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五十一章 精打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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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精打細算

第五十一章精打細算

元霜早早知道了昨晚的事,特別是元修杰過來說不想幫她之后,她越發憤然。

“她一個不守婦道女德的敗落公主,你們怎生都怕了她?”元霜一早便氣惱的在院子里說著。

丫環婆子們都低著頭不說話,生怕元霜一個不高興拿她們撒氣。

元霜沒好氣的看著眾人,只道這些人愚蠢不堪,沒一個能用的。但想起沈卿,想起她的氣急敗壞,面上浮現些許笑意:“敢跟我斗,我就要讓她嘗嘗厲害。”

“連翹!”元霜坐在暖榻上,看著站著離自己三步遠的連翹,惱道:“我讓你去請黃姨娘過來的,你請了嗎?”

“請了,只是姨娘說……”連翹有些不敢說。

“說什么?”元霜不耐道。

連翹咬唇,才道:“姨娘說,今兒上午要跟大老爺一起,去見請來的先生。”

“請先生?給誰請先生,難不成是那才半點大的庶子?”元霜有些不可置信道,瞧見連翹點了點頭,聲音瞬間尖利起來:“那東西連話都還不會說呢,請什么先生!前些日子,我讓父親再給我請兩個教習琴藝的師父來他都不肯,現在可好,他一個庶子居然還要請先生了……”

她氣得面色鐵青,早上好容易敷好的粉也落了下來,看起來不僅沒了少女那份嬌嫩,更多了些老氣。

連翹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說。

元霜想著接下來的一堆事,已經是無心用膳,起來身就要往外頭去,可才出院子,便瞧見了款款而來的沈卿。

今兒沈卿穿著一套梨花白的長裙,外面披著滾白色毛邊的大紅斗篷,懷中抱著個精致手爐。烏黑的秀發只用一支簪子淡淡挽了,面上未施粉黛,已經是明艷動人。

“霜兒妹妹這般匆忙,是要去哪兒?”沈卿看著她,笑意淺淺,卻不達眼底。

元霜看著她,心中疑惑,難不成她沒有發現是自己害死了她的丫環?

沈卿看著她疑惑的樣子,又道:“若是妹妹要去給祖母問安,不若一道同行吧。”

元霜想試探試探,便沒有拒絕。

她比沈卿稍微高一些,可便是走在她身邊,卻有一種被她的氣勢壓倒的感覺,不由挑眉道:“王妃,聽聞你昨兒死了個丫頭?”

跟在后頭的楊嬤嬤手心微緊,連忙去看沈卿,可她面色卻出奇的冷靜。

“嗯。”沈卿淡淡頷首:“不過她昨夜托夢與我,說要回來報仇,哎……”

沈卿這幽幽的一聲嘆息,讓元霜登時覺得有些發毛,而后又強撐著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她還是早些投胎去吧。再說,肅穆公府各處都供奉著菩薩,她若是回來,豈不是要落個魂飛魄散?”

沈面上生出幾分擔憂:“我也是這樣想,可這丫頭,性子倔,怎么也勸不住,也不知這幾日府上會不會發生什么。等遲些,我再使人去給她多燒些紙錢吧。”

“也好。”元霜稍稍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畢竟娘親也是被鬼魂所擾才瘋了的,她若說完全不信,也是不可能的。

“對了,你不是抓到嫌疑犯了么?可曾處置了?”元霜又道,她昨夜便使人去過弄玉院,可沈卿的人卻把那小廝看得死死的,根本沒法下手。

“還沒呢,什么也不肯說,我打算餓他幾天,實在不行就送去官府。畢竟白芷姨娘的事兒,官府至今還沒給出個消息來,又牽扯到大伯娘,這一次還牽扯到了本妃,相信京兆尹一定會好生處理的。”沈卿邊走邊道,可一旁的元霜卻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沈卿,神色復雜起來,她的確沒想到她死了個丫環還要往官府去報。

“霜兒妹妹,怎么了?”沈卿淡淡轉身看著她道。

元霜定了定心神,笑道:“沒事。不過,劉大人一向與我們肅穆公府不和,若是他借這些事,來污蔑肅穆公府的人,以報私仇……“

沈卿見她越發焦慮,笑道:“不會的。劉大人的品行我聽王爺說過,十分正直!”

