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7,我在市局破懸案

第431章 兇手找到了

會上,石濤說得慷慨激昂滔滔不絕。

謝局明顯不耐煩了,敲了敲桌子讓他說重點。

石濤趕緊點頭哈腰說明白。

其實他確實查出了東西,而且重點方向就兩個。

一個是新北鎮當地的目擊者調查走訪。

一個是其他礦洞洞口的調查。

也就是吳永成和自己給他提供的思路。

當然石隊的風格就是,能不提別人那就不提。

主打一個越含糊越好。

總結下來,他有兩個發現。

第一,他們挨家挨戶地走訪,最后找到了兩名當地的老太太,說在五月一號的當天下午,見過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在附近出現。

兩個老太太自然是不認識什么型號的車,也記不住車牌號,但她們卻知道,這種車想當年都是老板坐的。

說明這車本身應該不會很差。

也說明平時新北鎮出現小轎車的頻率是比較低的。

兩個老太太當時在路邊田里干活,小汽車走的也不是大路,所以覺得奇怪就多看了兩眼,可惜離太遠沒看見開車的人長啥樣。

然后石濤和顧長海沿著老太太說的那條路以及汽車開的方向,一路找。

最后繞進了一處山坳里。

雖說是山坳,但其實宏城只有東邊的雁陽縣才有山,就是三坡村背靠的那座和泰城交界的荒山。

新北鎮這邊所謂的山,其實就是很高的石土堆,都是當初挖煤開礦的時候,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石頭和泥土日積月累地堆積在一起產生的,所謂的“山”。

即便這樣,這些小土山也有個七八米的高度,完全可以遮擋視野。

可見新北鎮地下被挖成了什么樣。

石濤和顧長海在這個山坳里一寸一寸的找,終于發現了一些車輪印記。

而且剛好趕在今天早上下大雨之前,否則這場雨一下,什么痕跡都沒了。

他們把拍攝的膠卷交給了技術科,沖印出來后再和市面上的汽車輪胎紋路做比對。

謝國強對這個發現給予了肯定,但很奇怪找車輪印也不用搞成這個樣子吧?

于是石濤說了第二個發現,另一個礦洞入口。

他和顧長海在發現車輪印的附近開始尋找,在方圓一點五公里的范圍內,發現了三個廢棄的礦洞入口。

這三個礦洞全都被木板封上了。

但是其中一個洞口的一側木板已經腐爛了,導致封的不嚴實,洞里還有積水。

有積水就說明這個洞大概率是不通的,而且也不是很深,雨水倒灌之后無法排出,也沒有完全蒸發。

另外兩個洞都封得很嚴實,但他們在其中一個洞口的木板上發現了釘子有被撬過的痕跡,因為釘子上的鐵銹剝落了,以及木板上有凹痕。

說明這個洞口近期被打開過,然后又封上了。

石濤讓同行的技術科的人對洞口痕跡做了取證,然后拆開了洞口的木板。

于是,他們立刻就發現了異常,洞口的地面上,有明顯被人為清理過的痕跡。

而且這個痕跡一直往礦洞內部延伸,至少有三十米以上。

但再往后,由于礦洞內部沙土變少,石頭變多,所以就找不到痕跡了。

也就是說,吳永成和周奕的猜測,被印證了。

兇手拋尸的洞口,和陸小霜出來的洞口,不是同一個!

大概率兇手也不知道下面結構這么復雜,更沒想到陸小霜這么快就會恢復意識。

這個結果既是兇手百密一疏,也是陸小霜強大求生欲的結果。

然后石濤把當初周奕對他說的那些話一通分析,眾人頻頻點頭,不明真相的人都覺得石隊有兩把刷子。

謝國強對石濤的發現大加贊賞,說只是可惜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證據,可惜了。

石濤的黑臉突然咧開大嘴笑了,露出兩排不怎么白的大牙。

這模樣把謝局都搞懵了一下。

“鐺鐺鐺鐺!”石濤突然掏出了一個證物袋。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他手上。

證物袋里,是一個臟兮兮黑乎乎的煙頭。

“這是……洞里發現的?”

