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世家

梧桐葉上三更雨(5)

梧桐葉上三更雨(5)_宋錦世家_都市小說_螞蟻文學

梧桐葉上三更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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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萍小心翼翼的道:“恐怕少奶奶不是無緣無故的見紅,心情不好,身子自然會受影響的。”

墨茹明白她指的是憶祖去北方的事,氣不打一處來,“昨天和巷口的陳太太打牌,她說天天聞到從我們家飄出去的藥湯味,調侃將來我孫子生出來,也許不喜歡喝奶倒會喜歡上喝中藥,你說氣人不氣人,她這不是在咒我們周家么。”

熙萍生氣的道:“太太,你不要理那個守著活寡的陳太太,三斤半的鴨子兩斤半的嘴,每天閑的沒事干到處搬弄是非。

我聽說她的丈夫在城里給政府辦事,置了套房子和小老婆膩在一起,幾乎不著家的,她想懷孩子也懷不上,分明在嫉妒你馬上有第三代了。你生她的氣,不值當的,她過的日子能跟你比嗎,要不是她那過世的老爹還殘有余威,她一個沒有教養的女人能跟你平起平坐,給你捶背敲腿都不夠格。”

“你這張嘴呀,我看不比陳太太的差,死的能被你說成活的”,墨茹經熙萍噼里啪啦的一頓評說,心里痛快了幾分,自嘲道:“細想下,我還不如那個陳太太呢,她男人在外面偷女人,她眼不見心不煩,可我呢,憶祖馬上要將那女人和孩子帶回家來,我是不能吵不能鬧,得裝出歡歡喜喜的樣子,打落了牙齒自個往肚子里咽。”

熙萍不曉得墨茹和墨蓉之間有何等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墨蓉深得老爺的喜愛,日后總是要巴結的,熙萍不愿多說她的丑話,讓人聽到了傳進她的耳里對熙萍不利。

于是熙萍含糊的迎合,“是啊,太太你真不容易,像你這樣心胸開闊的女人世上少見。”

墨茹把魚食“刷”的拋進池子里,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她自言自語道:“你不用同情我,同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就寵著她護著她,溫水煮青蛙不就這個理。”忽然她手指池心,“熙萍,你瞧,果真有錦鯉吃到撐死,嘖嘖嘖,一條傻魚啊,你以為你得到的最多,死的也最快。”

她嘆口氣,微閉上眼,盤起佛珠念念有詞。

“太太,我去瞧瞧少奶奶好些了沒有。”

“不必了,森兒在那守著呢,你去吩咐人收拾出兩間房,床單被褥,臉盆毛巾之類的全部換成新的,胭脂水粉頭油香皂得備上,到百貨公司挑最貴最好的買,到鋪上取幾塊時興的上等料子在房間里擺著,回頭再問問小桃,凡是少奶奶有的稀奇物件,周家的大小姐這邊一樣都不要缺,記下了嗎?”

“我記下了太太”,熙萍遲疑著,“少奶奶若是知道了再動胎氣,身子怕是吃不消。”

墨茹笑,“所以我才讓你去操辦呢,等老爺回來,你告訴他這些都是少爺吩咐下來的,少爺給大小姐置辦屋子,少奶奶傷心過度,惹得她差點流產。一面是寶貝閨女,一面是待產的兒媳婦,這個棘手的難題老爺總是避重就輕,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點法子提醒他,順便點撥點撥那些不該來的人。”

熙萍心中一驚,不再有話。

里屋內,王大夫看著淑慧喝完湯藥,靜候了一會,和滬森走到隔簾后。王大夫說道:“大少爺,少奶奶的脈象平穩,盜汗漸無,湯藥吃盡并無異常,多加調理的話,七天之后便能下地走動了。再者,平日里要多留意少奶奶的情緒,反復無常的喜怒不定容易造成早產。”

滬森道:“好的,多謝王大夫,你慢走。”

“王某應該做的,少爺,我明日再來。”

一個丫鬟走過來送客,滬森坐回床邊,望著淑慧蒼白無顏色的鵝蛋臉發了會呆,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到蠶絲薄被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糖盒,取了一粒薄荷糖放進淑慧的嘴巴里。

淑慧的眼角淌出淚,帶著輕微的笑意,“滬森,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

滬森扯出一絲笑容,“小時候你生病不肯吃藥,每當你哭鬧不停的時候,你母親就喊我到你家去哄你,我說淑慧喝完藥有薄荷糖吃,你就會乖乖的把藥喝了。別人跟你說這話沒用,只有我說了管用,因為你覺得我給你的薄荷糖是最甜的。”

“是啊,有幾次你生病了吃藥,我還搶著替你吃,被你笑話了好久,你說我是貪吃的小丫頭,可誰讓你的薄荷糖那么好吃呢,我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么。”