元霜一聽最后這四個字,攥著帕子的手猛地一頓,忙笑道:“大嫂,我想起來還有東西沒拿,不若你先去祖母那里,我遲些再過來吧。”

沈卿并不拒絕,點點頭,看著她從轉角離開,面上的笑意才慢慢落了下來。

楊嬤嬤上前,道:“王妃,這次她若是想殺人滅口,必定也是派跟那小廝一樣不肯開口的人去,咱們這甕中捉鱉,能行嗎?”

沈卿淡淡看著她:“我何時說過,要用這小院做甕了?”

“您方才說了這么多,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就算她親自去動手,老夫人為了保她,也有一萬種法子給她洗脫干凈。我要她入的甕,可是只能進,不能出的。”沈卿說罷,這才轉身離去。元霜,既然你非要找不痛快,那我就成全你。

因為老夫人已經定下,打算將元霜嫁給等同殘廢的大皇子,府里這幾日便也開始張羅嫁妝了,因為皇后催的急,估摸著年前就會嫁過去。

但不是什么長面子的事,老夫人便也沒多在意,只吩咐了下人去做。但肅穆公府就算瘦死,那也是比馬大的駱駝,自己的面子還是要顧著的。等沈卿過來時,院子里一溜排開的十來個婆子,頭上都扎著紅花,專門是負責這事兒的。

“王妃來了。”

一聲輕柔的女聲傳來,沈卿看過去,真是老夫人的貼身婢女瑞兒。這個瑞兒瞧著可比之前的那幾個嬤嬤聰明多了,從不踩高捧低,知道給自己留有余地。

她快步從門口過來,連忙行了禮,才彎起杏眼笑開:“王妃趕快進屋吧,這外邊兒冷著呢,老夫人可是等了您好一會兒了。”

沈卿聞言,看著故意給自己透露訊息的瑞兒,淺笑著道了謝,便提步走了進去。

老夫人似乎以為上次在山上被氣病了,這幾日溫度又降得快,這兒瞧著,竟是有幾分憔悴。她手邊兒坐著個相對來說衣著素凈的婦人,妝容也干凈,一副利落的樣子。

“來了,來見過你三叔母。”老夫人露出些笑意來,盯著沈卿時,眸子都亮了些。

肅穆公府的這幾位長輩,向來沒把姬無歡這淮南王放在眼里的,瞧見沈卿這個王妃,也只有讓她行禮的。

沈卿倒也不拒絕,上前見了禮:“見過三叔母。”心里卻是慢慢揣摩著這位三夫人。她并非元凝兒生母,元凝兒生母病弱早逝,三老爺便續弦娶了她,看著倒是個明事理的,尋常也不折騰幺蛾子。只是她這番回來,三老爺和元凝兒也回了么?當初她可是親耳聽見元霜與人說,要讓軒轅離處置了他們的。

“快些起來吧,你與我行禮,可不是折了我的壽么。”這三夫人連忙上前將沈卿,拿出一早備好的一個錦囊,笑道:“知道你什么好東西都見過,不過這也是三叔母的一份心意,你不要嫌棄才好。”

沈卿抬眼看著她真誠的目光,倒也收了,只是簡單道了謝,并再未多寒暄。

老夫人這會兒發話了:“聽人一早說,你昨兒晚上動人了?”

沈卿聞言,面色凄凄然:“是我沖動了,只是那丫頭死狀也太慘了,再說,她死了的院子,正好是您這院子的正東方,要是她這一命,壞了肅穆公府的風水,可怎么是好?”

