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

第七百八十七章 要相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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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境不是終點。

在這個世間,千秋境是天地的主角,卻不是天地的主宰。

天地的主宰,在云海里,在他們看不見的那些地方。

云下的人們看不見云上的人們,但云上的人們看得見云下的人們。

顧泯此刻便感覺被一只眼睛看著那只眼睛在什么地方,他無法確定,但那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那種漠然和無情,那種若有若無的殺機,都讓他有些不舒服。

于是顧泯抬了抬頭,他眼中的劍光穿過了一片云海,綿延而去,不知道深入幾萬里。

只是一直前行。

猶如一柄遠去的飛劍。

“放肆!”

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一道漠然的大道之音!

云海翻騰起來,猶如大海波濤,浪花翻涌。

整座天人城的修行者都聽到了,于是不解和疑惑,震驚和恐懼,這無數種情緒,都出現在了天人城中,無數修行者紛紛拜倒,他們并不知道出聲的是云端的哪位存在,但很顯然,不管是哪位出聲,都已經表達了憤怒。

云端之上的憤怒,并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所以他們跪倒,他們祈求云端的怒火平息。

只是那個年輕人沒有,那些劍也沒有跌落,照樣盤旋在天際。

那些飛劍并不畏懼什么,它們此刻在天際,看著的只有顧泯一人。

顧泯懸停在天空,眼中的劍光驟然而熄,但緊接著,那些飛劍紛紛動了起來,數以千萬的飛劍,再度排成一條長龍,朝著云海而去。

濃郁到了極致的劍氣,輕易便撕開了云海!

一大個口子,就這么露在人們眼前。

人們跪著,卻還是仰頭去看。

顧泯看著那個口子,眼里有些憤怒。

他和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不同,他不需要對云端有任何敬畏之心,雖說他從未和云端的那些修行者打過交道,但是已經結下了死仇,云端那些人一直想著殺他,那些異域的年輕人,一直都是云端的默認,才能來到這邊。

在旁人看來,云端的存在至高無上,但對于顧泯來看,那只是一群虛偽和自私的人。

沒有破境之前,他們一直都在想著殺死自己,今日破境,成為了千秋境,他們也沒有缺席。

那抹殺意是故意露出的,為得便是想讓顧泯主動出手,這樣他們才能名正言順的出手。

顧泯不傻,他很清楚。

但他還是出劍了。

因為他此刻正破境,若是在破境之初,便為畏首不前,之后的修行路,會有極大的問題,或許這輩子,都無法看到大道盡頭……

老人在這里等著他,是個局。

破境之后云端的一抹殺意,也是個局。

他們一直都在阻止自己的成長。

為了活命,大多數人選擇了忍讓,可顧泯沒有。

于是那些飛劍便斬開了云海,去尋那個藏在云海深處的存在!

只是這一幕,震驚了很多人。

云下的強者敢對云端出劍,這樣的事情,千萬年來,也都不會發生幾次,而上一次這樣做的人,還是那個叫做顧晚云的劍仙。

啊,原來這個劍仙,也姓顧。

那沒事了。

無數飛劍紛紛掠向云海深處,濃郁劍氣驅散周遭一切,顧泯想了想,也縱身躍入云海。

才離開天人城的那個女子驀然抬頭,看到了這一幕,繞是她道心堅定,此刻也震驚了,一個才破境千秋的年輕人,一個才經歷了一番大戰的年輕人,竟然在破境之后,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已經朝云端出劍了。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那個年輕人是不自量力,還是贊嘆他勇氣可嘉。

女子這一刻才發現,自自始至終都沒能看透那個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他深思的時候,一陣青煙忽然在她身前出現,青煙散去,變成了一個灰袍道人。

道人面容模糊不清,但周身都是大道法則具體顯現,就此一看,便能知曉,他的境界無比高妙。

看到這個灰袍道人,女子躬身行禮。

“你怎么看?”

道人的聲音飄忽不定,如同迷霧一般。

女子沉默片刻,搖頭道:“我看不出來,他為什么會怎么做,之前我以為他是個很沉穩的人,至少心性不會和普通的年輕人一樣,但這會兒來看,他好似又很莽撞,難道這樣做,真的有什么深意?”

