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錦

第一百二十章 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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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勾結

第一百二十章勾結

楚姒的馬車一路往前跑,馬兒也似乎格外有力氣,半分未曾停歇,把后面跟著人累了個半死。

城門這會兒已經關了,待天色稍稍亮些,城門開了,楚姒的馬車這才又急急趕了進去,那些人本來跑了半夜,停了一會兒,早已是雙腿發軟,見馬車又開始跑,欲哭無淚的又跟了上去,卻是落后了一大截,好容易跟上時,那馬車卻是在逍遙王府門前來來回回幾次以后,這才拐了個角,穿過一條小巷子不見了。

“難不成跟逍遙王府有關系?”

幾人瞎琢磨著,卻沒力氣再跟了,打定主意回頭就去尋慧能匯報去了。

楚姒見甩開了這幾人,這才把楊辭又送回了楊府。要走時,楊辭有些擔心:“大妹妹,你當真要如此?”她跟那慧能所說的事兒,他現在想著還覺得太冒險。

楚姒莞爾,卻是放下了車簾:“今晚我再來尋你。”說罷,便讓綠檀又趕著馬車回去了。

待見得馬車走了,楊辭才面色凝重的回了府,才走入府中,便看到似乎在門口站了一晚的楊盈,驚訝不已:“盈兒,你不休息,站在這里做什么!”

“我不站在這里,怎么看得到你跟別的女子一夜未歸濃情蜜意!”楊盈發了很大的火,看著楊辭頭上帶著的帷紗帽,恨得一把將它打落。楊辭一瞧,頓時也升起了怒火:“盈兒,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無理取鬧?”楊盈冷笑起來:“我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兒,我怎么就無理取鬧了,你平日里不愿意見我也就罷了,如今還深夜出去跟別的女人鬼混,楊辭,你是不是瘋了!”

楊辭看著她抓狂的樣子,不想跟她吵,彎腰去撿那帷紗帽,楊盈卻不依不饒了,一把推開楊辭,瘋狂的去踩那帷紗帽:“這上面有別的女人的香味你以為我聞不出來嗎,我告訴你,你別想把它再帶在身邊!”

楊辭見她如此,面色冷沉,轉頭直接離開。

楊盈見他根本不搭理自己了,想要追上去,可楊辭回到書房,砰的一聲便關上了房門。

楊盈見此,開始在外面冷嘲熱諷,還不斷的拍門。楊辭坐在房中,聽著外面的吵鬧,只覺得心累至極。他甚至想,若是此次治水,他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也是件好事。

楚姒回到逐錦閣時,綠芽和小福兒都緊張的一宿沒睡覺,見到她回來了才安了心。

“昨晚有人過來嗎?”楚姒換了身素凈寬松的長裙坐在暖房中,傅大娘很貼心的端來了一早熬好的五味粥,中間加了三顆大棗,然后用蔗糖桂花攪拌吃,軟糯開胃。

小福兒跟綠檀一道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用早膳,綠芽笑道:“沒人來,本來聶姨娘打算帶著弘哥兒來的,結果被咱們的艾葉給熏出去了。”

楚姒聞言,想起弘哥兒如今是聶姨娘帶著了,笑了笑,楚秀秀這是自討苦吃,她也攔不住。

用過早膳以后,幾人又開始忙活著楚姒出嫁要準備的東西,她自己則是下憩了。畢竟她現在還是個‘病人’呢。

前院,楚蓁蓁跪了一宿,如今已經是腰酸背痛,早上讓人扶起,疼得她差點罵人,可好歹時常有人過來,她這才忍住了。

在靈堂旁的耳房里,楚蓁蓁倚靠在暖榻上,面色發白,有氣沒力的問道:“弘哥兒呢,母親過世,他現在既然已經是嫡子,如何不來守靈?還有楚秀秀和楚黛兒,她們又去哪兒了?”