沈卿這話一出,老夫人本還想以長輩的態度指責一番,可一聽要壞了風水,登時嚴肅起來:“回頭我請幾個師父來瞧瞧,風水是大事。”

“祖母說的有理。”沈卿道:“孫媳也一定會查出到底是誰這般猖狂,敢在堂堂肅穆公府內,殺了本妃的貼身丫環。”

老夫人也跟著皺起眉頭,府里能這么大膽的人又對她恨之入骨的人,還能有誰?還不是元霜么……

“這件事……”

“祖母盡可放心,這件事孫媳遲些就會移交官府處置。有人都動到主子身邊來了,還妄圖破壞肅穆公府的風水,決不能忍!”

沈卿一番斬釘截鐵的話,讓老夫人到底是把后頭的話咽了下去,畢竟現在還指著她那筆嫁妝呢,實在不行,跟以前一樣找個替死鬼也就是了。

“對了,上次與你所說的嫁妝一事……”老夫人終于開口,三夫人也朝她看了過來,畢竟十萬兩,對誰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祖母還未拿到么?”沈卿眨眨眼。

“嗯,隨你陪嫁而來的婆子們把嫁妝都看著呢,我們自然不能隨意動的。”老夫人尷尬的笑了笑,她在肅穆公府,享盡榮華富貴,還是頭一次這般窘迫。

“這樣啊。”沈卿了然點點頭,道:“祖母尋宮嬤嬤便是,當初嫁過來,嫁妝都是由她打理的,母妃吩咐了,就算是我也輕易動不得。若是他們不聽祖母的,您使人叫她過來見我便是。”沈卿一副完全不知道宮嬤嬤已經失蹤了的樣子。

老夫人微微皺眉,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當初以為少了個下人罷了,便沒多在意。

“只有她來才行?”老夫人又一次問道。

沈卿猶豫半晌,才道:“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當初母妃怕我亂用了,所以下了命令。若是宮嬤嬤不同意,孫媳即刻去信給母妃,讓她傳一道口諭過來……”

老夫人聽著,便覺得無望。就算能傳信過去,來回也要小半個月了,而且都牽扯到大燕皇室去了,還不得把她的老臉丟盡?

“祖母,怎么了?”沈卿不解道。

“你不知道,宮嬤嬤外出之后,便沒回來過嗎?”老夫人有些懷疑的看著她問道。

“什么?”沈卿看起來很是驚訝的樣子,大聲道:“她手里可還握著五萬兩的銀票呢!”

“這……”三夫人跟老夫人對視一眼,這五萬兩再加十萬兩,頂著上她們莊子鋪子半年的收成了,

老夫人見此,便道:“放心,回頭我讓人去官府打聽打聽,人興許還能尋回來。”雖是這樣說,心里卻忐忑,這白花花的銀子就擺在眼前,她卻吃不到嘴里。

沈卿聞言,才又嘆了幾聲,便不再多說。

走之前,跟老夫人說要親自挑幾個丫頭進府來,老夫人倒是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等她一走,才黑了臉看著三夫人。

“咱們府上日常的開銷,一日便要上千兩,加上霜兒要出嫁,馬上就臨近年關,要用的銀子,怕不下二十萬兩。”老夫人沉沉道。

三夫人聞言,細細盤算著:“霜兒那頭,不是還有她母親的嫁妝么?娘,您做陪嫁時,要不少一些?”

老夫人微微皺眉:“那能少多少。”她一直不喜歡三房,精打細算,貪財至極,又十分小氣。

三夫人可不管她喜不喜歡自己,如今終于熬出頭了,雖然是個爛攤子,可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咱們不若就宣布,一切從簡。霜兒那的陪嫁原也有一百二十八抬,咱們從庫房中選些不值錢的大件兒,也能湊個六十四抬給她,不至于落了她的面子,咱們也不虧。”

三夫人說完,老夫人便有些不高興了。倒不是多心疼元霜,只是這般精打細算的樣子,讓她覺得丟面子。

不過不等老夫人發話,三夫人又說了:“咱們過年,還是照往年的辦,風風光光。這段時間,咱們就好生找找那位宮嬤嬤,要實在不行,除了您和幾個老爺以外,府里所有嫡出的公子小姐們,用度減去一半,庶子庶女們,再加上姨娘,削減七成。從現在到過年,雖省下銀子不多,但少不得也有一萬兩了。”

