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當017號病患

052.我要自首

我在精神病院當017號病患_sjwx

‘那晚月上樹梢頭,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的我成了瘋子,殺了一個瘋子。一夜無眠后,我才驚覺那并不是夢。’

所謂的工作枯燥無味,我整個靈魂都在游離

飄蕩。

趁著午休時間,那老大樣的人奇跡般的跟我套著近乎,說的是一些我并不想聽的話。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小子可以啊兄弟!”

那老大樣的人攬著我的肩膀,言語間盡是調侃。

我沒搭理他,一是不想,二是不愿理搭理。

“啞巴了?還是勞資夸你你害臊了?”,那老大樣的人挑釁的說著。

“啊對對對,我是害臊了。”,我胡亂謅的應了一句。

“人都敢殺,臉皮卻這么薄,笑死爺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TMD,說這人賤都覺著他侮辱了賤這個字。

我很清楚,我不無辜,我有罪,我所面臨的是法律的審判,而不是這些個精神病的嗶嗶奈奈。

“我不是故意的。”,我抬眼看了看他,突然就覺著身心疲憊了。

“害?!”

他聞言,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可能那個天大的笑話就是我本身吧。

只見那老大樣的人掃視了一圈四周,提高了音量說道:“他說他不是故意的!聽著了沒?!”

周遭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感受著從四面八方竄來的嘲諷。

因為他們是瘋子,所以我原諒他們的無理。

“誰殺了人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啊?哈哈哈,笑死了!”

那大哥樣的人再度攬著我的肩膀,湊近我輕蔑的說道:“勞資跟你搭話是看得起你,不要不知抬舉。”

這威脅的話語在我聽來就TMD跟笑話一樣,我去尼瑪的不知抬舉。

“不好意思,我是一個知好歹的人,希望你別看得起我,我并不想跟你打交道。”

殺人償命,反正我都只有死路一條了,還怕得罪他個瘋子?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他瞬間暴躁了,掄圓胳膊一拳就呼在了我的臉上,奇怪的是我并沒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這一拳威力很大,我向后踉蹌了幾步,眼疾手快撐住桌子才不至于摔個人仰馬翻。

同時也引得了吃瓜群眾幸災樂禍的嘆呼聲。

“可以啊你!不懂規矩是吧?!”

愣神間,那大哥樣的人又罵罵咧咧的一腳踹在了我的腹部。

我跌跪在地上,胃里一陣翻江倒涌,整個腹部止不住的抽痛著。

“勞資今天就打的你知道規矩!”

我感到一些雜亂的東西被人隨意扔到了我的身上,眼前模糊一片。

狗雞規矩,他們玩弱肉強食這一套,誰牛逼誰說的算,規矩也是他們自己定的,毫無準則公平可言。

“你TM住手!”

嚷亂間,我聽到了沈梔的聲音。

我沒想到他是一個會說臟話的人。

“臭!勞資沒把你(太陽)怕是吧?!敢多管閑事!看勞資不打死你!”

耳邊傳來那糙漢的怒吼以及拳打腳踢的聲音。

慌亂間保安的制止聲傳來,周圍好像進行著一場混戰。

我跪坐在地上不想動彈,渾身像是被抽了力氣一般。

沒意思,真沒意思。

我不清楚這場混戰是多久結束的,但聽言是以這群精神病失敗且死了一個人而告終,畢竟保安隊人多勢眾。

A隊長強迫每個人都待在了自己的那間狹小陰暗的屋子。

我靠坐在床邊,透過小鐵窗看天。

小鐵窗外為什么可以看到天空,可能是因為天空、皓月、群星璀璨、風兒低吟希望被我們看見聽見吧。

這樣才會心生向往,有活下去的理由。

…沈梔臉上也有青青紫紫的痕跡,我覺著愧對他,好像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沈梔就因為我而被那該死的貨色找了兩次茬了吧。

我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廢物啊。

“對不起,因為我害你受委屈了。”,我抬眼看著他,只覺得眼眶有些酸澀,脹痛的厲害。

“不礙事,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嘛,你說是吧?”,沈梔牽動紅腫的嘴角笑了笑,隨即吃痛的嘶了口冷氣。

