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輕幾許

第一百七十二章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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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暮煙誠惶誠恐地跪在凌希的面前,梨花帶雨地哭泣著,凌希眉頭緊蹙,薛暮煙的話到底有幾分真?

“薛美人,你是說德妃打算毒害南國公主?”凌希問道。

薛暮煙收起那哭聲,立刻正直了腰身,怯生生地說道:“臣妾確實在關雎宮看到李女史跟德妃說著南國公主的一些事情,似乎德妃對南國公主非常上心,而且臣妾不經意間,看見….”

薛暮煙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但很快她又說道:“臣妾看見李女史拿了個瓷瓶小心翼翼地交給德妃娘娘,曾經臣妾見過李女史用那瓷瓶之物毒死過關雎宮里的貓,德妃一直堅信是娘娘害死了她的兩位公主,所以,臣妾猜,德妃怕是想對南國公主不利。”

凌希眉心一緊,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薛暮煙,試探地問道:“德妃的兩位公主死于意外,與本宮有何干?不過德妃既然有心要害南國公主,怎么會輕易被你洞悉?”

一聽凌希這話,薛暮煙瑟瑟發抖起來,她立刻伏地不起,痛哭流涕地說道:“皇后娘娘恕罪,太醫說德妃是心疾,怕是她把一切的怨恨都算在了娘娘的身上。薛家原本就與德妃娘娘有些交情,而且自從臣妾的五皇子去了后,臣妾的恩寵不算多,臣妾想要在后宮中安穩度日,想要維護薛家這份宮內殊榮,臣妾不得不在后宮中找份依靠,曾經臣妾很想得到皇后娘娘的另眼相看,可惜娘娘瞧不上臣妾,臣妾無奈啊,只能靠向圣眷正濃的德妃,于是臣妾也就去關雎宮勤了一些,德妃對臣妾是有一些信任的,后來連姑姑自盡后,德妃對臣妾就越發信任,很多事情也就不避忌臣妾,因此臣妾才能在關雎宮洞悉如此大事。”

凌希看著眼前聲淚俱下的薛暮煙,似乎她說的話很情真意切。凌希不禁想起薛暮煙剛進宮之時那份不爭不搶的從容淡定,與現在這份慌張是那般反差巨大。

“既然德妃如此信任你,你該好好效力德妃呀,何必來跟本宮這個不受寵的皇后告密呢?”凌希疑惑地問道。

薛暮煙更加害怕起來,她頭也不敢抬頭,猛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似乎拿出了所有的誠意,哭泣道:“皇后娘娘,臣妾也是位母親,臣妾的五皇子也曾被宮妃暗害,德妃謀害公主,臣妾于心不忍,臣妾做不到無動于衷。”

薛暮煙的話像一道悶雷震動了凌希的心,凌希想起那雨夜里薛暮煙懷抱五皇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她又想起了向曦緣,她的心與身不由得亂了。她也曾是個母親,她明白一個母親看見孩子有危險之時的反應,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此時,她想或許薛暮煙的話是有幾分真的。

薛暮煙微微抬起頭,淚眼看向凌希,又小聲地說道:“而且……”

“而且什么?”凌希立刻問道。

“而且南國公主是陛下如今唯一的孩子,又是娘娘養在身邊的孩子,若是南國公主出了意外,陛下與娘娘定然不會罷休,陛下或許不會懷疑德妃,可娘娘就不一定了。娘娘您跟德妃在后宮中爭斗了這么多年,德妃也沒有如愿以償,如今的德妃,整日被心病所困,她怎么可能還是娘娘的對手,臣妾,臣妾不過就是不想跟著德妃一起陪葬。”

說完薛暮煙又重重地給凌希磕頭,似乎將她的真心與顧慮都攤開來給凌希看。

凌希眉頭依舊緊鎖,她記得丁綠拂跟她說過薛暮煙不簡單,顏姑姑也不止一次對她說,薛暮煙不是那人間仙子,可她又想起那年在薛府月下,薛暮煙那幾分愁語,以及在平城里薛暮煙對著江晚楓的那份深情,她有些動搖,似乎從來她就沒有真正看清過這個女人。

凌希緩緩地來到薛暮煙的身前,她扶起薛暮煙,看著薛暮煙那張清雅的面龐,如果這個女人不進宮,或許她的心就能跟臉一樣,那般清新脫俗了。

“薛美人,你剛剛所說茲事體大,要不你跟本宮去飛羽殿,說與陛下聽,讓陛下圣裁。”