老夫人聞言,方才的怒意頓時沒了,卻依舊有些拉不下這面子。

“想我肅穆公府的富貴,在這京城里是獨一份兒的,如今突然削減用度……”

三夫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想法,忙笑起來:“娘放心,咱們就說這是齋月,勤儉節約為上,媳婦兒這不是正好接過掌家鑰匙么,一定以身作則。要實在不行,三房一起湊湊,一人拿出兩三萬兩,還怕今年這年過不風光么?”

老夫人瞧著她,頓時滿意起來,親昵的拉過她的手:“原先不知,你竟是個這樣伶俐的。”

三夫人垂眼笑起來:“以前有大嫂在,兒媳哪敢造次。”

老夫人一聽,越發滿意了:“你生的兩個姐兒,還在莊子上住著呢?”她雖是繼室,但老三素來在外面花慣了,她娘家又在前兩年被流放,所以生下的兩個孩子早早被元凝兒鬧得送去了莊子上。

三夫人微微頷首,老夫人一瞧,嘆了口氣:“你也是個命苦的,這樣吧,你過幾日把人接回來,好歹也團個年。”

三夫人一聽,眼中喜色不言而喻,直接起身行了禮,就差跪下了。

兩婆媳又說了好一會兒話,三夫人才離開了。

出了院子,便立即吩咐人去安排削減用度之事。

“那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下人猶豫道,畢竟他們二人身份特殊。

三夫人想起方才見過的沈卿,笑起來:“她們跟幾位老爺一樣,不動。另外,去庫房挑嫁妝時,你就粗心些,把三小姐生母留下的嫁妝,送去給大小姐吧……”

婆子是她娘家陪嫁過來的,自然向著她,立即點頭應了,只嘆道:“夫人,您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三夫人并不多說,只道:“回頭再多備些東西,王妃那里絕不可短缺了……”

沈卿回到院子后,果然抓住了一個硬骨頭。

婆子被綁著,見到沈卿時,愣是沒敢看她,慌張的低下頭去。聽聞她抬手便能挑斷人手腳筋,這樣的人物,她可不敢再逼急了。

沈卿倒也不審問,看著立在門口的管事婆子,道:“將那小廝一并綁了送去官府,另外,再使人將她們家人的賣身契找來。”

那婆子一怔,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王妃,奴婢家中尚有老母和幼兒,您……”

“本妃說要把他們怎么樣了么?”沈卿淡淡笑著。

那婆子啞然,被帶上來的小廝卻是被人堵著嘴的,但他不怕,他們都是大夫人娘家陪嫁過來的下人,賣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攥著。大夫人走了,那也是元霜管著……

他這想法還沒成形,便聽楊嬤嬤道:“王妃,這幾人的賣身契怕是不在東院。”

“那總歸在肅穆公府不是?”沈卿淡淡道:“若是尋不到,就去問老夫人要,區區幾個下人而已,祖母總不至于不給我。”說罷,也不管這幾人還想說什么,直接轉身回了房間。

小廝和婆子面面相覷,可沈卿已經不搭理他們了,等他們入了牢房,也不知道家人的賣身契到底是在誰手中了。

楊嬤嬤瞧著他們走了,才無奈搖搖頭,又折回了房間去。

已經快到了晌午,管事嬤嬤也立即傳了午膳過來。

沈卿沒什么食欲,隨便吃了些,管事嬤嬤便將去廚房時聽來的消息說了。

“削減用度?”楊嬤嬤略驚訝了一下,這還是肅穆公府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削減用度呢。