“弘哥兒被聶姨娘帶著呢,說是身子不便利,三小姐和四小姐昨兒進了宮,蒙皇后娘娘喜愛,到現在還沒回府呢。”丫環回道。

“她們倒是知道躲清靜,不過現在去攀附皇后娘娘有什么用?大皇子已死,皇后娘家也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楚蓁蓁的語氣里滿是鄙夷,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成為高高在上的逍遙王妃,而楚秉松對自己的態度也明顯好了很多,她覺得很開心,似乎又要回到當初那個人人追捧她的時候了:“你去給我把煙雪叫來,如今府里的事兒都是她管著,我卻是一整日沒見著人。”

“煙雪姨娘在前頭招待賓客呢。”丫環怯生生道。

楚蓁蓁不滿的看了她一眼:“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不過,父親也正是糊涂,讓一個姨娘去接待賓客”

“好似自昨日以后,今天過來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姨娘小妾,沒個正經的,自然由姨娘接待了,二姐姐這般生氣做什么。”

楚秀秀的聲音傳來,楚蓁蓁手心沒得一緊,抬頭瞧見門口還來不及卸下滿身珠翠的楚秀秀,冷笑一聲:“我當是誰這么清楚呢,原來是三妹妹,怎么。在宮里攀附皇后娘娘,很開心嗎?”

“當然開心!”楚秀秀咬牙切齒的笑著道:“娘娘還說我很合她眼緣呢,往后會常招我入宮去說話。對了,二姐姐還不知道吧,我聽宮里有人在議論,停下來的選秀,只怕馬上又會重新開始呢。”

“是嗎?”楚蓁蓁想起她以前說的話,輕笑:“二妹妹不是還要跟我結成同盟么,畢竟有一個王爺府做靠山”

“逍遙王爺?”楚秀秀諷刺的笑了一聲:“我可不敢跟逍遙王府有什么瓜葛,我是清清白白的人,可不是要造反的人家,二姐姐回頭可千萬別說我們姐妹關系親近,不然被人誤以為我也要謀反,可就糟了!”

“污蔑皇室是死罪”

“死罪?”楚秀秀像是腦袋突然靈光了一般,笑看著楚蓁蓁:“我方才說什么就要判我死罪,難道就因為二姐姐你不喜歡我所以要判我死罪嗎?”楚秀秀看著她吃癟的樣子,哈哈的笑了一陣,這才道:“哦對了,母親死了,我這個做女兒的,怎么也要去上柱香,請求母親保佑二姐姐,畢竟大哥死了,母親也死了,誰知道下一個是誰呢”楚秀秀夸張的笑完,扭頭就出去了,出來看到一直等著的楚黛兒,朝她笑了笑:“四妹妹,多謝了。要不是你告訴我這一招,我還出不了這口氣呢。”

楚黛兒淡淡笑著:“我們都是皇后娘娘選定的人,自然要跟你站在一邊。”

聽到她這么說,楚秀秀越發滿意了,扭頭便頂著滿頭珠翠去給秦雪上香了,楚黛兒見此,卻是轉身進了房間。

楚蓁蓁正氣得不行,見她進來,自然也沒好臉色:“四妹妹來做什么?”

“沒什么事,就是想跟二姐姐說聲節哀。”楚黛兒恭順謙和,楚蓁蓁卻了解她的秉性,冷哼了一聲以示不屑。

楚黛兒并不惱,只輕聲道:“二姐姐莫跟三姐姐生氣了,如今三姐姐是皇后娘娘看上的,往后指不定就入了宮當了娘娘,不濟也能嫁給王侯,不說比二姐姐高一籌,卻也能平起平坐,她如今性子是銳利了些,待往后磨一磨就好了,你們若是撕破了臉,往后再見面豈不是為難了。”

“我會怕她?”楚蓁蓁越發的不屑,斜睨著楚黛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就不用在我面前賣乖了,我左右馬上就要成為王妃了,你們能不能成為那人上人可還不一定呢!”楚蓁蓁說罷,起了身便端著架子讓丫環扶著直接出去了。

楚黛兒始終噙著笑意,如今這楚蓁蓁越生氣,她就越開心,因為她在憤怒的時候,腦子最蠢,便也最好掌控,這樣一把劍,殺誰都可以。

楚秀秀上了香,連跪都沒跪便準備離開,楚蓁蓁過來便道:“來人,去給三妹妹拿個蒲團來,讓她跪在一邊守靈。”

