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7,我在市局破懸案

第426章 繞回了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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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當徐柳偷那個信封的時候,她的道德底線就已經開始崩塌了。

這就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周奕上一世見過太多罪犯了,形形色色什么樣的人都有。

對于這些罪犯的偵查和審訊,就相當于了解他們的人生歷程一般。

而除了極少數的天生壞種之外,絕大多數罪犯走上犯罪的道路,都是從小偷小摸開始的。

人一旦跨過了那條底線,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也會漸漸沉淪。

這是一條道德的底線,也是一條法律的底線,更是一條人生的底線。

而周奕確信的是,陸小霜就不會像徐柳那樣,跨過那條底線。

在上一世專案組的調查過程中,發現過相似的情況。

就是當初美食街的那家燒烤店,在白毛他們惹事之前的一周左右曾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一桌客人吃完后結賬走人,陸小霜在收拾食物殘渣的時候,發現殘渣下面掉落著一條女式的金項鏈。

這種情況下,如果陸小霜起了貪念,她可以很輕松地據為己有。

因為金項鏈的體積和兩千塊錢的信封壓根就不成正比,太好藏匿了。而且既然是掉在食物殘渣下面的,那大概率就是不慎脫落掉落的,更難確認掉在了哪里。

但她當即就把金項鏈交給了老板,二十分鐘后那桌客人跑回來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一條金項鏈。

她馬上和對方確認了金項鏈的款式外觀,最后告訴他們交給老板了,老板這才不情不愿地把項鏈拿出來還給客人。

事后掉了項鏈的女子拿出一百塊錢作為感謝費,也被陸小霜婉拒了。

而且專案組最開始調查的時候,燒烤店老板還沒提到這件事,是后來查到白毛一伙兒后,二次調查時其他店員才提起的,然后被記錄了下來。

所以徐柳和陸小霜從骨子里就不是一類人,她們在面對同樣的情況時,做出的抉擇是截然不同的。

而一個人的人生會走向何處,就是由每一次的抉擇所決定的。

但這些抉擇,也是有根有源的,根源就在一個人的家庭、父母,從小聽到見到的言傳身教。

陸小霜的父母都是老好人,是把大半輩子奉獻在貧瘠大西北的人,雖然貧窮但高尚,所以從小陸小霜內心就是光明而美好的。

可徐柳不是,徐柳的父母是愚蠢的人,有著很強的劣根性,連親生女兒的人生和前途他們都能因一己私欲而破壞。這樣的環境下,徐柳多少會受到影響的。

張文華的口供里,徐柳有一個重大的變化節點。

不是第一次失身于張文華,那時候的徐柳心里估計只有巨大的恐懼。

而是在淮興那家酒店的最后一天,經過了十幾天之后,徐柳可能徹底想通了,或者說是認命了。

周奕猜測,她可能意識到了現實比被摧殘的自己還赤裸,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體和容貌可以成為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的工具。

所以張文華在一個月后再次見到徐柳時,說當時完全沒認出來。

這和有些人一夜之間長大一樣,都是一種受到巨大刺激后意識上的變化。

舊的徐柳,在那一刻死了。

從此以后活著的,是另一個人了。

但這也讓周奕產生了一個更大的疑問,就是上一世的徐柳為什么沒死?

因為從她偷錢開始,到被張文華威脅成為他的情人,到張文華斷絕供養,再到后面她可能找到了新的金主。

這一切,都發生在周奕重生之前。

也就是說,理論上周奕是不可能干涉到徐柳的人生軌跡的。

周奕是三月十五號的晚上重生的,三月二十一號才在美食街事件里認識陸小霜。

而到宏大案案發為止,他從未和徐柳產生過任何接觸,哪怕有間接影響,也僅僅只可能是通過陸小霜。

但這種間接影響絕對不可能會很大,否則陸小霜本人就會意識到了。

微乎其微到陸小霜和周圍人都沒注意的影響,怎么可能導致徐柳這一世被殺呢?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上一世和這一世,徐柳都是兇手要殺害的目標。

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上一世陸小霜成了被害人。

難道是兇手認錯人了?錯把陸小霜當成徐柳殺害了?

