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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她平常很溫柔的,今日可能是因為生氣了,脾氣才可能不是太好。”杜方遙淡淡的道。
“是哦,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啊。”紅衣少女再度伸手掩嘴,渾然忘記了這種場面正是她的杰作的模樣。
紅衣少女吐了吐舌頭,嬌憨的道,“王嫂,對不起啊,我先前不知道是你,不然絕對不敢對你這樣子的。”
“不用說對不起,今日你對我怎么樣,我全部都記在了眼里,以后有機會,一一還給你就是。”葉染冷冰冰的道。
紅衣少女吸了吸鼻子,皺著小臉道,“王嫂好兇啊,遙哥哥剛才在為你說好話,你還對遙哥哥這么兇。”
“你給我閉嘴。”葉染惡狠狠的道。
“哼……才不閉嘴。”紅衣少女一臉嬌憨的道,“遙哥哥都說了,剛才是個意外而已,你這么生氣干嘛?還想殺人,真是一個瘋婆子。”
“你說我瘋婆子?”葉染要氣瘋掉了。
“難道不是嗎?”紅衣少女滿臉天真的道。
她們兩個的對話,最感興趣的自然還是杜方遙,他從未見葉染在別人面前這么吃癟過,不由笑了笑,打圓場道,“好了,不要吵了,我來介紹一下。”
說著,指了指紅衣少女道,“她是北定侯之女北宮薰郡主。”又指了指葉染,可是還沒等到他說話,北宮薰就接口道,“我知道,叫葉染。”
“北宮薰?”葉染心里略一沉吟,這紅衣少女居然就是北宮薰。
她可沒忘記之前李秋水專門前去告訴她北宮薰要回開天城之事,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她要小心防范北宮薰,她本來還心存疑惑,不過目前看杜方遙對北宮薰的態度,就知道他們兩個關系匪淺,李秋水的那番話,也并不是無的放矢。
不過,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北定侯在十幾年前就戰死沙場了,這北宮薰,只是她留下來的遺孤。
有傳聞說當年北定侯是為了救杜方遙才中了敵人的圈套,是以北宮家族的人,在那一戰之后,都特別受到杜方遙的眷顧,特別是北宮薰,更是被他帶回開天城,請奏封郡主之位。
只是后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北宮薰又離開了開天城去了遙遠的邊關。這其中的是是非非貌似很多很復雜,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杜方遙對她和對別人很不一樣,那種寵溺的意味,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來的。
“是我啊。”北宮薰甜甜笑道。
“對你沒興趣。”葉染冷冰冰的道,說完,直直的看向杜方遙,冷硬的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今天你帶我來這里來,是不是早有預謀的。”
杜方遙摸著下巴,苦笑的搖了搖頭。
葉染冷冷一笑,心底就有了答案,也不管自身傷勢嚴重,翻身上馬,騎著熊貓馬橫沖直撞的離開。
杜方遙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里隱隱有點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今日到底是做錯了還是對了。
倒是北宮薰,眸珠輕轉,很快就明白過來為什么杜方遙要來這里見她的緣故,不過,被杜方遙生氣,她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因為狠狠的打擊了一下葉染,心里那是樂的開了花。
葉染負氣離開,卻很悲劇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地方可去。
加之現在武功盡失,危機四伏,如果亂跑的話,敵人很有可能第一時間就要了她的命,相比較起來,王府那地方雖然打從心底無比厭惡,卻是不得不回去的。
息月見到她一身的血跡,嚇的臉色大變,幾乎尖叫出來,葉染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拖進房間,關上房門之后,才深深吁了口氣。
只是這么小的一個動作而已,卻是牽扯了傷勢,傷口裂開,又有血液流了出來。
息月大驚道,“王妃,你這是……你這是怎么了。”
“不要多問,去準備好熱水和干凈的紗布。”葉染吩咐道。
息月愣了片刻,趕緊小跑著去準備,葉染坐在椅子上,用匕首將整只袖子給割下來,左手手臂中了一箭,肩膀被劃開一道血口子,血流不止。
雖然這并不是她所受的最重的傷,但是絕對是流血最多的一次。
只見她臉色青冷,惡狠狠的,一字一頓的吐著北宮薰的名字,在心里發誓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好看。”
息月是個手腳勤快的丫頭,雖然第一次見到這么多血被嚇個半死,但是還是很麻利的幫她清洗傷口和包扎好。
由于失血過多的緣故,葉染整個人疲累不堪,眼睛都幾乎睜不開,只得上床休息。
卻沒想到,才剛剛進入深度睡眠中,就聽到“當”的一聲,臥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葉染睜開眼,就看到滿臉笑意的北宮薰大步走了進來。