楚秀秀面色沉了沉:“憑什么叫我守靈,我看嫡子嫡女都不在,我一個庶女”

“你一個庶女,也要管我娘叫一聲母親,我娘才是正室,你該在這兒守著!”楚蓁蓁的語氣嚴厲起來,楚黛兒走過來,扯扯楚秀秀的衣裳:“三姐姐,咱們跪下吧。”

“可是大姐姐和弘哥兒都不在”

“我這就去請她們過來!”楚蓁蓁看了看一旁的婆子,示意她們去按下楚秀秀,楚秀秀氣得腦仁兒疼,本以為得了皇后的寵愛,能回來炫耀一番,竟沒想被楚蓁蓁摁在了這靈堂。

楚黛兒倒是不懼這些,乖乖在一旁跪下了,自己卸下了朱釵,放上了一朵白色的絹花,旁人過來的,都要夸一句她好,楚秀秀見此,也不再多說,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一旁跪下了。

楚蓁蓁見此,這才離開。

“小姐,咱們去哪兒?”丫環忙跟來。

“去找弘哥兒”

“弘哥兒去了逐錦閣。”丫環忙道。

楚蓁蓁一聽,笑了起來:“那正好,兩個人我一起收拾了,左右這個弘哥兒也是個不會聽我話的。”說罷,便急急往逐錦閣而去。

楚姒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悄悄叫了綠檀過來。聽楚姒說了一番以后,笑著點點頭,忙又溜了出去,跟小福兒交代了幾句,小福兒聽完,也是一副興奮的模樣,扭頭便出去了。

聶姨娘這會兒正帶著弘哥兒在花廳等著呢,弘哥兒這兩日跟人學了幾招,在花廳便閑不住了,到處找丫環跟他練武,實則是他對丫環們拳打腳踢,屋子里擺放的不少器皿都被打碎了。

小福兒匆匆過來,瞧見這場景,都要嚇哭了,一副哭腔看著坐著的穩穩坐著的聶姨娘:“姨娘,這些可都是我們小姐要陪嫁的寶貝,每一樣可都至少值二十兩銀子呢。”

聶姨娘一聽,眉心跳了跳,卻歉意的看著小福兒:“這也不是我弄碎的。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呢?你也知道,小公子我一個做姨娘的也不敢管啊。”

弘哥兒根本不聽他們的話,小福兒特意指著門邊的一只金邊青花大肚瓶,道:“還好這個沒碎,不過它尋常也不容易碎,不然小姐醒了以后,可是要發大脾氣的,管他是誰在這里呢”

小福兒的話還沒說完,弘哥兒一聽‘不易碎’,就想試試自己的拳頭了,一拳便掃了過來,小福兒機靈的讓在一邊,那花瓶便砰的一聲砸了個粉碎。

“碎了!”小福兒驚呼一聲,跪坐在地上就開始大哭:“小姐說了,這花瓶要是碎了,就要奴婢的命,聶姨娘,是你把小公子帶來的,你可要負責。這花瓶值一千兩銀子呢!”

“一千兩!”聶姨娘嘴里的茶差點噴出來:“什么花瓶值一千兩”

“這是侯夫人之前使人送來給小姐做添妝的,可是宮里賞下的寶物啊”小福兒抽抽搭搭的半晌,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侯夫人之前還使人叮囑了,說這是拿來給小姐撐場面的,往后還要完完整整帶回侯府去的,這可怎么辦啊。”

聶姨娘也慌了,忙站了起來,忙看了看這屋子:“這么貴重的東西,你們怎么放在外頭呢”

她話沒說完,小福兒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個小擺件:“還有那些,全都是寶貝,還好沒有全碎了”