滬森哧哧的笑,“其實很簡單,小孩子有什么高超的辦法,我不過把每顆薄荷糖在糖粉里又滾了一遍,你剛喝完藥嘴巴苦,當然越甜越愛吃。”

“說起來真讓人懷念,我從小性格孤僻,只和你關系要好,你領著我去爬樹摘果子,下河撈蝌蚪,和欺負我的人打架,每一天都開開心心”,淑慧沉浸在回憶里,笑出了聲,“還是小時候好,長大了一切都變了。”

兩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淑慧欲起身,滬森道:“你要干什么,大夫囑咐過你現在不能下地。”

“我想看看孩子有無大礙。”

“孩子沒事,你若真替孩子著想”,他斟酌著用詞,以免刺激到淑慧,“開心的事常記心頭,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淑慧幽怨的道:“我如何開心的起來。”

滬森道:“你怪我,怪我之前說了重話,我向你道歉”,他握住淑慧的手,“對不起,淑慧,原諒我。”

淚水涌出,淑慧哽咽道:“你有多久沒對我說過這般軟話,今日哄我,也只是因為她要來了,我和你十多年的感情不及你對她癡心的冰山一角。”

“你恨她?”

淑慧搖頭,“我只是害怕,害怕一個人的孤苦伶仃,害怕無依無靠的過活,害怕在這屋子里悶到死去”,她回想起路陽說過的狠話,哭的愈發傷心。

“滬森,等我生下孩子,你放我走吧。”

“走?你要去哪?”

這時,一個丫鬟走了進來,通報道:“少爺,少奶奶,劉老太太來了。”

滬森擦了擦淑慧的眼淚,“不要哭了,和母親談些女人家的貼己話,你待在這里有父有母有丈夫,何來的孤苦。上了幾天的學,把你的思想都迷惑壞了,還是做好相夫教子的打算實際些。”

他的口氣里夾帶責備,不愛即是不愛,裝也裝不像樣。

“姑爺說的在理”,劉老太太撥開門簾,怒眼圓瞪,一場暴風雨眼看要降臨。

滬森借口離開,只聽身后傳來瑾梅劈頭蓋臉的訓斥。

北方,月明星稀的半夜,大轟炸再次光顧整座城。

憶祖滯留在了徐州火車站,他從廣播里聽到消息,心急如焚之下趕往濟南,打電話托老朋友幫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了從山東前去的船票。

在路上已奔波了七天,擔心,思念和期待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神經,帶給憶祖慰藉和動力的唯有經隔多年后的相會,他站在甲板,迎著肆虐的海風沉思。

“墨蓉,我終于找到你了”,他摩挲著凌菲的照片在心底輕吟。

“先生,你也是要去尋親人的嗎?”一對頭發蒼白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到他的跟前,目光停留在憶祖手拿的照片上。

“是的”,憶祖簡短的回答,無心與他人閑聊。

老婆婆滿懷期望的追問:“先生,聽人講整個城都被炸沒了,我兒子還有活的希望么,我們從江南好不容易來到這里,不是為了給兒子收尸的。”

老婆婆伏在老大爺的胸前“嗚嗚”的哭起來,老大爺道:“先生,讓你見笑了,我們就這么一個兒子,還是老來得子。為了給我治槍傷,他收了有錢少爺的錢,跑到北方來開什么花店,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老兩口也不想活了。”

憶祖環視了一圈船上的人,靜心聽來,不少人操著和他相同的口音,他蹙眉道:“你們也是從江南來的?”

老大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大半船的人都和我們一樣,是去找親人的,先生,你不知道啊。你打扮的像個有文化的人,原以為你掌握的消息比我們的可靠,我們還想向你打聽呢,看來我們村的地主老財稱的上半仙了,神通廣大,這一萬塊錢花的不冤啊。”

憶祖一頭霧水的問:“此話怎講?”

老太爺向他展示一張字據,“先生你看,這是我們村的孟大財主寫的,我們村好幾戶人家都托他給張羅的,我那鄰居王二麻子在那,他去尋他姑娘。”

王二麻子以為老大爺召喚他,晃晃悠悠的走過來道:“喬老頭,你叫我啊?”

憶祖瞟了眼他名副其實的臉,接過字據一看,字跡潦草,吃力的辨認許久。大意是孟財主給他們買好去往北方的火車票和船票,他們支付一萬元做為報酬,不管是活著見到人,死了見到尸,還是找不到人影,這一萬塊都作為孟財主的辛苦費,支付的人不得反悔索要。

憶祖的心越揪越緊,北方局勢的惡劣超出他的了解,煩躁和焦急如洶涌的大海在他的身體里狂瀾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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