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駕到

第23章 俠名

真君駕到_第23章俠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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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俠名

第23章俠名(第1/2頁)

大約是在剛剛和江懷音分別之后,周衍和沈滄溟一邊朝著接了懸賞的城鎮去,一邊沿途把百姓送到他們熟悉的,或者至少是有熟人的城鎮。

大亂才剛剛平定,百姓家里面沒有很豐厚的東西,但是都拿出些謝禮給周衍和沈滄溟,周衍婉拒了其他的,但是留下來了一些吃的食物和必需品。

在經歷過一次血戰的勝利之后,周衍的刀法像是突破了一個無形的障壁,進入了飛速的提升期,沿途發現有什么山賊,強盜的時候,都是交給周衍處理。

周衍身上的繃帶又多了些。

但是他的對手卻比他更倒霉。

一次次的實戰淬煉,周衍的刀法總算純熟,又因為在山賊窩里面收獲了一匹馬,沈滄溟決定教他騎術,只是一開始騎的時候,不去騎那匹黃馬,而是騎沈滄溟的戰馬。

“這樣學會之后,再騎普通的馬匹就會順手。”

周衍興致勃勃,他把刀放下,翻身上馬,大黑馬打了個響鼻,周衍道:“駕!駕!”大黑馬往前走了兩步,覺得這個臭小子好吵耳朵,忽然一個騰起,急停一甩。

周衍慘叫一聲飛出去,落到草叢里面,把自己拔出來,臉上都是蒲公英,那大黑馬打了個響鼻,熱氣噴他一臉,像是在嘲笑。

周衍咬牙切齒,說話呼吸的時候,蒲公英亂飛,道:

“等著,大黑!”

大黑馬看著他怎么威脅自己。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嚴肅道:

“我今天晚上,就把你的豆餅都吃了!”

大黑馬一下驚慌起來,微微晃動耳朵,前蹄踩踏在地上,想要踹這家伙一下又不敢,一邊前蹄快速踩踏地面,一邊叫喚著,轉頭看著那邊坐在石頭上的沈滄溟。

沈滄溟道:“他又不會真吃。”

大黑馬叫得更委屈了。

周衍拍了拍屁股,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去掏豆餅。

沈滄溟低著頭,手指撫摸膝蓋上放著的東西,那是一張弓,不算是多精良,和邊軍的硬弓不能比,是從雙翠峰寨子里搜出來的,他拂過弓弦,弓弦微微的嗡鳴聲音,像是鳥在振翅。

他有種恍惚的感覺,陌生又熟悉。

他記得,自己年少握弓,十六歲的時候,就騎乘烈馬,手挽烈弓,去和吐蕃最悍勇的游騎手對射,二十六年過來,一身弓射之術爐火純青。

吐蕃代表著精銳的桂騎射,突厥的射雕者,附離,突施騎的阿布·穆扎衣,意即狂奔的公牛,這些天下異族頂尖的弓騎兵,他都打過交道。

他還記得握弓的方法,但是他握住弓身,只有陌生。

那二十六年,不知道多少箭矢,多少廝殺,多少生死之間掌握的,真正的弓術,已經消失了,化作一片空白,那不是沒有學習過弓術的人,對于弓術的毫不了解的狀態。

而是一種空洞,像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被永久剝離,像是一只眼睛睜著,一只眼睛閉上的時候,閉著的那只眼睛所感覺到的,純粹的虛無。

但是,在這樣的空洞和絕望里,還有新的希望。

笑聲傳來。

他抬起頭,看到那邊,少年坐在馬背上,拿著一根竹竿,竹竿上垂下了豆餅,像是釣魚一樣,釣在大黑馬前面,所以那戰馬終于還是被勾住了,想要吃到豆餅,帶著少年往前走。

就是走得歪歪扭扭的。

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一人一馬的影子扭成麻花。

“左邊左邊,啊對對對!”

“不對,不對!”

“臥槽,大黑前面是河啊,草!!!”

噗通的一聲大響,戰馬撞入河流,水花激蕩,心滿意足地咬到豆餅,少年郎緊緊拉住韁繩,腰間琴弦垂落水流,被只魚一口咬住。

沈滄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溫柔,嘴角帶著微笑。

“周衍。”

他說:“今日開始,我教你弓術。”

沈滄溟雖然忘記了真正的弓術,但是他還記得,如何去訓練一個新兵的射藝,他開始慢慢教導周衍射藝。

大唐李衛公兵法,所謂悍勇武者,當是騎射無雙。

好幾天之后,周衍終于勉強可以駕馭了大黑,然后再去騎那一匹黃馬的時候,忽然就覺得很簡單,而后迅速地掌握了騎術,射術則很難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綁著那些賊匪,回到了接下懸賞的城鎮里面,這一路上行俠仗義,周衍的名聲漸漸傳開,這里也知道了周衍把雙翠峰的寨子一鍋端了的事情。