石濤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沒錯!”

蔣彪問:“石隊,這不會是以前下礦的工人還留下的吧,這么黑。”

石濤不樂意了:“我能連這個都分不清嘛,這煙頭表面是黑的,里面的芯可還是白的,怎么可能是十幾年前留下的。”

謝國強頓時起身直接走了過來,接過證物袋仔細看了看,想要拍拍石濤的肩膀,但看他渾身臟兮兮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大聲說道:“好,我們石隊立大功了,很好!”

“邱志勇,趕緊對煙頭做技術鑒定,提取里面的唾液,然后把樣本送省廳做DNA檢測,要快!哦,還要確認這個香煙的牌子!查,查現在的調查范圍里,哪些人抽煙,抽煙的一律重點復查復調。”

這個煙頭,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本案目前為止最有效的證據了,結合礦洞的特征,基本可以確定是兇手不慎遺失的。

所以謝國強才會這么激動,如果能夠通過煙頭確認DNA,就能鎖定兇手了。

但周奕卻覺得有一點奇怪。

先不說這種環境下煙頭上的DNA是否會降解,是否還能提取檢測到。

能當然是最好了,不能最起碼也能通過香煙的牌子倒著查。

奇怪的地方在于,石濤說是在礦洞里發現的,從表面黑來看,應該是被踩過,自然掉落才十天出頭,不可能這么臟。

但問題是,這個環境下兇手理論上不應該抽煙啊。

如果太緊張了,需要通過抽煙壓壓驚,那應該在車上抽完才對。

除非,兇手是個煙不離嘴的老煙槍,一分鐘不抽都憋得慌。

但這樣的話,在第一次停車掐著脖子給陸小霜喂水的時候,陸小霜應該會聞到很濃的煙味。

老煙槍的手指上是絕對會沾染煙味的。

但顯然沒有。

而且以兇手的狡猾程度,也不可能是在礦洞里抽完隨手一扔。

難道是在外面抽完了放兜里,打算回頭再扔,結果不慎遺失了?

那這個證據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

但他沒有提疑議,因為光提懷疑不提解決方法沒有意義,還是等技術鑒定和DNA檢測結果再說。

信息同步的差不多了謝局又說了一些鼓勵大家的話,特別點明大家要向石濤學習。

散會之后,周奕想去找梁衛,想先跟他打個招呼,回頭申請調閱劉保國和陳耕耘的資料。

結果被人給拉住了,一回頭,身后是個大黑炭。

“石隊,怎么了?”

“那啥周奕,我前面會上忘記說了,這個偵查方向主要是你跟老吳提出來的。我這腦子吧,不好使,卡殼了。”

周奕知道他的意思,趕緊裝傻:“啊?有嗎?我怎么不記得了,哎呀,我這腦子也不好使,卡殼了。不過我還是得感謝石隊啊,你發現的這條線索進一步證明了陸小霜不是兇手。”

石濤會意,感激地拍了拍周奕的肩膀說:“好兄弟!老大哥我都記在心里了!”

周奕哭笑不得,石隊這人優缺點太明顯了。

“石隊,要不,先去洗洗?尤其是顧老師,都成非洲兄弟了。”

送走石濤,周奕再一回頭,發現梁衛已經不見了。

剛要出會議室去找,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錢紅星打來的。

他頓時緊張起來了。

“喂,錢總?”

“周大哥,是我。”電話那頭是陸小霜的聲音,有些急促。

“小霜,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嗎?”周奕忙問。

“沒有,我挺好的,沒事。但我剛才突然想起了一個事。”

“什么事?”