她是一個人來的,但是一身火紅色的衣服,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看上去氣焰囂張,難以親近。
息月在王府多年,自然是認識北宮薰的,也知道這個混世小魔王的厲害,要知道,在前些年,北宮薰還沒離開開天城之前,她和杜蘭息可是有著開天城雙煞的稱號的。
不過雖然只過了幾年,再看北宮薰,卻有感覺有點不一樣了,可是具體哪里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雖然明知北宮薰這么一來,影響到葉染休息了,但是息月知道她在王府中地位特殊,就連杜方遙都讓著她捧著她,也不敢多話,上前請安。
北宮薰淡淡一笑,示意她讓開,徑直走到床頭。
葉染早就醒來了,眼睛睜開,微微瞇成一條小縫,看著北宮薰一步一步走近,藏在被子里的手,悄然抓住了匕首。
“你來做什么?”她皺眉問道。
北宮薰笑道,“自然是來看看王嫂的,今日不小心將王嫂弄傷,我的心里可是難過的很。”她說是難過,可是卻沒有表現出絲毫難過的樣子,反而有一絲幸災樂禍的跋扈味道。
“是嗎?你難過,那你的意思是,你是來向我請罪的了。”葉染問道。
“是的。”
“好,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原諒你了。”
葉染這話一出,不止是北宮薰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就連息月都瞪大眼睛,表示不敢置信。
這北宮薰在開天城,向來是橫著走路的,不止是杜方遙對她客客氣氣,就連皇上杜方塵和李太后,對她都是極好的。
可是現在,葉染卻是讓她下跪,這……息月恨不能馬上離開這里,她幾乎可以想象,以北宮薰的脾氣,后果是多么的難以收拾。
但是,令息月沒有想到的是,北宮薰并沒有爆發,她只是淺淺的笑著,站在床頭,再一遍問道,“王嫂,你剛才的話,我沒聽清楚。”
“我說,讓你下跪磕頭。”葉染冷聲道。
“哦。”北宮薰撓了撓頭,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王嫂,我現在確定我沒有聽錯,但是,你確定要我跪下磕頭,難道你就不怕折了自己的壽?”
“折壽?你真的以為自己算個東西了?”葉染嘲諷道。
“我自然不算什么的,但是你要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你根本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是嗎?”
雖然不在開天城,但是北宮薰對葉染可是熟悉的很,誰叫葉染搶了她的位置,先一步嫁給杜方遙呢?
“我拿你沒辦法,你可以試試看。”被子里握著匕首的手,緊了緊,她全身的肌肉已經繃緊,雖然功力盡失,但是一些基本的擒拿手法還是可以運用的,雖然力道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但是只要出手速度夠快,以她目前和北宮薰之間的距離,北宮薰就算武功再高也逃不掉。
“我自然是要試試的。”這話一出,北宮薰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只見她瞳孔中的顏色忽然變得狠厲起來,下一刻,手一揚,葉染身上的被子已經被掀掉,同一時間,北宮薰的另外一只手,朝葉染的脖子掐去。
葉染身子微微一縮,藏在身側的匕首,在這一刻,繞過她的腋下,直直的刺向北宮薰的胸口。
北宮薰感受到冷風襲來,臉色頓時大變,忽然想起葉染的真實身份來,就算是一只病老虎,也是有著余威不是嗎?
老虎屁股,輕易摸不得的。
她反應也是極快,顧不得傷葉染,斜斜的往后一退。
但是,葉染的手臂,忽然憑空暴長了幾分,這一幕的變故實在是發生的太詭異了,大大出乎北宮薰的意料之外。
“撕拉”一聲,匕首沿著她的左胸,劃開一道口子。
由于力道不夠的緣故,在勉強伸長手臂的那一刻,葉染就感覺到自己的力道衰竭了,所以這一匕首劃過去,并不能對北宮薰造成重傷,只是劃破衣服,在皮膚上劃開一道淺淺的血痕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北宮薰此刻看上去還是異常的狼狽。
女孩子的身體冰肌玉骨,無論哪個部位留下傷口都會造成遺憾,更何況是沿著胸口一路劃到腋下,割破了乳房,這一下,徹底的將北宮薰給激怒了。
她冷冷一笑,上前一步,輕而易舉的奪過匕首,朝葉染的臉上劃去。
但是,她的手臂才剛剛伸出去,就再也不敢動了,因為不知道何時,葉染手里又多了一把匕首,直直的頂在了她的腰側。
腰側乃是人體極為脆弱的地方,如若葉染這一匕首此下去的話,勢必開膛破肚。
北宮薰的身子禁不住一個顫抖,后背驚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她是徹底低估葉染了,從大閹寺那樣的修羅地獄出來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被折服的。
所謂的狡兔三窟,這一招,完全是被葉染發揮了一個極致啊。
看到北宮薰僵硬的模樣,葉染低低一笑,挑釁的道,“怎么樣,想死的話就繼續。”
北宮薰自然是不敢繼續了,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葉染眉頭一挑,喝道,“我數三聲,放下你手里的匕首,不然我立馬刺進去。”
“你敢。”北宮薰氣急敗壞的道。
“你之前不是說了嗎,我是瘋婆子,對于一個瘋子來說,有什么事是不敢的呢?”
