走南闖北,秦樓楚館逛遍,從未給過銀子。”

那鴇姐卻是不打算放過他,跟出來朝周遭的龜公喊:“給老娘攔住他!”

一時間,春雨樓內的雅靜不再有,追追打打,好不熱鬧。

徹夜不歸的客人聽到吵鬧聲,衣衫不整的跑出來。

那些身著艷麗服裝的鶯鶯燕燕也跑出來,瞧著下方的打鬧。

倒也沒人關注到在旁看戲的陳逸三人。

沒過多久,那青衣刀客跑到門口,沒有直接沖出去,而是回轉頭咧嘴笑道:

“值得一提,你們春雨樓的姑娘真潤啊。”

“下回若是有人上門欺負,允許你們報我名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浪是也!”

話音剛落,就見那些龜公抄著凳子沖過來。

他慌不迭的跑遠,一邊跑一邊喊:“記得報我名兒,江湖上的人多少給我面子。”

鴇姐兀自惱怒:“窮酸,你有屁的面兒?!”

惹得春雨樓內哄堂大笑。

客人們自是鄙夷,沒錢來什么春雨樓。

清倌人們則是掩嘴笑著,大抵是覺得有趣新鮮,在春雨樓待得久了,像這般客人還是少見的。

陳逸掃了一眼得來的提示,朝劉四兒、葛老三招了招手,“走吧,今日看來找不到人了。”

[見證‘刀狂’柳浪霸王別姬,獎勵:大槍樁功玄階提升至地階,機緣+60。]

[評:人至,聲聞,場面見。初見江湖人,未出一拳一腳,大抵是畏懼了。]

“?”

陳逸心說他明明就只是看戲而已,談何畏懼?

總不能讓他幫著春雨樓去攔著柳浪吧?

“刀狂”之名,如雷貫耳。

想著,陳逸看向身后的劉四兒和葛老三,問道:“你們聽過柳浪這個名字?”

劉四兒和葛老三對視一眼,搖搖頭,“沒聽過。”

陳逸哦了一聲,“那今次便算是聽過了,如雷貫耳如雷貫耳。”

另外一邊。

正準備看樂子的陳云帆同樣瞧見了跑出來的柳浪,臉上的笑容凝滯。

接著他讓開位置給春瑩,問道:“瞧瞧那是誰?”

春瑩定睛一看,眼神頓時有些疑惑和茫然:“他,他怎么來蜀州了?”

陳云帆確定心中答案,目光卻是落在柳浪之后的陳逸身上,“我也想知道啊。”

“刀狂”柳浪,又有別號“漠北狂刀”。

跨越萬里來到蜀州,怎么想都不算什么好事。

尤其陳逸還出現在這里……

思索片刻。

陳云帆一邊示意馬車前行,一邊問道:“過些天是懷古兄大婚之日,替我準備份薄禮。”

春瑩應了聲是,接著有些意外:“公子先前不是瞧不上他?”

“現在瞧得上了,怎么都是探花郎,姑且當他是一位只比本公子弱了兩籌的笨蛋吧。”

“公子,這樣的話可別當著他的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