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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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孤芳_影書

崔嶄心中電光石火,想起之前明路的回報中提及唐芷漩曾用陶響球威脅寶靈,又想起剛才唐芷漩不知與承和交涉了什么,但肯定是想讓承和為賭術對決出力,再看眼前這陶響球,他雖不明白這小球為何會到了唐芷漩手里,但卻猜到唐芷漩應當是用此球與承和交涉,但可能中了承和的計并未成功,反而令承和得到了此球。

若不是眼下承和刻意提起,崔嶄幾乎要忘了自己曾有這么一枚陶響球。那確實是他父親所贈,給小時候的他玩的,他那時很喜歡而日日帶在身上,卻因入水救人而遺失了,雖然可惜卻也并沒有想念多久,因為向父親說明原委后,父親很快又給了他一堆陶響球。

即使后來聽聞當時還是皇子的當今皇上因此十分感念承和的舍身相救,崔嶄也沒想過要去將這誤會解上一解。他不屑此道,也認為自己不必依靠此道。

沒想到這小小的陶響球,竟然被承和如此看重,如今竟然珍而重之地遞過來還給他。想起唐芷漩曾擁有這小球做倚仗又失了這球,他心里就頗有些惱火,還不清不楚地有些覺得……他的東西原本在她手中,像是莫名多了些牽連,而今卻出現在承和手里!

崔嶄不接那陶響球,只涼涼瞥了一眼,淡淡說道:“我不記得有過這物件兒,殿下記錯人了。”

承和急道:“我不會記錯!這是當年你因救人遺留在水中的,我命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直沒個好時機還你……”

崔嶄眉峰一凜:“眼下是好時機?”

承和不解道:“眼下怎么了?對決那邊又不用你上場!”她放軟語調,“我知道這陶響球是崔老將軍贈與你的,你必定很是珍惜,”她將那陶響球又往前遞了遞,“所以千辛萬苦找來了想還給你。”

崔嶄仍是不接,心里只關心場上射術對決情況,語氣里便難免有幾分不耐:“這物件兒不是我的,殿下可以走了。”

承和急道:“怎么不是你的?這上面摔壞了一角,我清楚記得是因為你救人時磕碰了湖底的大石所致!這陶響球你拿出來玩的時候我看到過,花紋樣飾我記得一清二楚!”

崔嶄的聲音里已淬了怒氣:“殿下知不知道大景與北齊正在比試關鍵一局?若這一局輸了便是一敗涂地!這勞什子陶響球算得什么?”他抓過那陶響球握在手中,“我收下了,殿下請!”

承和本想借這陶響球與崔嶄訴一番從前舊事再說一番如今局面,想著既能婉轉暗示自己的情意也能試探他的意思,沒想到他竟對這陶響球毫不在意,枉費自己曾因找不到這球而輾轉反側!當即冷臉斥道:“崔嶄,你別給臉不要臉,本宮乃是堂堂——”

話音未落,只聽遠處對決場上一聲尖銳的箭唳,崔嶄急忙看去——一道銀光直沖天際,炸開道道銀光流瀉而下,而后又是一道銀光沖上,再有銀光流瀉而下,接著第三道!三道銀光流瀉出的銀色光霞盈滿了天空,仿佛萬頃銀霞!

破云之光,盈照萬頃。

這正是當年崔嶄用破云弓射出的奇景,此景需連發三箭且箭箭角度刁鉆,還需輔以特殊材料攜在箭身卻又不可過重,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如今言霽川主射,寧懷驍與盧定輔助才將這奇景再現,已是極為難得。而這奇景一出,北齊再無爭鋒之可能,這一局大景勝!

崔嶄的臉色一緩,整個人的氣韻都為之一松。對決場那邊已爆發出歡呼聲喝彩聲,崔嶄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也能想象那場景,面上現出了些許愉悅之色。

承和見他如此,想了想便說道:“崔嶄,你隨我去皇上跟前,如何?剛才這景象你以前也射出來過,如今他們都是學你呢,我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你定能重新……”

“不必。”崔嶄語氣淡漠,“殿下自便,草民告退。”一直站在一旁不遠處候著的明路極有眼色地快步上前,推了崔嶄就走。

承和在后面怒道:“崔嶄你這愚笨不堪的木頭!早晚有你的苦頭吃!”

