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六想起此事,倒不是因為裘盛的身上,有玉清化羽樓一脈的療傷靈丹,縱然有靈丹,此人當時身負重傷,只怕也自己吃了,怎會留下來?
他想起此事,是因為此人偷了玉清化羽樓一脈的幾件法寶中,有一套太白針,此針極為陰毒,幼細如人身毫毛,入體即順著真氣,潛藏入竅穴,專毀靈脈。
不過此針除了克敵制勝之外,也可用來救人。
它能混入真氣,游走全身的特性,亦是天下間最善梳理經脈,驅除異種真氣的法寶。若是受了什么內傷,或者真氣淤塞,它可以隨著真氣游走,將不通之處洞開。
陳乾六前世沒本事去梅花山附近尋找裘盛的坐化之地,這一世卻不一樣了,有兩個至關重要的條件。
一是,他認識了楊雪笙,稱呼這位錦云山大妖楊十一郎的獨生愛女為小師叔。
雖然錦云山遠遠不能跟梅花山相提并論,但妖怪之間多有來往,必然有門路可以混入梅花山。
二是,想要混入妖族圣山,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變成妖怪。
陳乾六前世根本不敢做如此想,這般變化的法術,哪里是容易獲得?但現在他手握白帝論道集,這卷妖族修行秘法上,剛好有一門法術,名曰:七十二變蟲術。
這門法術修行極為艱難,門檻極高,卻只是下等小法。
沒有煉氣八層煉氣化形的修為,根本沒法隨心運用,即便是修成了,也只能變化各種妖蟲,變化蟲豸之時,因為身輕微小,法力甚至還會下跌幾個大層次,于斗法上全無用處。
陳乾六打算用來隱瞞身份卻足夠了,他只需要練出一身妖氣,就可以自稱妖怪,不會被“同類”識破。
其實這方世界對人妖之分,跟地球上有細微差別。
地球上人就是人,妖都是動物,植物,乃至奇物修成。
這方世界卻是修正法便是修家,修妖法便是妖怪,以周身氣息靈濁為準。
故而楊雪笙雖然出身錦云山,乃是大妖楊十一郎的獨生愛女,在仙門之中,雖然會受些歧視,但仍舊被仙門弟子視為正經的修家,不會拿她當妖怪。
但若是一個尋常人,沒有妖怪的血脈,亦非是非人,卻不修正法,專修妖法,一身沉穢濁氣,亦會被當做妖怪。
修家之中有道修,有魔修,有邪修,卻并無“妖修”,只有妖怪。
不拘是人是物只要修煉妖法就是妖怪。
陳乾六翻身起來,暗暗忖道:“這條路有些可行,而且老師姐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來探望師傅,正好借機躲出去。”
“只是我修為還是太低,現在出門去,未免危機重重。”
“還是等我凝氣入竅大成,又煉出新的靈脈,才動身去碰運氣吧。”
“希望師父和老師姐,這段時日都不會有事兒。”
陳乾六微微嘆息一聲,他雖然擔心師父和老師姐,但畢竟修為就只有如此,想要做什么,全都做不到。
俞輕鴻傳授了全本正宗的青葉靈符,以及修煉本命靈符之法后,就又不見影子了,想是又去給師父采藥。
陳乾六日日閉關苦修,想要先把三十六道青葉靈符凝入竅穴。
要知道,每一道凝入竅穴的青葉靈符,都能生出一絲青靈之氣,對修為上的好處無窮。
陳乾六回來龍霞洞之后,也漸漸覺察到師父的情況可能很糟糕了,因為老師姐又來了兩次,小師姐不在,老師也仍舊沒出面。
第三次來的時候,南施蘅就沒有走,在龍霞洞外等了半日,正好等到小師姐回來,兩人在洞外略聊了兩句,南施蘅也沒進來,交給了小師姐俞輕鴻一葫蘆靈丹,就駕馭金霞走了。
俞輕鴻回來洞中,也不問他為何不迎出去,臉上甚憔悴,臉色也極糟糕,雖然還未至唉聲嘆氣,但頹唐之色,卻怎么也遮掩不住。
陳乾六也不敢向小師姐討教道法,只是安撫了俞輕鴻幾句,表示自己都很乖巧,并無惹事兒,俞輕鴻去給師父送了藥,仍舊匆匆去了。
雖然再次躲過一劫,沒有跟老師姐碰面,但陳乾六的危機感卻有增無減,但想要就此離開青葉宗,又還時機未至。
陳乾六也到后洞去參見過幾次師父,但云蘇蘇只給了大徒弟,進入靜室的法訣,他根本進不去,也只能靜坐半日,怏怏回來。
這一次早起,陳乾六修煉青帝甲乙訣,忽然一道竅穴一松,第三十處竅穴豁然貫通,又是一枚青葉靈符落入,牢牢占據了這處竅穴,生出了絲絲縷縷的真氣。
陳乾六收了青帝甲乙訣,又轉為了天妖易脈法,煉化其中一條“妖氣游絲”。這七條妖氣游絲經過純化,去了蕪雜沉穢之氣,已經是最菁純的靈氣凝聚了,修煉起來,再無什么妖氣散溢。
陳乾六知道想要把這七條“妖氣游絲”,煉化為靈脈,還需甚多時日,倒也并不焦躁,煉化了兩個時辰,又換了一條煉化,待得他煉化到第五條妖氣游絲,這條妖氣游絲忽然掣動了一下。
陳乾六心頭吃驚,暗道:“這是什么征兆?”
“怎么白帝論道集中,并無相關記載?”
陳乾六獨自修行,沒有師長指點,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急忙停了修煉,越過了這一條妖氣游絲,去修煉余下的兩條,都沒出什么狀況。
他暗暗忖道:“最近修行進境比料想的稍微快些,但也不可急功躁進。”
“老師姐每次來,間隔都是五日,按照時日算,今日又要來了,我不如暫且停下修行一日,一來,靜一靜心,二來,也躲一躲危機。”
陳乾六思忖已定,起身出來龍霞洞,決定去看一看,同期入門,曾住在一處的那些門生。
雖然他其實并不想跟這些人有多瓜葛,但既然拜師青葉宗了,多少也要合一合潮流。
剛剛出了龍霞洞,陳乾六就瞥見一抹金霞,從半空落下,心頭暗道:“怎么今次老師姐來的早了些?”
他不敢抬頭,也不敢腳步加些匆匆,仍舊一派從容,但卻聽到背后有個熟悉之極的聲音喊道:“小道士,你也是來龍霞洞探望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