事后又因為碎尸拋尸,專案組嚴查導致兇手最終放棄了繼續殺徐柳?

這倒是個比較合理的解釋,畢竟出了這么大案子,如果再殺徐柳,兇手很容易就會暴露。

要真是那樣的話,豈不是上一世陸小霜是徐柳的替死鬼?

只是這一世自己的干預,讓陸小霜不用當這個替死鬼了?

但周奕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之前分析過,這一世陸小霜和徐柳都是兇手的目標。

所以就不存在上一世是替死鬼的可能。

宏大案啊宏大案,為什么謎團越來越多了。

周奕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只黑貓,眼前有一個雜亂無章的毛線球,球上有無數個線頭,但卻沒有一個能解開這團毛線球的。

除了施工隊和張文華這兩條進展外,其他工作并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肖冰和董露依舊下落不明,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算上肖冰逃跑當晚,他們已經逃了三天半了。

中間唯一一次疑似蹤跡,就是十號晚上長途汽車站附近。

而且當時追擊的民警說,逃跑的只有一人,但距離太遠無法分辨男女。

這人到底是肖冰,還是董露?還是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然后就是董露的線索也斷了,在八八年六月的強奸案之后,她唯一還出現過的就是當年十月份和肖冰一起回福利院過生日。

等她再次出現,已經是九一年去市三醫院找孫主任看精神病了,而且當時已經處于燒傷后的狀態。

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存在,中間居然會出現兩年多的空白,太過匪夷所思。

在會上討論的時候,陳嚴提出了一條意見,就是去勞保部門查董露的信息,如果董露在畢業后有工作的話,應該會有勞保記錄。

不過這也只是一種可能性,因為在八九十年代,很多企業公司在交勞保方面并不夠正規,有的甚至干脆就沒有,反正也沒地兒說理去。

但起碼是一個比較明確的方向,倪建榮當場掏出手機說這事他一個電話就能搞定,然后給勞動局的副局長打了個電話,請他配合查一個人的信息。

倪建榮沖陳嚴招招手,陳嚴立刻繞過人群跑過去,然后倪建榮讓他對著電話報董露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

隨后得意洋洋地掛斷了電話。

雖說只是一個兩分鐘不到的簡短電話,但一屋子人看著他打電話,和對方領導稱兄道弟、談笑風生,還指示陳嚴過來報信息。

屬實讓周奕有點難繃,知道他無非就是想彰顯一下自己的人脈。但其實大可不必,這個電話也就兩分鐘,出去打,然后回來再說一句搞定了,效果可能更好。

不過或許人家就是享受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呢。

梁衛倒是全程很淡定,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到倪建榮掛上電話說了句“搞定了”,他才笑著說“辛苦倪支隊了”。

梁衛看看窗外的傾盆大雨,鄭重其事地說:“同志們,今天是我們四三零特大殺人碎尸案特別專案組成立的第十天,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這還遠遠不夠,因為案子還沒破,還沒有看見希望的曙光,所以我們必須咬咬牙繼續堅持,給死者,給人民,給社會一個交代。”

周奕不知道梁衛是不是故意的,但這番話確實讓兩位副組長在格局上高下立判。

會后,周奕決定把之前耽擱的找鄭建新談話這事給辦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他想試試。

他找到喬家麗,把她拉到了一邊。

喬家麗疑惑地問:“什么事這么神神秘秘的?”

“喬姐,有條線索我想麻煩你家張處幫個忙。”

一聽提到了自己丈夫,喬家麗瞬間就明白了。問道:“是不是關于市委辦公室那封匿名舉報信的事?”

