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流水情(8)_宋錦世家_都市小說_螞蟻文學
落花有意流水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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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八的晚上,梓慕打電話來邀凌菲去家里玩,他沒有說是誰的意思,但凌菲想必定是他的母親桂珍的想法了。因早有準備,所以倒也不很慌張,茯苓描述中的林太太是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見到不滿意的事開口即罵,罵完了隔幾天就忘了。
話雖如此,凌菲還是細心記下了林府上的禁忌,比如林太太對餐桌上的禮儀很講究,林家的主子是從不吃面條的,因為林太太覺得“吸溜吸溜”的吃聲難聽,林家吃的饅頭也如葡萄般大小,一口含一個,不露齒又文雅。還有,林家最常見的主食是從南方運來的大米,米粒吃凈后才能喝湯,不然林太太要發怒的。
“米粒吃凈后才能喝湯,那不是家里有人去世后才講究的做法?”凌菲重復著茯苓的話,問她道。
茯苓不假思索的甩出一句,“可不是嘛,林家的傭人們都這么說,他們說是因為林太太心里有鬼。”
“林太太心里有什么鬼,你不要瞎嚼舌頭。”凌菲皺起眉頭,她自己是在風言風語中長大的,所以她從不八卦別人的事。
“小姐,我真沒瞎說”,茯苓俯身鋪著床,心思和她纖細的身體一樣純凈。
“那你聽到什么了?”凌菲問道。
“林太太不是林先生的原配,在林太太之前,林先生還娶過一房太太,據說還住在林府里,但沒有人見過她什么樣,有人說她瘋了,也有人說她已經死了。”茯苓小聲的說著,聲音小的像蚊子哼。
“知道了。”凌菲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木梳梳頭發,令她畏懼的林府此刻在她心里增添了一分陰森感。
隔日,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小七開車送凌菲和茯苓去林府。凌菲老遠看見梓慕站在路口等他們,他穿著西裝,西裝外套了件皮大衣,他的身上極少出現西裝,上一次凌菲見他如此穿著,還是去年平安夜的舞會上。那時凌菲無心打量他,今天細細看,他的外表比平常成熟了些,雙手插在褲兜里,說不出的迷人。
梓慕將凌菲扶下車,一直朝她疼愛的笑,她的氣色紅潤,穿著不張揚的羊毛裙和大衣,燙了發尾,劉海用一只咖啡色的絨布發夾別到一邊,眼神在梓慕臉上不好意思的撲閃。梓慕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新發型很好看。”
茯苓從車上跳下來,紅鍛兔毛邊夾襖配著綠綢褲子,脖子上一串晶亮的珠鏈,兩根大辮子上扎著寬邊蕾絲帶,人靠衣裝一點都不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林家的小姐呢。
茯苓機靈的說:“少爺,小姐,我去找妙兒她們說會話,你們聊。”妙兒是林府的傭人,茯苓準是顯擺去了,凌菲也由著她了。
“喂,還看那,人都走遠啦。”凌菲調皮的林梓慕撒嬌道。
梓慕不說話,拉著她的手從一個偏門走了進去,進去便是一個花園,種滿了各樣的月季,有幾枝托舉著花朵,在凜冽的寒風中搖擺著。月季群的中心有一座假山,假山邊上有一尊雕塑,凌菲好奇的四周張望著,冷不丁的被他推到假山后面。
冗長而激烈的吻,凌菲感覺到緊張、眩暈和難以言表的幸福。
“我不準你吃醋,你要相信我。”梓慕深情的望著凌菲的臉,凌菲不好意思的咬著嘴唇,熟悉的煙草味在牙齒間蔓延,他的舉動里總有讓她意想不到的大膽和驚喜,像一團火,熊熊燃燒在她的胸口。
“你干嘛呀,被別人看見。”凌菲喃喃的輕語。
“你知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想你,我真想一天都不與你分開。”梓慕吻了吻她的頭發,緊緊抱著她。
“梓慕,你放開我,被別人看見。”
“不要吵,讓我多抱你一會。”
凌菲甜蜜的笑了,閉上眼安穩的依靠在他的肩上,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的。
好一會,梓慕放開她,說:“我們結婚吧,不然我要瘋了。”
“還不知道你的父母喜不喜歡我呢,萬一他們不同意怎么辦。”凌菲想到自己是來見林梓慕的父母的,不禁忐忑起來。
“他們不喜歡你,我也要娶你,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凌菲低頭笑,說:“那你快帶我去見他們吧。”
梓慕牽著凌菲的手往廳堂走去,凌菲掙扎開,他又牽上。仿似走了很久,凌菲不看左右的房屋陳設,光是用腳丈量出的林府寬度,便能推測出林家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不時碰到林府的傭人從對面走來,向梓慕問好,再眼神復雜的瞄一眼凌菲,凌菲臉上的紅暈越積越多,到廳堂時,臉已像一只熟透的桃子。