我本來會被他這幅樣子逗笑的,可我笑不出來。

可能我是個悲觀主義吧,也有可能我心理素質不行。

但眼下我真沒有說笑的心力,我想混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覺。

“你別放在心上。”,沈梔認真的看著我。

有些事兒啊,不放在心上是不行的,它是會主動在你心里占取主導地位的,你越不想在意就越上心。

“之前也有患者失手殺害病院工作人員的例子,還是院方出面解決的,兇手只是被關了半個月的緊閉而已。”,沈梔繼續說道。

我搖了搖頭,嘆道:“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我是個普通人你知道嗎?啊?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有罪,我應該走法律途徑。”

我的語氣有些急躁,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長長的頭發。

沈梔沉默的看著我,他好像也在犯難似的。

“對不起,我態度不怎么好……你知道的,我…嘖,是我的錯。”,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努力保持著理性跟他道著歉。

沈梔輕輕搖了搖頭,眼神示意我沒關系。

我嘆了口氣,狠狠的揉了把頭發。

房門卻傳來了鑰匙擰鎖的聲音,我頓時變得有些神經緊繃起來,瞳孔不自覺的聚焦著。

不晌,門就被打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我很熟悉的面孔。

“老顧,你怎么來了…也,聽說了嗎?”,我突然覺著鼻子有些發酸。

這種情況我不知道誰才能給我一丟丟的歸屬感,從昨天晚上開始,我整個人都是虛的,仿佛時時刻刻都要下墜似的。

顧格輕輕點了點頭,徑直進了屋,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他低頭不語,我想在死灰中垂涎掙扎。

“沒關系的。”

沉默良久,顧客才開口道。

我把腦袋埋進臂彎里,十分不爭氣的哭了。

有關系,真的有關系,我殺人了,意思就是我這輩子玩兒完了。

打死我也想不到,我吳真的人生就要定格在二十四歲這一年了。

“我要自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死寂中抬起頭,揉了揉脹痛的眼睛,我做好了赴死的覺悟。

顧格跟沈梔同時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沈梔眼中是疑惑和惋惜,相比之下,顧格的眼睛宛若深潭,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好,我帶你去。”

顧格應著,隨即毫不猶豫的站起了身,垂簾看著我。

聽到他這句話,我覺著心里順坦多了,撐著桌子站起身,看了看沈梔。

昨天才跟他承諾要帶他出去的吧。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腦袋里空白一片,突然就不知逼下一步動作了。

“你想好了嗎?”

沈梔抬頭看著我,問。

…“嗯,想好了。”,我點了點頭:

“你跟我一起吧,然后找個機會就走,離的遠遠的,離開這里,過你想過的日子去。”

沈梔明顯猶豫了,我能看出他在進行著強烈的思想斗爭。

“我不知道自己想過什么日子…”,沈梔蹙著眉,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我跟你走。”

我沖他欣慰的笑了笑,推著載著他的輪椅,跟著顧格的步子走。

奇怪的是走廊上空無一人,連個保安的身影都看不到。

冷風不間歇的往我褲腿子里面灌,傳言死亡路上不會鮮花盛開,我不是濟世救人的英雄,所以沒有人為我獻上臨別的鮮花為我歌頌。

我來的悄無聲息,也將會走的悄無聲息。

踏上一段狹長的階梯,我扛著沈梔,顧格代我提著輪椅。

腳步聲在空洞的地方回蕩著。

盡頭是一扇緊閉的木門,絲絲光亮透著門縫映入眼簾。

我突然很好奇,這扇門究竟通往著哪里。

但我明白,無論是通向哪里的,我最終的宿命都不會有所改變。

…臨近,顧格推開了那扇木門,入眼的是早已收拾的整潔的緊禁閉室,那個我此次遭遇也是我人生面臨巨大轉折的地方。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涌上心頭,腦袋一瞬間的空白。

“跟我來吧。”,顧格說著,擺正了輪椅。

我讓沈梔坐在了上面,推著他跟著顧格出了禁閉室。

一路上有許多的病人和看守,但他們好像都并沒有注意到我們一眼,我頓時覺得自己貌似有了隱身的能力。

“我們去哪里?”,我問顧格。

“值班室,那里有電話。”,顧格頭也不回的說著。

我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保持著沉默,只跟著他走。

“推著輪椅重嗎?需要我幫忙嗎?”