沈卿倒是不意外,今日瞧見那三夫人時,便知她很快會有動作了。

“不關我們的事,不用多摻和。”沈卿說罷,便起身回了暖閣,捧了杯熱茶在暖榻上倚著,看著燒得正旺的炭火盆子出神。

直到茶快涼了,才回過神來。

“時候差不多了,嬤嬤去要賣身契吧。”沈卿開口道,這會兒軒轅離應該已經入宮求娶十公主了,消息應該也要傳到元霜耳朵里了,這個時候,她應該沒心思管什么賣身契了吧。

楊嬤嬤雖不知道沈卿是在等什么時辰,但還是應了聲,提步出去了。

屋外的風聲更大了,沒關緊的窗戶漏出絲絲涼風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下午沒多久,牙婆便來了,領了十來個丫環過來,給沈卿挑選。

沈卿看著站在前排的花容月貌的丫環們,各個面上涂著脂粉,渾身的香氣。

“這是來當丫環的,還是來競選小妾的?”沈卿隨口問著,登時,前面站著的丫環們便紅了眼睛,知道想留在這金銀窩里怕是不可能了。

牙婆聞言,只當是沈卿善妒。又笑瞇瞇的讓后面的人站了上來,姿色稍差些,但也還過得去。

沈卿搖搖頭,牙婆便又叫了十人進來。

檔次比之前差了一番,可沈卿還沒挑中。

如此往復,四五十個丫環挑完了,還沒有滿意的。

沈卿看著牙婆,語氣微惱道:“這就是你給本妃選的丫環?”

牙婆早聽說過她的‘惡名’,數九寒天,額頭竟冒出汗來,怯怯道:“王妃,奴婢倒是還備著幾個丫環,不過外貌就……”

“本妃難道是那般膚淺的人,只看人外貌不成?本妃要的是能力。”沈卿一本正經道。

牙婆忐忑的笑了笑,還是把剩下的人叫了進來,不過最后這幾個,的確就是最差的一批了。

沈卿看著混在一堆滿面怯生生丫環里的夏嬈和素秋,莞爾:“你們叫什么名字?”

“奴婢夏嬈。”

“奴婢素秋。”

二人垂首應著,沈卿直接要了他們二人,又挑了兩個看起來雖然瘦弱,但目光沒有猶疑飄忽的小丫環,這才讓人打發了牙婆賞錢。

“今日辛苦了。”沈卿淡淡笑著,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牙婆是下巴都快驚訝掉了,一個瘸了腿,一個滿面傷疤,還有兩個枯瘦不已,難道這王妃真是善妒不成?

牙婆面上笑著道了謝,轉頭就去府外傳了謠言,自此,淮南王妃是個善妒的悍妃一事,登時全京城都知道了。

沈卿倒是不在意這些,打發了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才看著二人笑道:“往后,可要辛苦你們了。”

“奴婢們不怕辛苦!”二人齊聲道。

沈卿莞爾,又拿了冰肌玉露膏給夏嬈,交代了一番如今的狀況,才道:“昨晚之事,還探查到了什么?”

二人對視一眼,夏嬈才開口:“主子……王妃,他怕是要拿你的假身份,來做手腳了。”

沈卿聞言,心中寒涼,卻只淡淡道:“早知他會如此。”

“那您可有別的打算?如今這樣被動,奴婢覺得不安。”素秋倒是轉換很快。

沈卿起了身,從一旁柜子里拿出個小匣子來,打開,里面是一張被拆了的小弓。

看著弓上的文字,沈卿越發覺得諷刺,笑道:“過幾會入宮,屆時你們隨我一道過去,這弓,還是還他的好。”

“您想怎么還?一箭射入他的心口嗎?”夏嬈想起軒轅離便咬牙切齒。

沈卿莞爾:“自有比箭入心口痛苦一萬倍的法子。他不是想回南詔么,我讓他一輩子也回不了!”

楊嬤嬤回來時,夏嬈和素秋已經下去收拾了,晚上姬無歡回來,總不好讓他發現什么。

“王妃,如您所料,大小姐下午大發了一通脾氣后,便把自己反鎖在了屋子里,到現在也還沒出來。”楊嬤嬤道。

“賣身契呢?”