周奕趕緊點頭。

雖然他從一開始就在懷疑,這封舉報信是兇手的杰作,但他并沒有直接提出來要調查。

原因有三點。

第一,他沒有任何證據和邏輯支撐來向專案組證明這件事和本案有關。

第二,沒有證據就想跨系統調查,是非常敏感的行為,相關的程序和審核都很復雜。

第三,就算謝局愿意查,可一旦上綱上線內部啟動程序查了,不論結果好壞,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浪費大量時間、公共資源和警力,甚至搞不好還會打擊士氣。所以市委和謝國強的冷處理,其實是心照不宣的為大局考慮,至于從專案組名單里把周奕拿走,也是避免節外生枝。

但如果要上綱上線了,那也就只能按程序來辦了,周奕是不怕,但吳永成自己舉報自己的事情謝局可是押著的,到時候得有明確結果,那這件事就會無可避免地砸到吳隊頭上。

周奕不能再對不起吳隊了。

所以他一直沒有正式向梁衛提這件事。

當然向誰提也是周奕的一個難處。

謝國強他剛進專案組的時候試探過一次了,不僅沒試出來什么,反而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

梁衛倒是人不錯,但他畢竟是省里來的,這種牽扯地方的工作問題,他必然會很謹慎。

倪建榮?那還是算了吧。

“喬姐,我思來想去,這件事能幫忙的只有你們家張處了。”周奕說。

喬家麗有些為難地說:“周奕,不是我不肯幫你,但查舉報這種事太敏感了,以我對我們家老張的了解,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周奕點點頭,人家張處確實沒有幫自己的理由。

他想了想說道:“喬姐,這樣吧,我不需要張處幫我查具體情況,只要麻煩張處打聽一件事,就是市委是哪天收到的這封匿名舉報信的就行。”

“只要一個日期?”

“對,只要一個日期就夠了。”

喬家麗想了想說:“那行吧,我今晚回家一趟跟他說。”

“謝謝喬姐。”

喬家麗拍拍他的胳膊笑了笑。

轉頭,周奕拿起鄭建新的資料,和陳嚴離開專案組的辦公樓,去找鄭建新談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云遮天蔽日,雨點砸在傘面上讓整把傘都在抖動。

周奕看看這雨,想起了安遠,這場雨怕是不比安遠來得小啊。

而且這么大的雨,彪哥他們就要苦了,當雨大到足以影響正常活動的時候,反而就是最需要防備的時候,因為逃跑的人知道這是機會。

陳嚴隨口說道:“這場雨怕是比杜曉琳遇害那天還大啊。”

周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陳嚴隨口這一句,卻讓他心頭一緊。

因為自己重生回來那天半夜,杜曉琳案的關鍵就是一場大雨。

不久前的安遠案,小丘山公園兩具尸體被發現,也是因為一場大雨。

仿佛冥冥之中,大雨總會伴隨著命案的發生。

他揉了揉額頭,希望這只是自己想多了。

畢竟這次他可沒把想法說出口,應該不會觸發他這“烏鴉嘴”的倒霉特質吧。

兩人撐著傘穿過雨幕,找到了九六財務班的輔導員吳娜。

一個和陳嚴同年的女生,但臉上看起來還有著學生的青澀烙印。

吳娜短發、瘦小,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不是那種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

她帶的學生,出了這么大的事,雖然責任并不在她,但對她心理和工作上的影響是會非常大的。

不僅僅是要配合專案組的各項調查工作,估計還要接受學校的責問,尤其是徐柳請假這件事,她沒有進一步去核實,估計后面得吃處分。

周奕并不清楚上一世專案組撤出宏大之后,那些同學老師后來過得怎么樣,但他從這次和吳娜短暫的接觸中,感覺到吳娜可能不會在宏大待很久了。

一起懸案,受影響的不只有死者的親人。

任何一個被卷進懸案里的人,只要案子沒破,終其一生都會被困其中。

陳嚴之前見過吳娜,和她說明了需求后,吳娜給他們找了一間空的辦公室,然后說自己現在就去叫鄭建新。

過了大概十分鐘不到,吳娜帶著一個身高一米六出頭,小小瘦瘦的男生出現在了門口。

吳娜敲了敲門說:“兩位警察同志,我把鄭建新帶過來了。”

門口的鄭建新縮著個脖子,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右側的衣服和褲子都被雨淋濕了。

陳嚴說:“謝謝吳老師,辛苦了。”

“那你們談,我先走了,有事就喊我,我就在隔壁的辦公室。”吳娜又對鄭建新小聲說,“警察同志問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好配合,知道嗎?”

