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瀾對曾寒山道:“不光這一點相似,燕國公說了,于敏與梁正言是在柜坊相識。結合傳言來看,破了眼前這件案子,梁正言案的諸多疑點也許就能迎刃而解。”
曾寒山默契點頭:“好,我會督促手下,盡快將刀疤臉緝拿到案。”
三人商量完,曾寒山回拋尸點,沈微瀾和李纈云乘馬車返回華陽觀。
通緝刀疤臉的畫像當天就被張貼出來,曾寒山成日忙得不見人影。
華陽觀里,李纈云準備在重陽節獻給父皇的《太平經》抄寫完成,裝裱之精美,世所罕見。
她喜不自勝,由女冠們侍奉著,在玉皇殿里參與各式齋醮科儀,為獻經做準備。
查案的事暫時擱置下來,沈微瀾倒也不急,每日就在精舍里安安靜靜溫書。
過了幾日,適逢百官休沐,天子賜宴麟德殿,李纈云照例也要入宮。
她舍不得沈微瀾,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當天清晨,再不回宮寶綺他們都得掉腦袋了,她才不情不愿地安排車駕。
人雖走,茶可不能涼!她直接讓琉光去了平康坊,繼續散布禁臠謠言,又讓照白給沈微瀾捎了口信,告訴他自己很快就會回來。
結果臨行前登上馬車,沈微瀾竟來為她送行,兩人一個坐在車廂里,一個站在馬車下,說著最平淡的日常,眼神卻脈脈含情,稠得像蜜。
“今日我會與曾法曹見面。”
“若案子有進展,你可一定要告訴我。”
“公主放心……宮宴水深,你先顧好自己。”
“知道……”
馬車轔轔前行,直到拐過觀前街,李纈云才放下簾子。
車廂一隅,寶綺滿臉喜色,恭喜公主:“穩了穩了,沈郎君對公主絕對是一片真心!”
“你也這么覺得嗎?嘻嘻嘻……”李纈云與她默契對視,竊笑不已。
趕上休沐日,曾寒山總算得了空,沈微瀾約他在東市竇家酒樓碰面,詢問案情進展。
他一早趕到酒樓雅間,只看到沈微瀾與他的書童得吉,臉色怪怪地問:“怎么不見公主?”
“今日麟德殿有大宴,公主回宮了。”沈微瀾解釋完,問他,“想吃什么,來兩籠牢丸,還是羊肉湯餅?”
“牢丸吧,方便。”曾寒山懶散坐下。
書童得吉在一旁坐立不安,小聲道:“郎君,我這兩天有點上火,吃不得羊肉……”
沈微瀾笑笑,從袖子里抓出一把錢,遞給他:“你自己去東市逛逛,買些喜歡的吃食,我這里不用人伺候,你玩累了,直接回華陽觀就好。”
“謝謝郎君!”得吉接過銅錢,歡天喜地跑出雅間。
曾寒山看著他蹦蹦跳跳離開,覺得十分有趣,笑道:“你這人城府那么深,用的人怎么心思這么淺?”
“這孩子我從小養在身邊,哪還舍得使喚?就等他長大了學會點營生,好將他放良。”沈微瀾叫來伙計,點了兩籠牢丸、幾碟涼菜、一壺好酒,才問起正事,“還沒查到那刀疤臉的下落?”
“沒呢,長安那么大,一個人可不好找。不光如此,柜坊掌柜也沒有下落,我已經將他的畫像貼出去了。”
曾寒山臉色有些無奈,沈微瀾想了想,又問:“上次你提到的蕭文晟,查得怎么樣了?”
“你不提他,我都要忘了,”曾寒山拍了一下腦袋,懊惱道,“出了分尸案,我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哪還顧得上這號人物……”
另一邊,得吉揣著銅錢,偷偷摸摸出了東市西門,溜進了平康坊。
穿過坊門,就好像進入了一片仙境,滿眼都是朱門玉樓,街上公子鮮衣怒馬、風流倜儻,樓中佳人花容月貌、紅袖招搖。
他看得兩眼發直,滿腦子都在想,自己能找到她嗎?