薛暮煙一驚,她立刻掙脫掉凌希的手腕,又跪倒在地,驚恐地說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會跟您去飛羽殿,陛下如何寵愛德妃,您不是不知道,連姑姑犯下如此大罪,陛下連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如果臣妾跟著娘娘去了飛羽殿,陛下一定不會信臣妾之話,娘娘您是皇后,陛下不會怎么著您,可臣妾呢?陛下一定會惱了臣妾,德妃也會怨恨臣妾,那臣妾以后在后宮就沒了活路,娘娘,臣妾來告訴您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娘娘早有防范,娘娘若不信臣妾,就當臣妾沒來過。”

說完滿臉淚痕的薛暮煙快速起身,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凌希的眼中與心中都是薛暮煙那讓人琢磨不透的臉,盡管剛剛凌希不斷試探薛暮煙,可薛暮煙的反應似乎很是真實,也許薛暮煙沒有說謊。忽然她大聲說道:“來人,去把南國公主帶來。”

馨兒快步來到凌希身旁,說道:“皇后娘娘,剛剛關雎宮的李女史來將南國公主接走了,說是今夜陛下要去關雎宮用膳,所以來接公主過去陪陛下用膳。”

凌希一驚,她耳邊不停響起薛暮煙的話,她慌亂的心立刻在胸口忐忑不安,她來不及細想,立刻大步往關雎宮走去。

凌希快步走進關雎宮,剛踏入內殿,她遠遠就看見簫湘湘一身華服,傾臥在軟榻之上,臉上那精致的妝容將蕭湘湘的美貌展現無遺。雖然蕭湘湘的容顏上籠罩了一絲病容的慘白,但卻讓簫湘湘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美態。

凌希緩緩地走近簫湘湘,不緊不慢地對她說道:“德妃,聽說你身體抱恙,本宮來看看你。”

說話間凌希環顧殿內,她并沒有看到向依依,而且殿內的宮人與內侍都不見了,凌希眉頭一緊,心中有些不安,又說道:“聽說德妃你將南國公主接到關雎宮了,怎么沒看到公主?”

蕭湘湘微微支起身子,似乎很是艱難,輕慢地說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久病在床,已經不能起身給您行禮了。”

說著蕭湘湘看了一眼床前的藥碗,藥碗還在散著熱氣,她微微一笑,又說道:“臣妾病了好些時日,這關雎宮的宮人們都懶散了,跟前也都沒人侍奉,臣妾這笨拙的身子怕是不能自己吃藥了,不知道皇后娘娘能不能給臣妾一個殊榮,得幸娘娘的喂藥?”

凌希冷笑一聲,蕭湘湘這般無禮輕視她,并且還以病姿邀恩,可她卻無處反駁。她得是個大度的皇后,尤其是在病態的宮妃面前。

凌希按下心頭的不安,她緩緩來到蕭湘湘的塌前,輕輕地拿起藥碗,耐心地一勺勺將湯藥喂到蕭湘湘的口中,簫湘湘沒有任何猶豫,似乎凌希手中的湯藥不是苦的,蕭湘湘面帶微笑,喝下凌希送服的湯藥。

“德妃你這身子還不大好,南國公主頑皮,怕是會擾了你的清凈,本宮還是將南國公主帶回去,改日等你身體好些,再帶她來。”

“皇后娘娘,不用擔心,南國公主很好,剛剛她吃了好些糕點有些困意,在偏殿休息了。”

凌希一聽蕭湘湘這話,她那顆慌亂的心似乎安穩不少,她想蕭湘湘再膽大,也不至于敢當著她的面就毒害向弘宣唯一的女兒吧。可她沒有見到向依依,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蕭湘湘可是個手段高明之人,她是領教過的。

“那德妃你就好好休息,本宮先帶南國公主回去了。”凌希著急地說道。

忽然蕭湘湘一把抓住凌希的手,神秘地笑了笑,說道:“皇后娘娘,先不要著急走嘛,臣妾還有個秘密想告訴你。”

“秘密?”凌希不解地問道。

蕭湘湘緩緩地貼近凌希得耳邊,小聲說道:“皇后娘娘,臣妾要死了。”