鄭建新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吳娜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還回頭看了門口的鄭建新一眼。

因為他是學生里,除了徐柳和陸小霜的室友外,第一個被警察二次喊來問話的人,她心里難免有些緊張。

“鄭建新同學,進來吧,順便把門關上,謝謝。”陳嚴說。

“哦好的。”鄭建新趕緊走進來,關上了門。

“請坐。”陳嚴說,“不用緊張,就是還有幾個問題想跟你核實一下。”

周奕看著鄭建新坐下,發現他就是自己第一次去宏大找陸小霜時,那個在人群中回頭看他們的矮個子男生。

鄭建新坐下的時候,余光不自覺地瞥了一下周奕。

周奕知道,他也認出了自己。

鄭建新之前針對徐柳的核心社會關系調查中,已經接受過問話了。

首先可以確認的是,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四月二十八號到五月一號這幾天里,他基本沒離開過學校,差不多就是教室、食堂和男生宿舍三點一線。

由于他不是本地人,在宏城也沒有親戚,所以五一這天他也是在學校渡過的。

宿舍里還有兩個同學也沒出去玩,三個人待在寢室里看書聊天嗑瓜子,中午還一起去隔壁的小吃街吃了砂鍋飯,所以不在場證明相當充足。

只不過之前的例行問話,針對的都是關于徐柳的,并沒有問關于陸小霜的。

畢竟當時陸小霜不僅是嫌疑人,還處于身體完全沒有脫離危險的情況,幾位領導還沒想好后續該怎么妥善處理。

所以周奕基于陸小霜提供的信息,對鄭建新問話也是合情合理。

不過周奕更在意的問題是,上一世的調查里,鄭建新也沒有交代自己暗戀陸小霜,并寫過情書。

總不能上一世是純暗戀,這一世因為察覺到了周奕的存在后才忍不住表白的?

但自己一共就來宏大找陸小霜三次,而且只有第一次才在鄭建新表白之前。

所以上一世他就隱瞞了這件事,只是專案組不知道而已。

來的時候兩人商量好了,這次陳嚴負責問,周奕負責記錄,因為周奕想從旁觀察一下。

“鄭建新同學,那我們就開始了。”陳嚴說。

鄭建新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你們班有個同學叫陸小霜,你有印象嗎?”

聽到陸小霜的名字,鄭建新頓時局促地挪動了下身體,然后點了點頭。

“你跟她熟悉嗎?”

“就……就是普通同學。”鄭建新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最近一次和陸小霜說話是什么時候?”

鄭建新聽到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慌了神。

周奕已經猜到答案了,鄭建新和陸小霜最后一次說話,應該就是四月九號那天,也就是《問心》節目播出的那天晚上。

陸小霜告訴周奕,那天學校組織了大家去階梯教室看電視節目。

結束之后,鄭建新以還書的名義在教室外面喊住了她,并把一封情書夾在了書里遞給她。

但她并沒有拆開看過里面的內容,而是立刻還給了對方,并拒絕了對方。

周奕雖然沒有問陸小霜之后還和這個鄭建新接觸過沒有,但正常情況下,這種青澀靦腆的小男生在告白被拒后,內心受到的打擊是非常大的,大概率不敢和暗戀對象再接觸,甚至可能還會主動躲著對方。

這也是內向的人不容易談戀愛的原因,相反那些被拒絕后依然死纏爛打、死皮賴臉的男生,會有更大可能打動對方。

“具……具體哪天我不記得了……就是學校組織大家看電視節目那天。”

陳嚴追問:“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你和陸小霜說了什么?”

“晚上……八點多……在階梯教室樓的樓下,我把之前找陸小霜同學借的一本書還給了她。”

“什么書?”

“《經濟學的思維方式》,是之前一次經濟學原理的考試,陸小霜同學考了第一名后樊教授作為獎勵送給她的,我后面就借來看了。因為考試之前樊教授提過,這本書是他自己用的第二教材,上面有很多他的注解和筆跡,我就很想要,可惜沒能考第一。所以事后就找陸小霜同學借了。”

“還書的時候,你們有聊過什么嗎?”

鄭建新猶豫了下,搖了搖頭說:“沒有。”

陳嚴用余光看了一下周奕,發現他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于是繼續問道:“你確定?”