“哭哭啼啼的。”弘哥兒覺得小福兒哭得煩,見她往前頭一指,便撲了過去,一把又給掀落在了地,這下不得了了,小福兒的哭聲快響徹整個逐錦閣了。

綠檀忙從外頭跑了進來,大驚:“小福兒,你做什么呢。怎么把小姐的寶貝都給摔了!”綠檀的語氣嚴厲,眾人都嚇懵了,倒是弘哥兒絲毫不怕:“不就幾個小玩意兒嗎,聶姨娘可說了,我三姐姐如今備受皇后娘娘疼愛,你們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回頭讓三姐姐去跟皇后娘娘要一些給你們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聶姨娘一聽,腿都軟了:“小公子,我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你”

“你該自稱賤妾!”弘哥兒不滿的看了眼聶姨娘:“我娘是秦雪,是正室,你不過是個妾,要自稱賤妾。”

聶姨娘愣在原地,臉色一陣煞白。

小福兒其實很想笑,可是還是得裝作嚎啕大哭的樣子:“聶姨娘,小公子都這樣說了,這屋里林林總總少說也得幾千兩,你得賠不然大小姐一會兒醒了”

“我哪里有錢賠?再說了。這些也不是我”

“我們可都瞧見了,就是你指使弘哥兒砸的,這事兒告到老爺那里去都有理。”小福兒道。

聶姨娘想起楚秉松之前交代過的不要招惹楚姒,她也的確沒打算招惹,只是為了討好弘哥兒不去給秦雪守靈,這才帶著他來楚姒這里躲一躲,沒成想竟惹了這樣的麻煩。

“聶姨娘,奴婢清算清算,跟您去拿銀子?您沒有,三小姐的嫁妝里可是有吧”綠檀也道,正好這會兒楚蓁蓁來了,瞧著這一屋子的隨便和哭得不行的小福兒,稍稍愣住:“這是怎么回事?”

小福兒搶在聶姨娘開口前,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還不忘補上一句:“二小姐,如今小公子過到大夫人名下了,也算是您的親弟弟,您看著銀子是您出還是聶姨娘出,或是等小姐醒了。再去找老爺”

楚蓁蓁算是鬧明白了,看了眼她:“大姐姐還沒醒來?病的很重嗎?”

“半睡半醒,房間里有點小動靜就醒了,所以您要去看看嗎,奴婢正好把這件事跟小姐匯報了,畢竟這屋子里林林總總,也損毀了不下八千兩的東西,小姐醒來,若是知道沒有人賠,一定會打死奴婢的”小福兒抽泣著可憐兮兮的看著楚蓁蓁。

楚蓁蓁一聽,哪里還有去叫醒楚姒的心思,只看了看聶姨娘,冷笑道:“今兒三妹妹回來,說很是得皇后娘娘喜歡,既然被打碎的東西是宮里賞下的,那就讓三妹妹再跟皇后娘娘要一些補給大姐姐吧。”說罷,看著弘哥兒:“楚弘,跟我去娘靈堂前守著。”

弘哥兒這會兒也知道惹了大禍,也知道楚蓁蓁現在看似更強大些。便扔下聶姨娘忙跑了過來。

聶姨娘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楚蓁蓁和弘哥兒離開了。

小福兒又哭著瞧她:“聶姨娘,這銀子您看是現在給還是”

“你們你們說是八千兩就是八千兩啊,萬一是假的”聶姨娘現在也沒了法子,八千兩啊,她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錢,去哪里找八千兩來給楚姒。

綠檀倒是利落,立馬讓人拿了賬目上來,一樣樣對一樣樣勾畫,算著算著,竟算出一萬多兩來。

聶姨娘只覺得頭有些暈,忙讓人扶著走到了門邊:“這不關我的事,你要銀子,就跟老爺說去吧。”說罷,也顧不得楚秉松會罰她罵她了,在她看來總比罰了銀子好,于是趁著小福兒不注意,扭頭就急匆匆的跑了,小福兒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失態。

待看著她們都被打發走了,小福兒這才哈哈大笑起來。

綠檀也嘿嘿笑著:“真是可惜了咱們這些好瓷器了,銀子肯定是要不回來了,哎”

綠芽從里頭走出來,笑道:“倒也沒什么可惜的,這些東西都是記在公中賬上的,又不是咱們小姐的,反正也帶不走,碎了就碎了吧。”