四局過后,大景與北齊均是兩敗兩勝,只剩下最后一局舞斗。大景這邊將禮樂署中最善舞的四位女子送上臺去,而北齊那邊遲遲未見有人上陣。

唐芷漩抬眼望去,那四名女子中有她認識的人,名喚嬌魚,乃是禮樂署舞姬之首。嬌魚也曾教授過唐芷漩舞藝,不過卻說她進禮樂署的時日尚短,總還有些放不開。

經年日久,本就柔媚動人的嬌魚如今更顯婉約之態,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加上今日前來斗舞更是用心裝扮一番,令她愈發顯得媚態橫生,姿容絕世,惹得席間眾男子頻頻注目。

大景這邊四位舞姬已擺開陣勢,看起來無論是大景舞還是北齊舞,甚至是少現于世的忽蘭舞,這四位都是輕車熟路。龐麟見北齊那邊仍沒有人上場,便朗聲笑道:“北齊若是根本沒有攜帶舞姬前來,那么這一場——”

一纖柔身影翻躍而上卻未落地,在空中踩出幾朵清凌凌的冰花,腳踝上墜著一顆殷紅的鈴鐺,脆生生地響。人影落地,翩然無聲,在地上踏出一片雪白花朵,纖柔的女子站在其中仿佛花蕊,端的是清冷非凡又美艷異常。

這女子的衣衫盡皆雪白,唯有腰間一根紅絲絳在空中飛舞,唯有鮮艷紅唇一開一合,聲音含嬌帶嗔:“這不是來了?急什么。”

這一出場,大景已輸了三成。

座下眾位大景人皆暗自心驚,雖知道這女子凌空踩花必是戲法,但這等手段卻屬實沒有見過,一時都忐忑不安。言霽川更是直接對崔嶄說道:“這繆赤雪搞的什么名堂?知道她會馭獸,沒聽說她還善舞?”

崔嶄眉間染上憂色,說道:“從不展露人前的,恐怕是殺手锏。”

言霽川看向嬌魚等人:“禮樂署的舞姬們,成不成啊?”

崔嶄:“不知。”

臺上的繆赤雪笑盈盈地看著大景的四名舞姬,笑道:“比什么好呢?你們會的我都會,不如一局定勝負吧?”說著便游魚般在四舞姬之間穿行,期間不知怎地就將腰間的紅絲絳纏繞在四人身上,來回幾個轉圈就將四人繞在其中!

嬌魚驚覺之下已然來不及,連忙用回穿之舞往外解開束縛!但繆赤雪顯然精通此道,加上其他三人并不會回穿之舞,眼見著四人越解越亂,只有繆赤雪一人身上毫無束縛!

繆赤雪捏著紅絲絳的一端,笑得柔婉嫵媚:“相傳這種‘千回百轉’之舞唯有神女可舞之,如今看來,神女在北齊,而不在大景呢。”

嬌魚知道此次獻舞若不能成功擊退北齊,恐怕會性命難保,連忙說道:“千回百轉罷了,我一人即可對付,你放開其他三人,我立時解開!”

繆赤雪咯咯地笑:“一開始你們四人就是要合力對付我一人的樣子,我可沒說什么呦?如今她們三個不會,你就要她們下場啦?哪有這種好事?”

嬌魚急得不行,卻一人難以快速解開四人的束縛,加上這千回百轉舞只是研習過卻并未實戰,如此緊張的情況下更是錯漏百出!她驀地想起一個人——若那人在就好了!

臺下的唐芷漩站起了身。

太皇太后與她一同看著臺上的方向,語調沉沉:“芷漩,你當知道這一去,會有什么后果。”

唐芷漩面色沉定,目光堅韌,說道:“我知。”

太皇太后:“到那時哀家保不住你。”

唐芷漩:“謝太皇太后回護之心。”說罷毫無猶豫,徑直向著臺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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