“奴婢去尋了大老爺,他說那些人因為犯了錯,剛巧被他趕出府去了。”楊嬤嬤說完,才抬眼看著沈卿笑道:“奴婢后來給了大老爺院里的婆子十個大錢,她才告訴奴婢,等奴婢一出屋子,大老爺便立即讓人去尋那些個人,找了由頭趕出府了。”

沈卿甚是滿意楊嬤嬤辦事細心的態度,道:“悄悄使人去安置下那些人,暫且不要聲張。”

“是。”

楊嬤嬤離開,沈卿才長長松了口氣,現在網已經一張張布好,就等著你們自個兒往里跳了。

京城這頭,軒轅離才回質子府,皇帝賜婚的圣旨便下來了,原本他不是沒跟皇帝提過想娶十公主,可是那時候的姬薇,對于大魏來說,是要用來和親的,而不是嫁給他這樣無權無勢的質子。如今肯嫁,唯一的原因,也就是證實了姬薇養面首之事吧。

侍從走過來,遞了消息:“主子,使團們已經到京城了,但是至今沒有曉芳郡主的消息。”

軒轅離皺眉:“知道了,隨使團來的,還是之前那些人么?”

侍從面色沉了沉,低聲道:“太子的人也混在了使團中,不知意欲何為。”

軒轅離溫潤的臉上布滿寒霜,長眸微挑,看著屋外蕭條景色淡漠道:“他那點腦子,還能想做什么?無非是阻止我回去罷了。”

“那……”

“無妨,此番既然東陽郡王讓郡主過來,自然是希望我能回去的。”軒轅離道。

“可是如今大魏賜了婚,東陽郡王那邊……”

聽到這里,軒轅離嘴角冷漠揚起,單手負于身后,那雙尋常總是溫情脈脈的眼中寫滿了殺意:“我既然已是準駙馬,公主死了,也改變不了我是大魏女婿的事實。東陽郡王那里,你還擔心不好處置么……”

“您的意思是,對十公主……”侍從比了個劃脖子的手勢。

軒轅離轉身坐下,看著一旁放著的棋盤,看著上面布陣列局的黑白棋子,淡淡道:“暫且不急。回去一事,我們一步也不能錯。”只是還有一個出來搗亂的卿兒……

思及此,他幽幽嘆了口氣,落下了手里一枚能吃掉全部白子的黑棋。

伴隨著南詔使團入京,京城中的暗流好似越來越洶涌。不相干之人毫無察覺,依舊尋歡作樂,但利益相關者,無不是警惕起來。

姬睿因為自殺一事,京城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就算是天定不祥之人,可若是叫人知道一國之母的皇后,每年取其血來救兒子,必然會引起民間不忿,所以皇后憋著火在山上歇了幾日之后,便又領著姬睿回來了。

姬睿的馬車遠遠跟在后頭,已經掉離皇后的隊伍快十來公里了,但他不急,只讓馬車慢慢走,自己卻是合著眼睛靠在馬車里不知想些什么,馬車本來平平穩穩的往前走著,卻忽然猛的一頓,接著便傳來一陣驚呼。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

她的口號還沒喊完,便見馬車被一只素白修長的手指緩緩撩開,一袋鼓鼓囊囊的銀子便沖她砸了過來。

張曉芳下意識的一把接住,愣了愣。

“打劫也打了,讓開吧。”姬睿淡淡說著。

張曉芳望著這袋銀子,冷笑著一把扔開,揮舞著手里的小皮鞭子,輕笑:“姑奶奶我是來劫人的,這區區幾十兩銀子……”

“是五十兩黃金。”姬睿慢慢解釋著,卻控制不住的又咳嗽了起來。

周圍的侍衛已經舉著長矛圍了上來,但張曉芳卻是面無懼色,扭了扭脖子,發出森森聲響,才指著馬車里的人:“黃金我要,你也得跟我走!”