幾人相視一眼,旋即哈哈笑起來。

綠檀眼珠子一轉,忙對綠芽道:“綠芽,你熟悉這些賬目,你把這些一條條列出來,銀子都列多些,咱們給老爺送去,氣死他,看他養的好兒子。”

“你真壞。”小福兒笑得直不起腰,綠芽卻忙點點頭:“誰讓她們不是想著欺負小姐就是要占小姐便宜,這種不安好心的,活該他們倒霉。”

楚姒在里間聽著幾人的對話,微微挑眉,不過聽方才楚蓁蓁的話,楚秀秀跟她這梁子,算是結得深了,以她這性子,楚秀秀這般明目張膽的說自己得了皇后喜歡,楚蓁蓁是絕不會讓她得逞的。

楚姒沒猜錯,當天夜里,她吃過晚飯,楚秉松才到她院子里來準備說今日白天之事,便聽到說楚秀秀出事了的消息。

“出了什么事?”楚秉松站在房間門口寒聲問道。

來回話的婆子戰戰兢兢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是三小姐今日在守靈的時候,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把臉往火盆里懟,好容易被人拉了起來,如今這臉怕是”

楚秉松皺眉:“你給我說清楚,什么叫‘不知怎么了’?”

那婆子咬咬牙,噗通一聲跪下:“外人都傳,說三小姐守靈的時候,誠心不足,還污蔑大夫人亡靈,所以被大夫人懲罰了”

“胡說八道!”楚秉松直接一腳將她踹開兩三步,婆子倒在地上捂著心口,嘴角都泛出了血。見此,楚秉松這才轉頭又看了看一臉蒼白似還未好的楚姒,深深呼了口氣,森寒的盯著她:“你知道怎么回事嗎?我聽說今日白天聶姨娘跟你有沖突”

“沖突?”楚姒一副不解的模樣,小福兒忙跪了下來,道:“回稟老爺,聶姨娘帶弘哥兒過來打碎花瓶的事兒,小姐還不知道,奴婢們見老爺您沒吩咐,以為您不高興,所以還沒敢告訴小姐”

楚秉松眉頭死死擰起,半晌,見楚姒面無異色,扭頭又去看那婆子:“三小姐現在在哪里?”

“還在靈堂,不少賓客還在,這會兒已經讓請了大夫了。”婆子道。

楚秉松死死咬牙,他好不容易讓楚秀秀有可以進宮的機會,聽說皇后那兒還蠻喜歡,他以為勝算大了些,如今竟來了這一出。

“姒兒一道過來!”楚秉松寒聲道。

“女兒換了衣服就過去。”楚姒讓人扶著從暖榻上下來,站在一側道。

楚秉松瞧她似乎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面色沉了沉,什么也沒說,扭頭便離開了。

待楚秉松走后,綠檀則忙道:“小姐,這是怎么回事啊,咱們過去會不會被扣屎盆子”

“噫”小福兒嫌棄的看了眼綠檀,綠檀挑挑眉,楚姒卻轉身往房間里面走:“放心吧,這件事不論如何也扯不到咱們頭上。”不過她現在也不確定楚秀秀到底是誰動的手,看起來似乎像是楚蓁蓁,但不排除楚黛兒也有動手的可能,因為照方才這婆子所說,楚秀秀是無緣無故栽入那火盆。必然是被什么操控了,許是藥,又許是蠱。

“綠檀。”

“哎,怎么了?”綠檀扭頭看著楚姒。

楚姒盯著她,道:“你可會南疆的骨笛?”養蠱之人,都會骨笛,用以控制蠱蟲,跟之前那個巫師大同小異。

綠檀怔住了,忙笑道:“小姐這話何意,雖然綠檀行走江湖,什么都見過,但是這骨笛”

“我懷疑楚黛兒下了手,所以想試探一番。”楚姒淡笑著解釋道,綠檀聞言,方才還狂跳的心馬上安了下去。

“會一些,但是我的程度控制不了那些所謂的蠱蟲,讓它們難受的蹦出來應該沒什么問題,反正很難聽就是了。”綠檀哈哈笑道。

小福兒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回頭我可好生把耳朵堵住。”