“我想起來,在我被綁架關在后備箱里的時候,對方停車給我強行灌水,然后我昏死過去之前,好像聽到了一陣手機鈴聲,聲音是從前面的車里傳來的。”

“手機鈴聲?什么樣的?”

這時電話的背景里傳來錢紅星的聲音,他大聲說:“諾基亞的,就這聲音,你聽啊。”

說完,電話里傳來了一陣讓周奕和大多數人都無比熟悉的電子音樂聲。

“滴滴噹噹,滴滴噹噹,滴。”

這是諾基亞的經典鈴聲,承載了無數人的回憶。

尤其是零七年前后,大街小巷的手機都是這個鈴聲!

但在九七年的今天,諾基亞的手機還是價格不菲的東西。

“你確定嗎?”周奕問。

陸小霜堅定地說:“我確定,當時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鈴聲,剛才玉玲姐的新手機響,才讓我想了起來。”

沒錯,如果陸小霜之前從沒聽過這個鈴聲,那她是不可能對一個從沒聽過的節奏感到耳熟的。

“太好了小霜,這個信息非常重要!”

掛上電話,周奕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然后在樓梯盡頭看見了謝國強和梁衛等人。

他大喊道:“謝局,有重大新線索!”

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正在廁所洗臉的石濤,猛地抬起了頭來。

謝國強聽完周奕的說明后,指示道:“很好,這個線索非常重要。這么著周奕,你有時間,去找王主任,把之前的調查資料都翻一翻看一看,如果個人資料里有手機號的,再讓王主任安排人把手機型號給補了,如果用的正好是諾基亞,你親自盯親自問。”

“明白!”

目送謝局離開后,周奕準備去內勤組找王主任。

半路上遇到邱志勇,趕緊打招呼。

“你手沒事兒吧?”邱志勇問。

邱志勇是個典型的技術型人才,沉穩嚴謹,話不多,有求必應,但平時存在感很弱。

上一世他一直在技術科科長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干到了退休,聽說是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

邱志勇主動關心他,這讓周奕很驚訝。

因為他的性格,是那種只在工作上侃侃而談的人,平時對誰都是點個頭打個招呼。

“沒事,包扎了,也打了破傷風。”

邱志勇淡淡一笑說:“當時那種情況,你居然敢直接用自己的手堵住董露的嘴,你就不怕她把你手指都咬下來?”

“嗨,咬斷了再接上就行了。”周奕打趣道。

邱志勇拍拍他的肩膀說:“好,是條漢子。”

“對了,那個404宿舍里提取的腳印比對結果出來了。”

周奕趕緊問:“怎么樣?”

“經過比對確認,404寢室里一共提取到了兩組腳印,和在肖冰家提取到的兩組腳印完全一致。”

也就是說,404寢室里的腳印是董露和肖冰的。

“邱科長,有第三個人的嗎?”

邱志勇搖了搖頭,然后離開了。

沒有第三個人,那就說明,是董露的本體人格犯了病,跑回了404寢室,而肖冰為了找她于是也跑到了404寢室。

時間應該剛好就是自己出差去來找陸小霜那天晚上,因為宋莎莎在回寢室的時候遇到了肖冰。

但他只看見了肖冰一個人,并沒有看見董露。

說明肖冰沒有從404寢室找到或帶回董露。

但既然肖冰能找到404寢室,加上方革新那個親戚大爺說404寢室的鎖之前就壞了,壞了也沒人修。

搞不好董露可能不是第一次在發病的時候回到那里了。

她為什么要回去,這個不得而知,因為精神病發病的時候,沒有邏輯可言。

周奕這種思維縝密的人,是無法想象精神病人腦子里的邏輯的。

但顯然回到404寢室,是董露的一股執念。

假如每次都是肖冰找到并把她帶回去的話,那那天晚上,肖冰去的時候為什么沒發現董露。

有什么特殊情況發生?