“或許只是愚蠢的沖動?”道人的聲音很奇妙,讓人感覺很近,又很遠。

女子搖頭道:“我不相信,像是他這樣的人,會還有少年人的熱血和魯莽。”

道人呵呵一笑,意味不明。

“顧氏三人,在這些年里,不知道攪動了多少風云,如果他們都是傻子,有那么簡單,那么事情哪里會這么麻煩。”

道人看向云海深處,說道:“千萬不要小看他。”

很多年前,距離云端只有一步之遙的顧晚云曾經向云端問劍,就在崖城里。

那一戰無疾而終,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即便強如顧晚云這樣的劍仙,想要挑戰云端的強者,也很困難,因為他們才真是這天地的主宰,但沒有人能想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才破境成為千秋境的那個年輕劍仙,就敢對云問劍。

這樣的行為,對于很多人來說,真的很愚蠢。

但顧泯不覺得。

他根本沒時間去想那么多,他只是一直往前走去,在云海里,他追隨著那些劍。

是的,他是在追隨。

世間的劍修,都是以自己為主,劍為輔。

顧泯之前也是這么想的。

但現在,在他看到那么多劍的時候,他忽然明悟,劍修有很多,各有各的想法,但沒有人會比劍更純粹,劍從不會畏懼什么,不管遇到什么,斬了便好了。

斬不了,自己斷了便是了。

世間沒有任何劍修能比一柄劍更懂劍。

顧泯想通了這一點,于是這一次,他選擇追隨。

無數劍在前面,顧泯在后面。

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云海里發現了一團金光。

那道璀璨金光散去,便讓人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襲道袍,平靜的盤坐在云海深處。

當他睜開眼睛,那眼中的大道法則便溢了出來,一點一滴,濃郁得不像話。

在千秋之上的境界叫做什么,顧泯還不知曉,但顧泯很清楚一點,這個境界的強者,已經和天底融為一體,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大道法則的體現,這樣的人物若是想要殺人,絕對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甚至在他們的這個境界之下,所有修行者對他們而言,都和螻蟻無異。

顧泯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的人物,只是一剎那,他便被那些無處不在的大道法則震撼到了,但很快他便心神寧靜,眼中沒有敬畏,也沒有譏諷,也只是很安靜的看著對面的那襲道袍。

那便是之前的那只眼睛。

那襲道袍的目光終于落到了他身上。

這一刻,顧泯感覺自己不管躲到什么地方,也都會死在這里,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他依舊沒有任何恐懼。

甚至他也抬起眼,看向對面的那個道人。

兩人對視,目光相匯,光芒大作,無數劍意充斥其中,無數大道法則在這里出現,抑制那些劍意。

飛劍們停了下來,懸停在云海之上,不知道之后會怎么樣。

那道人一直在等顧泯開口。

可顧泯一直都沒有說話。

于是沉默很久之后,那道人才緩慢開口道:“你看到了什么?”

這一刻,他沒有殺意,也不能感受到疑問之類的東西,只有一些平靜。

“一截參天枯木。”

顧泯說道:“無比巨大,卻也了無生機。”

道人沒有任何感情變幻,只是依舊漠然,“你覺得我始終不敢對你出手?”

他們是這個世間最強大的修行者,是真正的主宰者,原本世上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顧泯說道:“很多年前,我便知曉,那所謂的萬古協定,一直是一個笑話。”

道人不說話。

萬古協定是云端之上的那些強者聯合制定的,是這個世間的規矩,大部分人絕對不會違背這個規矩,但這個規矩卻是管不了他們這些人。

“世道如此,若是修行無用,為何有人一直修行?”

道人的聲音漠然,“若是世界可改,為何我們不改?”

這句話,倒是在表露他們的態度,難道他們一直什么都不做,讓這個世間保持如此,只是因為知曉,不管怎么努力,都沒有作用?

顧泯挑了挑眉,有些出神,那無比平淡的兩句話,好似在他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但下一刻,他便親手將那顆種子拔了出來,丟了出去。

道人看了看顧泯,沒想到大道之音對眼前的年輕人,竟然只是讓他困惑片刻而已。

顧泯說道:“試圖說服我,其實不必了,我和你們之間,早就不死不休了。”

是的,早在他們默許那些異域的年輕人來到這邊殺他的時候,他便對云端的這些人徹底失望了,這樣的人間主宰,他們想要依靠他們,是完全不行的。

“我們所做的,都是為了這個世間,一兩人的生死,能夠挽救這個世界,自然值得。”

道人的聲音古井無波。

顧泯問道:“若是他們要讓你們去死,便承諾永不入侵此界呢?”