姬睿聽罷,皺起眉頭來,掀開簾子盯著面前的女子,養的有些豐腴,白白胖胖倒是可愛,只不過他對美人,向來沒什么興趣:“小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誰人不知煞星九皇子之名。”張曉芳輕哼一聲:“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姬睿皺眉,但對面的女子已經控制不住自個兒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才報了名號:“我就是人稱奪命小霸王的江湖第一女土匪,你乖乖跟姑奶奶走吧!”說罷,直接捏破了攥在手里的蠟丸,不等那些侍從靠近,手里長鞭一揮,道上兩旁的林子里,便迅速飛出不少竹劍來。

一旁的侍從要動手,姬睿反而瞇起了眼睛,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張曉芳翻身上了馬車,一把扯過兩旁的侍從扔了下去,笑瞇瞇的看著姬睿,那馬踏香肩之仇,她今日要是不報了,她就不姓張!

夜了,姬無歡也一身風塵的回來了。

沈卿與他倒生出幾分默契來:“王爺可先沐浴,晚膳已經在準備了。”

姬無歡回頭打量了她一番,確定那討人厭的香囊沒在她身上后,才緩和了神色,提步往里頭去了。

夏嬈見姬無歡走了,才跟素秋擠眉弄眼的。

沈卿看著她們兩人,倒也沒多解釋,只道:“去準備晚膳吧。”

“是。”二人齊聲應著便下去了。

桑柔也跟了來,守在暖閣里,看著沈卿悠悠喝著茶,面色淡然,對她這幅樣子甚是不屑。王爺所做之事,豈是她這樣的閨閣小婦人能理解的。

“進來。”

忽然,浴房傳來喚聲。

桑柔看了看依舊慢慢品著茶的沈卿,轉頭掀了簾子進去了,不多時便紅著臉又出來:“王妃,王爺喚您。”

沈卿莞爾,將茶盞放好,好似是個寶貝一般。

桑柔瞧見,皺眉:“王爺還不及這茶寶貝么?”

沈卿不與她爭執,只笑著往里走,還不忘道:“自然王爺最寶貝。”她現在說起這哄人的話,好似又開始得心應手了,鬧得姬無歡反而臉上發熱。

“王爺臉怎么這么紅?”沈卿進來,立在一側。

姬無歡瞧她神色淡定的樣子,又氣又惱:“被熱氣熏蒸的。”

“哦。”沈卿說完后便不說話了。

姬無歡看著她這樣,壓制住心里的熊熊怒火,指了指一角的藥瓶:“給本王上藥。”

沈卿聞言,這才看到他后背上,從左肩往右下方拉開了一條血淋淋的口子。

她沒多問,轉身取了藥便開始替他敷上,不過這般仔細看他的背,才發現竟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盯著本王的背做什么?”姬無歡察覺到她停頓的動作,耳根又熱了起來。

沈卿莞爾:“想不到王爺的背,跟我的一樣,都挺丑的。”說罷,上好藥,綁好繃帶,沈卿便轉身要出去了,卻不想身后嘩啦啦一聲,姬無歡竟是直直站了起來。

“上哪兒去?”

“嗯?”

姬無歡看著她背對著自己不肯轉過來的樣子,有一種扳回一城的感覺,故意冷了聲道:“更衣。”

“我去給你叫……”

“你來。”姬無歡已經掩飾不住眼底的笑意。

沈卿還是頭一次見個男人這般不要臉的,但她知道姬無歡的身材,實在是讓人把持不住。

罷了,早就見過的。

沈卿這般安慰自己,大喇喇的轉過頭來想與他對視,可姬無歡卻比自己高了半個頭,又站得離自己近,不等看到他的眼睛,眼里撞入的就是他好看的鎖骨了布滿疤痕的身體。

“本王冷,卿兒要看,晚上躲被子里看。”姬無歡想起袁也教自己的,青樓里的姑娘們攬客時常用的話,順口就說了出來。

沈卿哪想這冷冰冰的大冰塊怎么突然這么會撩撥人了,眉心微挑,抬手便拿了他的白色里衣過來,迅速給他套上。

“好了……”

“還沒穿褲子!”