鄭建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心虛地偷眼看了看陳嚴,然后哆哆嗦嗦地反問道:“你……你們是知道……什么嗎?”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陸小霜的?”周奕終于開口了,語速緩慢,但口吻嚴肅。

鄭建新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周奕。

周奕淡淡一笑道:“我們見過,你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鄭建新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鄭建新,你不用那么緊張,我們不是想害你。我也不瞞你,反正你們應該也都知道了,你們同班同學徐柳被人殺害了,我們現在要找出兇手。君子坦蕩蕩,只要你和這件事沒關系,就不用害怕。”

周奕說話的時候,陳嚴自然地拿過紙筆,開始記錄。

周奕前面一直在觀察,觀察這個鄭建新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有沒有在故意裝弱小。

結果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裝弱小,而是真的很弱小。

從身體到性格上,處處都體現出了弱小。

他的身高和體格,不用蔣彪來,周奕一拳都能撂倒。

性格上,更是處處表現出了不自信、內向、自卑的特征。

十九歲的年輕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很難偽裝得那么像,除非這人天生是個影帝。

所以周奕就發話了,而且是單刀直入的不廢話。

“所以你可以坦然點,我們問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反正你說的這些,僅限于這間屋子里我們三個人,你的同學和老師是不會知道的。”

聽到周奕說的最后一句,鄭建新忍不住問道:“你們真的不會告訴老師和同學?”

“我們是有紀律的,如果今天的談話內容我們泄露出去,你可以舉報我們。”周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陳嚴說,“我叫周奕,這位是陳嚴陳警官。”

鄭建新點點頭說:“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在電視里看到你了,女同學都說你很帥。”

周奕坦然道:“男人的帥,不在于身高外表,而在心胸寬廣、光明磊落,在于家國天下、胸有大志,‘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這才是男人的浪漫。你說我說的對嗎?”

鄭建新聽得連連點頭,附和道:“最后一句是三國演義里太史慈的臨終遺言,‘大丈夫生于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周奕笑了笑:“看得出來,你挺喜歡看書的。”

對于這個鄭建新,周奕完全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畢竟不論從不在場證明也好,還是從作案條件也罷,他都不像是兇手。

屬于如果問出點什么,就算是意外之喜那種。

所以這種情況下,不能對立,要拉近關系,尤其是他還把自己當成了情敵的情況下,卸下對方的心理防備才是最正確的處理方式。

鄭建新點點頭:“嗯,我挺喜歡看書的。”

“那怎么讀了財務專業,不去讀中文系?”

鄭建新低頭說:“我媽是數學老師,我的第一志愿是省大的數學系,結……結果差了幾分,第二志愿才是宏大的財務管理專業……”

周奕一下子就懂了。

鄭建新有一個非常強勢的母親,而且還是一名老師。

強勢母親加老師職業,那孩子基本上性格就肯定會自卑加內向了,因為從小就會被打壓和嚴格管束,生活在高壓狀態下,和鄭建新的唯唯諾諾很契合。

所以所謂的第一志愿,其實并不是他的第一志愿,而是他媽的。

不是說臟話,就是他媽的志愿。

父母把自己未完成的夢想,強加于子女身上這種事,屢見不鮮。

所謂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根本原因,就是自己沒能飛起來,所以生個孩子希望他飛起來,飛不起來就覺得他一文不值,對不起自己。

這是一種病態的心理,卻也是絕大多數父母的常態心理。

至于宏大的財務管理專業,是屬于文理兼收的。

“鄭建新,你父親是做什么的?”

“他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周奕心說,完了,又加了一條單親家庭。

“鄭建新,現在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喜歡陸小霜的?”周奕看差不多了,于是又繞了回來。

“剛……剛開學沒多久,我就開始注意她了。”

“為什么?因為長得好看?”