道人說道:“我們是最高的戰力,若我們死了,世間將不會存在。”

顧泯笑道:“果然,還是除去自己之外,旁人皆可死。”

道人緩慢道:“你的存在已經會影響這座天地的存續了,所以我不能再容你。”

“這是云端商議的結果。”

顧泯沒說話。

“你死之后,顧晚云會死,你的那位老祖宗也會死,這方天地,會回到往常,他們會一直存在。”

道人說到這里,看向顧泯的眼睛,便多了幾分殺機。

他這樣的存在,殺機哪怕只有一點,也同樣驚動那萬千飛劍。

有些飛劍甚至抵擋不住,開始碎裂!

那可是云端的殺意,即便它們是劍,也無法抵御。

這就是世間和云端的差距。

無比巨大,如同鴻溝一般。

顧泯四周到處都是大道法則,將他的身軀層層包裹。

仿佛下一刻,只要道人一動念,顧泯便要死在這里。

不得不說,即便顧泯成就千秋境,成為一代劍仙,但在他面前,還是太過于弱小。

那種弱小,甚至沒有可能去彌補。

顧泯臉色發白,但仍舊平靜。

似乎在死亡面前,他也顯得十分淡然。

“我從云下來,見到了你,若是就這么死在你手上,還真是有些不值得。”

顧泯嘆道:“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

是啊,在這么大的差距下,又有什么辦法呢?

道人漠然,然后便看到了那萬千飛劍開始艱難移動。

一柄柄飛劍顫鳴不已,而后緩慢……快速的移動起來。

一柄柄飛劍,好似才學會走路的孩童,然后便奔跑起來!

一柄柄飛劍掠過云海,開始撞向那道人身軀。

無數劍,明知這樣做沒有什么效果,卻也前仆后繼。

這便是劍。

道人沒動,甚至什么都沒做,只是看著顧泯和那些劍。

那些劍和顧泯在他眼里,其實都沒什么差別。

都是螻蟻和飛蛾。

螻蟻一腳便能踩死,飛蛾不用殺,甚至自己可以去撲向火焰。

無數柄劍撞向道人,但都在他眼前一丈左右紛紛折斷,而后跌落,劍的悲鳴聲此起彼伏,很是悲壯。

“有什么意義?”

道人抬眼,雖然沒有開口,但這句話仿佛存在于四周的每一個地方。

顧泯看著那些紛紛斷裂的劍,有些心疼。

“沒有今日的折斷的劍,如何引得起來你們的恐懼?”

這些劍表明的是一個態度,一個視死如歸,一個寧死都要去做的態度,雖然他們此刻還是很渺小,但等到他們強大起來,他們還是會做相同的事情,這或許就是意義。

和這些劍一樣的是當初的白寅。

是寧啟帝。

是顧晚云。

是如今的顧泯。

他們都活著,而且都成為了云端很忌憚的人。

有他們在,天地雖然依舊如初,但卻在變。

顧泯看著那些劍,想了想,然后出了一劍。

天地之間,血色的劍氣彌漫而出,在這里成就了一片血海。

那些劍,仿佛在這一刻,全部都變成了血色,看著讓人覺得恐怖而又詭異。

甚至還有些別樣的美。

只是一瞬間,那個道人便有些失神,這片血海,熟悉而又陌生。

很多年前,有個男人,就站在這片血海里,對他們笑了笑。

那張臉,那笑容,他至今都記得很清楚。

滿是譏諷。

道人想過,有朝一日會再見到那樣的笑容,看見那樣的血海,但沒想到,是在這么個年輕人身上看到的。

白寅。

那個古老而又可怕的名字。

道人皺起了眉頭,于是他抬起了手。

抹除恐懼的最好辦法,是抹去那個帶給自己恐懼的人。

那些血色的劍,在血海里浮沉。

但很快血海便要被驅散,在血海里的顧泯,就要死在他的手下。

可片刻后,道人卻有些吃驚的愣住了。

他活了很多年,很少有吃驚的時候。

但此刻卻真是愣住了。

因為他感覺自己的頭頂,竟然有些寒意。

要知道,他早已經是這個世間最強大的人之一,坐在最高處,比他還高的,已經沒有了。

可自己的頭頂,為什么還會有寒意?

他有些不解,于是抬頭看了看。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道光。

很顯然,是奧特曼,我們要相信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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