幾人笑鬧著,不再多提,楚姒幽幽看著忙垂下眼簾的綠檀,這丫頭,說是初入江湖也信得,畢竟天真

從這里到前院,楚姒到的不算早,但也剛好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楚秀秀的兩個貼身侍婢已經被楚秉松下令打得奄奄一息了。

“還是不肯說嗎,到底三小姐是怎么摔進去的?”楚秉松寒聲問道,聶姨娘在一旁跪著,早已經哭暈了幾回。

兩個丫環已經說不出話了,可是她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楚姒看到坐在兩旁的楚黛兒和楚蓁蓁,楚蓁蓁神色愜意,眼含笑意,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緊張,楚黛兒則是面色平靜如往常,手里端著茶杯淺淺的品著茶,看不出絲毫的傷心。

賓客們都被請回去休息了,但是如果楚秉松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來,楚府被惡鬼控制的消息馬上就會傳開,倒是合了楚姒的心意。

楚姒才過來,經過楚秀秀身邊,看了看她的臉,已經熱炭燒得已經面目全非,想來,她這一輩子也就是如此了。

楚姒淡淡在楚蓁蓁身邊坐下,默默掃視著在場的人,可大家的情緒都如同想象中一般并無二樣。

正在楚秉松準備下令把那兩個丫環打死的時候,屋外不知何處忽然想起一陣詭異的笛聲。

說是詭異,是因為這曲調帶著明顯的異域特色,卻極為不流暢,卡頓明顯,時強時弱,十分難聽,難聽到讓人想捂住耳朵。

楚黛兒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眼直視楚姒,楚姒卻只做沒看見一般,淺淺拂開茶蓋喝茶。

正在眾人疑惑的時候,楚秀秀的衣襟中竟爬出了一條不過巴掌大小渾身光滑的無足軟體黑色長蟲。

長蟲似乎異常難受,聶姨娘嚇得愣住,倒是一旁的婆子膽大,一腳便踩了上來,那蠱蟲被踩冒出一股黑血,楚秀秀則像是終于透了一口氣一般,睜開了眼睛,如同缺氧的魚兒一般張著嘴大口呼吸著,可隨之而來的是臉上劇烈的疼痛,她開始大喊大叫,還是痛苦掙扎,屋子里頓時一團亂。

“四妹妹身上的是什么?”楚蓁蓁忙指著楚黛兒,楚黛兒似乎也很驚訝,因為她經過之前一事,身上并沒有再帶蠱蟲了。

楚黛兒看著從腳下爬出來的一條同樣的蠱蟲,微微皺眉,忙讓人一腳踩死,這才跪在了楚秉松面前:“請父親一定明察是何人要害我跟三姐姐,若不是三姐姐先出了事,讓人查出來了,只怕下一個毀容的便是黛兒了”對于楚黛兒來說,這蠱蟲根本治水雕蟲小技,但是別人不這么以為。

聶姨娘恨極了,回頭紅著眼睛看她:“四小姐,你之前就因為養蠱一事被老夫人趕去家廟,如今為何要自導自演還害了我的秀秀呢?”

楚秉松看著楚黛兒的目光也開始懷疑起來,楚黛兒想起什么,忙抬頭去看身后方才站著的丫環,可這個位子已經變得空空如也了,那丫環悄悄跑了。

楚姒也看到了她的動作,也瞬間明白,這次真的不是楚黛兒下的手,頂多是她挑撥的罷了。

楚姒偏過頭看了眼穩如泰山的楚蓁蓁,看著她眼里得意的笑意,有些驚愕,怎么會是她呢?她哪里來的蠱蟲?

楚黛兒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淚水盈盈的看著楚秉松:“皇后娘娘才說了很喜歡三姐姐和我,回來以后,三姐姐便迫不及待的把這件事告訴了大家。父親,黛兒還指望著跟三姐姐相互扶持,怎么可能害了她,而且黛兒就算再笨,若是真下手害了三姐姐,又怎么會藏了一條一模一樣的蠱蟲在身上呢?”