周奕看看夜色,這個時間點剛好和那天的時間差不多。

他決定沿著那天和陸小霜走過的路,重新走一遍。

于是回到女生宿舍區門口,然后憑借記憶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他和陸小霜停下來說話的地方。

周奕站在相同的位置,抬頭,環顧四周。

然后在某個方位赫然看見了一棟在夜色里漆黑的建筑,正是原本的研究生宿舍樓。

距離這邊不到三十米。

周奕瞇起眼睛,目光在樓身上掃視。

最后鎖定在了404寢室的窗口。

今晚月亮很圓,月光下,可以看見其中一塊窗玻璃反射的月光亮度和其他不一樣,正是那塊遮擋的硬紙板掉了的窗戶。

如果按照當時自己和陸小霜的站位,在那個窗口,剛好可以看見陸小霜的臉!

周奕瞬間感覺到了毛骨悚然。

也就是說,自己在對陸小霜千叮嚀萬囑咐的時候,董露就在404寢室的窗口,死死的盯著陸小霜。

而且他還想起了之前陳嚴的分析。

陳嚴分析說肖冰可能把原本對未燒傷的董露的感情,寄托在了一個和當初的董露長得很像的陸小霜身上,所以偷拍了陸小霜的照片,還在照片背面寫了抒發情感的法文贊美詩。

結果這張照片被董露發現,導致董露認為肖冰移情別戀,于是撕毀了照片。

現在想想,陳嚴的分析可能性很大,因為這就可以和董露本體人格說的“肖冰不要我了”對上了。

陳嚴當時認為,這可能是董露跟蹤陸小霜并意圖犯罪的動機,以及肖冰左右為難只能提醒陸小霜去找自己尋求庇護的原因。

當時自己也是贊同這個分析的,因為確實有合理性。

但同樣也有一些邏輯上的空白。

就比如,董露是怎么找到陸小霜的?

她和陸小霜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在肖冰家除了那張照片碎片外,也沒有其他任何和陸小霜有關的信息。

總不可能是肖冰告訴她的。

但現在,站在這個位置,看著404寢室的窗口。

這個邏輯空白被補全了!

那天晚上,董露在404寢室的窗口,看見了陸小霜,并立刻下樓跟蹤了返回宿舍的陸小霜。

她的體型和聲音都是女生,而且還是晚上,宿管阿姨可能未必會留意并核實她的身份。

就是說,她甚至能跟進陸小霜的宿舍,并聽到別人喊陸小霜的名字!

所以宋莎莎那天晚上遇到的只是肖冰一個人,因為肖冰沒在404寢室找到董露。

所以四月三十號那天她才可以跟蹤陸小霜。

而且很有可能,董露并非只有四月三十號那天才跟蹤了陸小霜。

很可能自從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在長期跟蹤陸小霜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肖冰提醒陸小霜去找自己時的異常反應就解釋得通了。

陳嚴可能說的是對的。

董露犯病了,想對小霜不利,肖冰管不住,可能三十號那天還發生了什么情況,導致肖冰只能冒著被懷疑的風險也要提醒陸小霜。

那另一個問題就也能解釋得通了。

肖冰為什么要帶著董露逃跑!

陸小霜失蹤后,除了警方沒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肖冰更不可能知道。

但宏大案立案后,雖然專案組做了一定的處理,但陸小霜身邊的人,比如莫優優這種一定知道陸小霜不是請假,而是失蹤了。

如果肖冰真的對陸小霜有不一樣的情愫,一直很關注陸小霜的一舉一動的話,他很容易就能發現,陸小霜不見了!

他本能地就會想到,是不是董露殺了陸小霜!