鄭建新搖搖頭,但馬上又說:“我不是說她不好看,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原因是……是……是……”

他“是”了老半天,可把對面兩人給急死了,這人性格不光內向自卑,還擰巴。

“是什么?”陳嚴忍不住催促道。

而鄭建新的回答卻讓兩人大跌眼鏡。

他說:“是因為她窮。”

鄭建新說,他第一次注意到陸小霜,其實是開學兩個禮拜后的一天晚上,男生寢室里熄燈后大伙兒在聊天,聊的內容就是關于班里的女生,哪個好看,哪個可以追。

這是人之常情,一群血氣方剛情竇初開的大一男生,自然會對漂亮的女同學和戀愛心生向往。

聊著聊著,就有人聊到了陸小霜。

幾個男生一致都覺得,這姑娘挺好看的,而且有男生覺得她應該挺好追的,因為聽說她每周都要出去打工賺錢,所以肯定家里窮。

說這話的男生是個有錢人,家里開廠的,覺得自己只要拿錢砸陸小霜就能把她搞定。

其他人都不信,覺得他在吹牛,于是越說越嗆,最后這男生直接和同學打賭,說自己一周之內拿下陸小霜,如果拿不下,請全宿舍去吃火鍋,如果拿下了,以后他就是寢室老大。

第二天晚上,這位男生特意買了一束玫瑰花還有一堆心形蠟燭,在學校的小花園里布置了一個浪漫的告白現場。

然后請一位班上的女同學去把陸小霜騙出來。

結果一堆想看好戲的人躲在附近等了半天,那女生一個人回來了,說沒找到人,她室友說可能去打工了吧。

一群人悻悻離去,倒是喂飽了小花園附近的蚊子。

回到男生寢室,這一屋子人到處去借花露水。

第二天,這個男生學乖了,趁中午的時候說要請陸小霜吃飯,陸小霜直接拒絕,說我沒錢回請你,所以不吃。

男生說不用你回請,我請你吃,你想吃什么隨便拿。

陸小霜搖搖頭說:那我就更不能吃了,我媽教過我,不用還的東西才是最貴的。

男生瞬間無語,后面幾天又陸陸續續地向陸小霜示好,但都是碰一鼻子灰。

本來男生其實已經放棄了,臨倒數第二天了,晚上有同學調侃了他兩句,他不服輸的氣性又上來了。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直接在教學樓走廊里堵住了陸小霜,讓她不要去打工了,說自己有錢,以后可以養她。

如果說,之前的那些行為只是幼稚和下頭,那最后這個行為,簡直就是在侮辱人了。

果不其然,這男生當場被陸小霜一頓痛罵,顏面盡失。

這件事發生在剛開學不久的九月底,但由于太過狗血,所以成了很多人口中的笑柄,在上一世的調查過是有被提到的。

但一來是時隔太久,二來是這個男生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所以也就只是正常調查內容之一。

而鄭建新卻因為這件事,對陸小霜產生了好感。

他說:覺得陸小霜雖然窮,但是窮得很有氣節。

他還說,他媽說過他們家窮,以后找兒媳婦不能找那種有錢的,因為門不當戶不對。

但家里窮的女孩兒心思就野,十個里面九個都愛錢,都想找個有錢人。

而他覺得,陸小霜就是他媽說的那十個里面,剩下的那一個。

聽完之后,周奕是又好氣又好笑。

說白了,鄭建新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喜歡為何物。

他只是覺得陸小霜的窮不會讓他感到自卑,又覺得陸小霜的明事理符合母親挑選兒媳婦的要求,所以才選擇“喜歡”陸小霜。

甚至可以說,他大概率是一個連自我思想都沒有的人,他只是他母親的一個附屬品。

這樣的人,今后的人生恐怕會很坎坷。

萬幸陸小霜沒有這個“殊榮”嫁到他家當媳婦兒。

“你既然暗戀了陸小霜這么久,那你有沒有發現,有什么人和你一樣,也在暗戀陸小霜?或者特別關注陸小霜的?”

鄭建新聽到這個問題,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沒關系,不一定要絕對準確,只是你認為的都可以。”周奕鼓勵道,因為如果他暗戀陸小霜這么久了,那自然會格外關注陸小霜周邊的情況。

“沒……沒有吧,自從那次之后,就沒人再向陸小霜同學示好過了。”說完,他又偷偷抬眼看了下周奕。

周奕知道他還有事情沒交代。

臉色一變,聲音高了幾度問道:“鄭建新,我問你,你是不是偷偷跟蹤過陸小霜?”