楚蓁蓁聽著,皺了下眉頭。

楚秉松信了她幾分,但是卻也是不得不信,他現在就能用楚黛兒這一個女兒了。

“這件事我會徹查的。”楚秉松半晌才說出這么一句,看了看還在大喊大叫的楚秀秀,不由有些厭煩:“來人,把三小姐抬回院子,讓大夫過來好生治療。”臉已經毀成這樣,永遠也不可能好了,這個楚秀秀,算是顆廢棋了,對于廢棋,他實在沒什么耐心。

聶姨娘還想爭取一下:“老爺,能不能請御醫過來,皇后娘娘肯定”

“行了,還提什么皇后娘娘。”去找皇后娘娘是因為合作,如今人都沒價值了,還談什么合作:“我會讓人請京城最好的黃大夫過來,你仔細著照顧便是,這段時間就留在院子里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不用再操心了。”楚秉松說完,揮了揮手便來了四五個侍衛,直接將楚秀秀抬下去了,聶姨娘只一個勁兒的哭,卻也知道什么也改變不了了。

一場鬧劇結束,眾人看著楚秉松的處置方式,紛紛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

楚秉松大聲道:“這件事是因為三小姐自己不小心而栽入火盆的,沒有什么南疆蠱蟲,更沒有什么惡鬼作祟,都聽明白了嗎?”

楚秉松的冷血無情大家都是見識了的,忙點了頭,楚秉松接著道:“誰要是敢透漏出去半個字,我就割了你們所有人的舌頭。所以你們現在把人都記住了,也給我盯住了!”

“是。”眾人戰戰兢兢。

楚秉松掃了一眼楚姒,知道這件事不是她操縱的,便看了眼楚黛兒:“黛兒,跟我去書房。”說罷,提步便直接離開了。

楚蓁蓁見此,起了身跺跺腳表示不滿,沒好氣的沖著旁人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把這里打掃干凈。”說罷,扭頭看著楚姒:“大姐姐,這會兒的病好了?”

楚姒淡淡笑著,看了她一眼:“二妹妹可聽說了今兒中午弘哥兒打碎”

“我還要去給母親守靈呢,大姐姐不舒服就趕緊回去歇著吧。”說罷便急匆匆離開了。

楚姒看著她的背影,越發疑惑。楚蓁蓁如今已經是無依無靠了,卻能找到南疆下蠱的人,到底是誰在幫她?

沒人注意外面難聽的笛聲是什么時候停止的,綠檀來的時候,屋子里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小姐,回去吧?”

“你幫我去看看。楚蓁蓁再跟誰見面。”楚姒道。

“您是說這事兒是二小姐”

楚姒頷首,綠檀倒吸口涼氣;“她這也太狠了,活生生燒壞了人家的臉啊!”

楚姒輕輕呼了口氣:“先去看看吧。”楚蓁蓁完美的繼承了楚秉松的無情心狠,對于她來說,一個她根本就瞧不上的楚秀秀所受的苦難又算得了什么。

綠檀咬牙,轉頭便潛入了夜里,徑直跟了過去。

楚姒扶著綠芽的手出了院子,如今已經是四月天了,溫度回升了不少,可她依舊覺得冷,看著這黑沉沉的天色,看了一直站在角落沒出來的煙雪,轉頭離開了。

楚蓁蓁才到靈堂,便吩咐眾人都退下。

“你們去外面候著,我想單獨跟母親留一會兒。”

丫鬟婆子們應聲退下,楚蓁蓁看了眼黑色的棺材,皺皺眉頭,轉頭便從側院離開了。

她小心翼翼的穿過穿花門,到了不遠處的一處破敗的房間才停下。敲了敲門。

“我來了,事情辦成了一半,你還得再幫我。”楚蓁蓁在外面道,她本意是想害了楚秀秀跟楚黛兒兩個人,卻不知為何,那蠱蟲在楚黛兒身上居然沒有反應。

門微微拉開了一些,一只手伸出來,一把便將她扯了進去。

“你你要做什么?”楚蓁蓁進來后忙掙脫開,卻被男子抵在了門上。

“你以為我冒這么大危險過來幫你,是為了什么?”焦思邈冷冷看著她,殘存的一只手拿出一只木盒子來:“這蠱蟲可不容易買,更別說要被你那南疆的四妹妹發現了我會是個什么下場。她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我這條胳膊就是被她廢了的。”