所以當時自己和陳嚴去找他的時候,他才會對陸小霜的安危表現得如此在意。

他不是想試探警方,他是真的在乎陸小霜的死活。

可能既有感情因素,也有害怕董露真的干出殺人的事情來。

所以那時候房門是反鎖的,所以那時候肖冰格外留意里屋,因為董露就在一墻之隔的地下室。

所以,自己和陳嚴去而復返后聽墻根,一開始聽不到聲音,是因為肖冰當時下到地下室質問董露了。

但大概率,當時在地下室的是小霜人格。

他得不到答案,無法確定董露是不是真的殺了陸小霜。

所以才會憤然摔門,才有周奕在外面聽到的那一聲巨響。

他可能經過了劇烈的思想斗爭,最終,對董露的復雜情感戰勝了理智。

他默認了是董露殺人,所以才會馬上帶著董露逃跑。

肖冰和董露,就像是一體雙生的生物一樣。

任何一方失去了另一方,可能都會失去活下去的意義。

所以最終他選擇了董露,他以為董露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但他還是選擇了董露!

周奕忍不住放聲大笑,只是這笑聲里充滿了無奈和悲涼。

這笑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突兀。

笑著笑著,他突然不笑了,短暫的沉寂之后,是一聲不甘的怒吼。

但很快,一切又都再度回歸平靜。

陳嚴發現開完會之后,周奕就不見了。

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沒看見人,這不由得讓他擔心了起來。

由于要展開大規模調查,喬家麗去幫忙了,蔣彪除了謝局點名要他查的傳單問題外,真正困擾他的是開會之前周奕的那番話。

這個問題當時在會上他沒有提,因為畢竟只是猜測,如果謝局問他那到底漏了什么地方,他也回答不了。

所以會一開完,他就說自己要對著地圖去復盤之前的搜查,也不見了。

陳嚴從廁所出來,想找周奕,問問他下一步怎么辦。

因為本來說的,調取陳耕耘戶籍資料的事情現在也不用他做了,他居然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可卻怎么找也找不到周奕,他正準備打周奕電話的時候,從陽臺上看見一個人慢吞吞地朝小樓走了過來,正是周奕。

“周奕,你上哪兒去了?我正要找你呢。”

周奕抬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陳嚴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周奕的表情非常疲倦,這樣的表情很少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趕緊跑下了樓,來到周奕面前。

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周奕臉色不太好,像是被抽干了力量一樣。

“你沒事吧?發生什么事了?”陳嚴關切地問。

周奕擺擺手:“沒事兒,就是感覺有點累,使不上勁。”

他在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上一世的肖冰和董露是什么樣的結果。

雖然燒傷這件事是木已成舟了,但起碼上一世肖冰不用死。

因為照片董露和肖冰爭吵,這是會發生的。

但那天晚上沒有自己去找陸小霜,董露就不會發現陸小霜的身份,也就不會有后面的事發生。

就算她通過別的方式或者碰巧知道了陸小霜的身份,然后跟蹤了陸小霜,但上一世的兇手肯定也不是董露,她的精神狀況不具備完成如此復雜的犯罪活動。

所以或許肖冰會因為陸小霜的死黯然神傷,但起碼不會因為警察的調查而逃跑,也就不會遇到兇手。

但他和董露,不會有事,他們會以原本的方式繼續生活在一起,直到其中某個人去世為止。

所以,自己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為了救陸小霜,他間接導致了兩個人的死亡,徐柳和肖冰。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這一世宏大案的發生,已經徹底脫離了他可控制的范圍了。

所以他第一次,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殺害徐柳和肖冰的是兇手,不是他,但他還是心有愧疚。

陳嚴以為他生病了,趕緊去扶他,周奕笑著擺了擺手,表示沒事,就是有點累。

陳嚴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張行軍床,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周奕沒拒絕,很快陳嚴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張行軍床,放在了兩人常待的那間辦公室里。

還弄了條毛毯,讓他睡一覺,睡一覺就沒事了。

陳嚴的口吻像極了一個兄長,其實如果拋開周奕重生這件事,大兩歲的陳嚴確實是兄長般的存在。

很快,陳嚴就發現周奕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給周奕拉了拉毯子。

然后才退了出去,關了燈,關上門,準備去看看喬姐那邊需不需要幫忙。

周奕并沒有睡得很踏實,一直在做夢,做很混亂的夢。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個漩渦,從四面八方朝他逼近。

他是被手機鈴聲給吵醒的,滴滴滴不停在響的是他自己兜里的手機。

周圍很黑,他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頓時睡意就消了。

他立刻坐了起來,因為電話是錢紅星家的座機打來的。

這個點,錢紅星怎么會打電話過來?是陸小霜出什么事了嗎?