“你——!”沈卿的小宇宙還沒爆發,直接被人給緊緊攬在了懷里,還與她耳鬢廝磨,臭不要臉的說:“本王熱了,卿兒替我寬衣……”

寬衣,寬你個大頭鬼!

丫環們都在花廳候著,姬無歡直接發了話,將飯食挪到暖閣里來。

夏嬈和素秋便親自端了飯菜準備進來,可才撥開簾子,便看到她們一向大殺四方的閣主,此刻竟被男人打橫抱在懷里,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夏嬈見此,抿唇便偷偷笑起來,倒是素秋,心中卻是生起幾分擔心。

姬無歡將人都打發了出去,抱著沈卿在暖榻上坐好,才道:“累壞了?”

沈卿不語,姬無歡瞧見她一副戰敗了的蔫樣兒,嘴角竟揚起些許小勝利的得意,親自打了湯要喂她。不過以前許是沒干過這活兒的,動作笨拙不已,沈卿這才得以獲得自己吃飯的自由。

瞧見她悶悶不樂的吃飯,姬無歡也沒管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道:“梅云閣一事,本王已經查過了。”

沈卿玩著湯勺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他。

“軒轅離之所以對梅云閣動手,是因為他接到密令,說梅云閣閣主,因愛生恨,與南詔太子勾結,意圖將他永遠留在不可能翻身的大魏。”姬無歡說完,沒有看她,可眼角卻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沈卿沒有應聲,這件事她知道,只是軒轅離當初竟然連解釋的機會也沒給她,便將梅云閣剿滅了。

姬無歡見她沒反應,繼續道:“當年的告密之人,便是如今南詔的太子妃,亦是大魏嫁過去的公主姬無優。若是本王沒猜錯,此番南詔使團中,定有南詔太子的人,意圖阻止軒轅離回去。而你,打算借此機會,毀掉軒轅離的回南詔計劃,對嗎?”

沈卿放下手中吃食,抬眼看著姬無歡:“王爺想說什么?”

姬無歡看著她漠然的樣子,又覺得好容易與她拉近的距離,又變成了萬里征途。

“本王是想告訴你,當初本王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這些事,你完全可以告訴我。”姬無歡盡量讓語氣變得柔和些。

“是嗎?那多謝王爺了。”沈卿淺淺笑著,虛假而又不識好歹。因為她覺得她就快要心動了,但在被一個男人背叛得徹底后,她不允許現在的自己再這樣沖動……

姬無歡見此,啪的一聲將手中筷子放在桌上。

沈卿以為這一次,他一定又跟上次一樣扭頭就走,可他卻鐵青著一張臉,上前來一把將她擁在懷里:“既然是本王的人了,本王就會對你負責。本王不是那等寡情薄意之人,你也給我收起你的乖張性子,不然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以后這日子怎么過!”

沈卿渾身繃住,聽著他像是抱怨樣的話,莫名的,鼻子酸的厲害,眼里也氤氳起淚水來。

“王爺既然知道我的不堪過往,何必將感情浪費在我身上?”沈卿到底還是問出了口。

姬無歡攬著她,輕輕舒了口氣,以前的他,金戈鐵馬,殺戮陰謀,何曾想過除此之外,還能有其他的東西,從她第一次被自己罰跪在自己書房門口,沖著自己不知羞恥的念那些情情愛愛的詩,他便知道,他這黑暗的世界,被人撕開了一個角,有陽光透進來。

“相信我。”姬無歡半晌,才說出這一句。他只看過兵書,實在不知如何念出那酸腐至極的、又讓人心動至極的詩文。

沈卿就這樣被他攬著,感受著他身上不斷涌來的溫度,似乎,他看著冷冰冰的,其實暖的很。

“我……”

“王爺,出事了!”沈卿未曾給出回答,外面忽然傳來袁也急切的聲音。

姬無歡心里狠狠罵了一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袁也,才寒聲道:“怎么了?”

“回稟王爺,九皇子被一個女土匪擄走了,皇上來了口諭,讓您即刻帶人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