突然響起的陌生聲音引的我回頭觀望——只見我剛才經過的門口有個身穿病號服的人此時正沖我傻笑著。

我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隨即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給我給我!推車車好玩!”,那人卻像是突然發了瘋似的,沖上來就要搶。

我連忙擋在了沈梔身前,事發突然,臉上被那人的指甲劃了條口子。

見他不依不饒,我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他摔了個人仰馬翻,下一秒就躺在地上撒起了潑,嚎啕大哭起來。

突然傳出的聲響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

顧格不聲不響站在了那人身邊,用腳尖踢了踢他。

地上那人愣一愣幾秒,隨即住了嘴,有些訕訕的爬了起來,灰溜溜的跑回了他的屋子,半個腦袋露在門框外偷看著。

果然,要永遠相信顧格面癱臉的震懾力。

…這個小插曲沒有引起看守的注意力我倒是松了口氣。

正準備推著沈梔繼續走,卻被他喊住了。

我停下腳步,問他怎么了。

只見他目光閃爍的看著不遠處滿是枯枝敗葉的花壇。

“那里有一朵花。”,沈梔輕聲慨嘆。

我自己看了看,枯葉中間確實有一朵不起眼的小黃花,被夾雜在石縫中,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

不知道是風從那里帶來的野花種子,竟讓它落根在了這里,不過好在它很堅強,又在長大,還開了花。

“想要嗎。”,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問他。

“想。”

簡短的一個字,我卻聽出了雀躍和朝氣,我知道他有多久沒看到鮮花了,這朵小野花承載的是他對這相比之下較新奇的視野的喜愛。

“我去給你摘。”

說著,我邁開步子就要往那里去,沈梔突然叫住了我。

“我可以自己摘嗎?”,他詢問著我的意見。

我點了點頭,轉身推著他往那處小花壇走。

他伸出手,從枯枝敗葉中采摘到了那躲黃色的小野花,不過指甲蓋兒般大小,卻也在不經意間入了他的眼。

麻木的推著沈梔跟著顧格往值班室走。

沈梔講那朵花放在手心中小心呵護著。

沒過多久就到了宿舍樓的那個護士值班室,奇怪的是整棟樓好像空無一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悄無聲息的待在了房間里。

顧格推開了值班室的門,里面沒有雙手撐著臉一臉護姨母笑的護士小姐姐,事實上沒有一個人影。

我將沈梔推進了屋,目光落在桌上的座機上,那上面閃爍著綠色的小點光。

顧格靜靜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看著我。

我上前拿起聽筒,一瞬間的晃神。

這可能會成為我的最后一通電話,顧格和沈梔說不定也是我見過的最后的比較熟悉的人。

我回頭看了看沈梔,看到了他手中的野花,突如其來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昨天還跟他信誓旦旦的承諾呢,摘到一朵野花眼睛就溢滿光芒的人能有多壞。

其實他是一個很干凈的人,他不應該呆在這個腐靡的地方,事實上我身邊任何一個善良的人都不應該待在這里。

我憧憬著和他們一起體驗外邊的生活,一起奔波在快節奏的城市里,起早貪黑的賺錢,然后再挑個日子約上哥兒幾個奢侈一把。

我的憧憬將止步于憧憬。

最終,我還是撥通了那個簡短的號碼。

在‘嘟’的一聲后,我率先開了口:

“你好,請問是警察局嗎,我要自首。”

聽筒中沒有傳來人聲,像是電流絮亂似的噪雜聲一片。

在‘滋滋’幾聲后,終于傳出了人聲,卻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語:

“…ta的病情又加重了…藥物已經ta不起作用了…主治醫生說ta總是會出現幻覺…”

“ta說他經常能看見ta在對著空氣說話…甚至還幻想出了早已經死去的人…”

“院方決定對ta進行保守治療…這邊壓力給到了ta的主治醫生…”

…莫名其妙的話語從聽筒中傳來,我不得解的靜靜地傾聽著。

那兩道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像有催眠的作用一般,我只覺得兩眼發黑。

強撐不住眼皮的酸軟感,霎時,我感到自己渾身脫力,身體像是在猛然下墜著……: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