他連忙接通了電話:“喂。”

“喂。”電話那頭,響起了陸小霜的聲音,“周大哥,你在忙嗎?”

周奕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經一點多了。

“沒有,在休息,你怎么這個點還沒睡啊?”

“就……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想跟你說說話。”陸小霜小聲說道。

“你屋里有電話?”

坐在樓下客廳沙發上的陸小霜懷里抱著一個靠枕低聲說:“沒有,我在樓下客廳里給你打的,我不敢太大聲,我怕吵醒錢叔叔和玉玲姐。”

聽到這兩個稱呼,周奕啞然失笑。

“你沒事就好。”周奕松了口氣,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撿起來。

“周大哥,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在醫院里,我說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

周奕點點頭,“當然記得了。”

“那我能再加幾條嗎?”陸小霜噘著嘴問。

“加幾條?你想加什么?”

“我想加……”

“和你一起去云霞山看美麗的日出。”

“還有……帶你去蒼茫的大西北看那一望無際的遼闊天地。”

“還有……還有……”

周奕見她遲遲不說,便問道:“還有什么?”

陸小霜輕聲笑道:“最后一條我先保密,等以后再告訴你。”

周奕忍不住笑了笑:“好,保密,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

“嗯。”陸小霜柔聲說,“周大哥。”

“怎么了?還有什么事情要保密嗎?”

電話那頭的陸小霜語氣突然變了,變得很認真:“我相信你一定會抓到那個兇手的,因為你是英雄,宏城的英雄。”

“我的英雄!”

周奕愣了下,陸小霜的話,仿佛一下子就把他心中的郁結給擊潰了。

是啊,陸小霜沒死,上一世被碎尸的她沒死。

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把她救出來的,但不正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改變了宏大案的發展軌跡,陸小霜最終才沒死嗎?

現在在電話那頭和自己說話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人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在無形中改變了一切。

這就是他存在的最大意義!

至于徐柳和肖冰,他們的死縱然是有一些命運的戲弄,但不應該由他來背負這一切。

是兇手,兇手要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小霜!”周奕的聲音里再次充滿了力量,“謝謝你!你快去睡覺吧。”

“嗯好,晚安。”

“晚安。”

掛上電話,周奕重新站了起來,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無力感。

他出了辦公室,呼吸了下深夜的冰冷空氣,然后朝內勤組的方向走去。

內勤組辦公室里,各種資料堆積如山,雖然亮著燈,但是只見資料不見人。

“王主任,在嗎?”周奕喊了一聲,里面沒人回應。

剛一轉身,就碰到了一個人,正是王主任。

“喲,周奕啊。”

“王主任,怎么一個人都沒啊?”

王主任苦笑道:“領導不是說了嘛,要全面擴大調查范圍,所以我把人分成了兩批,一批去學工處,一批去人事科了,不得做準備嘛,那么多資料,沒法兒搬過來。”

可不是嘛,上一世的全面調查,是數萬人里最后找出了三千多人進行調查,這海量的資料肯定沒法兒搬過來。

“我回來拿個東西。你有事兒?”