“她廢了的?”楚蓁蓁有些驚訝,她知道楚黛兒心狠手辣,卻沒想到她居然能傷了焦思邈。

焦思邈將蠱蟲收起,一只手死死捏住她的下巴;“不相信嗎?你知道為何那蠱蟲在她身上沒用嗎?因為她早就只萬蠱不侵身了,這樣的女人,除非砍下她的腦袋,否則。尋常的毒藥和蠱蟲都傷不了她。”

“那怎么辦,她現在一定懷疑我了!”楚蓁蓁開始慌張,焦思邈卻笑道:“怕什么,有我在呢,只要你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我保證她傷害不了你。”

“真的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焦思邈看著楚蓁蓁因為跑得急而微微泛紅的臉,俯身便開始狂熱的吻了下來。

楚蓁蓁本來還想反抗,但想起自己的目的,想著以后還要焦思邈幫忙,便一把抱住他開始了主動。

綠檀追來的時候,聽到這里面咿咿呀呀的聲音,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不過她還不能憑聲音認人,只能等他們辦完事以后,才瞧見楚蓁蓁羞羞答答兩腿發軟的出來了,而后便走出了焦思邈。

確認是焦思邈以后,綠檀便快速回去把消息告訴了楚姒。

楚姒聞言,反而笑了起來。焦思邈對楚黛兒恨之入骨,如今他們成了對手。自己倒是能先松口氣做點別的。

“準備好了嗎?”他們今晚要去見慧能。

綠檀頷首,楚姒這才又交代了綠芽和小福兒一番,轉頭出府了。

楊辭早早在候著了,不過他神色看著有些不對勁,上了馬車以后楚姒才問道:“出了什么事嗎?”

“是楊盈。”楊辭不知該怎么說:“她鬧著一定要跟來,我沒別的法子,便只好點了她的穴將她放在了房間里,想來明日怕是又要鬧了。”

楚姒聽到楊盈的名字,也覺得有些頭疼,可如今楊辭已經跟人說了要娶她,若是不娶,害了楊盈,可若是娶了,就是害了他自己。

“她這樣的性子多是沒有安全感,加之楊老將軍和你,因為覺得虧錢而縱容出來的,她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回頭你們好生溝通一番,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吧。”楚姒無奈道。

楊辭頷首。卻是不愿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只笑看著楚姒道:“大妹妹,今日咱們過去,那慧能會不會還設下陷阱?”

綠檀笑笑:“就這老禿驢的性子,肯定會的,所以我今日帶起了閹割的刀具,等逮到他,先把他變太監,然后再痛打一頓,下一次他應該就老實了。”

見綠檀說的輕巧,楚姒好似沒有很擔心的樣子,楊辭有些無奈笑道:“他有足足一天的時間準備,咱們就三個人,過去怕是有危險,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叫幾個人吧。”

楚姒莞爾,扭頭看著他:“你不是熟讀兵法嗎?”

“是,可是”

“以前是紙上談兵,今晚就先拿他試驗試驗吧,就當攻城一樣。如今我們兵臨他們城下,他們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請君入甕,這時候我們應該怎么做?”楚姒笑道,綠檀也開始動腦筋想起來:“殺進去?”

“他知道我們功夫厲害,所以一定準備了藥或者別的陷阱,硬殺進去不太可能。”楊辭微微搖頭。

綠檀皺眉:“那我們偷偷溜進去總可以了吧”

楊辭想了想,依舊搖頭:“他那宅院就那么點大,定然也做了準備了。”

“那怎么辦。”綠檀攤手,楊辭忽然想到什么,笑道:“既然咱們進不去,不如讓他們自己出來。”

“讓他們自己出來?在外喊話嗎?”綠檀的小腦袋又開始糊涂了。

楊辭和楚姒相視而笑,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點點頭,在馬車進入鎮子前,便停下了。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