北宮薰嘴角一抽,還真是害怕葉染發了瘋將她刺傷,雖然極為不情愿,但是還是得佩服葉染的好本事,在武功盡失的情況下,竟然還可以將她給制服。
手腕微抬,將匕首扔到了地上。
葉染滿意的一笑,匕首輕輕在她的腰側捅了一下,提醒道,“北宮薰,我知道你不服氣,但是我比你強,這就是事實。如果你再不識好歹招惹我的話,我下次絕對不放過你。”
“哼,你沒有下一次了。”北宮薰握拳道。
“有沒有下一次,我們拭目以待。”葉染冷哼一聲,極為不屑的道,“滾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北宮薰有苦難言,后退一步,瞪一眼在一旁發呆的息月,板著臉道,“今日發生的事如果傳出去了,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是……是……”息月早就被嚇傻了,哪里敢有什么異議。
北宮薰此刻心情極差,恨不能殺了葉染,但是卻又知道時機未到,今日已經被葉染恨恨的羞辱了一把,就算強行羞辱回來,也沒什么意義,只得帶著一身驚人的寒意不甘心的離開。
她一離開,息月就使勁的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的來到床邊。
葉染牙關輕咬,伸著的手臂微微顫抖,仔細一看,就看到她的傷口再度被撕裂了,剛剛換上去的干凈紗布再度被染紅。
息月伸手掩嘴,滿臉緊張的問道,“王妃,你……痛不痛啊……”
“白癡,你說呢,還不趕緊給我上藥。”葉染翻了個白眼,呻吟一聲,幾乎要痛的暈過去。
息月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子,手忙腳亂的拿來止血散給她敷上,卻沒看到,門口,杜方遙的人影閃了一下,再度離開。
王府,蘭亭別院。
這蘭亭別院一直都是北宮薰所居住的地方,雖然她這幾年沒在開天城,但是這個別院,一直都為她留著,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只是,從遙遠的邊關歸來的喜悅之情,因為剛才的事情,已經完全沖淡了。
原本,因為杜方遙突然就成親之事,她的心里一直都非常的憤恨,這也是為什么會不惜提前發動自己的計劃,提前回開天城的原因。
幾年前忽然離開開天城的原因,這些年來,就像是噩夢一般,死死的纏著她,無數個日日夜夜,她表面上光鮮,實則,自從離開開天城的那個晚上開始,她的心,就已經開始腐爛。
這也是為什么,幾年前還和杜蘭息并稱開天城雙煞的她,不過短短幾年,變化就會這么大,因為她的心里有了恨,恨,是最能夠讓一個人長大和成熟的。
“遙哥哥,為什么你不等著我,就已經娶了別人……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和大家一樣,對我這么的殘忍。”北宮薰喃喃自語的,眼眶里,不知道何時,溢滿了淚水。
在邊關的那段日子里,每日縱馬奔騰,殺伐果斷,很多時候,她幾乎都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不論是什么事,不論是打仗還是狩獵,她都始終沖在第一位,因為她要變強,無時無刻的變強,只有那樣,她才能永遠的待在杜方遙的身邊,才能讓所有的人,對著她,低下高貴的頭顱。
“遙哥哥,如果我殺了她,你會恨我嗎?”
“你說,你是愛她,還是不愛呢?”
“你今日借我的手傷了她,雖然明知道被你利用,我的心里,卻還是很歡喜的,因為,你不在乎她不是嗎?”
“遙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找十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你必須蕩平大閹寺……所以,遙哥哥,我不能殺她的是嗎?如果我殺了她,你會恨著我的是嗎?”
一番囈語,北宮薰忽然抬起頭去,用力甩了甩,驅除雜念,然后脫衣走進浴室,就著冷水開始淋浴。
冰冷和刺痛的感覺,是最能讓人保持清醒的,這些年來,北宮薰一直都是在用這種接近自虐的方式來讓自己清醒。
她每天唯一的快樂,就是回想和杜方遙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可惜,那段日子,似乎,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吧。
她變了,杜方遙也變了,誰都在變,唯一不變的,只有仇恨。
胸口的那道劃痕并不明顯,但是在被冷水沖刷過之后,就像是有人拿著針刺進皮肉一般,鉆心的疼。
北宮薰伸手撫摸著傷口,癡癡的笑著。
甚至她還伸出舌頭,嘗了嘗自己的血的味道。
“葉染,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那種極為擅長偽裝的人。可是,遙哥哥只有一個,既然你不愛他,那么就不要阻止我去愛。”
“你永遠沒有再傷到我的機會,永遠都不會有,如果你下次再對我出手,那么,就是你的死期。”
說著,她喋喋笑了起來,笑的那么猖狂那么陰狠,仿如夜梟。
“遙哥哥,你之前一直說,薰兒還沒長大,說薰兒長大之后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可是現在,薰兒已經長大了,薰兒現在喜歡的那個人,還是你。薰兒已經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如果,我把自己作為禮物獻給你,你會開心?還是,不開心?”