“是這樣,前面剛發現了一條新線索,是關于手機鈴聲的,所以謝局讓我翻一下已經調查完畢的資料,看看有沒有什么人和這條線索有關聯的。”

“哦,那你就在這兒看吧。”王主任說著進屋,給周奕在成山的資料里指明方向:“這堆是徐柳室友的,這堆是同班同學的,還有這堆是任課老師的,這堆是徐柳家屬親戚的。”

王主任找到自己要的文件后,扔下一句“你慢慢看”,然后風風火火地就走了。

周奕無奈的笑了笑,謝局為了查劉保國這碟醋,只能專門包一盤全面調查的餃子。

領導也不好當吶。

感慨了一下后,周奕開始拿起資料一份份地開始翻。

這是他自加入專案組后,第一次翻看除鄭建新外的其他核心調查資料。

一是沒時間,一直在馬不停蹄地到處奔波。

二是上一世這些人的調查資料他都已經了然于胸了。

雖說被害人不一樣了,但除了家屬和校外的社會關系,校內的調查范圍是一樣的。

所以周奕先翻了最后一堆資料,里面有徐柳的父母和兩個弟弟的問話記錄,還有走訪徐柳家的親戚、鄰居和高中時期的老師同學的記錄。

徐柳老家淮興那邊的調查工作,是由何彬主導的,當然主要還是在淮興本地警方的大力支持下,否則這么多人何彬他們就兩個人還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時候。

淮興警方還是很給力的,把徐柳父母兩邊的戶籍關系都拉了出來,還做成一個表格,查過問過的就打個鉤,沒查的就簡單寫一下原因,邏輯相當清晰。

突然,周奕在這張名單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徐柳的母親叫馮愛蓮,馮愛蓮有個親哥哥叫馮大海,馮大海有個兒子,叫馮強。

“馮強?安遠案里鄭光明的司機,黃艷麗的情夫不就叫這個馮強嗎?”周奕疑惑道,這是巧合,還是同名同姓?

雖然馮強這名字挺路人甲的,估計全國叫馮強的少說也有個幾萬人,但這時候看見,未免也太巧了吧,何況名單上的馮強后面寫的原因是“外出務工”。

而且周奕發現,之前在安遠的時候,自己好像確實沒有接觸過馮強老家那邊的情況,都是夏宇在和馮強老家那邊的同事聯系。

可能自己耳朵里曾聽夏宇提過一嘴馮強老家是哪個城市?所以當初在看見徐柳資料上的淮興時,覺得耳熟?

周奕立刻掏出手機想給安遠市局打電話,但看了看時間,又放下了手機,還是等天亮了再說吧。

這堆資料翻完,沒發現什么特別的,周奕又從前面第一堆開始翻。

室友這堆一共有六個文件袋,第一個就是莫優優的。

莫優優作為寢室里和陸小霜關系最好的室友,被問話也是最詳細的,前后總共被問了三次話,雖然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問題,但反復問話的目的無非就兩種,要么有所懷疑,要么希望對方能盡可能多的回憶一些細節。

對莫優優顯然就是后者。

莫優優也確實在后續提到了一些細節,比如四月二十五號的晚上,她曾喊陸小霜去參加一個聯誼活動,但陸小霜沒去;還比如提到了自己,就是四月二十六號晚上自己給陸小霜打電話的事,但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也就是陸小霜接完電話后莫優優和室友一起調侃開了幾句善意的玩笑。

有個問題是周奕一直沒想明白的,就是肖冰是怎么知道自己出差去了的。

現在肖冰死了,這個問題就再也沒有人能解答了。

但按照前面的推測,肖冰當晚是去404寢室找董露的,所以不可能在附近跟蹤并聽到他和陸小霜的對話。

所以問題應該出在陸小霜這邊。

但理論上,陸小霜不會主動去宣揚這件事,但不排除在無意間和關系要好的莫優優提及。

而莫優優性格外向,有點大嘴巴,或許在公開場合說過什么,導致肖冰碰巧聽到了?