凌希一怔,手中的湯勺就掉落在藥碗中。凌希疑惑地看著蕭湘湘,蕭湘湘一張得意的笑臉與她那十分的病容格格不入。

蕭湘湘緩緩地放開了凌希的手腕,一只手指著凌希手中的藥碗,輕描淡寫地說道:“湯藥里有毒,是臣妾自己下得,如果陛下來得夠快,或許臣妾還能死前見上陛下一面。”

凌希猛地起身,她直勾勾地盯著手中的藥碗,她恍然大悟,不管是今日薛暮煙那突如其來的告密,還是蕭湘湘將向依依帶到關雎宮,為得不過就是想讓她來這關雎宮,來親手給蕭湘湘喂下這碗毒藥,凌希不得不承認,蕭湘湘真是好手段。凌希望了望殿外,如果現在她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怕是在向弘宣那就更說不清了吧。

凌希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湘湘,不解地說道:“德妃,你就這么恨本宮?為了陷害本宮,不惜給自己下毒?值得嗎?”

蕭湘湘面色一僵,她垂下雙目,熱淚盈眶而出,她低聲說道:“皇后娘娘,恨您確實不值得搭上臣妾的命,但贏您值得。”

簫湘湘抬起淚眼,看著凌希,哭訴道:“臣妾也曾是南熙后主的寵妃,后主待臣妾也是那般寵愛,只不過后主只有寵沒有愛,可陛下不一樣,陛下真的疼惜臣妾,陛下對臣妾的好,讓臣妾貪戀,臣妾不能丟了陛下的心,不能….”

說著蕭湘湘的手不由得覆上她那美艷的臉頰,落寞地說道:“臣妾知道,臣妾得幸于陛下,是因為這傾城之貌。可皇后娘娘,您沒有美貌,陛下對您卻與旁人不同,臣妾與娘娘在后宮斗了多年,誰也沒斗贏誰,臣妾有些糊涂了,到底臣妾與娘娘誰才是陛下心中的摯愛?”

蕭湘湘這有些魔障的神態,讓凌希不由得動容,也許蕭湘湘為了爭寵,確實一直在騙向弘宣,也許蕭湘湘也的確雙手已經沾滿鮮血,可蕭湘湘對向弘宣是有真心,她愛向弘宣,比任何人都愛,凌希不得不承認。

“臣妾若是美貌還在的時候,死在了陛下的懷中,或許臣妾就能成為陛下心中那個永遠摯愛的女人。”

說著簫湘湘仰天大笑,也許是太過興奮,也許是毒藥發作,她一低頭,一口鮮血噴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忽然一個宮女走進內殿,看到口吐鮮血的簫湘湘,驚嚇不已失聲大叫一聲。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請太醫。”凌希對著宮女大聲吼道。

簫湘湘從容地拿起絲帕擦了擦嘴角,輕咳一聲,說道:“臣妾已經一無所有了,臣妾的孩子,還有連姑姑……”

說起連映容,蕭湘湘又動容地哭泣起來,連映容一手將她養大,雖然連映容將她送進后宮,她知道,連映容為了她可以去死,最后連映容真的為她死了。

蕭湘湘怒目盯著凌希,似乎拿出了最后的力氣,咬牙切齒地說道:“皇后,您敢說連姑姑的事,您就真的沒有插手嗎?還有臣妾那兩個可憐的女兒,她們就真的死于意外嗎?皇后娘娘,您說,臣妾這筆買賣是不是很合算?如果臣妾一條命,能換陛下的心和尊貴皇后的命,很值得,不是嗎?”

凌希的雙手緊緊扣在一起,她佯裝鎮定,冷冷地說道:“德妃,你瘋了,陛下是明君,本宮只是喂了你一碗藥而已,毒藥從何而來,本宮為何害你?只要仔細查查,陛下就能明白,此事與本宮無關,你白費心機了。”

蕭湘湘低頭苦笑一下,輕聲說道:“好可惜,臣妾看不到結果了,不過結果未必就如皇后所說那樣吧,陛下如何決斷,只能拭目以待了。”

忽然眾多太醫涌入關雎宮,太醫們看著蕭湘湘這身前大片鮮紅,立刻慌亂起來,不一會,關雎宮里喧鬧不止,凌希看著太醫們那忙亂的身姿,不知不覺中她的手心冒出了細汗,她想向弘宣很快就會來了,可向弘宣來了之后,到底會相信誰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