都怪昨夜,她來到自己夢里,笑瞇瞇地遞給他一串葡萄。
他霍然驚醒,翻開解夢書。
夢見得食,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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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親手給自己食物的人還是她……
得吉浮想聯翩,覺得什么好事都不如見她一面,可她已經好久沒來送紅箋了……
他正發愁怎樣才能見到她,聽說郎君要去東市,立刻死皮賴臉地跟著出門,實則懷了一顆私心,想去平康坊碰碰運氣。
然而平康坊比他想象中繁華多了,人海茫茫,他去哪里尋她呢?
得吉沮喪地低下頭,踢飛腳邊的小石子,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
“沈郎君啊,早就已經是南康公主的禁臠了,我們何必還要自討沒趣,去跟他遞紅箋、攀交情呢?”整整一個早上,琉光都坐在茶肆里傳謠,說得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壺茶,才繼續道,“更何況,南康公主可是赫赫有名的食人花,別以為如今她名聲好了,我們就能挖她的墻角,她吃人的手段可多著呢!”
“沒有這回事……”茶肆外,一道聲音弱弱傳來。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得吉站在門口,漲紅著臉,堅定道:“我是沈郎君的書童,我可以作證,郎君與公主之間清清白白,你……你們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遞紅箋的。”
琉光目瞪口呆,整個人僵在凳子上,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已經熱情圍住得吉,紛紛將紅箋塞給他:“多謝小郎君,有勞你將這封紅箋交給沈郎君!還有我的,我也要遞,辛苦啦……”
琉光回過神,氣成一只河豚。
公主回宮赴宴,臨行前特意將她留下,命她繼續在平康坊里散布謠言。
這差事,不但有賞錢可拿,還能遠離折磨人的宮宴,在平康坊里吃喝玩樂,琉光簡直求之不得。
她可是拍著胸脯保證不辱使命,結果這個臭小子,竟然三言兩語,讓自己連日來的努力功虧一簣!
得吉收完紅箋,見琉光紋絲不動,氣鼓鼓地坐著,紅著臉走進茶肆,朝她伸出一只手:“你的紅箋呢?”
只聽啪的一聲,琉光打了一下他的手心,憤憤道:“沈郎君成天跟公主在一起,還敢說不是公主禁臠?”
得吉疼得縮回手,梗著脖子據理力爭:“那是我家郎君宅心仁厚,幫公主查案,被她纏上了,哎唷……”
他揉著被琉光掐疼的胳膊,滿臉無辜:“我幫你澄清謠言,不好嗎?這樣你就能繼續遞紅箋了。”
“我才不要遞呢,反正遞了也會被你燒掉!”
得吉臉紅:“你遞的,我不燒。”
“那你會遞給郎君看嗎?”
得吉被她難住,小聲嘀咕:“我家郎君真不看那個……”
但是我會看的,他在心里補上一句。
得吉的話讓琉光很受用——真不愧是公主看上的男人,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堪比柳下惠了。
她心里這樣想,臉上就帶了笑,讓得吉一陣臉紅心跳。
琉光回過神,決定籠絡住面前這只呆頭鵝,將他變成替公主和沈郎君牽線的小喜鵲。
“不說公主的事了,這大清早的,你用過朝食沒有?”她沖他甜甜一笑。
深秋清晨的陽光金子一般,照亮了整個長安,不但平康坊鮮麗似錦,輝煌的大明宮更是明如琉璃。
李纈云跟在許美人身后,不情不愿地走向含涼殿。
“平日你野在外面也就罷了,回了宮還不跟貴妃請安,是想讓人抓住把柄,把我們坑死嗎?”
“我是去華陽觀為父皇抄經祈福。”李纈云嘴硬。
“這話你留著騙別人吧,我可是你娘!”許美人白她一眼,在跨入含涼殿的瞬間,笑逐顏開,“妾身攜小女給娘娘請安!”
壸門榻上,郭貴妃斜倚憑幾,看著自己最厭惡的母女倆,惺惺作態地跪在她面前。
她冷冷一笑,慵懶道:“起來吧。”
許美人見她心情似乎不錯,悄悄松了口氣,就著含涼殿里的花花朵朵寒暄了一番,就想帶著女兒告退。
哪知郭貴妃卻眉毛一抬,笑著發話:“你先回吧,這兩天我心里悶得慌,正想聽南康說說宮外的見聞,解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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