捕賊官早早等待著他,清點了山賊數量,以及他們的兵器,給周衍確定懸賞的金額,但是在收繳一把刀的時候,捕賊官愣住了,他拿起刀,幾次三番地看了看,最后很復雜地道:

“這是,長安守軍的佩刀。”

“上面有刻銘。”

捕賊官慨然嘆息,他知道當年陛下入蜀的時候,帶了一部分精銳的士兵離開,其中越往蜀地走,人就越少,有很多士兵變成了逃兵。

這些人里,有的回到了故鄉,有的則屈服于欲望,成了山賊強盜,這一把橫刀的鋒芒猶烈,上面多有血腥的味道,不知道,到底是逃兵成了賊,還是逃兵被殺,橫刀被奪走。

也不知道那個賊匪用的是什么兵器。

如果能嫻熟使用長柄戰槍,那么……

但是都不重要了。

捕賊官只是擦拭這一把橫刀,鄭重地將這或許經歷過掙扎,或許是欲望壓過職責感的見證,收了起來,對周衍一禮,道:“多謝少俠,解決了這些賊匪,賞金八十貫。”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捕賊官注意到了周衍腰間的那把刀,善意提醒,道:

“如今官軍收服長安,廣平王元帥麾下,朔方軍郭將軍下令,搜剿叛軍朋黨,對于持刀的人,需要嚴查真身,下發佩刀牒,沒有文書,就禁止佩刀。”

“哪怕是橫刀也不行。”

“還請郎君把戶籍文書,過所給我看看。”

周衍面不改色,把沈滄溟準備的東西拿出來給對面看,周衍這一次救了很多人,在這一帶已經稍微有了點名聲,捕賊官也有好感,道:“京兆府萬年縣長樂鎮人,周衍。”

“十五歲,面白無須,身形勻稱。”

“好,郎君收好。”

捕賊官很利索的給周衍辦好文書,牒,其實就是個木牌子,寫下了周衍的名字,籍貫,只是讓周衍把刀放在桌子上登記的時候,捕賊官皺了皺眉:

“郎君這刀,是私鑄的,刀具上沒有刻銘。”

百姓可以購買橫刀護身。

但是,每一把橫刀都有刻銘,記錄這把刀鑄造的地方,工匠,監造,購買的時候,買家,鐵鋪,武庫也要留下記錄,一式三份。

周衍這把刀,是從餓鬼那里搞來的,完全沒有什么銘刻。

是私鑄的兵器。

這事情可大可小,那捕賊官皺了皺眉,可看到周衍面容白凈,看上去出身優渥,又想到了,長樂鎮在長安東郊,距離延興門不過二十里路,是被波及最嚴重的地方之一。

老少被叛軍,潰軍,逃兵們踐踏,多有死傷。

這少年郎的模樣,應該也是遭了什么災,才不得不握著刀來尋個日子吧,想到這里,又想到這少年郎救了很多人,殺了賊匪,把長安守軍的橫刀送回,臉上的神色寬和。

提醒道:“郎君,這把刀可不要亂用了,再說,這刀也不大好使了,你瞧。”

他指了指周衍的刀。

這把刀本來質量就不好,練刀的時候還好,經歷過對砍,實戰,刀刃上出現了坑坑洼洼的痕跡,本身重心也出現偏移,這本就該要換掉了。

捕賊官道:

“本來需要里正證明清白,持坊里清白帖,來我這里辦械備牒,但是少俠所作所為,無愧我大唐豪烈,既然過所,證明都有,我就將這械備牒給你。”

“你拿著這東西,就和尋常百姓不一樣了;能去買橫刀,障刀,皮甲背心,弓,箭,盾,短矛這些東西,當然也和府兵一樣,你買的這些武備器械,得要登記一下。”

“甲胄、弩、長矛,槊,是禁兵,至于陌刀更是國家重器,還是要和郎君一說。”

他拿出兩個木牌子給周衍,一個是可以去買刀的械備牒,一個是佩刀許可,捕賊官還專門提醒道:“另外,郎君,新的律令下來,唯有官授械造憑的地方,可以買刀。”

周衍道謝,捕賊官道:“郎君客氣。”

他臉上笑意收斂,叉手深深一禮:

“是我等謝郎君。”

“謝郎君俠義。”

周衍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旁邊懸賞告示,忽而想到了離開前的事,道:“對了,還要打聽個事情,我離開這里之前,這邊有個找他妻子的男人,張守田,他怎么樣了?”

捕賊官愣了下,然后回答道:

“他?”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