“爸,媽,凌菲來了。”梓慕開心的叫道。
凌菲甩開他的手,雙手拎著手提包,盯著桂珍的腳,微躬身子道:“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沂凌菲。”
地上鋪著彩色的花崗巖,凌菲約莫記得上次的酒會就是在這個廳堂里,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呢,發生時才感嘆恍若驚夢。桂珍的腳上一雙鵝蛋黃的鍛面繡花布鞋,布鞋是老式的款,也很小,看得出桂珍是裹過腳的,她大抵不是一位愛追趕潮流的人,不像別的太太,喜歡尖頭的方口皮鞋。
“抬起頭來吧,不要害羞,到這里跟在家一樣。”
桂珍的聲音飄到凌菲的耳邊,渾厚而柔和,她坐到椅子上,手和腳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眼睛偷偷瞄了瞄桂珍,她的身材豐滿,面部有些松弛,眼球向外凸出,乍看,不是位和善的太太。再瞄瞄林祥雨,一字眉紅臉龐,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屋子里慢慢散開榴蓮的氣味,凌菲聽茯苓說過林太太愛吃榴蓮,于是并不感到詫異,面不改色的端坐著。桂珍用小勺慢慢挖著吃,一只絞絲金鐲子在胳膊上來回滑動,她深知榴蓮味重,從不當著客人的面做如此舉動,今日刻意為之,是為試探凌菲的反應。
見凌菲只微微的笑,桂珍問道:“沂小姐,愛不愛吃這水果之王呢?”
“伯母,我不愛吃。”凌菲如實的回應。
桂珍把勺子丟在一邊,說:“既然你不愛吃,想必是討厭這榴蓮的臭味了,干脆我也不吃了,免得你聞了厭煩。”
凌菲忙說:“沒有關系的伯母,你但吃無妨,榴蓮的營養豐富,能滋身健體增強免疫力,對你的身體很有好處。況且我聞著并不厭煩,若把自己的喜好強加在別人身上,那不是成人的所為,倒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桂珍笑笑,說道:“你不要哄我,委屈了自己。”
“伯母,我沒有想討好你的意思,如果我想討好你,剛才就說我喜歡吃榴蓮了。”
桂珍瞟了瞟她,這孩子說話中聽又不油膩,長的也順眼。再看看梓慕在一旁緊張的捏著拳頭,生怕她問出什么刁蠻的問題來,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沂小姐,現在在做什么工作?”桂珍問道。
“現在在師大附中教中學一年級和二年級的美術。”
“當老師好啊,做老師圈子單純,接觸不到烏七八糟的人。”桂珍放下手中的榴蓮,撿了一顆烏梅放在嘴里,她好像很愛吃零食。
凌菲不知道如何接上桂珍的這句話,默默的坐著,梓慕怕母親扯到私生女這個問題上,說道:“爸,媽,我帶凌菲到我房間里看看唱片。”
祥雨擺擺手,說:“去吧,去吧,去忙你們的吧。”
梓慕攬著凌菲往房間走,桂珍叫來躲在墻柱后面的陳婆子。
“太太,看她走路的姿勢和坐下的儀態,應該是位黃花閨女。”陳婆子喜滋滋的說。
“那我就放心了”,桂珍面向祥雨,用一種聽天由命的語氣說道:“我說怎么對沂凌菲印象不深呢,原來沒有尋常之處,放在小姐堆里,她算不上起眼的。她呀,和我心目中的兒媳婦標準還是有差距的,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寬了想,湊合吧。”
“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梓慕喜歡才是最重要的,他們小兩口以后過的好,不比什么都強。”祥雨說道。
“你就是唱紅臉的角,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去沂家提親呢,人也仔細瞧過了,沂成若和賢瑛我們都認識,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桂珍發愁道:“想想要去提親,我就心里別扭,聘禮這么大張旗鼓的在街上抬著,還不讓街坊鄰居笑話死,為了一個私生女,我實在拉不下這張老臉,丟不起這人。”
“不都上過報紙了么,還怕丟什么人呢,現在誰不知道沂凌菲是我們家沒過門的兒媳婦。”祥雨哈哈笑起來。
桂珍拍了一下桌子,說:“別再跟我提那報紙的事,除非你想把我氣死。梓蕊回來說,她那個婆婆看到報紙上的報道,樂了好幾天,真是臉都給丟盡了。”
“好了,夫人,你也別操心了,我已經和梓慕商量過了,他說他們要辦新式婚禮,不興訂婚,訂婚就免了。”祥雨緩緩的說道。
桂珍問:“他說不訂婚就不訂婚,沂家能答應么?”
“梓慕說沂家那邊,沂小姐去做工作,沂小姐也不主張訂婚。”
“那就再好不過了”,桂珍又往嘴里塞了一顆烏梅,說:“沂凌菲這丫頭能擺準自己的位置,識相,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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