一瞬間,鄭建新肉眼可見的顫抖了起來。

“我……我就……就兩三次,后……后來被老師發現了我就再也沒跟過了……我真的什么都沒做啊。”鄭建新聲音抖得像篩糠一樣。

“兩三次?具體是什么時候?”

“今……今年開學后,二……二月份的時候。”

“你跟蹤陸小霜的目的是什么?”周奕厲聲問道,沒想到這個鄭建新居然還有這膽子,還真是小看他了。

鄭建新快哭出來了,喊道:“我……我沒什么目的啊,我就是……就是一時間沒忍住,我……我……”

周奕知道他沒膽子干什么,但這種行為實在太過猥瑣,令人鄙夷。“你在跟蹤陸小霜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也在跟蹤她?”

“其他人?”這話把鄭建新問懵了,“沒……沒有啊。”

周奕皺眉問道:“你確定?”

“我……我不知道……”

周奕拿出肖冰的照片問:“認識這個人嗎?”

鄭建新湊上來看了看,然后搖了搖頭。

“仔細想想,有沒有在什么地方見過?”

鄭建新想了又想,還是搖了搖頭。

這其實是正常的,宏大這么大,一個大一學生不認識一個不教自己的老師很正常。

周奕想確認的是他在跟蹤期間,有沒有見過肖冰。

只是很可惜,這個鄭建新并沒能夠提供一些真正有效的線索。

對他的問話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臨走時,周奕喊住鄭建新道:“鄭建新,以后別再做出跟蹤這種下作的行為了。沒有哪個女人會看得起干出這種事情的男人,男人還是要活得坦蕩一些。”

鄭建新縮著個脖子,一句話都不敢說,就這么傻站在門口,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樣。

周奕和陳嚴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陳嚴說了句:“鄭建新,你可以走了。”

他哦了一聲,然后離開。

陳嚴無奈地嘆了口氣:“哎,你之前說的沒錯,就這個鄭建新,確實不配當你的情敵。”

周奕調侃道:“那是,想當我的情敵,怎么著也得是嚴哥你這樣的青年才俊才行啊。”

陳嚴趕緊擺手道:“別,我對你們家陸小霜可沒想法啊。”

周奕無奈一笑,陳嚴就是這樣,有時候太正經,開玩笑都開不到點上。

兩人回到專案組,剛干的褲腳又全都濕透了。

周奕把最新的問話記錄放進了寫有鄭建新名字的檔案袋里,然后準備去內勤組還給王主任,畢竟責任到人,都是要還的。

剛把資料還了回去,就發現梁衛在他們辦公室里。

周奕趕緊打招呼:“梁支隊。”

梁衛點點頭說:“勞動局那邊前面來過消息了。”

周奕一聽,趕緊問道:“查到董露的勞保記錄了?”

梁衛說:“嗯。勞動局那邊,沒有查到董露繳納勞保的相關記錄。”

周奕的心不由得一沉,之前董露在開平三中只是實習,自然不會交勞保。

難不成自此之后她就意志消沉,沒再接觸社會,而是靠肖冰養了?

“但是……”梁衛繼續說,“勞動局那邊查到了董露的醫保繳費記錄。”

“什么?”周奕心說,怎么梁支隊也學壞了,說話大喘氣一驚一乍的。

但周奕馬上就知道梁衛為什么一句話分兩次說了,因為信息太讓人吃驚了。

梁衛說:“董露的醫保,屬于個人繳費,但是由學校代收代繳。”

“學校?”眾人都疑惑了,這是查到她本科時期的醫保記錄了?

“董露的醫保在八四年九月到八八年六月,是由宏城師范學院代收代繳的。之后就中斷了,然后到了八九年的九月份,又續上了,并且是由宏城大學代繳代收的。”

梁衛的話讓所有人都傻眼了。

兜兜轉轉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宏大?

周奕也懵了,董露的醫保是宏大代收代繳的,但卻沒有勞保的繳納記錄。

學校會代收代繳的,不可能是教職工,只有可能是學生。

而且九月份,不正是學校開學的時間嗎?

難道……董露在畢業一年后,考了宏大的研究生?

一想到研究生這三個字,周奕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久之前隨口一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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