周奕翻了翻莫優優的問話記錄,沒找到可以印證自己推測的內容,他決定天亮了直接去找莫優優問一問,確認下。

放下莫優優的資料,周奕看看迭得都快搖搖欲墜的學生資料,有些望而卻步。

想了想反正這年頭學生有手機有汽車這樣的作案條件不現實,于是直接跳過學生資料,開始看老師部分。

加上輔導員在內,任課老師一共是十三位。

周奕記得其中男教師七位,女教師六位。

肯定優先調查這七位男教師。

周奕把寫有名字的檔案袋,從里面挑出來。

突然,其中一份檔案袋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樊天佑……”

他記得,這人好像是陸小霜專業必修課經濟學原理的任課老師。

今年應該三十三歲,單身,副教授,有過留學背景,在國外取得了碩士和博士學歷。

三十三歲的博士副教授,這別說九十年代,放在二十年后那也是妥妥的青年才俊,同齡人中的頂尖人才,學校重點培養的目標啊。

周奕看著檔案袋上的名字,好像這位樊教授被提起過兩次還是三次來著。

陸小霜接受審訊的時候,說三十號那天上午上完課,她因為有些不太懂的地方,所以留下來找樊教授請教了一下,她的任課老師只有一個姓樊的,也就是樊天佑。

然后,鄭建新的審訊里,提到給陸小霜送情書的時候,借口就是還書。

而這本書正是樊天佑獎勵給陸小霜的。

而且還有一件事!

周奕馬上從學生資料里翻出了鄭建新的檔案袋,從里面找出了最新那份問話記錄,也就是自己和陳嚴去問的那次。

當時自己質問鄭建新有沒有跟蹤過陸小霜,鄭建新承認了,同時說沒發現有其他人跟蹤陸小霜。

而之所以后面不再跟了,是因為被老師發現并警告了。

當時周奕讓他復述一遍被發現的具體情況。

他的原話是:“那天我在后面跟著陸小霜同學去打開水,躲在樹后面看著她,突然有人問我你在干嘛。我嚇了一跳,一回頭發現是樊教授,他看看我又看看不遠處的陸小霜,皺著眉問我是不是在跟蹤同學。我當時嚇壞了,我……我就承認了。我以為樊教授會去告訴輔導員,我不想吃處分……我就求他,他說看我可憐,這次就不說了,但警告我下不為例。”

周奕還和他確認了下這位樊教授的名字,當時鄭建新給出的答案就是:“樊天佑教授。”

周奕還在腦子里過了下,回憶了下上一世這位樊教授的調查資料,他記得,這人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且和肖冰一樣,名下沒有車,也沒有考過駕照的記錄。

所以就自動忽略了,只是把鄭建新的資料還回內勤組的時候,提醒了一下這件事后續可能需要派人核實。

再次看見這個人的名字,周奕腦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個疑問,樊天佑當時為什么就認定鄭建新在跟蹤陸小霜呢?

這個指向性是不是有點過于明確了?

周奕抱著懷疑,打開了樊天佑的檔案袋,開始仔細翻閱檔案袋里的資料。

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基本信息和上一世的一樣。

關于問話的內容,由于被害人和案發時間都變了,所以大部分的內容都和上一世不同了,只是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樊天佑在接受調查的過程中,條理清晰地復述了自己在二十八號到三十號這三天的不在場證明。

似乎也沒什么異常。

周奕順手就翻了過去。

但下一秒,他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他的手指落在了樊天佑說的一句話上面。

腦子里面上一世的宏大案資料像雪花一樣紛至沓來。

突然,上一世的一張紙定格在了他腦海中。

周奕把現實里的這張紙舉到了眼前。

此時此刻,他的雙眼就像是一面鏡子。

鏡子的兩邊,是兩張來自不同時空的紙。

這兩張紙上各有一句話,透過周奕的眼睛,完美的重迭在了一起,分毫不差!

周奕感覺到自己腦子里氣血上涌,雙眼放光。

因為,兇手找到了!: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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